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恶女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白粉姥姥
不能让悲剧重演两次!
所以她不断地从池婆身上学习那些她将来可能会用到的东西。池婆说得对,每一样东西一旦你学会了,便不会全无用处。终有一日,它会在危急之时救你脱困。
天旱,日子不好过。
村里已极少有人走动,走路也是要花气力的。平日里已是吃不饱,何必浪费力气在这种地方。所以她也已经好几日没有去见过池婆,也不知池婆准备的那些米面可够。但真正让她心神不宁的却是村人的眼神,孤身独居的有钱老太,这种时候若不被人抢劫偷盗才是说不过去的事情吧。
她最后一次去的时候已隐晦地同池婆提起过这个想法,但池婆却只是淡笑着道:“无妨。”
找个机会还是要去瞧上一眼才放心。若是他们将来真有回凤城的一日,那么她如今同池婆学的那些东西便是一样也不可少的,所以池婆这几年都不能出事。
叶葵收敛心神,往厨房走去。春兰跟梅氏都回了屋子,那厨房里的番薯藤一定还没有择完。可还没走到厨房门口,她却忽然听到了奇怪的声音。
“夺夺——夺夺夺——”
朱门恶女 029 吵吵闹闹
夏日灼灼的日光自头顶上落下,不一会身上便要出一层薄薄的汗。
发丝有些散了,黏糊糊地粘在脖颈处,微微发痒。掌心亦是一片黏腻,叶葵轻手轻脚地往后退,生怕惊扰了厨房里的人。那“夺夺夺”的声音还在不停歇的响起,其间更是伴随着许多不堪入耳的话语。
“下作的小娼妇,浪蹄子!”
“黑心肝的小妖精!祸害我儿子!”
“克夫的丧门星……早死早了……”
一声声听得叶葵浑身起鸡皮疙瘩,她从来不知道原来一个乡下老妇的词汇量也如此丰富。不带重样的竟然可以骂上这许久,而且那话里话外竟似乎是要将人咒死一般。退了几步,她忽然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
匆忙间抬头一看,只看到一角樱草色的裙摆消失在拐角处。
叶葵记得那个颜色的布。这家里只有一人穿这样颜色的衣裳,那人便是三婶白氏,也就是在厨房里被丁何氏咒骂的人。
厨房里的咒骂声还没有停,叶葵迟疑了一会转身离去。出了院子门,直直往池婆住着的那片竹林而去。一路上,她看着寂静无人的土路,看着因为跑动而带起的尘土,看着路旁干枯的草叶,心里有了说不清的酸涩。
过了这么久,她第一次觉得命运不公起来。
太阳火辣辣地挂在头顶上,她抬手遮眼,突然发现迎面走来了几个人。
“李大夫?”叶葵一怔,出声唤道。
留着山羊胡子的李大夫也看到了她,脸色略有些讪讪地道:“这不是丁家的小丫头嘛。”
“您这是打哪儿去?”还拖家带口的,就连他的小女儿身上都背着个不小的包裹。叶葵一边问着,一边小心打量着李大夫几人。当视线落到几人的衣服上时,她忽然明白了什么。村里只有一个大夫,所以李大夫家这些年估摸着也攒了不少银子,往常穿的也都比普通庄稼人要好些,如今却突然都换上了打了补丁的衣衫,自然是有原因的。
其实自打桃花河里的水干了,地头的荒草都晒死时,村里就开始有人悄悄地往外挪。就算旱情缓解,这荒年怕也是免不了了。
李大夫的婆娘讪笑,“闲着也是闲着,带着他们爷仨回娘家歇几天。”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叶葵一个孩子自然也不好继续问什么,便也甜甜笑道:“哎,晚了天就该黑了,等什么时候你们回来了,我再带我弟弟去给李大夫跟婶娘道谢。”
李大夫夸了她两句,便带着一家人急匆匆地走了。
叶葵一个人立在土路上,盯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如今连大夫也没了,这病是更不能生了。没有抗生素、没有西医的时代,有太多的病是经不起拖的。
若不是前世的最后一段时光生活在穷困潦倒中,她决计到了此时也仍旧不会对钱有太大的概念。没有穷过、饿过、疲惫过,便永远也无法真的感受到那种无奈跟绝望。因为经历过,所以尤为恐惧。
如今这样的时候,她所学过的一切都成了空。
自小养尊处优,连做饭都是来了这个时空后才一点点学会的。她学过画,所以描起花样子来比春禧容易上手的多,可论起绣,她却是如何也比不得春禧了。那根针似乎知道她内心的无措一般,怎么也不听使唤。跟池婆熟了后,池婆也时常教她刺绣。女红在这个时代是检验女子是否贤惠的标准之一,所以她不得不学。
若是搁在过去,她定然对此嗤之以鼻,可如今,却是恨不得立刻便学会,恨不得那根针再也不会戳破自己指尖。
叶葵长吁一口气,现在还不是急的时候。所有的一切都要一步步来,终会走到目的地的。
进了竹林,猛烈的日光被挡了些,身体骤然凉快了起来。小跑着到池婆的小院,推开门进去先唤了一声:“婆婆……”
入目之处似有些不对劲,池婆的住处自来都是讲究整洁干净的,可如今落入她眼中的画面却是迥异的凌乱。池婆正在弯腰捡着落地的东西,听到她唤人,头也不抬地道:“怎么今日来了?不是嘱你这些日子先莫要过来了吗?”
叶葵在池婆面前自在惯了,池婆不将她当成普通孩子看,她便也乐得不装。此时闻听池婆的话,她细细的两道眉皱了起来,叹气道:“我再不来,您这小院子怕是要被夷为平地了。”
“夷为平地倒是不至于,总归这残墙破瓦没人稀罕搬走。”池婆起身,右手捶着后腰,不紧不慢地道。
叶葵无奈,赶忙上前帮她捶起腰来。
明知自己一把年纪了却总是一副不愿人相帮的模样,撑着把老骨头便当自己永远不会倒了般。池婆却轻推了她一把,不耐烦地摆摆手道:“既来了,就去里屋将上次没绣完的那副花给绣了吧。”
“晓得了,您也别动了,过会我临走时帮您一道理。”叶葵听到绣字,指尖便灼灼地疼起来,可却无法只得苦着脸进屋了。刚拿起绣绷子,捏起针还没动作,池婆便也挺直着身板进来了。池婆径自走到她前面的一张竹椅上坐下,端起一旁的白瓷茶盏轻啜一口,才道:“丁家可是又出什么事了?”
叶葵瞪眼,“您老实说吧,除了摸骨是不是还会算命?”
“贫嘴丫头!”池婆嗔道。
叶葵捏着针往绣布上扎,一边道:“那丁家阿婆本就不待见我们,如今天又不好,加上那三婶也不是个好对付的,家里哪天不闹上一闹。”何况,春禧那丫头竟也不是个正常的。只是这话却是不能同池婆说的,她便只好咽下肚去。
池婆放下茶盏,伸指点向她落针的地方,“杂乱无章,不堪入目。”
“唉,这刺绣与我当真不是个好差事,比起这个,我倒是宁愿去练站姿。”叶葵嘟囔了一句。
“甚好,那今日便改练站姿吧。”池婆从善如流地接话道,“贴着墙根站一个时辰先,若是一个时辰后腿软无力,迈步踉踉跄跄,下一次可就要站上一个半时辰了。”
朱门恶女 030 难念的经
任凭哪个孩子贴着墙根立了一个时辰,这两条腿不得软得跟面条似的?
临出门的时候,池婆笑道:“下回早点来,可得站上一个半时辰呢。说来这光站着也实在是无趣了些,下次一道把花也给绣了吧。”
叶葵听得欲哭无泪,可心里也明白池婆的训练方式自有她的道理,所以只是应了声“晓得了”,又对池婆道了句“您可自己小心些,最近村里边有些乱”,便一步一颤地挪回了丁家。
路过燕子家时,叶葵突然听到有人唤她,扭头一看却不是曹家的人。
二婶徐氏扶着腰立在曹家院子里,瞪着双吊梢眼看着她道:“这是打哪儿来啊小叶子?这个点该做夕食了吧?”
“嘁,我说你嫂子可够蠢的,好端端往家里弄这么几张嘴巴,嫌粮食放在家里堵得慌不成?”燕子娘就站在二婶边上,阴阳怪气地嘲讽了几句。
叶葵奇怪地看了看徐氏,又看了看燕子娘,她可记得前儿徐氏还在跟梅氏叨叨说燕子娘心眼没个针孔大,不就点水竟也好意思问人要粮食米面要铜钿的,真真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一个!怎么今儿两个人又站在一道说话了,听那口气还怪像是一个人的。
“二婶,曹婶婶,”叶葵乖巧地问候了两人,“我闲着没事去地里看看还有什么没收回来的,别落在地里了。对了,曹婶婶,你们家地里好像还剩下几只小南瓜呢。”
燕子娘闻言眼睛一亮,可嘴里却说道:“一定是你眼神不好瞧差了,地里的南瓜都收了多久了,怎么可能还有落下的。”
叶葵低头看着地面,“那兴许真是我看错了也不一定。”
那边徐氏见他们一人一句的没有理睬她,便有些着恼,往院子外走来,一边对叶葵道:“扶我家去吧。这站了大半天的,腰酸背痛,浑身不得劲。”
叶葵抬起头,笑意盈盈地小跑着过去搀住徐氏的手往丁家院子走去,一边还扭头对燕子娘道:“曹婶婶,我们先走了。”燕子娘也不应声,不耐烦地摆摆手,旋即进屋锁了门,颠颠地往竹林方向去了。
徐氏翻着白眼掐了叶葵的胳膊一把,道:“小嘴还怪甜的,也难怪大嫂把你当亲闺女似的捧着。我说,你就一点也不想你自己亲娘了?还有你那哥哥跟弟弟,我瞧着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吃了我们家这许多的粮食,也不知道将来还不还得出来哟。”
每每见面,徐氏嘴里便没有好话,叶葵自然是早就习惯了,所以任凭徐氏如何说,她也只是笑笑而已。
倒是徐氏见她还不说话,又兀自念叨了几句便也没了兴致,甩开叶葵的手扶着腰一扭一扭地进了丁家院子。正巧三婶白氏端着盆子,弯着腰在喂鸡。徐氏一见便大喊道:“哎哟我的娘诶,人都快没饭吃了,你还有粮食喂鸡?”
此时叶葵也已看清了白氏手中盆子里的东西,那算得上什么粮食,不过是点烂叶子混米糠罢了。虽然天一直没下雨,地里更是连野菜根都被人给扒光了,可是这米糠谁吃得下?真到了吃糠咽菜的时候,只怕这日子便真的过不下去了。
白氏乍然被徐氏这么一说,怔了怔,直起腰看向徐氏道:“二嫂,这米糠还是去年的,人如何吃得?”
叶葵冷眼看着她们两个人,一个已是近三十的女人,一个却正是青春年少。两厢一对比,徐氏更是不中看了。也莫怪老三为了将白氏娶进门,要死要活地闹。这白氏生得实在是好,尤其是在这乡下地方,更像是朵水灵灵的花了。
其实徐氏生得也并不是那般差,只是性子不好,这脸上便也带出了几分丑来。再加上是生产过的妇人,如今又怀着孩子,身材便有些臃肿起来。但梅氏也是生产过数个孩子的,可偏偏瞧上去却比徐氏还要年轻上几岁。
所以也怪不得徐氏往常有事没事便忍不住要寻梅氏的晦气,如今见了花一样娇嫩的白氏,徐氏更是忍不住了。明知道这米糠不能入口,却还是硬着脖子道:“怎么不能吃?过去大旱,谁家有口糠吃都算是顶好的了!”
白氏突然略有些怅然地问了一句:“二嫂,我知道自己是个不吉祥的人,可我这也是真心实意要做丁家人的,你又何苦这般……”
这般什么?
白氏虽未说出口,徐氏却也是听得懂的,当下便不快了起来,可又顾忌着自家身子不好冲上前去,只得恨恨瞪了白氏一眼骂道:“哪个待见你,你同哪个好去。”说完,大步回了屋子。
到了晚间用饭的时候,叶葵发现丁何氏难得的安静了下来,莫非是白日里在厨房的那顿咒骂已纾解够了?
倒是徐氏有些心神不宁,连吃饭都顾不上。因着她有身孕,虽然丁何氏先前发过话,可到底是心疼自家骨血,如今天不好,人吃的也不好,一个不小心指不定这孩子便又被老天爷给召回去了。所以时不时的,饭桌上便也会有一个蛋羹之类的专写徐氏一人吃。
只是家里能下蛋的鸡也就剩下一只了,这蛋便也只能供给徐氏一人。
春禧瘪着嘴闹了几日,也仍是没有吃上一口蛋。如今见徐氏呆呆地也不去动那碗蛋羹,自来不是好性子的春禧便阴阳怪气地道:“二婶,你这是嫌蛋不好吃呢还是咋了?”
徐氏一愣,脸上有懊恼的神色一闪而过,“你想吃便拿去吃吧!”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谢谢二婶了。”春禧咧嘴一笑,端起那碗蛋羹便吃。如今可不是过去,有颗蛋吃简直就是跟过去吃了只大蹄髈似的了。
只梅氏瞪了春禧一眼,贪吃到这份上,显得脊梁骨都仿佛软趴趴的。
正吃着,小院的篱笆墙外忽然闪过几个人影,只是还没瞧清,又不见了。丁多福眉头一皱,才要说话,就听到院门被捶得“哐哐”响。
“老丁头,快开门!”
众人一惊,外边的竟似是里正的声音。
丁多福忙出去迎了,果真是里正!只是身旁却还跟着燕子爹娘跟几个村里人,个个神色都古里古怪的。坐在叶葵身侧的徐氏手中握着的筷子突然掉了下来,一根正巧落在了叶葵的膝上。
朱门恶女 031 二婶露粮
“老丁头,我听说你们家还有不少余粮?”里正一张脸生得倒是和气,圆润的下巴,笑眯眯的眼,只是那口中说出的话却不像是个好相与的。
燕子娘跟在里正身后,一进门那眼睛便四处瞄起来。鼻子一吸一吸的,眨眼的功夫便跑到了丁家饭桌前,一把抢过春禧手中那已经吃了大半碗的蛋羹,眼睛瞪得浑圆,大声嚷嚷道:“我说什么来着,瞧瞧人还吃得上蛋羹哩!”
叶葵低头捡起腿上的那根筷子递给徐氏,却见徐氏眼神飘忽,压根没有注意到她。
倒是丁何氏猛地扑向燕子娘,抢过碗骂道:“我家的蛋与你有什么干系!”
里正的眼睛笑得愈发眯了,伸手捻着下巴上的一小撮胡须,慢条斯理地道:“话不是这般说,村里的境况你们也不是不晓得,如今家家都缺粮吃。我这里正啊,当得难哟!”里正上前拍拍丁多福的肩膀,换了种语重心长的语气道:“多福啊,按理说我也不该上门来,但是你家既有余粮怎能不交出来先缓了大家伙的燃眉之急呢?”
“就是就是,总归是要一起将这苦日子给挨过去的呀!”燕子爹也急忙在后头接话。
叶葵一听这话变便知道不好,这几人的意思竟是要将丁家的粮食都给搬了分掉才好。可丁家究竟有多少粮食,自家人都是心知肚明。拢共也就够一大家子勒紧了裤腰带过的,哪里有什么余粮!
丁多福苦着一张脸,赔着笑脸对里正道:“您这是打哪儿听来的,我家这么多张嘴巴本就不够粮食嚼用的,哪里还有多的?”
没等里正说话,燕子娘急巴巴地喊:“少扯鬼!今儿金花才同我说的!”一边说着,燕子娘一边用手比划着,“她说有这么多粮食哩!你们也真是够可以的,先前婶子来我这打水,我还顾着咱们往常关系不错,少收了半筒子糙米呢!”
徐氏先前还低着头没有动静,如今一被点了名,自然是立刻便站了起来,扯着嗓子冲燕子娘喊:“哪个说了,我反正是没说过!”
“哟哟哟,哪个说了,当然是你说的啊!”燕子娘双手叉着腰,“我不过说了一句我家有井饿不死,你便叨叨叨说了一通,什么你们老二聪明,早就买了一大堆粮食给存起来了吗?啊?你要是没说,那便是路边谁家的狗子说的!”
“你——”徐氏被气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梅氏见状不好,只恐那本不宽裕的粮食再被抢走,急忙向小九几个小的使眼色,让他们赶紧进去将粮食藏一些掉,能藏多少便藏多少。等着几个小的进去了,她便站到燕子娘面前道:“我倒是不知道狗子还会说人话,这要是说的是狗话,人又哪里听得懂。”
春禧几个闻言俱都掩嘴偷笑起来。燕子娘却没怎么动气,只是笑得愈发张狂起来,“我说嫂子你也别骂我,乡里乡亲的,你们躲在家里吃干饭看着我们吃糠咽菜,你们这心莫不是黑的?”
“你才是个黑心肝的臭娘们!你哪只眼睛瞧见我们吃干饭了?哪只啊!”丁何氏脱下左脚的鞋子便要冲上去打燕子娘,被梅氏死死给拦了。
见事情越来越不像样子,老丁头终于说话了,“粮食都在堂屋里堆着,拢共就那么点东西,自家还不够吃的呢!”
里正却是不理,只是朝着身后挥挥手道:“大家伙进去瞧瞧再说。”
见人进去了,他才好声好气地对老丁头几人道:“赶明儿村里家家户户都得出粮的,今儿只不过碰巧先从你家开始罢了。几家富裕几家穷的,碰上个灾年咱们就吃大锅饭得了是吧?”
好会说的人!
叶葵站在梅氏身后,听着里正笑眯眯地哄骗丁何氏两老,心里涌上一股强烈的愤怒。她从来不是什么正义的人,可这种睁着眼睛说瞎话,还要祸及他们的事情,她可是如何也没法当成看不见了。
这时,小九从屋子里出来,大步走到梅氏身边低声道:“娘,都藏好了。”
梅氏有心想问藏在何处了,可眼下却不是时,只得将问题又咽下肚去。不多会,气势汹汹进屋的几个村人跟燕子爹娘就抬着两个麻袋出来了。
“就这么点?”里正皱眉,似是不信。
同来的几人也是一脸不信,尤其是燕子娘,她可是从徐氏嘴里听说了好大一堆粮食呢,怎么可能就只有这么俩麻袋的谷子?这显然不对,定是教丁家人给藏到别处去了!
梅氏见他们神色,急忙侧头用眼神询问起小九来。小九微微一笑,点点头,用口型无声地道了“三叔”二字。梅氏这才发现老三不知去哪里了,不过老三这人虽然平时不不靠谱,可这种藏东西的事情他可向来比别人精怪些。她略放心了些,便对里正几人道:“怎么?一共就那么大点地方,你们要是不信便去搜吧。”
里正原先便存了这样的心思,自然不会顾着什么面子不去搜,当下便喊人去了。
可等他们找了半天出来,却是两手空空。
丁何氏抢着要去护那两麻袋的谷子,口中嚷嚷:“就这么点东西,你们莫不是还要抢走?”
里正咧嘴露出口黄牙,“说什么抢!我方才不是说过了么,过几日大家伙便都是要出粮的,你们家就是早几日罢了。”
贼不走空,雁过拔毛。
如今虽只看到两大麻袋的谷子,他也是不能就这般空手走的。所以当下里正便吩咐人抢过一个麻袋,又自己领着燕子娘几个去搬那堆在屋檐下的南瓜番薯。丁何氏急得直跺脚,却终归是有些怕里正这个小官的,只口中叫骂却不敢上前。
自古便有民不与官斗的说法,里正虽不是什么大官,可在这村里却是他说一无人敢说二的。
所以丁家人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里正几个将东西拿走,自家关紧了门唉声叹气。
倒是老丁头平时精明,这时却犯起了蠢,嘟囔道:“兴许过几日真是要吃大锅饭了呢。”
叶葵心里跟猫爪子挠似的,想要点醒他却又不是该她说这种话的时候。那粮食既拿走了,只怕不出多远便会被那几个给瓜分了,怎么可能真的充公。那什么全村家家都出粮,也不过就是里正说来哄人的罢了。
朱门恶女 032 雨贵如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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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一带的人家,是没有地窖的。
可老三多寿鬼点子多,便在屋后的菜园子附近挖了口地窖。只平时也没什么东西可放的,便多半是封着的,故而村里除了丁家人自己外根本无人晓得那儿还有地窖来着。
这便也给了他们机会去存粮食,所以里正几人搬去的是他们地里收回来的稻子,并不是他们去镇上花大价钱购回来的米。老丁头知道后,松了老长一口气。
只事情过去几日,村里也没有要捐粮食充公的消息出来,老丁头坐在院子里是狠狠将里正给骂了一通,这心里才算是舒坦了点。
那边丁何氏更是日日咒骂不止,不止骂里正,骂燕子娘。更是将徐氏骂了个半死,骂完了还不解气,又怕伤着自家那还未出世的小孙子,她便转个身又去骂白氏。先前还只是在厨房里剁砧板咒骂罢了,如今却是直接指着鼻子,当着老三的面也要骂。
“丧门星,自打你进门,老丁家就没一件顺心的事!我瞧着过不了多久我这把老骨头也得被你给克死了!”丁何氏坐在门槛上,拍着大腿骂个不停,“这风调雨顺的多少年了?偏你一嫁进来,就闹旱灾了!可不都是你个扫把星给祸害的啊!”
白氏垂着眼,僵着脸皮不做声,任由她骂。
老三气的直哆嗦,却被白氏给拦了不让说话。
天热心燥,这些日子谁也不好过,听到丁何氏这般不依不饶地闹,大家伙脸色都不大好看。可若是真去管,又没那个心思,左不过被骂几句又不会少块肉。况且丁何氏的性子又哪里是去说了便会听进耳朵去的。
如今最要紧的事情是如何想办法挨过这段日子,里正奸猾弄走了一袋粮食,指不定过些日子又会不会再来闹腾一次。
这日子真是一日比一日难过了!
叶殊捂着耳朵对叶葵轻声道:“阿姐,她怎生这般能骂?”
“莫要说道,只当不曾听见便是了。”叶葵轻手去扯开他捂着耳朵的手,若是被丁何氏瞧见了只怕又要被波及了。
成日里这般闹腾,这丁家看来也不是什么好留的地方。脑海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来,可是想了想,叶葵却又否定了这个想法。池婆那的确是个好去处,无儿无女孤寡一个,若是他们去了池婆想来也是会接收的,只可惜他们现如今已是吃了丁家的粮食、喝了丁家的水、住了丁家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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