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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客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贼道三痴
方茂七方才被吴平骂得灰头土脸,闻言精神一振,忙道:“我就知道这秀才是胡说八道——”,话没说完,就见吴平神情冷厉起来,赶紧闭了嘴,不敢多说。
吴平道:“这秀才说的话是颇有识见的,或许对我有用,但他二人待在这里显然是迫于无奈,你领几个弟兄盯着,夜里也不可疏忽——记住,对那秀才不得无礼。”
曾渔随彭老球出了育德殿,觉得背心微汗,方才他看似镇定自若地神侃,其实心一直是悬着的,他若言语稍有不慎,这吴平就会当场翻脸,那他和郑轼的小命只怕就难保了,现在看来生死关是过去了,但如何脱身又是个难题,很难指望他出谋划策一番之后吴平就会放他离开——
“曾秀才,你知晓天机、能掐会算,看来吴大王是要留你做军师了,以后兄弟还要请你多多关照啊。”
彭老球一边走一边向曾渔作揖,胁肩谄笑,小人嘴脸毕露。
曾渔含笑道:“好说好说。”故意道:“老彭啊,吴大王手下好象没多少人啊,铅山千户所的官兵若来进攻,只怕不易抵挡。”
彭老球亢奋道:“曾秀才以为我们义军只有山上这千把人吗,哈哈,七星观这边的都是头目和精锐,大都是吴平从福建、吉安带来的,山下彭家庄有四、五千人,守在信江北岸的也有三千人,总计有上万人,每日还有各地好汉前来投奔呢。”
问明白了山贼的虚实,曾渔点头道:“有上万人那还可以拼一拼。”
说话间,到了岱宗殿,只见东岳大帝及陪臣诸像都在原位,不象育德殿那样靠边站,岱宗殿的两庑有七十二司,东岳大帝掌管人间生死,地狱也归东岳大帝管,七十二司中就有报应司和地狱轮回司,神像阴森恐怖,寒冬腊月格外的冷,这或许是吴平和众山贼没有侵扰岱宗殿的原因——
曾渔搓着手道:“这里怎么过夜,岂不要冻死人——老彭,搬两个火盆来
彭老球要巴结这位未来的军师,自是卖力奉承,答应一声就去了。
彭老球和另一个山贼走后,岱宗殿一片寂静,隔院的喧嚣被寒气所凝也不甚聒噪了,东岳大帝神像前点着两根大蜡烛,香油灯也亮着,这光景显得有些诡异。
郑轼长舒了口气,有点劫后余生的庆幸,低声笑道:“九鲤好口才,那姓吴的贼首算是让你给唬住了,不过——”
曾渔忽然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凝神细听,神情警惕。
郑轼凑近轻声问:“怎么回事?”
曾渔皱眉道:“这大殿上除了你我二人外,似乎还有一个人”
郑轼吓了一跳,转头四顾,这时天色已经全黑下来,东岳大帝神像前的烛火照不到之处是大片的幽暗,地狱七十二司的狰狞神鬼就隐在这幽暗里,气氛很恐怖啊,还有一个人,那会是什么人?
这一章字数少了点,且容小道慢慢恢复码字状态。





清客 第一百六十章 天打五雷轰
初进岱宗殿时,曾渔就觉得有些奇怪,这大殿上的神像、香案齐整,两支大蜡烛明亮地燃着,香炉上插着的三宝香散发着某种草药的青气,三宝香只燃了一小截,应该就在一刻时前点上的,谁会在这里给东岳大帝上香?
郑轼说话时,曾渔留意神像后的动静,听到后殿似有人闷闷地咳嗽了一声,当即示意郑轼不要说话,他先到殿外看了看,暮色雪色间,方茂七和两个山贼正在岱宗殿门外游荡,这当然是吴平派来监视他的,但后殿那咳嗽的人是谁
回到殿上,曾渔向东岳大帝神像拜了拜,从香案上取了一根蜡烛,与郑轼往后殿寻看,两庑地狱七十二司的塑像狰狞可怖,不知那些山贼来此是否会感到罪恶的恐惧?
后殿空旷,西南角似有灯火透出,曾渔和郑轼端着烛火走近,见是一间静室,关着门,曾渔从门缝往里觑,但见一盏油灯,灯火昏黄,一个头发苍白的道人坐在蒲团上,瞑目不动——
曾渔进七星观,别处都没看到道士,想必都逃散了,没想到在这僻静处却有个老道士静室独坐,颇感好奇,当即轻轻叩了叩门,道人恍若不闻,一动不动,这时听得前殿脚步声,彭老球在喊:“曾秀才——曾秀才?”
曾渔就和郑轼走出去,彭老球双手端着个火盆,另一个山贼提着个大竹篮,两个人立在神像前东张西望找曾渔,方茂七也冲了进来,见曾渔二人好端端的在这里,没逃到哪里去,便“哼”了一声,掉头出去了。
彭老球搁下火盆,笑嘻嘻道:“两位秀才,好酒好菜来也。”就把香案上的香炉移到一边,与另一个山贼把竹篮里的一坛酒、几大碗鱼肉端出来搁在香案上,顺手就拈了一块肥肉送进嘴里嚼,含含糊糊道:“两位秀才这就请用饭吧。”
曾渔失笑道:“酒菜摆在香案上很不妥,看着好似和东岳帝君争食,罪过,罪过。”
彭老球大笑,说道:“这算什么,弟兄们在三清像前还与抓来的妇人戏耍作乐呢,那才叫荒唐,也没见天打五雷轰啊,所以这些神仙鬼怪全是假的,都是泥塑木胎,根本不必顾忌害怕,嘿嘿,来来来,我老彭敬两位秀才一碗酒。”说着就去开酒坛泥封。
曾渔眼里的痛恨厌恶之色一闪而逝,淡淡道:“把酒菜搁在地上吧,搁在香案上实在太别扭。”
彭老球和另一名山贼嘻嘻哈哈,嘲笑曾渔迂腐,彭老球还爬上神座,伸长了手拍着东岳帝君的肚皮,大声道:“怕什么,你看我。”说着使劲拍击帝君的肚皮,拍得“啪啪”响,又道:“我就是在这泥塑木胎上撒泡尿又能把我怎么样,哈哈哈——”
就在这时,东岳大帝神像后突然冒出一人,双手执藤杖,狠狠敲在彭老球的左腿小腿上,彭老球身手颇敏捷,痛叫一声,赶紧跳下神座,单腿蹦跳着叫痛,揉着左腿骂道:“同尘老道,你敢打老子,老子一刀砍了你,啊,还敢打
曾渔看到这挥杖痛打彭老球的正是方才在后殿静室看到的那个须发苍白的道人,这道人举着藤杖追着彭老球打,一面骂道:“彭家出了你这么个畜牲,祖宗魂灵都不得安生啊,畜牲,道爷今日就打死你”
另一个山贼想要上前帮彭老球的忙,却被曾渔一把拽住,曾渔笑道:“看热闹,看热闹,老彭是本地人,与这道人是老相识了。”
那山贼听曾渔说看热闹,也就袖手旁观了,老道士满殿追着彭老球打,彭老球左躲右闪、东蹿西跳,呲牙咧齿的模样活象一只猴子,曾渔身边的山贼看得直发笑。
彭老球手背又挨了一杖,痛得发麻,只有逃出殿去,老道士在殿门前藤杖戳地“笃笃”响,气咻咻骂道:“彭家的畜牲再敢进来,道爷活活劈死你。”说话时,眼睛斜视曾渔和郑轼,待喘息稍定,就问曾渔:“你们两个秀才从哪里来?”
曾渔作揖道:“小生从贵溪来,往上饶赶考,在信江边遇到这伙山贼——
方才笑呵呵看热闹的那个山贼恼了,叫了一声:“曾秀才”表示对曾渔称呼他们为“山贼”很不满,若不是吴大王看重曾渔,那他就不客气了。
曾渔转头看着这山贼道:“你们不叫山贼那叫什么,有钱人?没钱人?贫苦人?难道你觉得做贼可耻?”
这山贼道:“怎么也得称呼一句好汉嘛。”
曾渔笑了笑,摆手道:“你先出去,我要向这位道长请教一些事情。”
这山贼站着不动,他是舍不得香案上的好酒好菜呢,问:“请教些什么事
曾渔喝道:“这是你能问的吗,那你去给吴大王指点迷津。”
山贼张口结舌,曾渔又喝一声:“出去。”这山贼灰溜溜出去了。
彭老球在殿前石阶上揉手揉脚呢,奇道:“王盘子你怎么也出来了?”又恼道:“你小子刚才不来帮忙却还在一边笑,你是皮痒欠揍是吧。”
名叫王盘子的山贼正有些窝火,出殿来却还要被彭老球骂,怒了,抬脚踢在彭老球胯上,骂道:“你这狗贼也敢骂我,我跟随吴大王多久了,你才前两天来的,敢在我面前耍威风,我揍死你。”
彭老球被一脚踢倒,爬起来气势就怯了,色厉内荏道:“我是奉吴大王之命侍候曾秀才的,你敢打我,我要向吴大王告你。”
山贼王盘子冷笑道:“你去,你去,赶紧去,不去你就是狗贼。”
方茂七走过来问:“怎么回事?”
王盘子指着彭老球道:“方哥,这小子借着那两个秀才的势就想骑上我头上,真他娘的狗仗人势。”
方茂七不屑道:“那两个秀才有什么势,只要大王一声令下,我就把他剁成肉酱。”
王盘子道:“我看那两个秀才根本就不是想投奔我们大王,姓曾的那个秀才方才当面骂我是山贼,真他娘的气人。”
方茂七冷笑一声,没说什么,心想姓曾的小子在吴大王面前都还敢说贼呀贼的,吴大王却没当场发作,且看这小子夜观天象能观出个什么名堂,若没什么名堂明天一早就是他们的死期。
这时两个山贼牵着一马一骡进来了,来福挑着担子跟在后面,彭老球赶紧上前道:“这都是曾秀才的东西,吴大王吩咐了的,要交还给曾秀才——喂,挑担的曾家仆人,跟我进殿,曾秀才他们就在殿上。”
方茂七和王盘子没有阻拦,只是冷笑。




清客 第一百六十一章 雪夜占星
岱宗殿上,须发花白的道人听曾渔说是从贵溪来的,不禁叹息道:“两位秀才时乖命舛啊,赶考赶考怎么就落到贼窝里呢——不过这些贼人对两位很是客气,这是为何?”这道人神色警惕起来。
曾渔正待答话,一边的郑轼熟视道人良久,这时突然开口问:“法师可识得羽玄道人?”
须发花白的老道看着郑轼道:“你也是贵溪来的?羽玄就是贫道的师侄嘛,,羽玄的师父原是这道观的住持,五年前驾鹤登仙后就由贫道来此掌管道院,原来是在大上清宫修炼,贫道道号同尘。”
郑轼展颜道:“怪道觉得法师眼熟,原来也是龙虎山的道人,在下居鹰潭坊,这位是我表弟,我表弟在龙虎山那边可是家喻户晓啊——”
同尘道人再次打量曾渔,“哦”的一声道:“怎么个家喻户晓法?”
郑轼道:“麒麟殿上神仙客,龙虎山中宰相——”
还没等郑轼把这幅对联念完,同尘道人就惊呼起来:“啊,他就是题联的曾秀才。”两眼直勾勾盯着曾渔,大为惊讶。
曾渔微笑道:“小生与元纲老法师还是忘年交呢。”
同尘道人道:“元纲法师是贫道的师叔——”
“大少爷——”
来福挑着行李进来了,彭老球把马和驴系在殿前栏杆上,在大门边探头探脑不敢进来,怕同尘老道打他,就听同尘老道问那曾秀才:“曾秀才与那吴平有旧?”
曾渔看了门边的彭老球一眼,彭老球点头哈腰,同尘老道看到了,喝一声:“畜牲还敢来。”藤杖还在手上呢,作势要过去打,吓得彭老球转身就逃。
殿上没有外人,曾渔这才说了自己和郑轼遭遇山贼,无奈之下只好以风水术暂且保身,夜里他还要占星观天象为吴贼指点迷津呢。
同尘道人听得目瞪口呆,赞道:“曾相公多智,贫道就没想到以道术来与这些贼人周旋。”
曾渔低声道:“这也只是暂时保命,若无脱身之计,一旦官兵来剿,我等只怕要陪着这伙山贼一起死。”
郑轼听曾渔这么说,也愁眉不展了,想着家中老母妻女还不知他身处险境,盼着他考试归来呢,这次他要真是死在这里,那一家老小可怎么办
曾渔道:“先吃些食物,不然有机会逃跑都没力气——同尘法师,一起来吃。”
同尘道人道:“贫道不食荤酒,两位相公请便,就在这殿上食用吧,帝君不会怪罪的,唉,这世道,妖孽横行啊”
曾渔和郑轼围着火盆跪在蒲团上用餐,叫来福也一并来吃,天气冷,酒也喝些御寒——
殿外的彭老球嗅到酒肉香,在门边伸头缩颈咽口水,看到同尘老道拄着藤杖立在一边,彭老球不敢进来,只是向曾渔唤道:“曾相公,曾相公——”
同尘老道举着藤杖又要过去赶彭老球,曾渔止住道:“法师先不要打他。”对彭老球道:“老彭,先找些草料喂我的马和驴,这里的酒肉也吃不完,会留些给你。”
彭老球答应一声,匆匆走了,不一会就夹着一捆稻草、拎着一袋大麦来,他是本地人,到处熟啊,又善于狐假虎威,当下在殿前用大麦喂蒙古马黑豆和郑轼的驴子,一边看曾渔三人吃喝,两个秀才吃相还算斯文,那个家仆大块大块地吃肉,鼓着腮邦子大嚼,眼看几个盘子都快空了,彭老球急了,嚷道:“哎,哎,来福,留点酒肉给我呀,我可饿着肚子呢。”
曾渔三人吃得差不多了,酒还剩很多,肉菜没多少了,让来福端到殿外给彭老球——
吴平带着几个悍匪过来了,看到同尘老道立在一边,吴平笑道:“老法师也被酒肉香给诱出来了?”
同尘老道黑着脸不说话,退到后殿去。
吴平对曾渔道:“我义军不杀道士,因为张龙王的父亲就做过道士。”
曾渔点头道:“原来如此,很好,很好,各路天官帝君定会护佑张龙王、吴大王逢凶化吉、遇难呈祥——在下已用过酒食,这就上山观天象辩刀兵气,让彭老球领路吧。”
吴平道:“我也随曾秀才一块上山巅看看。”
曾渔不动声色道:“吴大王愿一起去,那再好不过了。”让郑轼、来福不必去,他向同尘道人借了那藤杖,与吴平、彭老球几个山贼一道向山顶攀登。
腊月十二戌时初,一轮将圆的明月早早的升上了天空,寒月清辉映着皑皑积雪,四下里朗朗如昼,这样的情境登山本来颇有意趣,但此时的曾渔却没这幽赏的心思,他在想着怎么才能安然无恙地脱身?
七星观倚着的这座山峰颇为陡峭,山上积雪尤深,彭老球带着曾渔、吴平深一脚浅一脚往上爬了一段山路,靴子和裤脚全湿了,甚以为苦,就道:“吴大王、曾相公,这雪路没法走,上边这一段山路很险,平时大白天上山都要留着神,现在是夜里,这积雪坑洼又分不清,稍有不慎很会滑下山去,那肯定没命。”
曾渔也不想去冒这个险,这山悬崖峭壁,雪夜上山的确很危险,说道:“不上山顶也可以,找一处可以看到东北方和东南方的开阔高地就行。”
彭老球道:“那就去朝阳岗,从这边过去也有三里路,路也不好走。”
吴平喝道:“不好走也得走,小心些便是。”
彭老球领着众人小心翼翼到了朝阳岗,曾渔立在积雪的山岗上,东北面至东南面一览无余,东北方是上饶、玉山地界,东南方是隔江的铅山,再过去就是福建了——
吴平几个站在边上看曾渔一会儿仰头望天,一会儿翘首眺望,右手拇指来回掐着四指的指节,极其认真,吴平见曾渔表情凝重,他也不禁心虚起来,问:“曾秀才,我义军该往哪路走?”
曾渔问:“若没遇到在下,吴大王原本打算往哪路走?”
吴平道:“有两条路,一条是原路杀回吉安,再去福建尤溪与张龙王合兵一处;另一条路就是从铅山夺路往南,穿越武夷山,杀回尤溪。”
曾渔心道:“这第二条路不错,若让吴平率贼进入武夷山,那就很不好追剿,我和三痴兄就要被贼人裹挟入闽了,那就糟糕了。”当下沉吟不语。
果然,吴平发问了:“难道曾秀才认为不妥吗?”
曾渔道:“在天二十八宿,在地十二分野,禄存、破军两大凶星当头,吴大王若往西南边和东边去,定然凶多吉少。”
吴平不明白什么凶星吉星,瞠目道:“不往西、不往南,那往哪里去,往北就是浙江,有胡宗宪的兵将,那里绝不能去,正西是南昌府,有重兵把守,也不能去,而且曾秀才先前不是说了吗,义军不能离水太远,这样事急可以出海。”
曾渔点头道:“吴大王见识不凡,这北边、西边的确是死路,不能去,但南边和东边也不能去,且不说凶星当头,单看这两个方向的云气,就有兵戈之象,显然官兵已在这两个方向集结,西边大约是南城、临川一线,南边是邵武、建阳一带,兵马应该不下三、四万人,吴大王若往这两边去,也许带十几个人悄然穿过包围可以,但这上万义军想要无声无息遁走绝无可能。”
吴平皱眉道:“难道我吴平会死在这横峰铅山?”
曾渔道:“不然,在下方才占星观云气,北边虽然有兵气,但离得尚远,估计在衢州、龙游一带有官兵在集结,而东边却是于戈寥落,从东边建宁浦城一路可顺利入闽,吴大王和义军唯一的出路就是先往北进入永丰县,再从永丰县杀向南边的浦城,如此,蛟龙入海,万事大吉。”
曾渔数日前从安仁知县陈梦雷处得知戚继光的一万精兵已经抵达衢州府常山县,如今至少也已过玉山了,曾渔是想把吴平诱到上饶县送到戚继光军前剿




清客 第一百章 初探凶宅
小旦夏畹十七、八岁的样子,眉清目秀,神态温婉,梳着挑心髻,穿着水红se褙子,大袖宽衫,长裙飘逸,象是宋代女伎的裙裳,见曾渔回过头来,这小旦脸就红起来,没有唱戏时那般落落大方。().shushuwu.♠书书屋(
曾渔含笑致意:“夏姑娘好,来广教寺拜菩萨吗。”
小旦夏畹睁大清亮眸子道:“这里有清源祖师啊,我们是来拜祖师爷的。”见曾渔不大明白,便又解释道:“就是二郎神,二郎神爷爷是我们梨园戏班的祖师爷、保护神啊。”
“哦哦哦”,曾渔点头,这广教寺的金刚殿后面是供有一尊二郎神,梨园戏班以二郎神为祖师不知出于何典故,以讹传讹,只怕没人说得清楚,反正戏子就认二郎神为祖师了。
阿彤和妞妞欢笑着追着跑,绕过小旦夏畹身边时,妞妞跌了一跤,夏畹赶紧俯身将妞妞扶起,给妞妞掸去布裙上的土灰,轻声问:“摔痛了没有?哦,这位曾相公是你谁人?”
额发半寸的妞妞脆声道:“是哥哥。”
竹杖“笃笃”敲地,那个老年瞽师在大悲殿的侧廊边唤道:“小畹,小畹,要走了。”
“就来了,爹。”小旦夏畹应了一声,对曾渔道:“我们戏班今天就要离开上饶了——”,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就那样抿着嘴唇怔立了片刻,然后展颜一笑,向曾渔福了一福:“曾相公,奴去了,曾相公保重。”
曾渔还礼道:“一路顺风,再见。”
“再见?”
小旦夏畹原本垂着的睫毛扬起来,对“再见”这个有些陌生的告别语感到惊讶,又有些欢喜,学着曾渔的口气道:“嗯,再见,曾相公再见。()”返身碎步跑过去搀着她的瞽师老爹,远远的回眸看了这边一眼,绕过大悲殿出寺去了。
妞妞道:“哥哥,那位姐姐问你是谁。”
曾渔微笑道:“我听到了。”
萍水相逢,也无交情,曾渔还是觉得有些惆怅,人海茫茫很难再遇,再见只是客套话而已。
老丫环梅香抱着阿炜过来道:“鲤少爷,我们可以回客栈了。”
初秋的太阳逐渐炽烈,已经临近巳时了,若兰训夫的戏应该演过了,曾渔灌了一葫芦6羽泉回去准备烹茶,与梅香带着三个小女孩儿回到茶圣客栈,却见客栈楼下小厅中大哥曾筌正陪着一个坐在大圈椅中的老头在说话,那老头其实说不了话,“喉咙”里稀里呼噜,会点点头,边上还有祝德栋的两个哥哥祝功栋和祝言栋——
曾渔认得这瘫坐在圈椅上的老头就是祝氏家主祝巨荣,可见祝德栋是吓坏了,生怕妻子不肯原谅他,把中风瘫痪的老爹都抬出来了。
曾渔赶忙上前向老亲翁见礼,一旁的祝功栋道:“九鲤贤弟,家父说不了话,心里却是清楚,耳朵也听得到事,昨ri才知我那糊涂的三弟做下的混账事,家父是起不来,不然定会一顿拐杖活活打死德栋。”
曾渔上前拉起祝巨荣干枯的手轻轻摇了摇,说道:“祝老爹,小辈的事何劳你老人家出马,老爹身体可好些了?”
祝巨荣微微点头,喉咙里一阵“稀里呼噜”,祝功栋翻译道:“我爹说德栋对不住若兰,现在知错了,保证以后安分守己,与若兰相敬如宾,爱护阿彤和阿炜,请你们看在我爹爹老面子上原谅他这一回。”
曾渔道:“只要我姐姐愿意原谅他就行,我与大哥都是希望他们夫妇和和美美好好过ri子。”
祝功栋、祝言栋连声称是,心里都松了一口气,他们原担心曾渔会难讲话,他们忌惮的也就是曾渔。
这时祝德栋由一个健仆背着下楼来了,曾若兰跟下来向公爹和两位伯伯见礼,夫妇算是和好了。
阿彤、阿炜小姐妹起先见到祝德栋还有些生分,祝德栋这时格外有父爱,不住抚摩两个孩子的脑袋,言语极为亲切,阿彤、阿炜都有些受宠若惊。
又坐了一会,祝德栋约定明ri请祝村里正和族中长辈来迎若兰母女回去,曾筌、曾渔兄弟也一并去做客,明ri中午祝家还要摆酒设宴。
祝家父子一行走了以后,曾渔问姐姐曾若兰:“祝姐夫向姐姐认错态度可好?”
曾若兰叹道:“这回应该是真心悔过了,六十大板打得也够惨,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曾渔道:“不撞南墙不回头,祝姐夫经此一事肯悔改就好,姐姐不要担心他的伤,大哥说方才不是替他看过了吗,养三个月就没事了,以后姐姐要把他管严点。”
次ri上午辰时,祝家畈村里正和祝氏宗族的两位老者连同祝德栋三兄弟来到茶圣客栈,几顶轿子把曾母周氏、曾若兰几个全部抬去,曾筌和曾渔不肯坐轿,步行到了祝家大宅,祝氏家族的长辈和有点身份的族人都来参加宴席,女眷在内院也设了几席,祝言栋的妻子方氏因为打了曾若兰一巴掌,托了几位女眷长辈来向曾若兰赔礼道歉,这事就算揭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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