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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门恶女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白粉姥姥
叶殊霍地从椅子上站起身,一着急手臂正巧扫过桌上摆放着的茶具,瞬时哗啦啦倒了一地,茶水更是打湿了他的袖子。他“哎呀”一声,伸手去拧湿漉漉的袖子,可就在叶葵吩咐秦桑拿条干净帕子上来与他擦拭的时候,他却出声阻了。脑袋耷拉着,他讷讷地道:“你为何要这般做?那可是一条胳膊……”
叶葵定定坐在椅上,挺直着背脊,看着略显狼狈的少年道:“她杀了燕草,我只取她一条胳膊有何过分之处?”
“可、可是……”叶殊心中着急,可话到嘴边却是句不成声,说不出来。
叶葵抿着嘴,打量着他。她等着他说话,却发现他根本就说不清楚心中所想,不由叹了一口气。她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其实叶殊哪里是真的不懂那些事,他不过是事事都不愿意去深想罢了。
“贺氏要了你一只手,你先前却为何将她跟叶昭当成亲人对待?”叶葵问道,眼神不善。
叶殊的脑袋低得愈发下了些,申辩道:“这岂能怪我……我先前被他们母子俩给蒙蔽了……所以这才上了当。可后来我不是明白过来了吗?”说完,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事,蓦然抬头,看向她道:“何况我那时要杀了贺氏,你却不答应!”
叶葵脸上无笑,眉头微蹙,问道:“你可知道为何你当时说要杀了贺氏时,我那般失望?”
“难道不是因为你不愿意杀了贺氏?”叶殊疑惑中似乎又带了些旁的情绪,叫人看不分明。
叶葵眼神如刀直直扎到他眼中,薄唇轻启,道:“你当日若是杀了贺氏,我便再无逃生的法子。你说我该不该拦着你?”
叶殊却像是并未听懂一般,只是道:“众人都认定是你下的毒,她便是死了也不过就是中毒死的罢了,左不过都是要死的,你一定有法子逃脱的!”
“唉……”叶葵终于还是又重重叹了一口气。
这个孩子说到底聪慧都只聪慧在念书上了,旁的地方根本不及叶昭,倒是同叶明宛那丫头差不多。可她今年才七岁,他再过两年便可以束发,怎么能相提并论。幼年失恃,他始终记得萧云娘的死,却忘记了报仇的方式又太多种,报仇的时机也有太多要求。
“事到如今,你依然认为那毒是出自我的手对不对?”叶葵脸上难掩失望。最基本的信任都无,她又还能做什么?
叶殊似乎想要点头,又想要摇头,一时间自己让自己僵持在了那,神情不自然地道:“若不是阿姐做的,又会是谁做的?难道是她自己做的手脚?那根本就是个苦肉计?”
叶葵有些疲倦地摇了摇头,道:“你统统都猜错了。那件事既不是我做的,也不是她自己做的。你莫非没有瞧见贺氏的模样?会让她九死一生,好不容易活过来后却形容枯槁叫人不认触目的毒,你觉得她会用到自己身上?你又可曾想过,为何我才一离开,身为我贴身大丫鬟的燕草便死了?这一件件一桩桩,你难道从未细想过?”
“难道……”叶殊迟疑着,并没有继续说下去。
“望京的事你且自己再去考虑一番,你若是当真觉得该去,那便去。”话已说到这个份上,他若是能一点也想不明白,那么她也没有继续说下去的用处了。叶葵眉紧皱的眉头未曾舒展,眼里却有了释然的神色。就算没有先前那些糟心事,她同叶殊关系极好,如今这样的局面怕也是要面对的。她终有一天要出嫁,留下叶殊一人,他若是自己不能看清那些人那些事,又怎能好好地活下去?
叶殊一脸浑浑噩噩,点点头,却不言语。
等到人走后,秦桑疑惑地问她:“二小姐,您可是想到了什么?”
叶葵摇头,道:“我猜不透叶明烟,可却不能让她就这般如意。明知是局,我也要往下跳。只有这样,我才能知道她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可三少爷那,他……”秦桑语气惆怅,说了一半便说不下去了。
叶葵突然问道:“秦桑,你可还记得你像小殊这般大时在做什么?”
秦桑愣住,思绪却不由往那些已经被时间湮没了的岁月而去。十二岁的时候,她已经离开了家乡在大越生活了数年。一天十二个时辰里,除了吃喝拉撒睡之外,她除了练剑练武之外剩下的时间似乎就都被用来学习大越的官话了。
时至今日,她若是不说,根本就不会有人想到她并非大越人。
不同于秋年那样的鲲奴,五官较之大越人深邃,发色也略浅一些;也不同于新罗婢,眸色为碧异常醒目。在她身上根本就看不出一丝外族人的模样。
她不由自主两手交握,摩挲起掌心厚厚的茧子来。
“奴婢那时除了练剑外,竟似乎什么也没有做过了。”秦桑轻声道。可其实那时除了这些事,她仍还有一件事可做,那便是每到初一十五的时候就能见到秋年。她从月中等到月初,又从月初等到月中,数着日子等着他来。
叶葵并不知她心中所想,闻言只道:“我十二岁的时候已经杀过了一个人,身上有被狗咬过的伤疤,手上也已因劳作而有了厚厚的茧子。可是此刻想来,一切都是值得的。所以那孩子势必要成长起来。”
哪怕是前世的十二岁,她亦已明白了许多东西。有些人,从落地的那一刻开始便不是孩子了。她的羽翼并非温暖,反倒是冷锐的。所以哪怕她过去极力想要将叶殊放在自己的羽翼下,却忘记了并非这样就足够。
“小姐,奴婢只怕您是白费心机。”秦桑摇摇头,口中的话丝毫不留情面。
叶葵失笑,道:“若是注定要白费,也无计可施。”
然而话虽如此说,但叶葵心中着实忐忑。若是叶殊执意要去望京又该如何?她是否就此放弃,还是继续将那些连她自己也不能肯定的臆测尽数摊开来给他看?
她偶尔也会怕啊……
怕过去那个在叶殊心中虽稍显淡漠寡言的姐姐成了心狠手辣的人,从此叫他害怕,不敢靠近,甚至心存鄙夷。
可一切都朝着令人措手不及的方向而去,叶昭的挑拨离间之策,叶明烟的煽风点火,佛堂的争吵,似乎就像是一根根火柴一点一点点燃了坚冰下的柴垛。
甚至于发生贺氏中毒的事后他的反应竟也是相信是她动的手……
然而这一回,事情却似乎开始峰回路转了。第二日叶殊便早早地来寻她,道:“阿姐,我不去望京了!”
叶葵心中一动,面上却并没有表露出来,只道:“为何?”
“我想了又想,我将来亦不会参与科举,便是念再多的书又如何?倒不如趁着你还在叶家之时,多聚几日才是。”叶殊说话时的神情似有些不自在。
叶葵闻言,有些出神。
她本以为叶殊会说是因为想明白了那些事,所以才决定不去望京,却没有料到会是这个理由。
“当真决定不去了?”叶葵问道。
叶殊颔首,“我晚些便去同父亲说。”
叶葵“嗯”了声,突然想到一件事,不由道:“大堂姐是否已经知道你决定不去望京了?”rs





朱门恶女 164 醍醐灌顶
晨风拂面,扬起叶葵脸颊边的一缕散发,愈发映衬得她的一张脸恍若无暇白玉。
叶殊看得失了神,直到叶葵重新问了一遍,“你不去望京的事,大堂姐可知晓了?”
“不、不曾。”叶殊一震,回过神来,说话间仍有些怔忪之意,“我自昨日起便还未见过她,这件事我也是今日一早才做出的决定,除了你我,谁也不知。”
叶葵没有说话,在心中默默盘算起来。
这件事,既然叶明烟还不知,那么是否就该一直瞒下去?
这般想了片刻,她猛地道:“这件事你先不必说出去,只悄悄去寻了父亲说要延期而行便是。”
叶殊有些不解,问道:“既已决定不去,为何要同父亲说延期?”
“你可是已经将我昨日说的那些话都想通了?”叶葵并不回答,反而问道。
叶殊不由皱紧了眉头,疑惑地道:“阿姐,你的意思是府中除了我们还有人要对付贺氏?”话音落,秦桑忽然不知从哪个角落里冒了出来,急道:“二小姐,玉溪姑姑来了。”
“这个时候来?”叶葵掐算了下时辰,离她去玉溪姑姑那上早课可还有大半个时辰,她这会子急巴巴地来做什么?可想归想,玉溪姑姑既然来寻她,她还是要见的。
秦桑得到了准信,不一会便将玉溪姑姑给领了进来。
“姑姑此时寻我可有什么事?”叶葵问道。
玉溪姑姑笑着先给她行了礼,又给叶殊行礼,道:“没想到三少爷这般早便来寻二小姐说话,倒是我叨扰了。”
叶葵见不得她磨磨蹭蹭的不说正事,不由催促道:“姑姑有事直说便是。”
“二小姐既然这般说了,那奴婢便斗胆了。”玉溪姑姑依旧顶着张笑眯眯如同笑脸面具般的皮子道,“昨日老夫人曾派人寻了我去,两位夫人也在场。只说家中还有几位小姐,想要奴婢一道领着学学。可这事奴婢自己哪里做得了主?如今贵妃娘娘将奴婢给了您,这事奴婢自然要先来问过您才是。所以不知二小姐意下如何?”
玉溪姑姑说话时的语气极为温柔,叫人听得打从心眼里觉得舒坦,叶葵却觉得有些膈应得慌。
她若是真要问,昨日不能来问还是过会等是她去上课的时候不能问?此刻来,恐怕就是因为叶殊来寻她的缘故。这个玉溪姑姑,管得着实有些太宽泛了。她这般来问自己,是想着自己念着她是裴贵妃的人,不会答应叶家几位主子的话?
叶葵佯作惊喜,道:“这般好的事,哪里还需要来问我,姑姑只管答应了便是。三妹四妹五妹,不管哪个听说了这事恐怕都要高兴得夜不能寐呢!”
玉溪姑姑的脸皮如同她预期的那般,僵在了脸上。
可她嘴角微笑时近乎完美的弧度却并非收敛,如此一来,她的这张脸看上去登时就古怪了起来。
叶葵不动声色,继续往上添油加醋,慢悠悠地道:“姑姑不必担心,这乃是件好事。我们姐妹几个能同时受到您的教导,简直就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就算是贵妃娘娘那也定然会乐见其成的。”说完略停顿了下,她立刻又道:“姑姑若是担心娘娘觉得不好,只管等我修书一封送进宫去便是。”
玉溪姑姑想说的话又被堵在了喉咙里,那张脸愈发僵起来。
一旁静静坐着的叶殊突然间有了种奇妙的感觉,眼前叶葵同玉溪姑姑说的话,句句都看似平常,可似乎只要往深处稍微想上一想,便能发现她们话里的话。话中包着话,犹如接连不断地浪潮。你以为过去了,可其实更重要的那句还在后头。
他静想的时候,玉溪姑姑终于缓过神来,对叶葵道:“既如此,二小姐还是早些给贵妃娘娘递个信吧,奴婢也好早些回禀了老夫人。”
叶葵自然是笑着答应。一答应完,她便对玉溪姑姑下了逐客令:“姑姑若是无事还请早些去歇会吧。此刻原本便是我的时间,可姑姑这一来,占用了我近半盏茶的时间,过会的早课便也依照这个延迟半盏茶的工夫如何?”
虽是问着说的话,可不论是叶葵的神情动作还是口吻,皆是她若是不答应,这叶二小姐就能将她生生给烦死的模样。
玉溪姑姑心中不由疑惑,前头那么多日,她对自己虽然也不那么恭敬,可到底还算是正常。可今日瞧着是比往常恭敬了,但其实却是更加不敬了。狡猾的狐子!玉溪姑姑在心中暗骂了一声,只得应道:“是,奴婢知道了。”
等到人一走,叶葵便唤秦桑拿了笔墨纸砚过来。
她也不同满头雾水的叶殊说话,只将秦桑拿过来的信纸铺平,又让秦桑在一旁研墨,而她自己则拿着支笔看似漫不经心地转着玩。
叶殊抿着嘴,忽然有点明白过来叶葵的用意。
她方才那样同玉溪姑姑说话,其实就是为了个他看的吧?可是她想要自己看什么?叶殊垂着头绞尽脑汁地思索起来。
而另一边的叶葵却已经提着笔蘸了墨汁开始往信纸上落笔。一行行清丽的簪花小篆自笔尖流出,不多时就布满了整张信纸。吹干了上头的墨汁后,叶葵并没有直接将信纸塞进信封,反倒是将其递给了叶殊。
这是写给裴贵妃的信,为何给自己看?
叶殊不解,却还是接了过来,认真看向信纸上的内容,然而,才看了几行字,他便惊诧地喊道:“阿姐,这上头怎么……”
“继续往下看。”叶葵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的话,让他继续往下面看去。
又过了一会,叶殊终于用极慢的速度将信给看完了。他一手拿着信纸,一手浑似无力地搁在了桌上,疑惑地道:“这是为何?”
叶葵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既看完了,那你可明白了?”
这封信的真正用途,她为何要写这封信的目的,可都明白了?
可显然,叶殊其实是明白的,但是他却似乎不愿意承认自己明白。他的眼神语气无一不在昭示他明白了,可他却顽固地不肯说出口,只看着叶葵摇摇头,又将那封信放到了桌上。
叶葵不留情面地打破了他最后的一点期冀,道:“我写这封信,就是为了陷害玉溪姑姑。”
信上的确提了玉溪姑姑要教导叶家另外几位小姐的事,可叶葵写的却是玉溪姑姑主动要教导叶家几位小姐,而非叶老夫人所求。一样的目的,却因为有了不一样的过程,落在有心人眼中自然也都不一样。
“贵妃娘娘,会信吗?”叶殊终于讷讷问道。
叶葵摇摇头,道:“她不会。她远比我更了解玉溪姑姑,定然也会比较信任她。她本不喜我,所以我的信她更不会信。”
叶殊眯着眼睛,脸几乎皱成了一团,疑惑不解地道,“既然她不会信,那这封信岂不是一点用处也没有了?”
“我后头写了什么你可还记得?”叶葵问道。
叶殊“啊”了一声,而后道:“玉溪姑姑为人最是和善不过,府中诸人皆喜她,大伯母与母亲日日送些吃喝之物与她,虽不贵重,但胜在心意重。玉溪姑姑自是感激不尽,一力要求愿尽绵薄之力,以教导叶家另外几位小姐……”
他的记性的确是极好,只看了一遍的信,上头的内容便都尽数记住了。
叶殊背诵完毕,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来,殷切问道:“莫非这信的重点在于大伯母跟贺氏给玉溪姑姑送东西?”
叶葵终于笑了起来,道:“若是没有这件事,光有后头的话,贵妃娘娘当然不会信。可一叠加,她便是不信,这心里也会留下一根刺。这刺扎得深了便不容易挑出来,不挑出来那块地方就会化脓,迟早都会溃烂……”
“所以这并非是件一蹴即就的事,而是慢慢一步步往前走?”叶殊神情凝重,轻声问道。
叶葵点头,一边将信纸塞进信封递给秦桑道:“麻烦流朱公主想法子递进宫里去。”
秦桑拿着信走了。
“所以,这一切都是局?”叶殊突然间焦灼地问道。
叶葵没有回答,只微微颔首,而后站起身走至窗边,打开了窗子。窗外夏风徐徐,带着乍暖的热气,吹得人微醺。可叶葵却觉得从未如此刻这般清醒过。
“阿姐,所以过去的那些事我都只看到了表面?”叶殊的语气愈发焦灼。
叶葵转过身,定定看着他,道:“这些事只能由你自己来判断,我的眼睛也会看错,我的话也会有偏差,所有的一切都需要你自己努力分辨好生判断。我过去说过的话,如今也仍是那句。你要生还是死,都是你的事,我只能看着却不能帮你做决定。你的命在你自己手中。”
口中说着近乎冷酷的话,她的眼皮却不由自主地跳着。
知道的越多的人越不容易长命,越接近真相也就越接近死亡。
这般做,对叶殊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她心中压根没有底。
然而事到如今,该做的她仍要做,只当是宽慰自己心中最后的那点柔软之处。rs




朱门恶女 165 集体开课
流朱公主办事的效率非同一般,当天便将信送到了裴贵妃手中,第二日一早回信便到了叶葵手中。信件自然不会是裴贵妃手书,不过是她说句话,她身旁的女官再按照她的意思写的话罢了。
一展开,信纸上只有短短几句话,可见裴贵妃口中说话有多简短。这位女官能写出数行字来,怕是已经极不容易了。
这桩事,裴贵妃自然不会不答应,因为叶葵先前信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这乃是玉溪姑姑主动提出来的事,若是裴贵妃不答应,往后玉溪姑姑在叶家还如何呆得下去?如果真成了那样的情况,她想借着玉溪姑姑的手收拾叶葵的事岂不就要鸡飞蛋打?所以不论如何,裴贵妃都会答应。
然而,她虽答应了,却在最后头加了句,若非要事往后自不必亲自请示她。
叶葵看完后简直差点大笑出声,这位裴家出来的贵妃娘娘可还真有几分意思。
只可惜,再有意思的人,既对她全无好感一心只想要将她好好收拾一顿,是否有意思便也就不重要了。
等到将事情告诉了玉溪姑姑,她又去禀了叶老夫人后,这事便算是尘埃落定了。叶明烟自然是不必参与的,叶明珠跟叶明乐却是不能幸免于难,叶明宛更是瞪圆了眼睛嚷着不愿去。可一个个再不愿意去,最后那也还是得去。
一大清早,叶葵便带着睡眼朦胧的叶明宛到了玉溪姑姑给她们上课的地方。
今日学女红,又加之天热,便索性将上课的地方定在了亭子里。亭子里地方虽不太大,但要容纳她们几个却还是绰绰有余,何况左不过一人拿一个绣绷子,也占用不了多少地方。
玉溪姑姑起得最早,到的自然也是最早。
叶葵跟叶明宛到的时候,叶明珠几个都还未来,亭子里只有个玉溪姑姑静静坐在那,手持戒尺,一动不动。
习武之人的定力本就非一般寻常人可比拟,叶葵看到了心中是佩服的,可叶明宛起床气满满,才一远远见到玉溪姑姑的身影便嘟哝着骂开了,“她年纪大了不爱睡觉,难不成我们也都不必睡了?祖母前些日子还同我说呢,我这年纪合该是多睡才会好的,她这岂不是故意不想我好?二姐你也是,为何帮着她不帮我?”
嘟哝来嘟哝去,她又迁怒到了叶葵身上。
叶葵在这种事上向来不惯着她,猛地一下将被她紧紧握着的手抽出来,自顾自朝前走去。叶明宛愣愣地看了两眼自己的手,蓦地清醒过来,狠狠一跺脚,提着裙子追上前去,腼着脸笑着对叶葵道:“二姐,方才我还没睡醒呢,说错了话你可别生气。”
“哦?”叶葵故意不理她的话,“你方才说话了?我怎的不曾听见?”
叶明宛嘴巴一瘪,扯扯她的袖子,眼睛却看向了越来越靠近的玉溪姑姑,道:“二姐,我真知道错了,你快别生我的气。”
话音刚落,后头忽然传来了个令人熟悉又不喜的声音。
“哟,这是谁呢,跟只小狗狗似的围着骨头转!”叶明珠尖刻的话语猛地钻入众人耳中,“呀,我倒是没看清楚,原来是五妹妹啊!”
跟在她身后的丫鬟慌忙将头垂了下去。跟着三小姐果真是要命的差事,前头那站着的可是二小姐!如今二小姐又同永安侯的幺子定了亲事,在府中更是横行无忌,三小姐怎的还敢这般说话,真真是不要命了!
可叫她没想到的事,叶葵并没有用她一贯清凌凌的声音说话,反倒是换了种更叫人毛骨悚然的温柔语调道:“三妹可真有趣,五妹像小狗,那三妹你又该像什么?我们本是一个父亲生的,三妹同五妹还能不像?若是说不像,那恐怕秦姨娘听了该害怕呢。”
“你这分明是在拐着弯说我不是父亲生的!”叶明珠咬牙切齿,“你看我不去告诉祖母,且叫她治你一个诽谤之罪!”
叶葵轻笑,不紧不慢地道:“三妹可不要胡说,你若不是父亲的孩子还能是谁的孩子?这种话可万万说不得。”
她越是这样轻声细语,便越是衬得叶明珠目无尊长,全无教养。叶明珠也就越发气恨,可她却又不敢同叶葵动手,只得将视线对准了旁边小小的叶明宛,道:“二姐这话倒是说对了,兴许出了问题的是五妹才是!”
叶明宛小小的拳头握紧,恨不得砸到叶明珠的鼻梁上去。
叶明珠比叶葵还要小两岁,却不知为何长得似乎特别快。个子虽然只是同叶葵齐高,可她的身段却是直接赶到了叶葵前头去。若非众人知道两人的长幼顺序,绝对会有人将叶明珠当成年长的那一个。
她的容貌又继承了叶崇文跟秦姨娘两人身上最好的地方。
眼睛鼻子嘴巴无一不精致,若非前头有个绝色的堂姐叶明烟,后头又冒出来个气势凌厉的嫡姐叶葵,以她的样貌的确是不该被埋没的。也正是因为如此,叶明珠愈发恨起了叶葵。
她虽然年纪不大,可自小跟在贺氏身边被养歪了性子,又加上有个叶蒙那样丁点大便对美色着迷的哥哥,自是极早便懂了许多奇奇怪怪的事。庶女婚事多半定的不好,她连生母也不顾,只顾着巴结贺氏,为的可不就是将来能嫁个好人家吗?
所以当那道指婚的圣旨下来的时候,她心里的嫉妒便再也忍不住了,像是往篝火堆上猛地浇了一桶油,轰地燃起了冲天的火焰。
“让开!”她见叶明宛只用溜圆的眼睛盯着自己,连话也不接一句,不由觉得无趣,索性越过两人往前面去。
然而就在她擦肩而过的刹那,叶葵忽然凑过去轻声道:“三妹,那狼蚁咬人可疼不疼?”
叶明珠的身子明显一僵,而后飞也似地从她身边溜走了。
见了她近乎逃跑的模样,叶明宛总算是觉得舒服了些,老老实实贴在叶葵边上进了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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