龙门飞甲之化棠曲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雀听
“雨化田……”
顾少棠犹溺于梦境,惶惑呼喊,忽见得他面孔近在咫尺,恍然才觉是梦,止不住冷汗涔涔,心跳犹剧,只紧紧抓住他的手,如握浮木,如牵离人,眸中全是沉痛。
雨化田眸光一暗:“我做了什么?”
顾少棠茫然看他。
“在你梦里……”雨化田抬指拭她鬓角薄汗,低声发问:“我对你做了什么,让你这样害怕?”
顾少棠一下似被问住般沉默,过了片刻,才呐呐道:“我……忘了……”
雨化田盯视着她。
顾少棠在他目光中犹如芒刺在背,逃避似的埋首到他颈项,不声不响。
雨化田喟然抚她秀发,低声道:“既是噩梦,忘了也好。”
她颔首不语,兀自心事沉沉,忽闻扑棱之声,抬目却见雨化田的黑鹰从窗牖窜了进来。
她忽然想起自己的雷纹黑鹰——这霄汉之物,勇骁健飞,云程万里只寻常,除她这个主人之外,还受鹰帮五将等人役使,若无任务,总如归巢般,要回到她身边守着的。
许久不见踪影,莫不是被驱使回中原去了?
回首再说那黑鹰,并未携来信笺,盘旋一圈,着雨化田一挥手,便自飞了出去。
顾少棠觉雨化田起身,不由得紧紧将他抓住,竟似他要丢下自己般。
雨化田低眸看她:“污浊难耐,待我盥洗更衣。”
顾少棠见得他那身暗褐狼藉,心内一绞,欲语还默,只便松开了手。
雨化田薄唇微抿,偏首间乌发披泄隐了神情。
他旋身踏步而去,她呆坐于床衾之间,黯黯等候着,过了片晌,仍不见他归来,心灼难忍,终是按捺不住,匆匆下地,循路而寻。
殿中尚未罗婢媪,新驻侍卫皆屏去,廊道壁地空荡荡,未涤前敌血斑驳。
顾少棠沿路走去,下得底室,绕步入深处,忽闻水声,便放轻脚步。
西域总归有天山化雪,不若漠北滴水难寻,因而城殿内竟还有泉渠浴所,她悄步靠近,隔着石门影壁,探首一视,只觉浴池水汽氤氲,朦胧半壁,雨化田背对自己,披发赤体于池中,迷迷水雾,隐约可见,长身精壮,浅痕几道未消,干涸血迹,化作一滩赤红,唤醒前事非梦,受诸苦难非假。
顾少棠眼眶一霎刺热,心痛难忍,纵步上前。
雨化田似已感觉她的到来,竟没有回头。
她涉入池中,不顾胡裙湿透,从后紧紧抱住他的身体,感觉到他的身躯一线紧绷。
迷雾蒸腾,氤氲濡湿。
她纤巧的指尖爬在他胸膛,沿着丘肌壑线而下,抚触他腹侧浮凸的剑疤。
那一处,格外敏感,他抓住她的手,声音喑哑:“别玩火。”
“雨化田……”
她心中有千言万语难以述清,只低声唤着,左手斜上抚触,攀住他的右肩,身躯紧贴着他的背脊:“你知此刻,我为何在你身后?”
雨化田眉宇微蹙,不想猜:“你说。”
龙门飞甲之化棠曲 第一百八十四章 心缱绻
顾少棠粉额抵住他的肩,闷声道:“我希望你明白……”
要他明白什么,她却没有说。
脑海中怪影萦回,那支离破碎的噩梦,真实得恐怖,她紧紧抱住他,感到害怕。
真的无法接受,那么残酷绝望的景象,那么无能为力的自己。
雨化田将她的手略略分开,回首看她,看她眼里藏不尽的伤感,猝然一痛,他低下眼,将痛楚掩饰,温柔待她:“棠儿,不要再难过了,这样的劫难,不会再有。”
顾少棠想笑,却无法开颜。
“在被樊华控制之前,我也不相信,我会被人利用至此……”
雨化田呼吸一窒,嘶哑出声:“别再提他!”
顾少棠怔愣一刻,陡然被他紧揽入怀,他的臂膀,紧锢得让她感觉疼痛。
雨化田手掌托住她柔细的后颈,俯首于她耳鬓,满目哀恳:“忘掉这一切吧。”
“这一切,是指什么?”
雨化田心中刀割似的鲜血淋漓,沉声道:“我知道那于你而言是怎样的灾难,所以……我无法对你的痛苦说没关系,但求你……”迎目相视,他眼中抑不住痛楚:“别再为此动摇,只要你我之心不渝,我们便只属于彼此。”
顾少棠怔愣片刻,这才想通他话中之意——
原来他以为她在相思蛊的那一刻动摇,是因为……她急忙分辩道:“根本没有发生你以为的那种事!”
话音未落,见他纳惑不解,她又一把捧住他的脸,语气十分肯定地告诉他:“他有过企图,但他没有做。”
她的意思是……“他没有?”
雨化田有些迟疑,不太置信,樊华骨子里的掠夺本能,像他,既像他,又怎可能放过?
“我没事,真的。”
顾少棠紧紧盯着他,要他相信。
只一瞬沉默,便听到沉重的喘息,仿佛那内心里扎得流血的棘刺突然被拔除。
她感觉自己又被他紧紧抱住。
雨化田习惯以此来表达他的情绪,他的喜悦或悲伤,都喜欢用亲密的接触来向她表示。
当然,若是以往,在行动方面必然更激烈些,因此刻她裳裙薄软,湿透后呈露纤长腿形,窈窕曲线,紧贴着他裸裎的躯体。
他的克制,不知缘何,她又兴起不安,猜想多余,更恼自己绮思太多。
相拥多时,纤纤柔荑,不自觉抚到了他颌边的胡茬,她视线游移,瞥见池沿的玉石盘,见得其内银光微闪,她秀眉微挑,问道:“雨化田,你是否该出去主持大局了,还不知龙胤天枢他们如何操掌军务,事情多呢。”
雨化田也知耽误多时,只道:“我给你取衣来换,一同出去。”
他的衣物已是备在一旁,说罢便欲离池着衣,顾少棠唤道:“你这样出去吗?”
雨化田疑惑看去,却见她往池沿一坐,两指拈起玉盘内薄薄银器,冲他勾勾手指。
玉指纤纤,直勾得他心旌摇荡,回神已是水雾迷蒙,热气缭绕。
他横卧于石池,颈枕腻脂。
顾少棠俯首,纤手柔柔托他下颌,拈以银质薄刃,轻刮其肤,神情专注,薄刃奇锋利,茬物自易清,唇围须臾理净,还他清俊的面貌。
薄刃落回玉盘,清脆一声,两人却久久不动。
俯仰相对,视线相交,她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来回摸着他好看的薄唇。
这般姿势,似极好接吻。
雨化田本体恤她身体犹虚不能受用,此番受不住撩拨,拨住她指尖一吻,继而轻轻一咬,温度热热地化在指尖,见她有些吃痛,温腻舌尖,便慢慢舔舐浅浅咬痕,凤目仍牢牢盯视,她的神情变化,丝毫不肯放过。
顾少棠被他舔得体内一麻,脸上更是一红。
雨化田知机起身,双手撑于她身侧,俯首去吻她的唇瓣,先是轻触,再是舔弄,几番挑逗,诱她香唇微启,纳入温热,一时滑腻相弄,忘情迎合。
顾少棠抱住他的颈项,意乱情迷,温存中满心暖流涌动,只恨不得将自己全部给了他,无论是身体还是灵魂,想要填补他又想被他填补,她闭上眼用心感受他每一寸的爱抚与亲吻,拥抱的力度,亲吻的温度,指间的薄茧令触感变得鲜明而清晰,她浑身细细麻麻地发烫,感到头昏脑胀,迷蒙的视线忽而看见他胸口的焰纹,赤**滴,曲夜那番话语浮上心头,充斥了不详的预兆,她的思绪又开始纷茫飘远。
“雨化田……”趁他舔吻自己颈项,她喘息开口。
“嗯?”
低低的轻问带着鼻音,性感得让她足趾一蜷,他勾住她修长的腿儿,将她抱到身上,温热的唇舌吻舐到锁骨之下,她喘息着抓住一线理智,问他:“你觉得我可有修炼堕天九幽的资质?”
只这一问,雨化田浑身一僵,霎时欲念褪尽,彻骨冰寒。
他抬目瞪视她,眼神有些可怕。
“谁教你有这种想法?”
顾少棠料得到他的反应却还是无法应对,想解释又觉拙口:“我只是觉得……我既修炼了天阳真气,再修炼堕天九幽,应也不至痛苦……且还能从中知道,你究竟是何感受……”
“你无需知道这种感受!”雨化田骤然打断,声音因压抑而喑哑难听。
顾少棠见他如此更是难受:“可我……”
“别再说了!”
被他一喝,顾少棠咬住下唇,秀眉紧蹙。
她是真的想……和他分担啊!
仿佛听见了她心中的啜泣,雨化田捧住她的脸,惊魂急促道:“我知道你想帮我,但是不要……绝对不要动这种念头!答应我,我不许!”
那么可怕的事情,她怎能如此轻巧看待?折磨他那么久的痛苦,她怎可以认为她就算沦落进来也没有大碍?!
顾少棠闷得无法言语,只能颔首以作应承。
雨化田仍犹紧绷着,紧紧盯着她半晌,手指忽而失落般,从她颊边滑落,沉声低语:“我,绝不会被它打败,所以……你不需要怀疑。”
她不是怀疑!
她张口欲辩,霍然却被他放开,只见他拔身离开浴池,掀衣披袍,风旋而去。
袍袖一荡,转瞬无踪,满室溟蒙,石壁滴泪。
顾少棠怔怔然独坐池边,眉宇紧皱,黯然闭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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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化田怕她泡水受凉,去得匆,回也快,取得一套绢丝的武制女裳予她。
顾少棠接过手来,瞧他面上已无怒意,想开口说些什么又没由头,只默默背过身去更衣,穿戴未几,他忽然从背后圈住了她,亲手来为她束衣。
亲昵一时,竟还无言。
雨化田手臂横过她腰间,为她打好衣结,终于打破沉默。
“外头有人在等你。”
“谁?”
“你青叔。”
顾少棠讶然:“他来了?”
雨化田手指离开束紧的绦带,扶在她腰间。
“鹰帮帮主受我拖累失陷雁城,窦青安能不来?”
且是他离得最近,消息若传到中原,其余三将还不得倾员奔马赶来?
顾少棠紧张道:“这事不怪你。”
她有点讨好地握住他的手,小心翼翼的,好似怕又触怒他,他通其所思,垂目不语,反握住雪白柔荑,握在掌中细细研摩。顾少棠两只手被他把玩着,偏首去看他的脸,见他神色顿顿的,瞧不出所思,心中纠结了一回,又问:“你见过青叔了?他撅你了嚒?”她知道窦青总对他百般挑剔动辄嫌弃的。
“尚未见得,是龙胤来通报,他已来得多时,听说你在休息,便没有过来。”
顾少棠想了一下,忙转身道:“我这就去见见他。”说着举步越过他,便要出去。
“何以不是我们?”
雨化田突然发问,声音格外响。
顾少棠顿步闷声。
雨化田唇边浮起一丝明白的笑:“你怕他借这事找我麻烦?”
顾少棠垂目皱眉,只是郁悒:“我知道,你不在乎青叔说什么,可是……”猛然回首,她眼中全是撼动:“你已为我吃了那许多的苦,我怎么忍心你再为我莫名挨骂!”
雨化田扯唇一笑:“我若躲着,岂不是更叫他瞧不起我?”
顾少棠犹豫道:“青叔那暴脾气……”
雨化田打断道:“我不在乎别人怎么针对我。”
他说着直直盯住她的眉眼:“我只在乎你走不走得出来。”
“走出来?”顾少棠呐呐。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他不想过多解释,不想提及。
顾少棠当然知道他在说什么——
他洞悉了她的心,知道她没能走出樊华带给她的阴影。
这怪她,又不能怪她,她也知道纠结痛苦全是无益,徒增恶心。
他要她挣脱出来。
她付之一笑,那笑有些无奈。
愁绪慢慢消退,她定定看着他:“你若给我一点时间,我定还你一个完整的顾少棠。”
雨化田神情一柔,终于懈了紧绷,知道她懂了。
他走上前去,一把将她拥入怀里,抵着她发顶,轻声告慰:“我们没事了。”
如同海之扁舟遇到风暴,惊涛骇浪过去便是光明与平静,再多的惊魂不定也会平息。
顾少棠闭了闭眼。
是的,已经没事了,已经……
骤然穿过胸膛的赤尸剑直戳到她面前,灼热的液体在幻梦中飞溅,猩红血色。
她猝然睁眼,神情惶惑,竟连他拥抱的温度都觉得冰冷。
她只能紧紧的,更加紧紧的,将他拥抱,不忍放手。
龙门飞甲之化棠曲 第一百八十五章 演武堂
顾少棠与雨化田出了寝殿,彼时已见月上,霁华遍洒,似是为着故人相见,雀跃难耐,顾少棠脚步快了几分,越间墙踏宽庭而来,临至主殿阶前,却见殿外人头挤挤,殿内可见灯火通明,洪声片片,全是杀声!她沦陷多日,已至十分敏感,听得勃然变色,抢身上前,胡乱拨开人首一看,霎时呆住——
只见敞殿穹顶,雕火纹绘金碧,四围耸柱,排木架列兵器,百种兵器拾取凌乱,中央四格方局中,斧截戟舞,激战正酣。
她定睛一看,竟是窦青与阿巴拜克日二人在比武——说是比武,更像厮杀。
这两人势均力敌,僵持不下,那刀光闪闪,杀声阵阵的乱象,概因双方人马的斗势助威而起。
她看得愣住,忽觉耳廓一静,周围空间一敞,一时刀烁锣鸣,全部偃息动静——
除了还在缠斗的两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向她凝注过来,顾少棠往身后一看,原是雨化田跟上来了。
这西王不怒而威,只目光一扫,围门看斗的士卒便迫慑威仪,潮水般散去各归哨岗不题,正满场转悠着与斗下阵来的兵士把酒恣欢的龙胤也是头皮一麻,紧忙迎来。
“怎么回事?”
雨化田意指殿内乱象。
龙胤拱手笑道:“恭贺西王再得一员猛将!瞧这两人龙精虎悍,且一见如故,于营中必能相处融洽!”
阿巴拜克日横刀一扫:“见你奶奶!”
窦青弓背一避,长戟直刺:“见你姥爷!”
两头怒狮咆咆相对,龙胤冷场。
顾少棠皱眉:“到底怎么回事?我青叔怎么了?”
龙胤叹了口气,无奈道:“这阿巴拜克日看中了青爷的螭龙关刀,使诈抢了,现下不知藏到什么地方去了,我瞧这两派人马为这关刀冲突不断,乱战起来恐自伤人手,便弄了这么个演武堂给他们打呗,谁打赢关刀归谁。”
顾少棠大怒:“岂有此理!夺人之宝还容取闹?这螭龙关刀是鹰帮之物,岂能打赌?无论输赢都不能给人——”她振臂一挥,“青叔,揍他!”
窦青得她助势如有神助,大喝一声,轮戟窜击:“棠儿,你等着——青叔剐了这贼胡再帮你讨回公道,姓雨的小子给我站在那里不要跑!”
顾少棠一默。
雨化田看这一时半会的估计也消停不了,便问:“天枢何在?”
龙胤道:“玉衡找他,不知说甚去。”说着目光一闪,压低声音道:“西王,关于阿巴拜克日,现还有一要事需你裁夺……”
顾少棠正聚精会神看斗,左右瞧着不对,忙问:“龙胤,我青叔头上怎么了?”
这生龙活虎的她打哪注意,一晃眼,才发现他头上包了一圈。
龙胤正要回答,那凶手不等缉拿已先出声自首:“他的伤是我打的……”
顾少棠循声回头,却见天枢和玉衡顿步身后。
玉衡正满脸惭愧地对着脚尖,眼都不敢看她:“顾姐姐,对不起,是我打破了青爷的头……”
顾少棠好纳闷:“你作甚打我青叔?”
玉衡忙摇头:“我不是故意的,摇光托我送东西来给天枢,我便和匡仁大哥一齐到雁城来,路上生出点风波,又遇了一个淫贼,占我便宜不说,还抢了我的马,东西都在褡裢里,我焉能不急,便抢了匡仁大哥的马来追贼……结果追到附近,以马认人,这才误伤了青爷……”
顾少棠瞧她说到被占便宜红透了脸,不由凑过去低声关怀:“你没被怎样吧?”
玉衡甚是羞赧,附到她耳边说了。
顾少棠听罢松了口气,也不是甚大事,只是可气而已,又疑道莽荒之地,怎的冒出个淫贼来?
“你可知那贼何处去了?”
玉衡愤然道:“他跑得无影无踪了,我问过守卫,没见有人出关,我疑心他还在这附近。”
龙胤适时开口:“玉衡,乌兰图娅托你送来什么东西?”
那女人且还是敌方阵营之人,大意不得。
“呃……”玉衡欲言又忽止,看向天枢,似是在征求他的同意。
天枢只将手中卷握一物抬起,沉声道:“乌兰图娅托她送来一份东察合台汗国的西域布防图。”
龙胤一诧,便露喜色,看向雨化田,雨化田目光微定,唇边意味不明一笑。
“投诚?抑或陷阱?”
龙胤顿时也凝肃起来。
玉衡见他们怀疑乌兰图娅,满不高兴,可也知道轻重,只小嘴鼓鼓,倒不敢说什么。
天枢对此更不表态,只道:“图制并不精细,显然是仓促复画,未能辨别真假,请西王过目。”
雨化田正听罢龙胤附在耳边的说话,见他呈上那卷布防图来,示意龙胤去接,并不即看,转眸看殿中二人激斗不休,护众不散,甚是碍事,他趋身过去,又耳语于顾少棠:“你青叔带了伤,不宜久战,不若帮他一把?”
顾少棠一下皱眉:“不可!堂堂正正比试,哪有旁人插手的规矩?到时落人口舌,反污我青叔颜面。”
雨化田颔首,唤了龙胤,低语几句。
龙胤讶然,眼瞧左右耳目众多,不太适合,想问雨化田何故,却见他走向偏角的笔墨台不理,只能硬着头皮对顾少棠道:“方才我向西王汇报一事,西王说此事与你相关,应当让你知道。”
顾少棠讶然:“何事?”
“穆渊人手探回消息,阿巴拜克日趁西王失陷雁城之即,秘令围守西国的五千骑盗取西国金库,将其内金器珠宝搜刮,此际正载车千乘,假作辎重,运往其本营叶尔羌。”
话音未落,呼啸一声——
却说窦青战得酣畅,已趋上风,一声咆哮,戟身窜出,眼看就要把阿巴拜克日戳个对穿,阿巴拜克日见势不妙,正欲横斧护胸,眼前蓦地一花,还未反应,猛遭一记飞踹——霎时犹如雷击贯体,熊躯腾空翻出,撞飞十几护从,直滑出十余丈抵得阶沿才停,一时气阻头晕,胸骨直似碎了几根,险要呛血:“顾少棠……你这……”
顾少棠一脚踏出,衣袂生风,居高临前,阴测测看着他:“我怎样?”
阿巴拜克日部众见得搅局,怒声呼吼,眼看就要抄刀,鹰帮人手亦即摆出阵势,严阵以待。
窦青挥戟而收,不明就里:“棠儿何须出手?青叔一人对付绰绰有余。”
顾少棠一挥手道:“此事于我颜面攸关,我来处置,你且暂退。”
“妈……妈的……”阿巴拜克日熊劲一涌,翻身而起,挥手阻止部众乱事,扪胸喘气,颇似回味:“这一脚可真够味……”
顾少棠一把将他揪住,恶声恶气道:“想找死我送你一程!西国金库是我囊中之物,你竟也敢下手,土匪手里抢金子,胆儿忒肥!”
阿巴拜克日知是露陷,犹不知耻,舐唇笑道:“抢了如何?偷了又如何?你想要金子,何不随我到叶尔羌取?”
顾少棠一把拍开他趁势要摸上来的狼爪:“早晚布鲁嘟把你收拾干净了!”直身又问龙胤道:“为何不派人拦截?”
龙胤道:“那时要赶赴雁城,唯恐人手不足,焉能顾上此事。”
阿巴拜克日笑得越发嚣张:“掠宝已逾数日,纵然你们现下派人去拦截,也是晚了,金银财宝入了铁门关,便合该我阿巴拜克日受用!”
“未必。”
阿巴拜克日一哼,瞪着泼冷水的雨化田。
“装模作样的,我就不信你还有计策!纵然边防有士卒,如何能挡我千骑?!”
且困在雁城些日,他不可能手眼通天早有预备。
然话音未落,却见黑鹰骤然飞入殿来,溜溜盘旋一圈,扑棱着翅,停到笔墨台上。
雨化田卷起一信笺,系附其爪,指腹抚其圆首,沉目投来一瞥:“只怕你那五千骑未归大营,便要葬身铁门关。”
黑鹰振翅,骤然飞出宫殿。
阿巴拜克日闻言先是皱眉不解,继而恍然大悟,猛一拍膝道:“妈的!”
顾少棠听出端倪,趋身问雨化田:“你早有安排?”
雨化田顺势牵了她的手,不着痕迹擦了几把,只道:“正好用上。”
阿巴拜克日像挨了一闷棍,登时怒颜金刚:“西王!算你狠!招招你都算到了,你知道我吃不消那布鲁嘟,这是你逼我!原本那金库乖乖予我,我还帮你们打上几仗,现如今莫怪我撕破脸皮!”
他窜身而起,振臂一挥,护卫簇拥上前,他狂傲冷笑:“阿黑麻借兵犹未能归,我若撤兵,倒看你们如何对抗羽奴思!待得黑风骑总旗卷来,不出三日,你们必成肉泥!”
剑已拔,弩亦张。
窦青左右看这阵势不太对头,只默不作声,且看雨化田要如何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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