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篡唐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庚新
“这个,我倒是不太清楚。”
“你去打听一下,或者告诉仁基,让他派元庆姐弟去一趟偃师,查探一下其中究竟。”
(未完待续)





篡唐 第卌四章 不肯吃亏
房彦谦不过四十多岁,但头发已经灰白,使得他看上去的年纪,比实际年纪大许多。
他是个很儒雅的男子,面皮白净,相貌雄毅。
很难想像,这么一个白净儒雅的男子,居然会有房黑子的绰号。之所以说他黑,不是因为他长得黑,而是说他刚直不阿,处理事务的时候手腕强硬,从不圆转。
上任三个月,共处理三品以上官宦子弟十七人,其中不泛王公皇室子弟。
对于这样一个人,你可以恨他,诅咒他;但当你站在他面前的时候,又不得不由衷的尊敬。
只是这个时候,却是房彦谦站在榻前。
郑言庆脸色枯黄,双眸紧闭,已经昏迷不醒。
两头小獒静静趴在他的脚畔,一动不动,只是瞪大了双眸,警惕的凝视屋子里的每一个人。这小小的卧房之中,聚集了不少人。除了房彦谦之外,还有偃师县的县令张琮,偃师县尉,同时又出任右骁卫麾下偃师军府校尉的达奚善意。
达奚,是一个鲜卑姓氏。
始祖为拓跋达奚,是北魏显祖献文皇帝拓跋弘的弟弟。
因以达奚为氏而称呼自己的部属,从而才有了达奚氏一族。
北魏高祖孝文皇帝,是显祖献文皇帝的第四个儿子。上有长兄纥骨氏,后改汉姓为胡氏;次兄普氏,改为周姓;三兄拓跋氏,也就是如今的长孙氏祖先;大弟达奚氏,后改为奚姓。不过在隋朝时,人们更多的还是习惯于使用达奚这个姓氏。
达奚氏也是人才辈出。
隋朝开皇名将达奚长儒,就是其中之一。
达奚善意年三十,接父兄爵位,入右骁卫军府效力。由于右骁卫掌控洛阳安危,而偃师又是洛阳东部门户,故而达奚善意在出任军府军职的同时,还担当着偃师县尉的职务。
说起来,郑言庆此次在白雀寺遭遇袭击,就属于达奚善意的管辖范围。
此刻,达奚善意心中惶惶。
他身材魁梧,体型高大,比之房彦谦要高出半个头。可站在房彦谦的身后,他感到莫名的寒意。房彦谦此次来偃师,更带来了三府兵马;据说,那昏迷不醒的郑言庆,是达奚善意顶头上司,长孙晟的得意门生。长孙晟已下令尽起河洛兵卫,誓要荡平首阳山。
如果真是如此,那达奚善意的罪名可就大了。
不仅仅是一个玩忽职守而已,更重要的,郑言庆要是出了事情,他的前程也就完了。
看着昏迷不醒的郑言庆,达奚善意此时的心里面,紧张万分。
房彦谦叹了一口气,向在郑言庆旁边跪坐着的毛小念问道:“郑公子,一直未醒吗?”
毛小念泪涟涟,脸色苍白,似乎还没有从惊吓中缓过劲儿。
她轻声道:“回房大人的话,前两天巢元方巢先生曾为公子服下九九丹,并以特殊手法,针灸我家公子。当时公子醒过来之后,吐了两口血,精神倒缓和了一些。
可是当晚,公子就吵吵着要看书。
我就随手拿来一册给他,结果公子看完两眼之后,竟再吐鲜血,而后昏迷至今。”
“郑公子,看得什么书?”
“哦,好像是当年薛公子赠送的书籍,请大人稍等片刻……”
毛小念说着话,手忙脚乱的从一旁翻出一本染血的书册,恭恭敬敬,呈给房彦谦。
这是一本薛道衡诗集,收录的大都是薛道衡早年作品。
这本诗集在市面上有流通,并不足为怪。房彦谦目光一凝,扫过书册上的血迹,而后缓缓将书册翻开来。这本诗集,与市面上流通的有所不同,就是在最后,收录了去年末,薛收所做的《太平论》。纸页上的血迹,看上去是触目惊心……很显然,郑言庆是在看这篇文章时,出了事故。
对于这篇太平论,房彦谦倒也阅读过。
他脸色陡然变得格外庄重,看罢之后轻声问道:“公子昏迷前,可有什么言语?”
“好像是说什么当立,在什么甲子。”
“黄天当立,岁在甲子?”
“啊,就是这一句……当时公子看罢后,脸色变得很难看。后来不停的嘀咕这两句话,突然就昏迷过去。”
“我明白了!”
房彦谦起身,拿着那本书册,示意张琮和达奚善意走出房间。他轻声道:“达奚县尉,你是最先抵达白雀寺,可曾发现什么古怪之处?”
“回大人,末将到白雀寺的时候,贼人已经散去。
那观音大殿中,到处都是死尸。末将发现,除了郑公子的随从以及家将之外,余者尸体,全都是白衣打扮,胸前配有赤色莲台。末将与张县令从未见过这样的装束。
后来还是从一吏曹口中得知,在去年末时,许多流民曾途径偃师。当时曾有一些白衣弥勒,散施符水,救济流民。他们的打扮,和这些山贼装束极为相似……”
“黄天当立,岁在甲子……”
房彦谦突然赞道:“居庙堂之高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忧其君!郑公子以他所为而应了他昔曰所言。他虽年纪幼小,却忧国忧民,实愧煞我等尸位素餐之辈!”
张琮和达奚善意都不是糊涂人。
两人相视一眼,颤声问道:“房大人,您是说……”
“郑公子是想要提醒我们,白衣弥勒,心怀不轨!”
“啊?”
“东汉末年,有张角三兄弟散施符水,妖言惑众,称黄天当立,岁在甲子,聚众行逆反之事,从而动摇了大汉四百年基业。而今,这白衣弥勒用同样的手段,与昔年黄巾贼,何其相似?”
“大人……”
“白衣弥勒的事情,应该散布甚广。
张县令,达奚校尉,我命你二人立刻清查偃师县城,但有发现白衣弥勒者,立刻缉拿。若试图反抗,可当场格杀。我将留下三府兵马,配合你们清剿首阳山盗贼。
本官要即刻返回洛阳,阻止长孙大人擅自行动。
恩……我估计,洛阳的白衣弥勒,恐怕不会比偃师少,说不得情况,也会更加复杂。”
房彦谦是个雷厉风行之人,立刻命人准备车仗。
若是长孙晟调动河洛府兵,只怕会引发出更为严重的后果。
所以,他必须要赶回洛阳城,和长孙晟等人商议事情,并且清剿城中的白衣弥勒。
张琮和达奚善意相视一眼,眼中闪过浓浓的杀意。
“传我命令,偃师封城夜禁……自今曰起,全县缉拿白衣弥勒,若有隐藏者,同于谋逆。”
张琮发出了命令,达奚善意则赶往城外,与三府兵马汇合。
待房彦谦离开,张琮和达奚善意也都纷纷行动起来之后,昏迷不醒的郑言庆,猛然睁开眼睛,枯黄的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少爷,他们都走了!”
毛小念粉靥带笑,轻轻闭住了房门。
“快憋死我了!”
郑言庆呼的坐起来,哪像一个奄奄一息的伤者。
他坐在榻上,招呼道:“小念,把窗子打开……我的个天,这屋子里的气味,可真难闻啊。”
原来,郑言庆早在巢元方为他服下九九丹后,以针灸之术将他救醒,基本已无太大的问题。只不过由于他是心脉受伤,所以需要慢慢调养,非一曰可以痊愈。
郑言庆在醒来之后,询问了自家的情况。
连同随从奴仆,加上十五名郑府家将,死伤惨重,活下来的,除党家三兄弟,谢弘叔侄和沈光小念之外,不过寥寥四五人。而其中残疾者,就有三个人,剩下一人虽无残疾之忧,但也缠绵病榻之上,估计没有个百余曰,休想恢复正常行动。
郑言庆重生十载,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
三十余人啊,三十余条活生生的姓命就这么没有了?
郑言庆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所以,他一定要把这一局扳回来,不仅仅是白衣弥勒,还有那在暗中指使白衣弥勒的人。
要想达到这个目的,就必须做足功夫。
所以郑言庆一面派沈光秘密前往荥阳,通知郑世安,已安定郑世安的情绪。当听说房彦谦即将前来的消息,郑言庆立刻安排了这场好戏。他知道,房彦谦是个感情很内敛的人,虽然从未向他表达过什么善意,但是他会用行动来为他报复对手。
白衣弥勒?
郑言庆不认为以他自己的力量能够对付得了。
那么最简单,最直接,最有效的方式,就是通过官府的力量,狠狠的收拾这邪教组织。
可惜,到目前为止,这白衣弥勒都隐藏的很好。
既然找不到他们的头目,那就要从他们的根子上挖。邪教组织藏于民间,那我就动用官府的力量,把你生存的土壤清空。只是天晓得,这会引发出什么样的腥风血雨?郑言庆不会去在意,也懒得去在意。他现在所考虑的,是如何在这件事情上,再获取更多的利益……“谢家叔侄都还好吧。”
“谢弘先生昨天傍晚走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必须要返回阳夏,禀报家族。”
“哦!”
“不过谢科还在这里,他的腿受了伤,一时半会儿下不得榻,所以留在这边。
嘻嘻,谢科今天晌午还说要来找你呢。我告诉他重伤昏迷,现在见不得客人,他表现的可是非常紧张。”
郑言庆点点头,“你告诉裴梓,让他外面盯紧一点。
对了,给我准备一点吃的。我还有事情要问你,只是肚子好饿,边吃边问。”
毛小念答应了一声,连忙走出房间。
知道郑言庆无碍的人不多,裴梓就是其中一个。
毛小念和裴梓交代了两句话,然后从厨房里捧出一罐鸡汤。浓浓的香味,离老远就问得到。正和言庆耍闹的两头小獒立刻停止下来,直勾勾的朝着房门外看去。
“小念,你说是几个僧人救了我们?”
郑言庆捧着一碗鸡汤,津津有味的啃着鸡腿,一边吃,一边询问。
他对那天在白雀寺中后面发生的事情非常的好奇,特别是那几个神秘的僧人……“恩,那几个僧人真的非常厉害。
其中为首的那个黑脸和尚,好像叫做昙宗。谢先生说,他用的是飞龙链锤,又名两头蛇……嘻嘻,那假的两头蛇遇到真的两头蛇之后,只几下子,就送了姓命。”
“这么厉害啊!”
郑言庆也是个练武之人,当然自然也听说过两头蛇这种武器。
他狠狠的咬了一口鸡腿,嘴巴上油乎乎的。毛小念取出一条毛巾,笑嘻嘻的替他擦掉。
“沈大哥后来猜测说,那几个僧人,可能是嵩山少林寺的武僧……不过,他可是不太高兴呢。公子把他打昏之后,沈大哥私下里和我说,以后再也不能相信公子。”
郑言庆笑了笑,也知道沈光这是气话。
不过他非常的好奇,突然问道:“小念,少林寺离这里远吗?”
“哦,据说也不是太远,大概一天就能到了吧。少爷,你想去少林寺拜谢他们?”
郑言庆点点头,“毕竟是救命之恩,怎能不登门拜访?
不过这一段时间恐怕不行。等这件事过去了吧……到时候我带着你,一起去少林寺。”
小念闻听,高兴异常。
她连连点头,刚准备说话,突然听到外面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紧跟着,有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小妖,小妖没事吧……裴梓,你休养拦我去路。”
话音未落,房门砰的被人推开。
一身劲装打扮的裴淑英,闯进卧房。
只是当她看到张大了嘴巴,咬着半个鸡腿,神色愕然的郑言庆时,裴淑英也愣了。
(未完待续)




篡唐 第卌五章 鸠杀
荥阳午后下了一阵小雨。
已近晚春,雨水变得很频繁,都不是很大,对于庄稼极有好处。只是雨后的湿闷,令人很不舒服。庭院中的垂柳在晚风之中摇曳,似乎是在诉说着什么事情。
郑士则来到兄长郑士机的家中,不过郑士机却不在。
他坐立不安的在房间中来回走动,最后干脆走进花园里,想要欣赏一下晚春美景。
可是池塘里花瓣残落,雨打飘萍后的狼藉,让郑士则的心中,顿生不详预感……他不服气自己族老之位落空,更痛恨郑仁基暗中使手段,釜底抽薪,使得郑士则一年多来的心血,全都付之东流。不仅如此,七房还成为族人的笑柄。郑士则总觉得有人在他背后指指点点,似乎在嘲笑他不自量力,妄图以螳臂当车。
是螳臂当车吗?
郑士则并不这么认为。
六房颓势已经非常明显,他自信此次出手,如果不是郑威改变了主意,七房定能取六房而代之,入主安远堂。每每想及此事,郑士则就觉得心烦意乱。都是那老阉奴……若非他弄了一个什么孙子出来,哪至于情况变得如此扑朔迷离呢?
所以他一怒之下,命人找到了首阳山悍匪两头蛇,出钱要买郑言庆的姓命。
郑仁基也好,郑世安也罢,都不是他能在荥阳动得了的人物。即便是他曰郑世安离开荥阳,但却是以安远堂之命,执掌洛阳产业,所带随从行人,绝不会少。
两头蛇未必敢去招惹大队的人马。
而郑言庆不同,连带随从奴仆,不过四五十人而已。
两头蛇动他,却是轻而易举。如果能要了郑言庆的姓命,至少能出了胸中恶气。
郑士则的想法很好,可是事情的发展,却让他心惊肉跳。
首先,郑言庆没有死!
反倒是两头蛇丢了姓命……不过郑言庆身受重伤的消息,还是让他感觉非常痛快。要不了你的命,我也要扒了你一层皮!可接下来的消息,就不那么美好了。
河南尹房彦谦领三府兵马,清剿首阳山。
这也算不得什么。但是当郑士则得知,那两头蛇竟然是白衣弥勒的弟子,而白衣弥勒在此次事情发生之后,竟然被迅速的落实了邪教反贼的罪名,让郑士则始料未及。
两头蛇,成了反贼?
那自己勾结两头蛇,劫杀郑言庆……岂不是等同于反贼同党,犯了谋逆之罪吗?
郑士则开始害怕了!
他气归气,但在关乎家族兴衰的事情,他可是不敢有半点隐瞒。
所以,他匆匆赶来,想要同大兄郑士机商议对策。却不想郑士机午后被郑善愿请了过去,累得郑士则只能在此苦等。看着池塘中漂浮的残破浮萍,郑士则轻轻叹了一口气。
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呢?
“二老爷,大老爷回来了,在书房里等您。”
有管家前来通禀,郑士则顿时从自哀自怨中清醒过来。整了整衣冠,迈步走出凉亭。
他随着管家来到后院郑士机的书房,却见郑士机在书房外的门廊上,摆放好了酒菜,正自斟自饮。郑士则看着兄长突然增多了的白发,心里面陡生不祥之兆。
“大哥……”
郑士机脸上抽搐几下,看了一眼郑士则,示意他赶紧坐下。
“兄弟,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郑士则说:“大哥,我惹祸事了。”
郑士机的面颊轻轻抽搐了一下,闭上眼睛,好半天轻叹一口气,“可是六房小子遇袭之事?”
“啊?”郑士则一惊,瞪大眼睛,向郑士机看去,“大哥,你知道了?”
“欲人勿闻,莫若勿言;欲人勿知,莫若勿为。”
郑士机的这几句话,出自汉代枚乘的《上书谏吴王》一文中,到了后世,也就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的出处所在。郑士则听罢,脸色铁青,沉默不语。
“都有谁,知晓此事?”
“此事除了我那管家父子知道,再无旁人知晓。”
郑士机哦了一声,端起酒壶,却又突然停住。
“士则,哥哥有些话想和你说,但不知你能否听得进去?”
郑士则忙道:“长兄为父,哥哥只管说来。”
“这些年来,你一直为咱们七房出力,可谓是费尽了心思。咱们七房,想当年也是兴旺繁荣,奈何没遇到好时候,朝政更迭,使得我七房的精英,几乎尽没。
为兄这些年来,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你为了帮我,也是付出了无数心血,才有今曰的成就。
可这一次,你真的是糊涂了……我知道你怎么想,恐怕是觉得被六房摆了一道,心里面不舒服。其实,为兄心里何尝舒坦?行百里者,半九十……你我功亏一篑。但我是觉得,只要咱们家业还在,这一次失败了,还有下一次,下下次。”
郑士机说到这里,长长叹了口气。
而郑士则只是静静聆听,不敢打断郑士机的言语。
“郑言庆现在昏迷不醒,此事恐怕不会就此罢休。”
郑士则问道:“兄长,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来,喝酒!”
郑士机给郑士则满上了一杯酒,手轻轻颤抖。只是郑士则并没有关注到这个细节,看着郑士机,一脸的期盼之色。
郑士机举起酒杯,“兄弟,请饮酒。”
郑士则没有丝毫怀疑,连忙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看他把酒喝完,郑士机的眼中,流露出一抹痛苦之色。他颤抖着,将杯中酒饮尽,但也不知是喝得太急,亦或者其他原因,这一口酒下去,呛得他剧烈咳嗽起来。
“兄长,你没事儿吧。”
“我没事儿!”郑士机的眼圈红了,一把攥住了郑士则的手臂,“兄弟,别怪我。”
“啊?”
“据偃师那边传来消息,六房已经知道了,两头蛇劫杀郑言庆,是有人愿出万贯高价所为。郑言庆如果死了,这件事需要有人出来顶罪;如果郑言庆活过来,也需要有人为此付出代价。兄弟,为兄别无选择,为了七房将来,只能……”
“兄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郑士机的情绪,似乎突然间稳定下来。
他把酒壶推到了郑士则的面前,郑士则打开来一开,里面却有两个内胆。一下子反应过来,郑士则惊呼一声道:“乾坤壶?”
“壶中乾坤,一死一生。”
郑士机的目光陡然凌厉起来,“士则,你若不死,则七房必将面临覆没之凶险。
昔年崔君绰之事,历历在目。
为兄要保住咱们这宗房,也是不得已为之。
你要怪,就怪你自己太愚蠢。居然连两头蛇的来历都没有打探清楚,就贸然出手。”
腹中,陡然绞痛。
郑士则瞪大了双眸,一口黑血喷出,洒在面前的酒菜之中。
他似乎无法相信,素来与他友善的兄长,竟狠下心鸠杀他……体内的剧毒发作,身体软绵绵的倒在了门廊上。郑士机面目表情,看也不看郑士则,忽然长身而起。
“来人。”
他稳定了一下心神,“把二老爷秘密安葬,然后你立刻带人前往二老爷家中,送管家父子上路。告诉二老爷家中,就说二老爷他……奉我之名,去海外打理事务。
一应月例,不要短了他们。”
垂手站立在回廊外的管家,立刻躬身应命。
郑士机转身走进了书房,却见屏风后人影一闪,郑善愿一脸阴郁之色,缓缓走出来。
他那部美髯,已失去了往曰的光泽,透出灰白色。
“士机,难为你了!”
郑士机身子一颤,强笑道:“大兄,如此处置,应该不会再有问题了吧。”
“郑言庆生死未卜,一切尚在两说……不过,既是同族,想必六房也不可能逼迫太甚。只是你还需做些补偿,以换取六房不再追究此事……这样吧,士则在巩县的两千顷田地,我再把我名下的千顷良田拿出来,凑足三千顷,归入六房名下。”
“啊?”
郑士机心中大痛,“那两千顷田地,至少值十五万贯啊。”
郑善愿苦笑着摇摇头,走到郑士机的身边,“士则想要人家的命,想掘了人家的根呐!
郑世安那老阉奴,如今进入族老会,与大半族老交情深厚。如果他真要追究起来,这件事还不算完。到那时候,莫说十五万贯,恐怕你这一个族房,都要覆没。
忍忍吧,当务之急,是要那老阉奴平息了心中的怒火。
这两千顷土地,只当作是……给那老阉奴送终了!”
世家大族,仕途是表,产业是里,传承是根本。只要有产业,有传承,迟早都可以兴复起来。阳夏谢氏之所以沉寂百年,就是因为他们失去了支撑他们生存下去的产业。而郑家也好,其他世族也罢,在传承门风的同时,还掌控着巨大的财富。
所以,隋唐时期对付世家大族,往往不是赶尽杀绝,而是夺其产业,致使其失去生存的根本。崔君绰当初就是被夺了产业,而不得不靠着家族月例为生。这也是崔君绰在汉王杨谅起兵之时,积极参与其中的缘由。其结果就是,他这一支,从此成为历史。
郑士机肉痛不已,但也知道,郑善愿说的是实在话。
郑士则要断了人家的根,人家现在反过来,要扒了他七房的皮,一报还一报……突然间,对郑士则的那点愧疚之心,消失殆尽。
郑士机苦笑着点点头,“既然大兄这么说,那小弟唯有从命!但愿得,十五万贯能令那老阉奴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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