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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客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贼道三痴
“为何不肯让道?”管事模样的人冷冷问。
曾渔扭了扭脖颈,反手把肩头上勒着有书笈背绳往两边搿了搿,背绳专勒一处很难受,正待答话,那管事却认为曾渔是故意不理睬他,登时就恼了,喝道:“你是什么人,这般无礼!”
曾渔听这管事的口音不象是江西人,心想:“这管事什么来头,口气这么冲,我看严世蕃身边的管事都没这么骄横跋扈啊。”朝后面那辆马车看看,车厢里应该有人,却没有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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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客 第六十六章 偷衣贼(上)
那管事见曾渔只朝马车看看,还是不睬他,愈发恼了,厉声道:“你可知那边车中是何人,你冲撞了官老爷,知罪吗?”一副狐假虎威、恐吓乡下愚民的可恶嘴脸。
曾渔看着后面那辆车道:“是严侍郎吗,晚生正要求见。”心知车中肯定不是严世蕃。
这一脸油汗的管事听到“严侍郎”三个字,气势顿挫,有些迟疑着问曾渔:“严侍郎是你何人?”
曾渔实在不想与严世蕃扯上关系,但现在一看,单单提起“严侍郎”三个字就把这气势汹汹的管事给震慑住了,可见权势这种东西实在是让人很想拥有的,多少聪明才智之士明知权力场有凶险,也象飞蛾扑火般奋不顾身去追逐啊——
这时寄畅园的门子出来了,见到曾渔,赶忙唱喏道:“曾公子赶考回来了,快请进,快请进。”曾渔是严大公子的伴读,门子自然要煽敬,又看看那两辆马车,问曾渔:“曾公子,这些是什么人,是你朋友?”
曾渔道:“我不认得他们。”反着双手将书笈往上托了托,往园内走去,就听那管事道:“我们是从松江华亭来的,求见严侍郎。”
想必求见严世蕃的人很多,门子不耐烦道:“老爷不在,老爷还在守孝,不见外客。”
那管事这时没脾气了,没敢发火,说道:“是严侍郎约我家老爷来此的——”
门子将信将疑道:“是吗,请问尊姓大名?”
管事道:“松江华亭徐府。”
这管事以为这样说就行了,门子肯定明白,不料这门子大字不识,就是土生土长的分宜乡下人,在严世蕃年初回乡丁忧守制之前,这寄畅园根本没什么外客来访,冷清得紧,哪里比得京城严府的门子那般见多识广,所以听到管事说“松江华亭徐府”,这门子竟是无动于衷,还木木地问:“哪个徐府?”
管事认为这门子是有意装聋作哑,脸色便很不好看,却发作不得,朝后面马车看着,那马车里有人道:“和一个门子啰嗦什么,叫他们管家出来。”
管事气势又足起来,对门子道:“叫你们管家出来,别瞪眼,我家老太爷与严阁老一殿为臣、同阁办事,我家老爷与严侍郎也是旧交。”
门子这时听明白了,睁大眼睛笑道:“你们是松江府徐阁老家人是吧,我家老爷提起过,快请快请。”
管事见后面马车里的人没下车,便问:“严侍郎在这里吗?”
门子道:“我家老爷月初去了南昌,说是本月十五就会回来。”
管事道:“叫你们管家出来说话。”
“好好,请稍等。”
门子转身进园门,曾渔主仆二人还立在门里,曾渔问那门子:“陆老爹还在此间否?”
门子道:“还在还在,曾公子自去相见。”说着,快步进去报信。
曾渔与四喜背着行李往东边小院走去,四喜低声问:“松江徐府又是什么来头?”
曾渔道:“内阁次辅徐阶,朝中大臣除了严阁老就数他官大,明白吗?”
四喜道:“那车中坐的是徐阁老?”
曾渔摇头道:“徐阁老在京城呢,怎么可能跑到这里来——别瞎猜了,在这里凡事谨慎些,不要多嘴。”
四喜应道:“知道了。”
曾渔对那马车中人也有点好奇,他知道最终给了严氏父子致命一击的正是徐阶,徐阶这人城府极深,在亮刀之前一直对严嵩极为恭敬,但看这随行管事却颇为跋扈,分明是仗势欺人惯了的,那么车中人会是谁?来此何干?
曾渔忽然觉得有点背脊生寒,徐阶的倒严大计开始了,这是嘉靖朝最激烈的一次政治斗争,他曾九鲤胸无大志,并不想在权力场中周旋,只想过点优哉悠哉的小日子,可千万不要城门失火殃及他这条小鱼啊。
天气炎热,陆员外披襟袒怀在楼厅掷骰子玩,无聊啊,见到曾渔,这胖员外很是欢喜,有点他乡遇故知的热情,问:“曾公子,补考通过了没有?”
曾渔施礼道:“托陆老爹的福,宗师已许我进学。”
陆员外喜道:“好极好极,恭喜恭喜,曾公子果然有才。”即命仆妇准备酒食,他要与新进学的曾秀才喝两杯,这些日子陆员外郁闷得很,此间事情未了,他回青田不得,身在异乡又无人相识,整日就闷在这小院中长吁短叹。
曾渔坐着喝茶,与陆员外说袁州院试的事,还没说上几句,有仆人来请陆员外去前厅,说有贵客要陆员外相陪,陆员外问:“是哪里来的贵客?”
仆人道:“是松江府来的,说是徐阁老的二公子。”
陆员外肥胖的身躯“腾”地就从靠背圈椅上站了起来,喜道:“总算来了,可把我等苦了。”向曾渔说了句“曾公子少陪”,便急急忙忙去了。
曾渔心道:“来的是徐阶的次子啊,陆老爹等徐阶的儿子作甚?”端起茶盏慢慢喝着,听得厅后隐隐似有人在叫“婴姿”小姐,心下瞿然,突然想到徐阶次子极有可能是来向严世蕃提亲的,记得陆员外曾经提起过严世蕃把小姿接回分宜是要为小姿的婚姻作打算,现在看来想要与松江华亭徐氏联姻了,这种政治婚姻往往是悲剧——
还有,曾渔记得在哪本野史读到过这样一则惨事,徐阶为获得严嵩的信任,曾把一个孙女许配给严世蕃的儿子,严嵩大悦,从此不疑徐阶有二心,因为双方年幼,尚未亲迎,没两年严世蕃就已伏法被处死,这个与严氏与婚姻之约的孙女就成了徐阶的心病,竟命人将这孙女毒死,这事不知真假,但以曾渔后世的经验,谣言往往就是真相。
曾渔心想:“也许徐阶儿子这次来既是给儿子提亲,也是来谈把女儿嫁给严世蕃儿子的——不管徐阶毒死自己孙女之事是真是假,但少女小姿若嫁入徐府,那肯定没好下场。”
这样一想,曾渔就有点心躁,纯真美丽的少女小姿是活生生一个人,即便是精瓷美玉,在自己面前被摔碎也让他痛惜啊,可是他又有什么办法帮助那个善良的女孩儿呢?
方才出了不少汗,现在汗收了,自己都觉得皮肤上结着细末盐霜,很不舒服,曾渔问一边侍候的仆人这附近可有什么小溪、池塘可供洗浴?
仆人道:“这园子后面就有一条山溪,小人领曾公子去吧。”
曾渔道:“那就有劳了。”叫上四喜,拿上要换洗的衣物,跟着那仆人从后园小门出了寄畅园。
在松荫竹翳间斜斜向左上方走了十来丈地,只见山道一侧有细流涓涓而下,这哪是什么山溪啊,水量太小了,仆人挠头道:“这些日子干旱不雨,这山溪就成小水沟了,要不曾公子还是回园子里汲井水沐浴吧。”
曾渔见这山间水流虽细,但极是洁净,便道:“不必了,随便临水洗洗就是了。”
仆人道:“那小人先回了。”说罢就回园子去了。
四喜笑道:“这点水只能给一只猫洗浴,我们怎么洗,干脆跑到袁水边去洗吧?”
曾渔没那心情,袁水也远,说道:“顺着水流往下找找,总有聚水的洼地。”
主仆二人在小山溪边乱石间往下走了六、七丈地,都快到园子围墙了,果然找到一处洼地,踩下去竟然水齐大腿根,四喜欢喜道:“哈,就是这里了,天生一个大浴盆。”
主仆二人将衣裳褪去,赤条条下到水洼里,水流清凉,很是舒服,搓洗了一阵,天色渐渐暗下来,正待上岸拭身穿衣时,这时才发现留在水洼边石头上的衣物不知何时不见了。
四喜急了,那装有一百多两银子的褡裢可都放在衣服边上啊,这要是丢了那可怎么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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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客 第六十七章 偷衣贼(下)
仙女在新喻县田间被偷去了羽衣,无法飞天,只好嫁给那个偷她羽衣的农夫,现在曾渔主仆两个也被偷去衣服了,不但干净衣服被偷,就连那换下来的汗渍渍的脏衣服也不见了,这算怎么一回事?
四喜哪还顾得自己还光着腚,爬上岸就到处找,扯开嗓子就喊:“来人哪,这里有——”
“不许高声!”
一个女子的声音突然在山石树丛后响起,把四喜吓了一跳,赶紧双手护裆,毕竟也十四岁了,知道男女有别,他这样赤身露体很不成体统。
曾渔本来也站在水洼里,听到有女子的声音,赶紧蹲下,以水遮羞,四喜还是孩子,可他就大了,很不文雅,耳听得水洼两侧都有女子在“吃吃”腻笑,还不止一个啊,曾渔真有点懵了,难道一脚踏进了盘丝洞?
“毛都未长齐,有什么好遮掩的。”这是其中一个女子说的话,让四喜羞得面红耳赤,四喜叫道:“莫开玩笑,快把银子还来。”
又一女子道:“还真是只要银子不顾羞耻啊,衣服不要了是吗?”
四喜忙道:“把衣裳也还我们。”
另一女子道:“不还。”
隐在山石树木后边的几个女子你一嘴我一舌,声音忽东忽西,让曾渔主仆二人摸不着头脑,这时山林幽暗下来,真有点神神怪怪的感觉,能分辨得出来的是这几个女子都比较年轻,不是严婆婆那样的老妪——
曾渔蹲在水里发出威胁:“快把衣物银两还来,不然我就上来动手夺回了。”
四面“吃吃”娇笑声不绝,东边一女道:“来呀,来抢呀。”
西边一女道:“站起来让我们看看,书生文雅否?”说话时杂着一阵浪笑。
曾渔看看四喜,主仆二人面面相觑,哪里来有这些**荡妇,山精水怪,花魅木妖?
曾渔试探道:“女豪杰们银子只管拿去,把衣服还我们就是。”
四喜叫道:“不行不行,一百三十八两银子哪。”这小奚僮比曾渔还护财。
“女豪杰?”
山石树木后又是一阵腻笑,有女子道:“说得不错,我们正是这里的山大王,这银子我们要了,人嘛也要,我们正缺一个年轻力壮的压寨夫人。”
另一女子纠正道:“不是压寨夫人,是压寨相公。”
曾渔猛然想到一事,心下惕然,说道:“几位娘子莫开玩笑了,在下知道你们都是下边园子里的人,快把钱物还来,不然我叫唤起来大家颜面不好看。”
西边石头后的女子冷笑道:“既知我们是下边园子里的人,你还敢在此裸身洗浴,你叫唤试试,我们不会少半根寒毛,你主仆两个必定要被打死。”
四喜嘴快道:“是园子里那个姓劳的仆人带我们来这里洗浴的,我们就是园子里的客人,你吓不到我们。”
树木山石后面的声音一下子静了下来,好象人已经走了似的,曾渔静听,确认这几个女子还隐在树石后面,除非她们能足不点地离开,她们当然没那本事,她们只是严世蕃的姬妾而已,严世蕃再怎么龙精虎猛也应付不了这些花枝般的年少姬妾,这些天严世蕃又去了南昌,这些久旷寂寞女子就想着打野食了,《二刻拍案惊奇》这部拟话本集子就写过这种事,十几个姬妾逮住一个路过士子轮番耍弄,一夜没得歇,五鼓时士子肢体瘫软都走不动路,就叫几个粗笨的丫环用箩筐抬出墙门,丢到路边……
树丛后女子出声了,问:“你们是松江徐府的人?”
曾渔立即答道:“正是。”
女子又问:“你就是来向严婴姿提亲的徐元春徐公子?”
曾渔心道:“徐阶次子果然是来向小姿提亲的,这些女子倒是了解得清楚,连名字都知道。”含糊道:“我们是远客,几位娘子不要再戏耍了,快把钱物还我们。”
另一女子道:“他不是徐元春,徐元春据说比严婴姿大两岁,今年十四岁,哪有他这般长大,看看他胯下那话儿,怎么也不是十四岁,嘻嘻。”
又是一阵娇声浪笑,
又有女子道:“松江徐府的人又怎样,难道就好脱光衣服调戏我们?”
石头后面的女子道:“就是,我等受了这等奇耻大辱岂能罢休,松江徐府的人也得向我们赔礼道歉,你站起来,蹲着说话象什么样子。”
曾渔汗颜,没想到抬出内阁次辅徐阶都压制不住这些女子的淫念,女子无耻起来真可怕,更何况是好几个无耻女子,聚在一起那真是如狼似虎,怎么办,难道今日要丧贞操于此?
忽听一个女子道:“有人来了。”
另一女子道:“好象是婴姿那个小贱婢。”
曾渔立即叫了起来:“谁偷了我的衣裳和银子,谁偷了我的衣裳和银子?”
少女婴姿在不远处唤道:“是曾书生吗,谁偷了你的衣裳和银子了?”循声而来,脚步轻快,片刻就到了山溪边。
那几个隐在山石树木后面的女子躲避不及,被少女婴姿看到了,婴姿诧异道:“怎么是你们?”
四喜这时也慌忙退回水中与少爷一起蹲着,既可笑又狼狈,谁会想到洗个浴会遭逢这种尴尬事!
偷衣调戏曾渔的有四个女子,既被少女婴姿看破,便都站起身或者从树石后面闪出来,个个靓妆丽服,体态妖冶,年龄约在二十到三十之间,都很有姿色,其中一个丰满高挑的美妇奇道:“婴姿你认得这个男子?”朝水中的曾渔一指。
少女婴姿道:“怎么不认得,这是与我们一路从青田来的曾公子,赶考的书生。”
四个靓妆女子互相看看,脸上表情怪异。
曾渔道:“在下姓曾,是严侍郎请来为其公子伴读的生员,几位娘子莫要捉弄小生,快把衣物和银钱还我。”
四个妖冶女子听曾渔这么说,都是“哦”的一声,显然她们也听说过严绍庆请伴读之事,那高挑美妇道:“原来是大公子的伴读,却为何假冒松江徐府的人,岂非居心不良。”
另一女子低笑道:“莫非是对我们婴姿小姐有垂涎之意,想做严府的乘龙快婿?”
曾渔喝道:“莫要胡言乱语!”
那女子斜瞅着曾渔道:“君子坦荡荡,你为何连站起来说话都不敢,岂非藏私有隐情。”
另三个女子就“吃吃”的笑。
少女婴姿又羞又恼,嗔道:“快把衣物还他。”
高挑美妇笑吟吟道:“哪个他呀,他是你何人,要你这般护着他。”
“你们欺负人。”
少女婴姿咬着嘴唇怒视那几个妖冶女子,突然回头叫道:“娘,你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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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客 第六十八章 出污泥而不染
浅浅暮色中,一个缁袍女尼袅袅走上坡来,曾渔蹲在水里抬眼看着,心下惊讶:“陆妙想在来分宜的路上就已经改穿绫罗裙子了,怎么现在又是一副女尼打扮了,呃,脑袋好象也新剃过,不然头发应该有一寸长了。”
少女婴姿赶紧下去搀扶姨母陆妙想,婴姿是不裹足的,轻盈灵巧,陆妙想应该是小脚,走路有些扭捏,一袭宽大的僧袍,走在林间小道上,无须刻意做作,自然袅娜动人,山溪边四个靓妆美女一齐盯着陆妙想,神情复杂,有不屑、有嫉妒、有讥讽、有促狭……
陆妙想走到山溪边,突然看到蹲在水里的曾渔主仆二人,吓了一跳,赶紧转过身去,问:“小姿,这是怎么回事?”
婴姿瞅着那四个美妇道:“曾书生在这里洗浴,她们四人却藏了曾书生主仆的衣物和银钱,也不知想做什么!”
那个身材高挑丰满的美妇鼻孔出气、神态轻佻道:“啊哟,是你们母女约这位书生在此相会的吗,那我们倒是打扰了,筑玉姐、瑶妹妹,我们赶紧走吧,莫要搅了人家的好事。”
“裴琳,你说什么!”
尖锐的声音刺得树叶“瑟瑟”响,也许是刚好有一阵风来,总之嗓音极具穿透力,让曾渔很难相信这是出于恬静温柔的陆妙想之口。
只见陆妙想不顾小脚伶仃,飞快地冲到那高挑丰满的美妇面前,星眸如刀,死死盯着这美妇,声音从银牙间迸出:“今日不将事情说明白,贫尼绝不甘休。”
陆妙想身量也高,与这个名叫裴琳的美妇差不多高矮,只是清瘦得多,弱不胜衣的样子,但此时逼到裴琳跟前,缁袍拂拂,气势很足,高挑丰满的美妇裴琳倒是吓得连连后退,陆妙想突然伸手一推,裴琳后退不迭,冷不防脚后跟一绊,“啊啊”叫着就仰倒在水洼里,溅起好大的水花,然后就在曾渔和四喜主仆面前扑腾,尖叫着“救命救命——”
曾渔拉着四喜往后挪了挪,任这妇人扑腾,心道:“如果这么点水能淹死你,那你就是白死。”
还别说,澡盆子还真能淹死人,美妇裴琳仰天八叉倒下,呛了两口水,就吓懵了,不知道挣扎着站起来,就知道两脚乱蹬、两手乱抓,喊一声救命就呛一口水,溪池边上那三个女伴花容失色,只会惊叫,却无人敢淌水下来拉她一把——
蹲在曾渔身边的四喜突然“哎哟”一声往后一仰,一屁股坐在池底,却是美妇裴琳两手乱划,尖尖的指甲刮到了四喜的膝盖,肯定破皮出血了。
曾渔一看这不行,他和四喜这样蹲着无遮无拦,这妇人垂死挣扎乱抓乱挠,一个不慎挠到他二人的蛋蛋,那可冤枉,没得理论,当下伸手插到妇人腋下,叫声“起来”,用劲往上一托——
不料这妇人另一手就缠过来,要找替死鬼,曾渔是蹲着的重心不稳,反被这妇人扑到水里压在身下,曾渔双手奋力一撑,托着一对沉甸甸的**将就妇人上身撑离水面——
脑袋出了水面,呼吸一畅,美妇裴琳的三魂六魄就聚拢来了,抓着曾渔的手臂站起身来,曾渔探头一看,撑的地方不对,赶紧松手,美妇裴琳浑然不觉,哭着爬上岸,一身**的好不狼狈,还不停向外呕水,边上三个妇人过来搀她,说道:“我们回去吧,赶紧回去。”
美妇裴琳扭头骂陆妙想:“贱婢好狠毒,想要害死我。”
陆妙想一言不发,寒星般的眸子冷冷地瞪着。
美妇裴琳有些怕这陆妙想了,不敢再嘴硬,哭哭啼啼扶着一个女伴的肩头往下面园子走去,曾渔听得搀扶裴琳有那个女伴低声道:“这人疯了,琳姐莫和她一般见识。”
另一个妇人也低声道:“这女人心狠手辣,老爷的眼睛都是她抠坏的,别招惹她。”
“……”
四个寂寞难耐的妇人回园子去了,蹲在水里的四喜哭丧着脸道:“我们的银子,还有衣服。”
曾渔看那四个妇人走时并未拿着衣物褡裢这类的物事,想必还藏在溪边树石后面,便道:“小姿小姐,麻烦在这边上找找我二人的衣物。”
少女婴姿答应一声,很快就从方才美妇裴琳藏身的石头后面把衣服、褡裢都找出来了,放在溪边,曾渔连声道谢,婴姿道:“曾书生,方才那几个女子你千万要离远点——”
一直背着身子默不作声的陆妙想这时发话了:“曾公子岂会不明白,何须你提醒,小姿,回去吧。”拂了拂袍袖,独自往下走去。
少女婴姿赶紧跟上,走了几步回头问:“曾书生,你补考得如何了?”
曾渔答道:“侥幸过关了。”
婴姿喜道:“好极了,真不容易啊——”,还想再说什么,被陆妙想拽了一下衣袖,两个人便走下树根不见。
曾渔和四喜两个又等了片刻,这才上岸飞快地拭干身子穿上衣服,四喜不及系腰带,就蹲在那捏褡裢里的银锭,捏了一会,抬头笑道:“少爷,银子没少。”
曾渔摇着头,心道:“丢银事小,失节事大,今日若非婴姿小姐解围,严世蕃的这几个饥渴姬妾还真不好应付,被缠上那就糟了。”
四喜站起身,将褡裢系在腰间,看着暮色笼罩的寄畅园,说道:“真看不出那位斯文秀气的师姑竟然这么厉害,把那个妇人一跤推下水,嘻嘻。”
曾渔没有笑,心道:“看看严世蕃的这几个姬妾的浪态,可知陆妙想在这里日子不好过,还不如在青田幽居,陆妙想外表柔美而内心刚烈,出污泥而不染也不容易啊,我看陆妙想今年至多也就二十四、五岁,严世蕃说陆妙想十年前抓伤了他的眼睛,那时的陆妙想岂不是年仅十四、五岁,陆员外这个叔父真是无情啊,攀附权贵就把一对如花似玉的侄女送给严世蕃蹂躏,陆妙想的姐姐也就是婴姿的母亲不知是怎么死的?”
四喜见少爷默然不语,他也就不吭声了。
主仆二人回到寄畅园东院,陆员外不在这边,陪徐阶儿子徐琨晚宴去了,因为严世蕃不在这里,陆员外算是上得了台面的人物,自是由他陪客,这是陆员外最乐意干的事,结交次辅之子嘛,严阁老年已八旬,徐阁老六十不到,徐阁老早晚要升首辅的,婴姿许配给徐阁老的长孙,那真是妙极,所以陆员外对徐琨是百般奉承,恨不得把十二岁的严婴姿立即嫁过去,就象当年奉上一对侄女给严世蕃一般。
当夜曾渔就在东院客房歇息,次日一早向园中管事借了一匹马骑着去介桥村拜见严世蕃的堂弟严世芳,以后他若给严绍庆伴读,那么严世芳就是他老师,严世蕃去了南昌,据说这两天就会回来,但曾渔等不得了,向严世芳辞行也算是给了严世蕃一个交待,他现在是归心似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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