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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势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月影梧桐
第027章 自强火柴
与团练规模一起快速膨胀的,则是在何峰主持之下采用新法兴办的各项实业。
在煤矿,一应新购设备已安装调试完毕,实现了最初级的机械生产。在矿工人手仅仅增加一倍的条件下,沈家煤矿日产量最高纪录27吨,一般在25吨以上,0天便能完成以前一年的产量,平均劳效提高了7倍至多,令人着实叹为观止。虽然由此降低了售价,但利润却以0余倍的速度暴增,不惟沈麒昌赚了盆满钵满,便是谢春秋以下一应管事人员也是水涨船高。
在镇上,机器面粉厂和榨油厂完全进入了满负荷运作状态,一方面依托东北丰富的粮食产出获得了廉价的劳动力供应,另一方面又以质优价廉的比较优势打开了销路,不要说新民府一带,便是远至奉天、辽阳、锦州都有商人慕名前来购买。一干股东获得丰厚的回报之后也采纳了何峰的意见,略微提高了工人工资,这一来沈麒昌的仁义之名更在太平镇有口皆碑。
不过,虽然这三项实业兴办获得了极大成功,但毕竟原有基础,只是采用了新式生产方法而已。创新永不停息,何峰又上马了火柴和肥皂两大新式产业。
别这两个小东西并不起眼,但在20世纪初的中国却是不折不扣的高科技。不要说新民一带没有类似产业,举目整个东三省都是空白。火柴俗称自来火,是太平天国以后才流传入华的稀罕货,最初产品全部来自欧洲,又以瑞典居多,甲午战争之后,日本输入的火柴又占据了近乎99%的份额。七人组穿越后第一个感觉生活不习惯的就是用火,要想起火非得耗去老半天的功夫,除了夏海强这个活宝有兴致捣弄火镰、火石,没有一个不大为摇头。打火机虽然有,却不敢轻易示人,不然可就成了天方夜谭式的怪物。
打火机是造不出来的,但火柴便没有那么高不可攀。何峰做过调查,进口火柴几乎都是黄磷火柴,使用起来虽然性能不错也容易着火,但由于黄磷含有剧毒,误吞食一二火柴头便有可能中毒,在各开放商埠每年都有无知国人因此而招致身亡的。除了误吞食导致毒发身亡外,制造过程也极为有毒有害,根据德国技师透露的消息,此时西方各国的火柴工业在采取严格防范的措施之下依旧每年都有不少工人因为黄磷引发的职业病而死亡。倘若能制造出安全可靠的火柴,岂非是利润丰厚的买卖?
制造火柴的技术并不复杂,说穿了关键就在物料和原料两种。物料又分木材和纸张,前者用来制造梗片,后者用于糊盒包装之用。根据经验,制梗的木材以白杨木为最佳,椴木、槿木、美杨又次之。而东北各省恰恰是白杨木的大宗产地,太平镇附近便有老大一片白杨林,新民府又是有名的木材集散地,除了名贵木材那是要是有什么,至于纸张便更是易得,于是物料问题不费吹灰之力便得到了解决。
原料是火柴制造根本,尤其是火柴头上面的药料更是生产的核心技术所在。在电脑的帮助下,何峰明白了后世安全火柴的配方——说穿了便是氯酸钾、红磷、白蜡、牛胶、红矾的混合物。;氯酸钾和红磷听上去吓人,实际都是烟花爆竹制造的主要原料,老祖宗早就打好了基础,方便易得,至于白蜡、牛胶等主要用于凝固定型,量并不大。
当然,火柴虽小,制造起来却很麻烦,整个流程包括制梗、整梗、排版、调药、烘干、刷边、涂沙、糊盒、装盒、打包等工序。除了制梗和糊盒可以在外进行外,其余都需在厂内进行。而整串流程中最重要的工序便是把火柴梗夹起来,使火柴头可以成批量的蘸油、蘸药,否则一根根操办岂不要急死人?
当时日本在排梗时还是采用手工,不但速度慢而且并不整齐,何峰经过考察,引进了德国生产的整梗机,效率大大提高。
通常情况下,火柴厂所用的火柴梗都是预先交由家庭作坊制作成型的。由于厂房有限,何峰便采用了外包的办法,将制造轴木(火柴梗)和糊火柴盒这种最没有技术含量的活放在厂外加工。一般现由火柴厂厂供应梗片和纸张,然后交由家庭带回去制作,到时候采用计件方式,既清晰又简便,既自由又轻松,镇上居民无不乐意接受这种全新的生产方式。
不过,虽然火柴厂规定了长度和粗细,但家庭作坊毕竟不是精密机器,哪有那么精确,略微有一些误差在所难免,所以收拢家庭作坊递交上来的火柴梗后第一步工作便是整梗,就如同一群散布四处的士兵首先要排队报数一般。
整梗过程难免会遇到折断弯曲、长短不齐的火柴梗,如果像日本人一样一根根手工挑出来着实太过费事,有了机器以后,不合长度的火柴梗便一律由机器剔除,然后依次整齐地放置在方形木盘里备用,这才便进入了排版。秦时竹等人前去参观之时便目睹了整个制造流程。
排版机是一块很大的铁板,板上则有无数小孔,孔径一般不过个毫米,正好可供一根火柴梗钻孔穿过,树立起来便形成火柴梗冒头的景象,然后便可上药。上药时机器先夹住木梗一端蘸上蜡油以助燃烧,然后再蘸上早已调配得当的药水,用轧板轧过之后使每一根火柴头都大小均匀。
调药也有专用的调药机,各种化学原料经粉碎后,先碾成粉末然后加水、胶混合成均匀的半固状物,这样才能方便火柴梗的黏附。整个流程完成之后还需干燥,否则带着湿气的火柴头是起不了火的。日本当时用自然干燥法节省能源,但有利便有弊,整个干燥时间大大拉长,在阴雨天甚至天气寒冷的日子里都有不少麻烦。何峰则要求德国技师搭建专用的干燥烘房,反正煤有的是,节约时间方便制作才是最紧要的。
干燥过的火柴才能装盒,这个流程便是纯手工操作了,秦时竹等人放眼望去,工人排成一排坐在长台边,身边则堆放这一大摞已经干燥完毕的火柴,只见工人们麻利地将火柴排放整齐后放入盒内,不到20秒钟一盒火柴便“齐装满员”。
秦时竹拿起一包火柴,正面商标是苍劲有力的“自强”两字,笑道:“这牌子不错,谁的主意?”
“沈先生给取的,他说中国积贫积弱已久,希望能从火柴这样的小节开始做起,自强不息!”
“好!火柴事小,自强事大!”
葛洪义随手取出一根火柴,“嚓”地一下,一团火苗便顺从地燃起——在习惯使用打火机后,这几乎是不可多得的记忆了。
只有夏海强不依不饶,缠着何峰道:“老何,您得给俺整个珍藏版的,上面不仅要有签名而且还要编号,注明是太平火柴厂的第一盒成品,日后也能卖个好价钱。”
“整你个头,你不是喜欢整火镰火石么?怎么没见你说要整珍藏版?偏火柴你就不放过?”
夏海强哭丧着脸:“那玩意几千年前就有了,我到哪里去整?老何,求你了,就给俺整一套吧,俺发誓下个月不去你们家蹭饭了。”
秦时竹笑道:“老何,海强的话也不是没道理。我们可以精心制作一批极品火柴,梗要用红木的,盒子要用玉的,上面还要有各种各样的图案,最好弄出一套珍藏系列来……”
“红木做的梗?”何峰哭笑不得,“老大,那玩意着不起来怎么办?”
“谁用这样的火柴去生火?”夏海强一蹦三尺高,“就按老大说的办。老何,咱们可说定了,不然我跟你没完……”





国势 第028章 国造肥皂
第02章 国造肥皂
与火柴相比,肥皂厂就颇费了一番周折。
在融入太平镇的当地生活之后,秦时竹等人由衷地感觉到无论哪里的老百姓都摆脱不了“脏”这个字,起初只以为跟卫生习惯有关系,但随着了解的深入便发觉还与肥皂的缺乏有关。
民众一贯惯用的只有皂角与胰子,这两样东西虽然也有不错的去污力,但还是会残留一些异样味道,秦时竹等人原先用惯了洗手液,无不是捏着鼻子忍受。直到识得沈麒昌后,愕然发现这样的大户人家也只有从口外进来的番皂,当即便动了制造肥皂的心思。
所谓番皂者,是原产于蒙古境内的动物肥皂,说穿了便是用天然碱与羊脂熬制而成的土肥皂,虽然制法与原理与工业化肥皂一般无异,但是杂质极多,效果更是等而下之,想到沈蓉这样的娇小姐使用这种比后世洗衣皂还要差上几倍的东西洗澡,众人无不摇头叹息。何峰去山东时虽然买回来不少进口肥皂供应燃眉之急,但价格着实不菲,也促使众人下定上马肥皂业的决心。
肥皂所用原料主要包括油类和烧碱两种,油类包括柏油(有木油和皮油两类),牛油、棉子油、鲸油、椰子油等数种,除鲸油和椰子油外,国内均能自产,特别是牛油和柏油,几乎到处都有。鲸油和椰子油便要区别对待了,鲸油价格十分低廉,属于舶来品中最低档的廉价货色,堪称是牛油的绝好代用品,而椰子油就较贵,当然一分钱一分货,质量也不错。莱因哈特技术就声明椰子油适合做香皂。
烧碱本土没有现货,完全需要进口,属于青岛德国洋行供应的大宗物资,价格虽贵却还在能够承受的范围内,在短期内国产烧碱不能自制的情况下,便成了唯一的选择。不同的肥皂有不同的原料需求,香皂除了两大基本原料外,还需要各种香料和颜料,药皂则需加入石炭酸和红色颜料,好在各色材料均由德国爱礼司洋行提供,也算是方便亦得。
等原料凑拢之后,肥皂厂便开始正式投产。肥皂的生产并不难,麻烦的是各色物料的提纯和制型,以鲸油为例,中间通常混杂着泥土、砂石,甚至还有其他的有机物残留,因此在熬制时需要将其煮热,然后用兜将其漂浮物或者沉淀物去除,等到大锅中不再散发臭味及没有明显的颗粒状后,提纯的工作告一段落。
提纯之后便是与烧碱一同熬制,在一个密闭的容器中,混合了烧碱的鲸油在发热的状态下与之发生反应,一般半个小时便能熬制完毕,浓厚的肥皂原水顺着管道一滴滴地落到铁制磨具中,像极了琥珀状,但却是浓郁的肥皂味。待得冷却之后,肥皂便制造完毕,通体散发着黄色。而黄色的纯度便反应着原料的纯度,纯度越高,则黄色越明亮,纯度越低,则黄色通常会接近黄褐色。不过,到了这个时候去污效果已经大体一致,远比土法熬制的番碱要好得多。
香皂、药皂的制法同样如此,椰子油价格高,但纯度也好,因此操作反而不难。滚热的肥皂在流淌过程中需要填入各色香料(石炭酸)与颜料,然后再制作成型。一般而言,香皂的形状总是要比肥皂精致些,体积也要来得小。
肥皂试制成功之后,何峰将产品分发给沈府上下和亲属使用,都是一片啧啧赞叹声,沈蓉、郭静得到香皂后更是爱不释手,当天就亲身体验了一把,果然不同反响。套用活宝的话说:“没出来何嫂用了香皂之后格外白了一圈。”
但是,仅仅几天之后何峰就发现了别样的烦恼。经过他的盘算,所有进口的原料再加上煤炭加起来的售价平摊下去,正好等于直接从洋商手中购买肥皂的价格。换句话说,自己生产的肥皂不但没有任何利润可言,反而还要赔上人工费、场地、设备等,是不折不扣的赔本生意。
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呢?何峰苦苦思索:原料没有浪费,制成品加上清理出来的废渣几乎等于原料;操作没有失误,熬制肥皂是最简便易学的工艺流程,几乎不存在废品这一说。思来想去,他认为问题的关键出在烧碱方面,因为原料的成本构成中,烧碱占了7成以上,而鲸油不到成,况且鲸油的价格比起牛油来还要低上一截,不存在买贵的可能。
这一种成本构成法与后世自然是迥异的,后世的比例连三七开都够不上,因为再过若干年鲸鱼便是被保护的对象,不要说鲸油,便练鲸须都不易的,相反,烧碱因为实现了大规模工业化扩散,价格低到不能再低的地步。可要做烧碱谈何容易,何峰虽然可以用瓶瓶罐罐折腾出烧碱,但那是实验室数量级的,根本无法投入工业化生产,而向德国技师打听的结果是,烧碱的制造一是苛化法二是电解法,无论哪一种都是各大国际化工巨头秘而不宣的专利,而且每一种方法都需要建立大规模的厂区,需要引进设备,别人卖不卖先不说,技术人才却是一个也没有,何峰纵然是三头六臂也是望洋兴叹,真要国造谈何容易?再者,为了降低肥皂的成本便建设烧碱工厂,本来也不是投资的发展之道。
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何峰,作为“复兴工程”的副总工程师,他在前后两个历史时空都感受到了研发的压力。到被折磨得日益消瘦的何峰,沈麒昌于心不忍,有一天随口问道:“贤侄,那口外的番碱真的不能用?”
“番碱,番碱……”何峰一边念念有词,一边在飞速地思考。
沈麒昌以为他不明白“番碱”是何物,便说道:“我听人说,番皂便是用番碱制作而成,方法同肥皂似无两异。”
一语惊醒梦中人,何峰忽然问道:“先生所说之番碱可是天然碱?”
“天然碱,不错,确实是天然的。”沈麒昌解释道,“此碱因产地不同而有口碱和泰康碱的区别,一般产于盐碱湖中,冬天湖面冰封时接触的碱霜或采自湖中的结晶碱经熬制后均可加工成碱锭。产于张家口、古北口的称口碱亦称番碱,名满天下。而产于河南泰康县,利用冲刷盐碱地之黄河水中的碱质进行类似晒盐之法所得之碱便称为泰康碱。不过后一种我亦只是听说,从未见过。”
“先生见过天然碱?”
“见过,年轻时曾见过几次。”沈麒昌慢慢回忆道,“奉天接壤蒙古部落,早年跑生意时我曾经去过蒙古。听人说:每岁冬春两季,池水干涸之际,池中遍结厚尺余至两尺许的结晶碱层,状如冰块。采取时,先将浮面疏松之碱质刮除,后用铁锹刨掘,裁成大块,重约00余斤,作长方形后堆彻成剁后出售,每逢采集之时,盛产碱垛的地方便排成一排排、一堆堆,模样极为壮观。”
“距离此地远么?”
“略有距离。不过伊克昭盟便是口碱产出的大宗地方,我在那里还有几个老相识,写信给他们应当可以运来。”沈麒昌笑道,“天然碱虽然易得,但作用不广,分量又极重,一匹马才能驮得了数块,出售的价格连马匹的草料钱都捞不回来,除非正好赶上有买主要,否则商帮谁也不愿意驮,驮了便是亏本……”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何峰一听连叫有门,平地制烧碱犯难,有了天然碱再加以纯化还有这么难么?
一见何峰兴奋之情,沈麒昌便笑了:“贤侄放心,我这就写信让商帮驮来,少则两月,多则三月必定能到这里,你放心便是。虽说国造肥皂不便宜,但不蒸馒头争口气,咱们还是要接着造,要想办法让家家户户都用上咱们国产的肥皂。”
“可这亏损……”
“就当先交学费,把生产的套路弄熟,等将来口碱一到,成本降低后利润还不是滚滚而来。”沈麒昌大笑,“有了火柴厂打底,这点小钱咱亏得起……”
三个月后,第一批利用天然碱纯化、苛化的烧碱终于试制成功,太平肥皂厂经过一番周折,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生财之道……




国势 第029章 化解暗流
第029章 化解暗流
在等待口碱到来的两个多月时间里,各项实业并没有停下各自发展的脚步,日渐兴旺。这当中的繁荣程度,尤以沈家煤矿为最。自从各项设备调试到位,工人熟悉新法开采后,煤矿产量更见上升,日均产量已经突破0吨。几乎等于周围各矿的总和,每日里,只见各处拉煤的络绎不绝,甚至还因为煤矿附近日渐高涨的人气而自发形成了一个集市。
沈麒昌是发了大财,但周围的矿主便倒了大霉,不仅产量只有一个零头,在售价上更是提不起来,越到后来,由于售价的降低,其余各矿之煤已经基本无人问津,甚至于底下的矿工都因为沈家煤矿待遇更好,劳动强度更低而成群结队地前来投奔,苦苦哀求管事的谢春秋收留。
虽然谢春秋对此感觉极好,但沈麒昌敏锐地感到了危机。这些方圆数十里的矿主,虽然规模有大有小,但基本上都是各镇的头面人物,虽然大多数产业不比他沈麒昌,但也有几个与他相当甚至隐约还在其上的。中国人爱犯红眼病,穷人见有人致富要防病,富人间有人更富更要犯病。沈麒昌这一年多来的风生水起渐渐地名动四里,说好听的叫威震四方,说难听的便是众矢之的。
而在李风成一节上,外界对沈麒昌的歧见便更多。很多不明真相的绅商误信传言,认为李、沈之间原有过节,沈麒昌为压倒李风成而不惜“勾结”遇罗义军,嗣后完全吞并了李家产业。全然不顾秦时竹等人打倒李风成在先,沈、秦等人商办团练在后的事实。由于沈麒昌手中掌握着强大的团练而且还有“虽远必诛”的口号,这些地方豪强明着不敢怎么样,暗地里却一直寻思如何下手,甚至于也有几个串联起来,打算仿效沈麒昌的办法。但没了新式实业作依托,这种团练注定是兴办不起来的,让这些爱财如命的绅商从自己的收入中拿出钱来办团练比挖他们的心头肉还痛。
新民厅方面的廖彭也听到了各种各样的传言,但一来沈麒昌与他有旧,而且最近孝敬地“火热”,他根本无意过问,二来太平团练在剿灭海沙子之后威名远扬,不要说新民厅没有弹压的实力,便是周围各府的兵力都捉襟见肘,若是触动了底线,团练杀将进来就是万劫不复的结果。因此虽然屡屡有人借机生事,但廖彭都不为所动,反而通过各种渠道及时向沈麒昌传递。
当沈麒昌将这层顾虑向秦时竹说明之后,后者稍微思考后便道:“先生,您所虑者固是因由,但原因却不在这里。”
“复生,你说,你说。”
“根本原因还是挡了彼等的财路,例如煤矿一节,外界现在唯知有沈矿而不知有其他,岂不是等于其余各矿纯粹摆设?”
“我固知此,但如何才能破解?”沈麒昌犹豫了一下,“我倒不是怕这些人,而是考虑到大局,能少一个下绊子好一个,否则难免多事。”
“办法也不是没有,就如我们允许镇上各家入股经营一般,同样由先生出面将各矿接收过来。”
“可是,这矿委实也太多了些吧,接谁不接谁又是一番难堪,再说为商之道宜逐口吞噬,不应蛇吞大象,一口吃不成胖子撑了自己反受其害……”沈麒昌停住了口,他发现秦时竹一直在微笑。
“先生是不是担心如果各矿都采用新法采煤,每日里产量大增,多出的煤卖给谁去?”
沈麒昌暗暗喝彩,不愧是秦时竹,一点就透。
“先生过虑了,眼下产量不是太高而是太少,不要说这些小矿一一改造需要时间,就是明天全部如沈矿一般产量,在我们来也不算太多。”同坐的何峰笑道,“我已实地勘测过了,太平镇往西20里处附近有大量的白云石、苦土质石灰岩、硅石等,是开窑烧砖和做玻璃的好原料,这些实业一旦兴办起来都需要大量的煤,依目前采煤量,恐怕不敷使用,急需扩张。原本我还打算在矿上再开两个巷道,但明显没有改造旧矿来得方便。”
沈麒昌皱起眉头:“砖窑制砖自然是不错,可造出来的砖卖给谁去?老百姓造房子是用不起太多砖的,单靠地主绅商也不足以支持砖窑的规模,官府亦没有大兴土木的说法,这砖窑的前景,恐怕?”
何峰扑哧一声笑出声来:“还没建成先生就惦记着买卖了?依我说,这砖窑的砖恐怕将来我们自己用都不够。”
“都不够?”沈麒昌以为听岔了,惊讶地合不拢嘴。
“不错。我举例说说先生就明白了。首先是团练的营房,目前团丁们大都居住在各处民宅中,民、兵混居不方便不说,分布还特别分散,倘若修建好营房集中居住则最好不过;其次是各项实业的厂房,目前所利用者大都都是民房,高度、宽度都嫌局促,更有甚者将来众多产业对防火有特别要求,非用砖不可;再次是工人的居所,随着产业逐渐兴旺,各地汇聚过来的工人日渐增多,这拖家带口的居住繁难,如果我们能按照统一规划修建好工人住房,则最方便不过;还有团练一批头目大都尚未成家,将来也许建造新房……所以砖窑烧制之砖绝对不愁销路。”
给团练建营房、给头目建新房、给产业建厂房都是沈麒昌能够理解且接受的,他唯一所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要给工人造新房,这不是增加成本,自己给自己下套子么?想了好一会,他还是没有考虑清楚其中关键,只好踌躇着问:“贤侄,其他老夫都赞同,只是为什么要费大价钱给工人修房子?我不是说工人便不该修房子,而是问为什么要我给他们修房子,而且还要用砖房?”
“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了,得问……”何峰的下巴朝秦时竹一努,后者便接过话茬问:“沈先生以为,现在百姓是愿意做工还是愿意种田?”
“倘若种田能够维持生计,谁愿意做工?”
“如果做工的住砖房,种田的住草房,那……”
“那自然愿意做工的人就多。”
“我再问先生一句,老百姓到底是富好还是穷好?”
“自然是富好!”沈麒昌斩钉截铁,“沈某不是圣人,但一直以为民富国强是我等孜孜以求的。某家虽然家境富裕,但我不像别的绅商一般,见不得老百姓发达,老百姓若是富了,这天下便要太平的多。”
秦时竹笑了:“这便是我主张给工人造房子的用意所在。如果做工远比种田好,那么老百姓会自觉自愿地投奔做工,而不至于以赚到两钱就想回乡买点土地做农民;另外,老百姓有了钱以后就要花钱,住了砖房他就想要吃机制面粉、想用安全火柴、想用肥皂洗濯,老百姓如果个个穷得叮当响,谁有钱来买先生的产品,不造反吃大户都是万幸了……一句话,老百姓越有钱,先生便越能赚钱!”
“妙啊,这番高论虽然出人意料,但仔细想来却着实有道理,不愧是复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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