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妇重生记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某茶
他再看一眼曹九身上的伤,非但没有反省自己无事生非,反倒得出个结论:“往后行事,更要仔细了。”又拍了拍曹九的肩,心中暗暗决定往后发迹要有所回报曹九。
一时同曹九讨论起来:“……倒有什么路子离武骑常侍近些?”
曹九虽不曾说出口,但原先家中也是显赫过的,一朝犯了事才没落至此,对于燕京各道门清。
他沉吟一阵:“当今皇上老当益壮,喜爱打猎,东燕山有个猎场,皇上每年总要去围猎数次,每回便就近让东大营将士禁严整个东燕山……依我看,你不如往投东大营,凭你身手,也不难出息,只消打得一手好猎,总有在皇上面前露脸的时候。”
萧源听了觉着好,一时又有些踌躇,心中暗忖:东大营驻在东燕山脚下,往来需一日之功,再想见着沅姐姐,便没这般便宜。又不知何时能做成个武骑常侍。
一时间难得的有了心事,出了曹九家门仍低头寻思。
心中一跳,警兆突生。
萧源一偏头,一支羽箭擦着他的面颊钉在曹九家门上,箭尾的白羽颤动不停。
他双目锐利的往上一看,就见葛青站在墙头执弓而立,面上一股猫捉老鼠的笑意:“果然是你,戚大哥说在此等得你现身便错不了了,看今日不取走你半条小命!”
萧源利落的一个腾挪,错身再次闪过葛青一箭,半点没有畏惧,反倒挑衅的笑道:“也要看你这三脚猫,有无这本事!”一边笑,一边拿了腰间的袋子,里头装了的把赌钱用的色子,他取出一颗扬手就照着葛青面上弹去。
这色子去势极快,竟带出一声轻啸,萧源双目似野豹扑食一般锁住了葛青,葛青一个忡怔,竟然动弹不得。
眼看这一下弹实了也要瞎一只眼去,斜里极快的飞来一箭,将这色子射偏了两寸,待它落在墙上,竟然还砸出浅浅一点白坑。
萧源要没这下功夫,也不至于暗算葛青多次却不被发觉了。
葛青一阵后怕,萧源却不理他,看见胡同口背着光站着戚云淮,他还保持着扬弓的姿势。
萧源环顾一周,发现四下里冒出好几人来,看来这葛青铁了心要将他办在这里了。
也是,这事儿往实里讲,抓不住证据,送官也是无用。往虚里说,燕京是天子脚下,那怕他们都是权贵公子,手持弓刀满大街追着他萧源跑,那也是犯忌讳的。
就要将萧源堵在这偏僻胡同里,一次性找回场子。
住这胡同里的人,都是些穷苦人家,多会看眼色啊?早早就把门关起了装死。
曹九听到响动,也知道自己便是不带伤的时候,也只能给萧源添乱的,便也贴着门听动静,不敢出来。
这些权贵公子自幼习六艺,箭术都算不差,戚云淮尤为出色,但他看了看萧源一枚色子掷出的威力,心中也自叹不如,他要不凭弓,光靠手,是没有这样的准头和力道的。当下生出爱才之心,缓缓放下弓箭:“萧家小哥,你与葛青,先前连口角之争都算不上,你便暗里偷袭,是你有错。但今日见你身手了得,也实在令人佩服,不如我做个中人,你向葛青赔个不是,大家化干戈为玉帛,齐去饮几杯,此事便算了,如何?”
萧源反倒越发兴奋,顺手抄起一边架在墙角的干柴:“闲话少说,要厮打快来!”
葛青本就不原与萧源和解,又碍不过戚云淮颜面,此时一听萧源话语正合心意,因自己射箭准头不成,便扔了弓,跳将下来,拔出佩剑就冲了上来。
萧源唇边勾着笑,毫不畏惧的冲了上去,一肘二拳,三翻四合。
旁边几人看见葛青哎哟哎哟叫着挨了好几下,不免着急。先前戚云淮是救急,现在却不好一窝而上,以多欺少了。
终于沈毅忍不住了:“一起上,今日定要他知道个好歹!”
旁边三人闻言一齐冲上去帮手,只有戚云淮袖手站在一边,静静看着。
谁知萧源这小子臂力过人,天生一股野兽般的直觉,又自小跟着外祖舅舅在校场上厮练的,就凭葛青等人,实在是不够他对手的,一时一根棍子舞得人眼花,狠狠的在几人胸背上各抽了数棍将这群公子哥儿放倒在地,这才哈哈大笑道:“一群软脚虾,练手也嫌没劲!”
他又不能将这几人真个杀了,嫌弃无趣,将棍子一扔,肆无忌惮的两手抱着脑后,吹着口哨往外胡同口走去。
路过戚云淮身边,还嘲弄的朝他笑笑。
戚云淮唇角含笑,并不动怒。
只是葛青几个爬起来,气得面红耳赤:“今日豁出命来,也要拿下他!”
先前除了葛青,其余几人觉着以多欺少已是难看,又怕真个闹出人命,俱没拔剑,这下气得齐齐的抽了剑出来,抬脚就追。
萧源一看,怪笑着往胡同口就跑,引着这三人往漕石街转圈子。
一路上引得鸡飞狗跳。
眼看着他就奔出了漕石街。
沈毅边追边喘道:“在这片儿还不要紧,再追下去可就不好善后了。”
葛青却是急红了眼,无奈的将剑往地上一扔,恨恨的道:“饶不了他!”
王五满面风尘的骑马进了燕京的城门。
秋风徐徐吹着还算合适,马一跑起来顶着风吹,那滋味可就不好受了。
王五被吹得鼻头发红,鼻子只觉堵得慌,眼眶里都憋出了泪来。
他干咳两声,想着再辛苦,立马也能交差了,这一趟差事少不了些赏银。一边想着,一边放了缰绳任马慢走,去用手解下了水囊,仰头灌了一口。
突然就有人惨嚎了一声,马也跟着躁动嘶鸣。
王五心中一个不好,唬了一跳,倒被一口水呛着,眼泪结结实实的流了下来,他被呛得咳个不停,只晓得抄起缰绳赶紧勒停了马。
一时眼前花得不行,只模模糊糊的看见地下躺了个人。
毒妇重生记 第40章
戚云淮才走进颐景园,就见他的小厮秦温候在大门边上,眼抽筋似的朝他使眼色。
还没来得及问话,一旁的陈管事就朝他作揖:“七公子,老太爷和老爷命小的在此等候,待公子一回,便要请到书房去说话。”
戚云淮点了点头,转身负手往书房走去。
秦温急得只差没跳起来,被陈管事看了一眼,老实了。
戚家这颐景园,已经传了数代,园中树木都长成了气候,谁来都要赞一声好。
戚云淮日日看也看不够似的,不紧不慢的边走边看,陈管事落后他一步,低着头也不言语。
好容易到了书房,陈管事上前禀报,待戚老太爷发话让进,他便推开门让戚云淮进去,帮着掩了门,这才退到一边,抹了把额头上不存在的汗。
戚老太爷坐在书案后头,须发全白,一幅仙风道骨的模样。
戚老爷在一侧相陪,只穿件家常的青衫,清瘦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儒雅温和。
戚云淮先向两人行礼:“云淮见过祖父、父亲大人。”
戚老爷点点头:“好,今日可去了廖中丞处?”
戚云淮低眉敛目:“不曾。”
戚老爷便哦了一声,不再出声。
戚云淮自撩起下摆,缓缓跪下,垂目挺腰,跪得笔直。
戚老爷也不再看他,同戚老太爷继续先前的话题:“……父亲,儿子看着这幅画,实在是真迹,为何父亲一口咬定不是?”
戚老太爷笑着指向一处:“李椭酒后作此图,意兴之下一挥而就。此幅仿得虽像,落笔之间不免前后对照,生恐露了痕迹,心中迟疑,笔下便也有迟疑。这也是赝品的通病了!”
戚老爷一看:“果然如此,还是父亲目光如炬。”
两人谈书论字,过得一阵又拿起邸报来议论时政,全然将戚云淮晾在一边。
怡曲院廊下挂着个金漆笼儿,当中停着只极漂亮的画眉鸟,仰着脖子叫得婉转动听。
梨花拿着尖嘴壶往鸟笼里的哥窑水罐加了些水,侧着头一看,隔着绿绡帘,戚夫人端坐着,面前摊开本经文。
梨花瞧见戚夫人微微的侧了侧脸,像是看了眼屋角立的沙漏。
梨花便挑开帘子进去,对戚夫人道:“大夫人,这画眉儿像是饿了,也到饭时了。”
戚夫人闻言放下手中的佛珠,梨花赶忙上去扶了她站起。
待戚夫人走到外头廊下,梨花又拿了碟剥好的瓜子仁和一柄细银勺来送到戚夫人手边。
戚夫人接过,用勺子舀了瓜子仁送到笼里,那画眉一口一粒,吃得好不欢快。
戚夫人喂了几口便将碟子搁到一旁小几上:“天晚了,这扁毛畜牲都晓得饿,更何况是人?去传膳。”
梨花含笑应了,试探道:“既到了饭时候,婢子去请了七公子来?早上出门,七公子才说了晚膳要同夫人一道用,这是馋了夫人小厨房刘婶子做的八宝鸭呢。”
戚夫人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梨花却从她微不可见的动作里,发现她点了点头,立即笑着退身,前去请人了。
过得一阵,梨花便面上微微泛着红晕,引着戚云淮来了。
戚夫人站在廊下迎他,面上挂着温婉的笑意。
戚云淮的样貌传自戚夫人。
这幅样貌长在她脸上,多了三分女人的柔美,多了三分岁月的积淀,美得惊心动魄。
戚夫人迎了戚云淮入内,早教人炒热了米装入布袋中,此时让让戚云淮撩起下摆,隔着裤管就将这滚烫的布袋敷在戚云淮膝上。
心疼的嗔道:“你这孩子,就是倔,天一日日的凉了,膝盖落下病根来可怎么好?”
戚云淮含笑没有出声。
戚夫人叹了口气。
柳氏如今对朱临丛十分不屑,但凡是他伸手,一概不给银子。
朱临丛也不知是因着有了自个的小金库,还是一时亏心,便也不大伸这个手了。
就这么着,柳氏手头松余不少。
往年苏江一年的租子下来也有百余两,还有托娘家照看的几个铺面,也有两百余两的出息,这会子快到年底了,都将送了来,将手上的银钱头凑作一处,先在燕京郊外买些良田,若有合适的,再买个小庄子。将来朱沅的陪嫁,总不能陪苏江的地,在燕京附近置办才说得过去。
还有家具,也要搜罗好些的木料,慢慢置办些必要的大件了,待到成亲前去丈量了新房,该添补的再添补,这样才不至于手忙脚乱的。
柳氏拿着账册盘算着。就见宵红进来道:“夫人,王五回来了!”
柳氏咦了一声,将账册往旁边一撂:“快让他进来。”
玉扶打起帘子,王五弓着身走了进来,深深的行了个礼:“王五见过夫人!”
柳氏身子向前倾了倾,瞧见王五脖子上一片淤青:“这一行还算顺利?怎么瞧着还带了伤?”
王五嘿嘿苦笑:“托夫人的福,一切都顺利,只有一点不美,小的骑马摔着了,正咯着颈项。还是夫人福气大才罩住了小的,不然咯一尖溜石头上,脑袋都得分家!”
柳氏连着啐了几声:“扯你娘的臊,瞧着你实诚,不想也是个油嘴的!”
到底因为王五话里透出的好消息又笑了:“起来起来,可访着什么了?”
王五笑成朵花似的:“夫人的眼光错不了,这楚公子,湖州上下没一个不夸的!”
当下备细说了打听到的楚家家产:“……在湖州,就别人知道的,就有百来间间铺子,良田千顷……这还是知道的,不知道的还有呢。像他们家这样的,祖上传下的老物件可真是数不清……”
接着又夸楚昭人品:“最是谦和不过了,都说和他已故的父亲一般,是个善人!待长辈恭敬,待下头的弟弟,又是最关切不过的。半点不好的习性也没有……”
上上下下的夸了一通,直夸得柳氏满心的高兴,只觉得楚昭也只有父母早逝这一个缺点了,就这一点,还是外头看着不美,内里其实实惠。
于是又笑着问:“他屋里放的人不多罢?”有许多人家有往年轻子弟屋里放通房的习性,一个是为了教导人事,一个也是拢住了不让去外头胡来。柳氏自个是不喜欢这事的,但架不风气使然。楚昭他上头没有父母,按说没有长辈手伸这般长,多事放个通房到他屋里来才是,柳氏这一问,也就是无心随口的一问。
但完全出乎她的意料,王五竟道:“原先倒是有过一个,后头没了。”
柳氏笑容一滞,想想又算了:“没了就罢了。”
王五像是为了宽慰柳氏似的:“您别说,旁的事,还显不出楚公子的好来,就有了这通房,才越发显得他好了!”
柳氏被他吊起了好奇:“这话怎么说?”
王五道:“他原先屋里有个丫鬟,生得颜色也好,自小一块儿长大的,情份也好。后头他禀了伯祖母,将这丫鬟做了通房,爱得跟什么似的。”
一边说,一边就看见柳氏面上难看。
柳氏心道,好赖是没了,不然有这么个有情份的美貌通房杵在前头,朱沅可怎么好呢?
于是皱着眉,伸手端了杯子喝茶,语气便没开头兴奋了,有些怏怏的道:“怎么没的?如何又扯到他‘好’这上头来了?”
王五脸上竟露出丝敬佩:“那个少年不贪花的?多少人为了这儿女情,那是什么也顾不得了。单这楚公子,真是拿得起放得下。这通房仗着宠爱,便有些做大起来。一日楚公子的大弟到他院里,这通房丫鬟竟然言语不逊。楚公子回来知道了,就让人把她给乱棍打死了。”
柳氏一听,唬了一跳,杯子差些都没拿稳:“就为了几句话,打死了?!”
柳氏手上是少见鲜血的,这么多年,犯了事的,多数也就是卖出去了。前回打死凤歌算是头一桩,那是凤歌这事实在见不得光,会坏了朱泖的名节,且还不是柳氏作主开的口。
此时柳氏听得楚昭因几句话便打死一名有情份的美婢,心中不免一寒,当下就有三分不喜,觉得这人心狠。
王五道:“可不是嘛,就因为这,湖州上下都说他们家兄友弟恭,说楚昭爱护弟弟呢。楚公子重兄弟情谊,曾说过三兄弟是一母同胞的,外人是再也比不上的。将来各自成家,若要分家产,他是可着两个弟弟的,自己一文不取也是甘愿。夫人,要不怎么说您眼神好呢?为着一文钱兄弟阋墙的,就是小的也见过不少,像楚公子这般人品的,小的才没见过呢!”
柳氏沉着脸,半晌没有出声。过得一阵才对王五道:“你也辛苦了,先下去歇着罢。”
王五纳闷的拿眼向上偷瞟柳氏脸色,柳氏心烦,对宵红道:“他这差办得好,赏两吊钱。”
王五这才欢天喜地的下去了。
待他一出去,柳氏就将手上的杯子重重的往炕桌上一搁。
雀环将偷听来的话学给朱沅听。
朱沅听得翘起了嘴角。
含素觉着不对:“虽然说得千般好,万般好的,但总觉得这楚公子有些不对。”
朱沅笑道:“你都听出不对,王五又不是真傻,如何就说出这番话来了?”
横竖她也不想这般就嫁了,当中另有隐情,她也不是容不下,只是定要弄个清楚了。
方家在九月中旬操办了次子方荣圃婚礼。
方荣圃几番死死活活的,将方夫人磨得没了脾气,最终同意让他娶了秦卿。
柳氏等人都不愿去,偏朱临丛去了。
待他们回来,雀环忍不住拉着朱临丛随侍的孙于问情形。
孙于咋舌:“雀环妹子,你不晓得,今日这婚事,好险没办成。”
雀环搬了个小杌子坐着听,催促道:“怎么说?快些,快些!”
孙于道: “咱们早早的去了,等着观礼呢,结果新郎倌去迎新妇,左右也等不来。
方夫人都急了,生怕是他路上犯了病!赶紧又派了人沿路去迎。
可就跟看戏似的,传话的小厮一会儿跑来一趟回话,领了命又跑了去。
每回一次话,方夫人脸色就难看一成。最后黑得跟灶上的锅底似的。
这事儿,实在也是瞒不住人,当时就传开了。那秦卿姑娘的叔父、婶婶,原先再没听说过的,不知从那个疙瘩角里跑了出来,单为了替秦卿做娘家人主理婚事,就在燕儿胡同赁了所宅子给秦卿发嫁。原先还看不出什么,单就这一日,方二公子领着人去迎新妇呢,秦卿姑娘的堂姐妹抵着门不让进,讨红封儿。”
雀环想了一阵:“这也是为着热闹,不少地方都是这样的,我们村也差不离。”
孙于嘿嘿直笑:“傻妹子,你当像你们家似的?方家事前就备好了红封,一两二钱银子一个,以他们家的身份来说,是少了点,但也算过得去了。你当秦家人怎么说?”
“怎么说?”
“还真说得出口:嫌寒碜!直接放出话来,一个红封里头要装张地契,最好是城南的三进小院的地契,一个红封里头要装张票根,少说也是万利钱庄的五万两银子票根!”
雀环惊得瞠目结舌:“这也太贪了些!事前说好也成,偏卡在这时辰。”
“可不就是要卡在这时辰?方夫人也是个厉害的,先前并没让秦家占着便宜,估摸着人家就是看着这时辰宾客都等着呢,方家丢不了这个脸,这才卡着了。”
“这婚还成了?”
孙于哈哈一笑:“可不就成了?宾客都到了,不成怎么下台?方家许是觉着丢人,又听说是方夫人跟秦卿怄气,酒席排场别提多寒酸了,潦草收场。还是三品大员?就咱们家,那样的菜色也拿不出手!”
接着又道:“听说秦卿姑娘也是个受了牵连的,先前并不晓得她叔婶会这般行事,臊得当时就心角痛了。方二公子要死要活的非全了这桩婚事,还拦着不许他娘为难秦卿。方家上下闹成一团,没人把持。像咱们老爷这样的官老爷是要脸面的,不好去打听,咱们这样做下人的,倒是什么都知道了,还有些胆大的,都跑去后院想看看新妇,都没人拦着!”
毒妇重生记 第41章
萧源有些坐立不安。
“你这法子管用么?让他将那姓楚的小子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
曹七眼睛盯着萧源,看他在屋里踱了十七、八个圈了,他这地还是新填的泥,仓促了些,正好捶得不够紧实,让他多转几圈也好。
“你先说说,为何你要拦了这门亲?”他带着笑,玩味的盯着萧源。
萧源茫然的站定,随即不耐烦的朝他摆了摆手,踱得更勤快了:“不是同你说了!这小子也就只有几个小钱,满身铜臭,上头没有父母照应,下头还要拉扯两个弟弟,将来啰嗦着呢,如何配得上沅姐姐!?”
曹七哧笑了一声,又立即忍住。
萧源狭长的双目瞪圆了些,狐疑的望着他:“笑甚么?”
曹七板着脸:“没有!……我听你说起,这位朱夫人是真心疼爱女儿的,因此有意教王五将话夸大了些。这一番话听下来,不疼女儿的,便会图他有家财名声,真心疼女儿的,便会思忖将来女儿日子是否过得舒坦实惠。”
经曹七一分说,萧源才明白那一番话暗指了“他对经年伺候的美婢都如此狠心,可见薄情,往后对妻子也不会宽厚”,“他看重兄弟,一文不取也甘心,他妻子往后吃什么喝什么?”
“妯娌生了口角,他可会维护自家妻子,还是会因为兄弟情命自家妻子退让?他妻子可还有立脚的地儿?”等等。
萧源眉目舒展:“就是!驴粪蛋子表面光,绣花枕头一包糠。”
曹七默默的看着他得意,懒得提醒他这些话都还是他教王五夸大出来的。
萧源曲起指节蹭了蹭鼻尖,露出丝笑意:“我若有妻子,什么好的都要先紧着她,兄弟什么的也要顾,只是都要往后头靠一靠。”不期然的就想起朱沅坐在炕上,披着一头鸦青发丝的模样。
被往后靠的兄弟曹七擦了把汗。
他怎么看萧源脸上的笑,怎么觉着直冒傻气。
不应该啊,这小子虽然横冲直闯的,但也有几分狡诈。这会子毛毛燥燥的,不知道犯了几回傻了,他怎么就看不明白自己?
王五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
上头坐着朱沅,一手端着茶,一边凉凉的看他:“说罢,你都访了些什么?休要将同夫人说的那一番话拿来搪塞我。”
王五陪着笑:“大姑娘,岂有自个打探婚事的?”
朱沅也不同他废话了:“含素,去问母亲要了他的身契来。”
含素应了:“只消说他冲撞了姑娘,夫人还会拦着发卖他一家不成?”
王五满头大汗,忙道:“别,别,含素姑娘别去!大姑娘,小的说,小的说!”
当下备细将详情说了一遍:“……楚公子屋里,确实曾死过个通房,小的左右打听,怎样说的都有,也有说是打死的。”
朱沅冷冷的瞥了他一眼,王五赶紧说实话:“只是小的后头访着个在楚家服侍过的旧仆,他说的又有不同,这通房打小就伺候楚大公子,也是个痴的,一心向着楚大公子,连命也不要了。当时正说起兄弟几个都大了,分一分家产,各自成家后也免得争执。原本定了兄弟三个均等三分,偏这通房觉着楚大公子是长子,也该得了大头去。她背地里对着楚公子两个弟弟很有些闲话,被楚大公子知道了,训斥了一顿。那句‘为着兄弟情一文不取也可’的话就是这时候说的,按说也只是句漂亮话儿,分家之事原先父母早留下了话,族中自有人做主,该得的一文也少不了,此事到此便可结了。谁知道这通房魔障了,得了这一番训斥,惶惶的不可终日。楚大公子为了做面子,少不得要冷落她一段时日,她又感染了风寒,惊虑交加之下,没几日就去了!实是怨不得人。也是为着这一桩,他们兄弟三个分家之时便暂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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