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门飞甲之化棠曲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雀听
顾少棠焦虑顿生,这局势不稳,正需他兵力相助,如何能撤,忙回首细声商量:“这脸可不能翻,他既爱财,我们且让一步,这金库财宝先予他得了,我不急着要。”
雨化田不慌不忙的。
“你的财宝,我自当护着。”
顾少棠发急:“此时不同往日,且看形势呀!”
雨化田勾唇一笑,语气中却带着寒意:“我看得很清,这金库予不予他,都不会改变他撤军的决定。”
龙门飞甲之化棠曲 第一百八十六章 屑金盟
说罢目光鹰隼一变,缓力将顾少棠推向了窦青。
说时迟那时快,阿巴拜克日掣斧一动,是以暗示一众护卫动手,但见众人跨步震地,一霎直扑雨化田而去,欲夺先乘之机,岂料雨化田身形之快,常人钝目何能睒睗,只残影一闪,他人已蛇越而过,未及见三刃剑出鞘,冰冷锋芒已然贴上了阿巴拜克日青筋毕现的脖颈,碰出了血痕来。
阿巴拜克日连反抗都来不及,面额抽动,神情几分狰狞。
雨化田知他有话要说,只道:“不必多言,我知你派出三万大军,不是为了和羽奴思打战,现如今西国、吐鲁番王城乃至雁城,全在你的兵力包围之下,此际掠宝事发,我若让你离不开雁城,你便要叫王城内所有人陪葬。”
阿巴拜克日磨牙冷笑:“你既知道,还敢与我动手?”
雨化田淡然道:“我有一事与你商榷,让你的手下全部退出去。”
“你当我是傻骆驼啊?我让他们退出去,好让你杀我?”
“千军万马之中取你首级亦非难事,况乎此时?”
雨化田声音不大,却极有气势。
阿巴拜克日强抑怒火。
“你就不怕我的部众杀光你的人手?”
“只要你不怕羽奴思的兵马血洗叶尔羌,顺便把你满不在乎的布鲁嘟掳了去。”
阿巴拜克日似被戳中,登时喑声,过一会儿又忿然道:“我管那吃里扒外的母夜叉去——”咂咂舌又说不下去。
护卫吼吼,包围四面,仍无退意。
雨化田凤目一沉:“我没有耐心。”
阿巴拜克日脖颈吃痛,怒目瞪视雨化田,骤然以番语叽里咕噜大喝出声,部众迟疑不散,又遭了几声连吼,才便挪身向外。
雨化田目光扫过鹰帮等人手:“不相干者且先退下。”
窦青问道:“何为不相干?”
雨化田道:“非我派系者,不为我用者。”
窦青横眉道:“我虽不为你用,但为鹰帮帮主所用,因此不能说全不相干。”说罢却见顾少棠向他投来暗示,碍于此,只得转向一众手下拱手道:“兄弟们且先退出殿外,待我看他如何。”
这一霎人潮纷纷,玉衡立于殿门前,将事态窥得一清二楚,欲问天枢自己是否有资格留下,手一伸已抓不到人,赫然却见部众蜂拥散出,个个人高马大,她方一怔愣,便已被淹没人海,落花逐水般裹挟而出,回过神来,只闻殿门轰然。
“啊……等一下……”
玉衡急急钻出人群来,却只能对着紧闭的殿门发怔——
该怎么办?要进去吗??她本就不是善于打算之人,这一时更没了主意。
手抬起想敲门,又放下,想自己一贯是受命行事之人,无用参谋,或许该等天枢出来再说,正想着,忽觉背脊一寒,竟似有人在暗中窥伺自己,她猛一回头,未见谁人目光,倏觉墙外树枝一震,疏叶飒飒。
似有鬼祟,莫非混入探子?
玉衡抿唇一思,当下扶住腰间长锏,雀步轻灵,悄然探之而去——
雁城主殿之中,便只剩下雨化田与顾少棠,龙胤、天枢、窦青和阿巴拜克日这六人。
火光腾烁,光影憧憧,雨化田撤剑斜指于地,冷然掷声:“明日拟文,西国定都雁城,待接阿黑麻及诸部来使。”
“定都雁城?”
阿巴拜克日讶然一瞬,嗤笑出声:“西王,你这是君王梦碎不甘心,死也要做亡国君?!”
雨化田睇来一视,压着声道:“你我部众互不融洽,若无权制,便如一盘散沙,此际若不定都颁令,如何凝聚军心?”
阿巴拜克日真个看起笑话来:“你真当我非与你合作不可?”
雨化田笑语阴森:“招惹了羽奴思,你以为还有退路?”
阿巴拜克日拍膝哈哈大笑道:“就算如此!羽奴思若真的来攻叶尔羌,我部纵然敌不过,也将奋战到底,即使城破墙颓,血流成河,那也是为自己部族而战!如今要我为你大开方便之道,使我将士为你卖命,使他们沦为黑风骑蹄下亡魂,只为成全你国主霸位,我部如何甘心?!”
殿内一时没了声响,所有人都看着雨化田——
这阿巴拜克日,不是一枚安定的棋子。
他可以不靠雨化田,而雨化田,现下却不能少了他。
虽则如此,他却没有丝毫表现出来,他低下眼睛,火光在他眼底摇烁。
“我有一法,令你心甘情愿。”
声音不大,但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阿巴拜克日神情现出一丝玩味。
“倒是说来听听,你是要送那金山银海给我呢?还是要将那如花美眷……”
他斜唇一笑,作势瞥向顾少棠,剑光烁然挡住了眼。
雨化田寒目逼视。
“西国定都雁城,我为君主,汝等兵将皆为西国大军,四方疆域皆归西国王土,我要王法之下,莫敢不从,将相士卒,皆遵号令——”他声沉语定,端严异常,镌于人耳,凿于人心般震撼。
阿巴拜克日瞠目结舌,正道他如何疯言至此,猛又听道:“我当誓,直待大军破甲,羽奴思人头落地之时,这西国君主之位,四方疆域,便归你所有。”
阔袖飞扬,剑锋划过,定定指住他——山河拱手,只这轻巧一句。
非止阿巴拜克日,所有人都愣住了。
顾少棠怔怔盯着雨化田,阿巴拜克日却抖了声:“归……归我所有?”
这领土合总,东起哈密,西至叶尔羌,南抵明境,北达雁城,如此辽阔疆域,不乏金山矿洞,绿洲牧野,真归他所有,且还是羽奴思人头落地之时,全无后顾之忧,怎能叫他不心动?
龙胤与天枢对此显然并无异议,前者不图富贵荣华,后者为报血海深仇。
西国君主是谁,与他们并无相干,然而却是更不相干的窦青出了声来:“你若弃了这西域疆土与荣华富贵,自己将来如何?”
雨化田知他缘何盘算,回过身来,正色向他保证:“回得中原,自有才用,他日荣华,足与鹰帮帮主匹配。”
窦青不语——这小子倒有自信。
顾少棠纳了闷,扯着雨化田袖子低声问:“不是说要归隐世外桃源?”
雨化田却有了其他心思:“今日见得你青叔,欢不欢喜?”
顾少棠莫名道:“自然是欢喜的。”
窦青隐约听得此句,面上红光一盛。
雨化田莞尔一笑:“那便是了,你舍不得鹰帮众人,挂心思念,如何与我避世?不若我到江湖陪你。”
顾少棠张了张嘴,一时找不到语言,只是满脸动容。
窦青清咳着声却来煞风景:“你小子阴谋忒多,不是又要来乱了江湖吧?”
顾少棠恼了:“青叔不要乱说!”
窦青朗声一笑,宽了心来:“这小子说不得,青叔不说就是。”
口头如此,眼底喜色已是收不住——这雨化田啊,头一回这么顺眼!
他本是担心着雨化田不肯屈就鹰帮,要将顾少棠带走成了他的附属的。
“慢着!”
阿巴拜克日回过神来,见他们已做起了之后的打算,心下全是不喜:“我可还没答应!”
顾少棠抢声道:“这四方疆土全许诺你了,你还想如何?!”
阿巴拜克日冷哼一声:“空口无凭的,我怎知是否利诱之计?!重兵分明握于我手,何不就势以我为尊,反要我拜他麾下为臣?说甚将来,何必白白费这许多周折?”
雨化田自有他的道理。
“非我之名,不能诱羽奴思出洞,非我之势,不能乱羽奴思阵营,你能做到如此?”
他问。
阿巴拜克日自是不能,哑然片刻,拍膝咤道:“就算你说得有理,我还是不信你!怎么着?你若不能找到让我安心的办法,这事就成不了,你自己看着办!”
顾少棠搁着就要拔剑砍人了,他这许多废话,分明有意刁难!
雨化田不待她发作,偏首却唤龙胤:“开殿门。”
龙胤接令回身,与天枢合手开启沉重殿门。
一道缝隙缓缓拓宽,便见无数双眼聚在外头,眈眈着里头,皆有疑色。
雨化田又唤龙胤:“取酒,置杯。”再唤天枢:“请叶尔羌诸位上将入座。”
龙胤天枢跟着指令动作,请入阿巴拜克日那几名要将来。
顾少棠不明所以,只见两边忙碌,龙胤于玉桌上摆置夜光杯,每杯斟足美酒,天枢引得阿巴拜克日麾下一众要将,登殿而来,雨化田直接抬步起阶,到了王座玉桌之前,目光游于玉桌上重莲雕绘的夜光杯,只唇边一笑,扬声道:“我知自古以来,蒙古人立誓,自有折箭、杀牲诸法,但想来皆不足重,乃自成吉思汗时,才有‘屑金和酒,饮以为盟’之法,想来尚属重誓。”
长指缓缓执起一杯,回转身来,居高临下,鹰隼般的目光顺着杯沿这端,利矢般投向面面相觑的一众要将——“西国金库之事,我现已同阿巴拜克日达成和解,财宝择日释回,无须再议,汝等虽有谋夺之过,亦有拔城之功,功过抵消,均赦免无罪,为免日后于营中再生龃龉,我今以君王之尊,与诸位同行此金酒之誓,结以君臣,统心一志,共襄谋举!”
龙门飞甲之化棠曲 第一百八十七章 万全策
他这番言论,姿态高高,甚是狂傲,众将欲讽,又觉那王者气势笼罩,只令人战栗俯首,岂敢声扬。
这分寸一乱,气氛陡然凝固。
“首领……”
众人手扶兵器,皆看向状似沉思的阿巴拜克日,待他指明如何行事。
阿巴拜克日目光凛了一凛,却不搭话,偏首去问雨化田:“饮金为誓,缘何不见有金啊?”
此言既出,大势已定。
雨化田唇角微勾,反手自龙胤手中取过一锭澄金,众人只见游指一翻,尚未知如何用劲,袖手一扬,灿然金粉已扬扬洒出,一时如风飘落絮,粼粼飞入十余玉杯,酒香漾粉,如荡金波,转瞬沉底,众将哗然,见得如此厉害,一时不知如何计较。
雨化田复执一杯,朗声道:“屑金和酒,饮以为誓,今之所言,皆为重誓,事成之日,若有违誓,金石腐脏,苦竭而死。”
龙胤端起一杯,直步送到阿巴拜克日面前。
群心未固,易主之誓且先掩下,雨化田只以此言,说与他心中有数。
阿巴拜克日盯着那杯屑金酒,好片刻方探出手去,接到手中,抬头看雨化田,似乎还在考量。
龙胤复而将那几杯屑金酒,俱个送到将领手中。
雨化田拱手以示。
阿巴拜克日闭目慨然,猛一转身,向一众部将举杯洪声道:“我今立誓于此,我为西王麾下之臣,叶尔羌部内众将,皆为西国麾下之臣,共首同心,齐助西王!”
两人不约而同托杯于唇,一饮而尽!
阿巴拜克日手下的将领,多是他的祖父培养出来的悍将,只唯他马首是瞻,此际端着酒杯,仍在犹豫——
这金酒之誓,重不可违,如何能随便立下,可见得二人当真结誓于此,岂能作假!彼此面面相觑,虽不知其情如何,只便仰首,随他去了!屑金酒通喉灌饮而下,共结此誓!
将士豪迈,酒尽而杯弃,玉碎之声,刹那满殿琳琅。
阿巴拜克日抬头看向雨化田,现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似揣度,又似欣赏。
此事终于得成,顾少棠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只见得雨化田举手伏将,敕令犒赏,更笑逐颜开,众将如受其感染,目视彼此,喟然而笑。
正融洽间,突闻窦青闷咆出声:“且慢!”
诧然看去,却见他直指阿巴拜克日,目视雨化田而道:“事既已成,快快命他交出我的螭龙关刀来!”这话他憋得太久,爆出来雷霆霹雳似的。
阿巴拜克日甫为人臣,犹别扭被人呼使,忙抢在雨化田前开口。
“得了!他日我拥无边疆土,还稀罕你那破刀?自己取去!”
窦青瞪他:“刀在何处?!”
阿巴拜克日满不在乎地挥手道:“就藏在城楼之下,地牢之中!”
雨化田眼神微变。
城楼?地牢?
窦青正欲问他说的是否就是入城门时所见那幢高楼,却见玉衡兴冲冲跑了进来扬声喊:“顾姐姐快来!我找到青爷的螭龙关刀了!”
顾少棠偏首笑问:“真在地牢嚒?”
玉衡讶然:“你知道啦?”
果然是在地牢……窦青想这贼胡倒没说谎,投去一瞥,恰好与之遇上目光,俱个露出不屑神情。
顾少棠行步过去问玉衡:“无缘无故的,你怎么跑到地牢去了?”
玉衡向她解释:“刚才你们在里面说话,我在外头时,总觉得不对劲,怕是那淫贼还是什么人混了进来图谋不轨,所以就四下查看去了……”她眉头一皱,又道:“说来奇怪,我总听着有声响,可又找不见人,不知不觉就进了地牢的通道里,里头横尸一片,可怕极了,我是硬着头皮进去的,这一进去,就看到青爷的螭龙关刀横在地上。”
阿巴拜克日闻言顿生疑窦,他分明把刀藏在牢房暗处,用木捆压得严严实实的,怎么就横在地上?再一想,这关刀已经和他无缘,也便懒得再理,掏掏耳朵和部众聚了一堆,向他们解释屑金盟之前因。
顾少棠听着也是可疑:“是不是有人发现了关刀所在,故意引你去?”
龙胤道:“这不对,如果是自己人发现,没理由让功,咦……你没把关刀带回来?”
玉衡一脸愧疚:“我想带回来,可我拖不动……对不住啊青爷……”
前嫌尽释,窦青哈哈爽朗一笑,摸了摸她的脑袋:“你这小丫头片子哪里拿得动青爷的关刀,走!带青爷过去拿。”
玉衡怕拖久了,关刀被人偷走,忙应了声要带路,顾少棠紧忙道:“我总觉得这事有些蹊跷,我随你们一起去。”
话罢正欲迈步,突然被雨化田抓住了手,她偏首惑然看他。
“玉衡留下。”雨化田道。
玉衡怔怔顿步,疑惑回头。
“你留下,我带青爷去取刀,天枢龙胤也在此守着,待我回来,再商要事。”
龙胤天枢会意颔首。
雨化田言下之意,就是要他们盯住这里所有的人。
雨化田牵着顾少棠经过窦青身侧,沉声道:“随我来罢,有些事与你交代。”
话罢径直前行,留下窦青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交代?这小子能有什么事要跟他交代?窦青暗里嘀咕,突然头皮一炸——难不成这小子想在西域办婚事?
这可不行!棠儿的婚事怎能在这种蛮荒地,必须回中原!这是鹰帮帮主的婚事,绝不能将就,必须办个风风光光隆隆重重,四面道喜,八方祝贺,贺礼堆积成山,宴铺百里之外,棠儿得凤冠霞帔,用八抬大轿来娶,排场不得弱于皇家……至于雨化田嘛,少得给他们鹰帮五将低头哈腰轮番敬茶……唉,想来阿因没福气啊,看不到棠儿出嫁……
胡思乱想一下塞满了脑子,窦青再一抬头却见顾少棠已被牵到了几丈开外,忙拔腿起追:“你小子慢点!有你这么带路的吗?手分开!拉拉扯扯不像话!……屁!还没过门就是不许!”
地牢里……是否有秘密?天枢寻思着欲问龙胤,龙胤似有所觉,借故避过不谈,只便作罢。
月随人走,踱步过围庭,长阶入城楼,不欲往上转而下,暗道蜿蜒,廊道宽阔,石门洞开,便是腥气浓重,沿途尸体横倒,血迹斑驳,飞溅得可怖。
顾少棠突然心口紧缩,抿唇不语。
窦青就着壁上火把的光,左右看了又看,啧声道:“这全都死透了,谁下的这样狠手?”
声音回荡,地牢通道深邃,火光映着,雨化田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顾少棠心内却是一阵翻搅。
没人回答,气氛静得有些诡异,窦青突然明白过来。
“你小子就一个活口都留不得?”
“那时顾不了那么多。”雨化田神色微冷。
那一际,杀戮的猛兽脱桎而出,每一道剑光烁过,便是三尺血溅。
他寸步不能停,神佛难挡——直到城楼之上,看她安全无虞,杀戮之念方才偃息。
窦青冷哼:“我看你就是喜欢赶尽杀绝,没有一丝怜悯之心。”
“青叔!”顾少棠皱眉轻斥。
窦青挠腮不语,给她面子似的。
雨化田一声不吭,转入弯道来,推开一扇铁门,便是地牢,里头的火盆烧着火,火光照亮半个地牢,甬道笔直,三层石阶向下,两面囚室相对,壁烛烧尽了,囚室里头黑黢一片,窦青那把螭龙关刀正横在甬道上。
窦青眼一瞪,抢步过去,抓了起来,臂膀使劲一抡,那刀风一刮,虎虎生威的,半点没差,他失而复得,抚摸着刀身叹道:“这宝贝可算回来了!”
雨化田回过头,见顾少棠神情复杂,直盯着黑黢黢的囚室看。
“别看了,不是这里。”他压低声说。
顾少棠震了一震,转目看他。
雨化田抚上她脸颊,指尖沿着她的耳廓滑开,没有说话。
窦青取回武器,便道:“赶紧出去吧,这里臭得冲人,我受得了,棠儿也受不了,是吧?”
雨化田喜洁,自然也受不了,却一反常态。
“我说了,有事要交代。”
他取了火把顺着甬道从容向前走去,音飘于后。
“交代什么?!甭交代!这没道理的事我绝不会答应的,我棠儿的婚……”
顾少棠好像知道他想歪了似的突然打断:“雨化田,你是否想要青叔留在雁城帮你?”
窦青一愣,原来是这事啊?咳!这事不早说!“雨化田,我不妨跟你挑明了,帮你一把可以,可你得有万全之策,我可不能叫手下白白送死。”
雨化田头也不回地问:“什么是万全之策?”
窦青朗声道:“兵法有云,十则围,五则攻,倍则战,敌则分,少则逃,不若则避,你此际人手不足十万,而羽奴思却有几十万大军,你怎么跟他打?我方才看你言谈,似乎急于求胜,可知欲速则不达,想办法扩充兵力才是正事。”
雨化田唇角嘲讽一笑:“若战事只唯人数多者胜,英宗何至于沦为俘虏?”
窦青脸色一沉,心下不悦:“我好心建议,你倒拿话来刺我!这两者怎能拿来比较?!”
“为何不能比较?五十万大军北征,何以弄得丧师辱国?”
龙门飞甲之化棠曲 第一百八十八章 背水战
“你闭嘴!”窦青针扎了痛处似的,一下爆喝出声:“你只知败仗之可耻,怎知其中的艰辛……”
“我知道。”
雨化田沉声打断,火光耀着他线条坚毅的下颌,眸光映着火焰的腾烁,糅着沉思掩在长睫下,暗影栖息。
他道:“我并非亲身经历,自然不比你知道当初的境况凶险,但我知道的内情,至少要比你多。”
窦青听着古怪,刚想问他这话什么意思,却见他已走到甬道尽头,手掌往石壁上一旋,机括一动,石板开启露出通道,阶梯又是向下蔓延,不知要蜿蜒到地底多深之处去,雨化田抓着火把往下走,两人只跟着,走到尽头,又出现一道石门,他扣下机关,石门隆隆洞开。
“到了。”他跨步进去。
顾少棠前脚刚进,便闻到一股难以言喻的冲鼻怪味,虽未看清,已觉里头极为宽阔,隐约有水声滴答,雨化田脚步行至中央,几下点燃了三个巨大火盆,轰然一下骤亮。
他错开身来,火光照亮半身,乌发烁金。
青灰色的石墙在他背后,阴森的地下殿,玄铁之链如蜘蛛网般蔓延,吊着无数的残躯。
全是黑袍裹身,鬼刹面具。
窦青一霎如陷噩梦,额角青筋抽动,豆大的冷汗滚了下来。
顾少棠乍一见也是倒抽一口气,但不明所以。
雨化田只将目光投向窦青:“你还记得这些人吧?”
窦青眼神阴惨:“怎生忘得?”
当年鹞儿领那一战,是迫不得已,五万大军中伏,死伤无数,然诏令压顶,没有退路,唯有破釜沉舟,背水一战……那是祭出性命的苦战鏖杀——杀得风声四野,云雾迷空!大将朱勇败没,在顾元彪的指挥下,他们犹能重壮士气,杀得瓦刺大军节节败退。
然而就是……这闪电般凭空出现的诡异兵队,如天狗食日般吞没了他们最后一丝曙光。
黑袍重甲,鬼刹修罗。
这支兵队像一只利箭,射穿了他们的防卫,更似一把重锤,击碎了他们的斗志。
鬼神乱阵,未战先惧,导致血染黄沙,败兵山倒。
他眼睁睁看着站着的人一个个倒下去,倒下的人再也无法站起来。
唯有这支神秘的兵队,一次一次,仿佛重生,杀之不死,伤之即愈,如梦魇般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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