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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执天下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宰执天下
这种四成是娱乐,四成是惯例,只有剩下两成有着军事意义的活动,对耶律乙辛来说,可有可无。
不过他很喜欢捺钵,尤其是坐在御帐中,接见四方臣子的滋味。
如果想千秋万代的统治下去,一个合格的继承人必不可少。他的长子,做一个能够守成的皇帝,已经可算是合格了。
但南面的那一位,会给他守成的机会吗。
宋人始终不肯承认自己的身份。耶律乙辛不知道宋人的坚持有多少是因为不肯对篡逆之人妥协,又有多少是为了省下那五十万银绢的岁币。不过耶律乙辛现在并不是很在意
来自于《自然》期刊上的一篇论文,让他知道了日本有多富庶,地里面埋了多少金银。
渡海灭倭得到的好处,有一多半靠了这篇文章。
但正是因为如此,耶律乙辛对宋国的参知政事越发的忌惮起来。
耶律乙辛低头看着放在虎皮毡子上的书。
这是《九域游记》的第一版,被送到耶律乙辛的手中,已有一段不短的时间了。
听说在南朝国内,这部书在初版之后,很快便再版、三版,乃至更多版本。
据耶律乙辛所知,韩冈的著作,以及气学一脉的著作,每一次的内容都会有所修订。
所以从藏书家的角度来看,每一个版本都有收藏的价值,其中自然是以第一版最有价值。
耶律乙辛不是藏书家,但他也的确更喜欢老书拿在手里的感觉。
重新拿起书,他随手翻开。熟悉的文字,看个开头,就知道说得是哪一段。
‘贤周通连夜报信,勇鲁达三枪败贼’
第八回。
经过了两个不同人物的故事,述说的对象终于转回到周通身上。周通自离乡后,坐着蒸汽车,沿着铁路一路南下,在扬州,来到秀州换了汽轮船,却因故卷入了一场叛乱。
这鲁达本是州中提辖兵甲盗贼公事,少时做了沙弥,法号智深,但长大后,便还俗投军,后因功被推荐进了武学,还得了官身,后因酒后错手杀人,被发配岭南,之后又因缘际会,弄到了一张度牒,做了和尚。
‘平生不修善果,最爱杀人放火。’
虽是平直的一句赞,却让人看得煞是痛快。
‘鲁达点着了火绳,一扣扳机,砰的一枪,打得那贼头前胸通后背,透风透亮。后面的两个贼头提着刀赶上来,只看那鲁达不慌不忙,上弹点火,又是砰砰两枪,将那桃花山的二大王、三大王,一一轰碎了脑壳,红的白的,流了一地。’
几句话的打斗,放在说书人的口中,能铺陈出洋洋几千言、惊心动魄的场面,不过在耶律乙辛眼中,更重要的是——
到底什么是火绳枪?
一支可以拿在手中的兵器,竟能把人胸口打穿,把最硬的脑壳崩碎?
在第一次看到这话本的时候,耶律乙辛立刻就让人去打探了。
他当时已经听说了火枪,一种可以随身携带的火器,一种为了取代弓弩而设计出来的武器,但他不知道什么是火绳枪。
付出了四名细作的性命,辽国天子得到火绳枪的图样,其相对于火枪,就是大黄弩相对于弩弓,属于下面的一类。接下来,他就对书中所说的淘汰了火绳枪的燧发枪更加感兴趣了,因为那可能就是火枪中的神臂弓。
普通人有了兴趣,他会开始对此用心努力;而皇帝有了兴趣,却是千百人一齐拼命满足他的要求。
没用多久,耶律乙辛就知道了,宋人正在制造燧发火枪,而且已经渡过了实验制造的阶段,只是暂时还不能批量制造。
耶律乙辛已经考虑过会有这样的可能,但蒸汽车、汽轮船,以及两者的核心——蒸汽机,都只是出现在《自然》上的一种只存在于想象中的机器,燧发枪却已经出现在宋军手中,而书里被燧发枪淘汰的火绳枪,却根本就没有在宋国禁军中装备。
得到了有关火枪的信息,耶律乙辛就像他对火炮的兴趣一样,立刻就遣人去进行研究和制造,不过远比火炮要困难,近一年的时间过去了,火器局那边,始终没有给他一个满意的回复。
除了火器之外,《九域游记》给了耶律乙辛还有很多信息。
这部作者不详的话本,书中的气学痕迹太深了,或许是韩冈写的,或许不是,但成书之际必然得到了韩冈的指点。
韩冈推出这部话本的用意,应当是减少朝野内外阻力,同时也是要告诉世人,他想要的是什么样的宋国。韩冈的用心,实在是太明显不过了。
不过最让耶律乙辛心中发寒的,是太过光明正大,根本不怕泄露军机。
耶律乙辛知道,这是因为韩冈充满了信心。
‘历史的车轮’。
这个词出自于第九十一回。两个很普通的词汇,很无稽的拼凑,让人心头火发,却又不寒而栗。
难道大辽注定会成为在车轮前面挥舞双臂的螳螂不成?
可不管韩冈为了什么原因传下了这部书,他至少给了耶律乙辛一个明确的方向。
韩冈打算做什么,将要做什么,从这本书里完全可以了解得到。
比如视城墙如无物的重型榴弹炮,比如让弩弓成为玩具的火枪,比如成列而战、以排枪毙敌的神机营,比如不再需要挽马、只要有水有煤就能拖动万石列车、日夜不停的蒸汽车,比如能无视风向、载万石货物、两三日间横渡千里冥波的汽轮船,再比如三五百人拥枪炮坚守,数十倍大军亦难攻破的棱堡。
这其中,有的还只是幻想,有的已经出现却还未普及,有的则是抵在了眼皮下。
一年前,吕惠卿被调离河北,两国之间已经恢复和平。
不过河北边境上,宋人正在拼命的修造寨堡,改建城寨,而且修成后的外形特异,不再是将马面加密,而是将城寨四角修成外凸的五边形,然后在里面架上火炮,不论想攻击哪一边的城墙和城门,就会受到来自两侧的炮火夹击。
也是在这部话本中,耶律乙辛知道了这种堡垒的名字——棱堡。
出自第十六回。
建筑在辽东北方的旷野中,是边地的一座指挥所,驻守一个指挥三百多的戍卒,被两万东虏重重围困,却让其丢下了一千多条命狼狈而走。
第一次看到这里,耶律乙辛除了为韩冈的野心而冷笑之外,便是暗暗称赞他不愧是带过兵的。
若是说书人的话本,那就是一名守将大展神威,用神枪接连挑下敌方大将三十六员,杀得贼人丢盔弃甲,但这本书里面,几场战事,却都十分符合实际。没有让说书人口沫横飞的斗将,只有切合实际的攻守。
所以在书中看到棱堡,又得知宋人在河北开始修筑同样类型的堡垒,耶律乙辛就开始让人修筑同样的堡垒来试验。
修成后的几次演戏,耶律乙辛发现,韩冈完全没有夸大棱堡的效果,只要在墙中枪炮的弹药不绝,堡中不缺食水,并不算坚实的堡垒,就能变成了险关要隘一般。
南京道南方边境对面的寨堡,正在迅速改成的棱堡形制,而宋国河北两路境内的州城县城,除了以砖石包墙,也都在城门和四角加筑了炮垒。一旦河北的寨防完工,再想入侵宋国,难度不啻十倍。
不过耶律乙辛早没心情攻宋了,依靠日本的金银,依靠辽宋边境恢复起来的榷场,根本没有攻打宋国的必要。
与其期盼在战场上取胜,不如决胜于庙堂。
只要宋军不来攻,耶律乙辛也不想打过去。至于韩冈,耶律乙辛并不担心。
处在臣子的位置上,却有超过天子几十倍的人望和民心,这样的臣子怎么不该死?皇帝怎么会留着他?
即便他能活到四十岁,也别指望能活到五十岁,这样的人根本没必要去防备。
最多十年,就能见分晓了。
现在,还不如安安心心的看书。





宰执天下 第14章 落落词话映浮光(下)
“这是大肠。”
岳一山抬头看了一眼,“猪的。”
“这是心脏,你们看,两心房,两心室。动脉血和静脉血便是以此为枢,自肺而体,自体而肺。”
岳一山又看了一眼,哼道:“牛的。”
“嘘,小声一点。”邻桌的同学紧张得向上看了看,低声道,“给天杀星听到就完了。”
“听到又怎么样。”岳一山咕哝了一句,“还天杀星,连人的都没有。”
“当然只能是猪牛羊的,人的五脏六腑能随便拿出来吗?”
岳一山撇撇嘴:“天杀星生劏过几百人,分我们几个又如何?”
“岳一山!”
来自上面的吼声,让岳一山条件反射一般的跳了起来:“有!”
“肠胃是属于哪个系统?”
他飞快地回答:“消化系统。”
“肾脏呢?”
“泌尿系统。”
“肺。”
“循环系统。”
“人的脊椎有多少块?”
…………
讲台上连番质问,岳一山十分流利的都回答了出来,然后在怒视的目光下,平平安安的重新坐下。
岳一山进入代州医学已经有半年了,解剖学的课程也同样上了半年,不过人体解剖,没几次机会,全都是猪牛羊的尸首,解剖之后,便成了三餐下肚。
岳一山本是医家子,考入医学,就是为了成为名医。可这医学之中,伙食不差,就是自家变成了屠夫。整日剖猪杀羊,到现在为止,感觉自己除了一些新奇的词汇和胖了十斤之外,都没有别的收获了。这让他越来越渴盼真正的人体解剖,也越来越对现在的课程失去了兴趣。
重新坐下,岳一山拿起课本,不过他的课本下面,藏了一本书,在右边露出了最边上的一行文字——‘李逵拿起斧头,在石头上磨了几磨’
“小心一点,不要给天杀星看见了。”
“嗯。”
岳一山现在对讲台上的天杀星没兴趣,他只对私下看的这部话本里的天杀星感兴趣。
岳一山的同桌摇了摇头,教授的课可是数量很少的,他没有岳一山的成绩和胆量,更舍不得浪费这么珍贵的学习机会。
正在课堂上的教授,也就是岳一山这些学生嘴里的天杀星,是河东路上最好的外科医师,就是放到东京城中也是顶尖。据说河东道上,多少将校都受过他的恩惠,遇上赤佬的时候,一说教授的名字,少说也能使其让上三分。学中论医术,比祭酒雷简要强了不少。
从东京成开始,这几年,全国各路的要郡,都设立了医学院。
医学院分为医学和医院两个部分,在医学中教书育人,在医院中治病救人,这是一干医学教授、讲师的工作。
只要是教授,都是翰林医官,但天下医学院数十所,只有四京和江宁、成都、京兆和代州、邕州,九处的医学院拥有教授。
东南西北四京,江宁、成都、京兆,这七个地方的就不说了,是天下最大也是最富庶的七处州府。
而邕州能跻身其间,是因为地处岭南,同时也因为韩冈曾经任职于此。
至于代州,却是因为这里是数年前宋辽之战前后,野战医院的位置所在,多少辽人的尸骸都在这里被解剖,由此培养了为数近百的外科名医,其中有三分之一,成了翰林医官。即使到了现在,代州医学也是天下外科最好的一所医学,手术水平甚至还在开封医学之上。
太医局中外科的成员,有九成以上来自于代州。在代州医学中学习外科医术,就像是在东京医学院中学习内科和小儿科一样机会难得。
一个家世普通的医学生,没有资格浪费时间。他拿起笔,专注的记录着讲台上的授课。
‘天杀星。’
岳一山瞅了瞅在讲台上一手教鞭指着挂图,一手拿着牛心的中年人,又看了看书里,这一位天杀星可比书中的天杀星要差得多了。
话本里面说得那位神医李逵,解剖尸体数百,早年被世人误会,甚至有了外号天杀星,但他继续坚持,最后成为天下最顶尖的名医,医术堪比华佗、扁鹊,能拿斧头给人开膛破肚,从肠子上切下穿了孔的阑尾,再从内到外的缝合上,让人安然脱离危险。
李逵,书中这位天杀星的手段,岳一山不敢指望,只求能跟现在在讲台上的那位天杀星一样,什么时候能弄到一个官身,成为一名翰林医官——即使是没有品级的最底层的医官也无所谓。
一阵噪音让岳一山从幻想中惊醒。
看到周围的同学一个个兴奋的交头接耳,他纳闷的问着同桌,“怎么了?”
同桌也陷入了兴奋,“天杀星要去神武军巡诊,准备带两个学生去!”
“去巡诊?”
岳一山心中一动,放下手中的书。
“怎么,有兴趣?”同桌还有点紧张的看着他。
“比去城里听说书要强!”
虽是这么说,岳一山心中还是有些遗憾,要是跟着教授去神武军巡诊,就赶不上在春明酒楼说《九域》,‘浔阳江头,李逵大发神威,两把斧头,连开十六床手术’的那一段了。
……………………
啪!
一声惊堂木,让茶肆中变得寂静无声。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这首词算是全篇第一,甚至放在那位大家的文集中都不嫌过分,可惜是出自话本,不过因为那名不肯列名的作者缘故,还是传唱天下。
王祥每次听到这首开场词,也不禁有些伤感的感觉。
“想那千古英雄豪杰无数……”
坐在茶肆最后面一点的位置上,王祥没精打采的听着。这里的说书人口沫横飞,但他比起京城说书人要差些,主要是掺水的能力不足,可见说书水平有差距。但他旁边的同伴却是聚精会神。
“女儿是水做的,男人是泥做的。能说出这等话,想那王英,必是浊世佳公子,不可不见。”
听到这里,茶肆中的客人不约而同的脸上浮起了微笑。他们也不知听了多少次同样的内容,但那种又期待又想笑的表情,每一次都会出现在同样的回目上。
这是整部话本中,不多的几次让人捧腹大笑的段子。
‘什么佳公子,不过矮脚虎罢了。’
王祥摇摇头,扯着同伴的衣袖:“走不走?”
同伴拍掉了王祥的手,仰头盯着说书人的两张嘴皮:“急什么?瑞麟你听过,我还没听过啊!再等等。”
王祥无奈,但他又不能丢下同伴先走,只能耐下性子等着他。
又过了一段时间——幸好比起京中专说九域的张三四要短不少——终于等来了意料之中的哄堂大笑。
然后就是啪的一声响,请听下回分解。
茶肆重新喧闹起来,王祥也迫不及待的站起身,“好了,可以走了?”
他的同伴也不耽搁了,也站起来,会了钞,出门还跟王祥讨论着剧情:“说起来‘女儿是水做的,男人是泥做的’这句话,乍听起来,的确非爱花惜花之人不能说。”
王祥没好气的说着:“其实下面还有一句。”
他的同伴很惊讶,因为《九域游记》他也看过,就这么两句,“没有吧?”
“有!”王祥很肯定的点头。
“什么?”
“女人有了男人,就是水泥了!”王祥板着脸,忍着不笑。
他同伴脸上的表情,僵硬了几刹那的时间,然后就更加放肆的笑声在街边想起,惹得周围的行人人人注目。
待同伴因为喘不过气,终于停止了笑声,王祥叹道,“好了,该回书院去了。”
他很是有几分无奈,方才同伴大笑出声时,他看见附近有好几个同门的师兄弟在对这边指指点点。
‘早知就不说了!’,王祥后悔不迭,这下脸丢大了。
可是他又不能把同伴丢下,自家兄弟,怎么能丢下不管?
十五岁志于学。
承圣人之教,王祥十五岁便来到横渠镇,来到了横渠书院。不久之前,他的同伴也来到了书院中。
兄弟二人,相互照应,每日苦读不辍。闲来无事时,有时逛逛街,或是看看《九域游记》之类的杂书。
走在回书院的路上,王祥的同伴还在说着《九域》,“瑞麟,你说《九域》中,哪个人物最有趣?!”
王祥毫不犹豫的回答:“当然是入云龙公孙胜!”
“就是那个总说别人有血光之灾的江湖术士?!”
“就是他。”王祥点头。
同伴笑了起来,对王祥上下一打量,“瑞麟,吾看你印堂发暗,脸色发青,今日当有血光之灾啊!”
王祥提起拳头晃了晃,“谁的?”
两位少年又哈哈大笑起来。
《九域游记》中的公孙胜,总是爱劈头对人说有血光之灾,若是吓得人信了,那就伸手要钱。要是别人不信,那就劈面一拳,看,血光之灾!还唬住了史进,不过给鲁达一顿好打,两拳下去,打得脸上油盐酱醋的铺子都开了个遍。但这公孙胜却是宁输人不输阵的,当着鲁达醋钵大的拳头和五尺长的火枪,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块镜子,举着叫道,‘今晨梳洗时便知,今日会有血光之灾,果然是映在了这里!’
两人笑了一阵,突然听到背后有人叫,“二郎!”
两人循声望过去,却见王祥的伴当匆匆而来,递上了一封信。
王祥看了信封上的寄信人,然后立刻打开了信封。匆匆一览,脸色就稍稍有了些许变化。
“怎么么了?”同伴问道。
“恭喜了,岳父要升宰相了。”王祥脸上有着意味深长的笑容,他低头又看看信上的时间,然后对同伴道,“现在多半已经是了!”




宰执天下 第15章 经济四方属真宰(上)
元佑五年三月戊申。
阴转小雨。
在日记本上写下两句,韩冈抬眼看了一下摆在窗边的温度计,玻璃管中水银柱的最上端指着标记着十的刻度下面一格。
九度。
开封府农历三月的夜晚,九度这个温度还算是在正常的范围之内,至少比去年三月的一天夜里气温骤然降到冰点之下要好。
温度计的概念,已经在《九域游记》中出现,不过更早一点,韩冈已经在《自然》中提出了温度的概念,并将水的冰点设定为零度,沸点为一百度。并且在之后的论文中,通过的托里拆利实验,确认了大气压的存在,顺便对水的沸点进行了补充,也就是用猜测的口吻,明确了气压对沸点的影响。
而将韩冈的猜测进行证明,在韩冈就任参知政事后,便成了人人争先恐后的一件事。最近的一次,便是是通过《自然》期刊的组织,让各地的会员和通讯会员,分别在庐山、雁荡山、五台山等山脉顶峰,以及三十九处出于平原上的州县进行了为期三个月的实验,参与的会员及通讯会员总共超过三百人,最终确认了高度及天气变化对气压的影响,同时也确认了气压和沸点的关系。
不过尽管相应的概念已经提出和验证,韩冈也很早就选调工匠试制温度计,但适合制成温度计的玻璃管制造起来有些难度,玻璃管内部空间很难保持平直均匀,至今为止,成功的希望依然只能放在运气之上。
但韩冈家里,还是有好几支温度计和气压计,每天的每个时辰都会有人将之记录下来,最后抄录两份,一份集结成册,另一份送到韩冈这里。
韩冈从桌上拿起记录纸条,从昨日申时开始,到今天申时,每个时辰的温度变化,都在纸条上。并不需要太多,只是几句话吩咐而已。
韩冈提起笔,一丝不苟的将最高温度和最低温度写进了日记。这等记录天气和气温的习惯,若能持续上几十年,而且能够一直留在京城,肯定会是研究开封天气变化的重要资料。韩冈不仅仅自己这么再做,他还在《自然》中选择了
而且不仅仅是温度计和气压计,还有雨量计,记录下每场雨水的数量。设立气象局,暂时还有不到时候,但通过《自然》进行气象学知识的普及,将之从天中分割出来,已经在进行之中了。
日期和天气之后,韩冈继续他的日常功课。
不独是他,不少士人都有记日记的习惯,今天遇到的几桩大事,大都简要的记录下来。曾布就记日记,而且是自幼便记,他被抄家的时候,抄出来的日记本装满了一辆车。
韩冈看过其中的几卷,上面的都是些文过饰非的东西,责任都是别人的,功劳都是自己的。尤其是当年曾布叛离新党的那一桩公案,全都王安石、吕惠卿、曾孝宽的错。韩冈也很荣幸的在其中成了倒坏水、给王安石出谋划策的角色。
韩冈在自己的日记本,也不会太客观,不过他日记本中的内容,记录科技和工业进步的比较多,政争几乎没有。没空的时候,只会是将天气、气温记录下来,然后干脆的跳过这一天,闲起来,则会当做练字,顺手写上一些记忆中的科学理论,当成自己猜测。
笔锋在纸面上挪动,忽忽数百字。放下笔时,正好听到外面的云板响了几声,要等的人差不多该到了。
可惜精确计时的钟表到现在为止,还没有被发明出来。不然,就不用云板声来传达家中刻漏所指示的时间。
尽管韩冈早已给出了摆钟的原理,但想要看到使用钟摆来确定时间流逝的座钟,还得需要某位工匠的灵光一闪。若是有了钟表,能够更精确地测量时间,不论是生产生活,还是军事行动,都能从现有的水准上再上一层楼,更是进入工业社会不可或缺的关键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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