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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荒延集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阿姩不哭
“我来见你。”
碧娘的声音很软,有一种江南女子特有的温婉,尤其是一见到他时声音更会因为胆怯而发颤。今晚碧娘的声音仍然很软,但没有丝毫的胆怯,赵天同不知想到了什么,面色瞬时发出一片青色,他带着几分疑惑的语气对面前的碧娘说:“是你?”
“我回来见你了。我来复仇了。”碧娘哂然一笑,不,此刻站在赵天同面前的不是碧娘,而是他八年前死去的发妻李氏。
赵天同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指着面前的李氏,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你回来做什么?”
“自然是回来取你的命。”李氏的脸容上似有哀戚似有快意又似有痛苦,种种诡异的表情都出现在一张脸上,碧娘那张秀气白嫩的脸蛋纠结成一团,看着有几分恐怖。
“当年是我对不起你。”
“对不起我?你何止是对不起我!我把自己卖了半吊钱就为了能给你和儿子一顿饱饭,可我回山上的时候,你是怎么对我的?”李氏一双血红的眸子中泛出一行眼泪,想起往事心中悲愤至极。
当年赵天同被官府追剿受了重伤所以藏在山上养伤,她带着四个孩子跟着上了山,往日的财物都在逃亡过程中遗散殆尽,他们一群人在山上躲藏多日,粮食和药物都已告罄,她下山做暗娼换了半吊钱,最后却没有瞒过赵天同和李忠,赵天同以为她是下山密告官府所得,决定将她杀了灭口。她伏在地上苦苦哀求,看着山洞里因为饥饿而无力哭泣的孩子,她终于鼓起勇气向他坦白,说那是自己在山下做暗娼挣的半吊钱,本以为会换来丈夫的怜惜,却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的丈夫连最后一丝人性都已经泯灭。
李氏擦干净脸上的泪水,“你当年将我捆起来,每日取我的血肉为生,让我生不如死,这份仇我今日就要报回来!”
她被捆在山洞里,昔日的夫君面露贪婪的从她身上片下血肉来熬汤,为了不让她死去能够日日吃到鲜肉便强逼着她喝下自己的肉汤。连她的亲生儿子都没有忍受过饥饿,端着碗围在汤锅边等待着她的肉汤。她死时只剩下身上的内脏和一副森然的骨架。
若不是两个月前赵天同带着她的棺材经过洛河时,她的死尸气引来了河底的钩蛇怪物,那怪物将她早已腐朽的尸身吞噬入腹,她的怨气也不可能依附在钩蛇身上借着碧娘的身子来见这个丧尽天良的混蛋。
李氏向前一步,正要出手取赵天同的性命,书房门被李忠撞开,不明情况的李忠一撞进书房便高声喊道:“大哥,四少爷在山上失踪了!”
赵天同只觉心胸之中一片血气汹涌而起,他指着李氏厉声道:“你竟然连自己的儿子都不放过!”
“你在说什么?”
“当年是我对不起你,但他们当时只是个孩子啊,你怎么能狠心到连自己的儿子都要杀!”
一旁的李忠听到此言惊惧的看了李氏一眼,他没有想到时隔八年李氏竟然真的回来报仇了。
“不,不是我。我只是想来取你的命,俊儿他们还小,他们那时候饿得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我,我怎么可能忍心杀他们呢?”当初她之所以在绝望之中挣扎不死为的也是希望自己的四个儿子能够吃掉自己好好地活下去啊。
赵天同方才在质问之中借机挪到了床榻旁,见李氏在失神之中,翻开被子,却发现自己的砍刀并不在床下!
她与赵天同夫妻多年自然知道赵天同翻开被子是为了找自己的砍刀,此时李氏已经回过神来,露出森然尖牙向赵天同咬去,双腿化出原形蛇尾向李忠勾去。她附身的钩蛇与其他的蛇类的不同之处在于蛇尾处有分叉,叉上又生出倒钩,以在水中钩食岸上的人畜为生。
钩蛇有剧毒,赵天同中了蛇毒立时浑身抽搐,倒伏在地。李忠被勾穿胸腹撞破窗子,掼出了房外。
李氏走出书房门,回到天水苑的那口井旁,看着井底碧娘的倒影,似是自言自语道:“既然我的仇已经报了,那么这具身体就送给你吧。”说罢身体下倾,投入了井中,而井底却连一丝水声都没有响起。
李忠躺在冰冷的石板上,胸腹之间血流汩汩而出,此时的他心中只剩下一片惘然,睁着眼睛看着被乌云遮住星月的夜空,心里想着自己把四少爷的尸体扔进水井里头的时候有没有切的再碎一点,还有老爷的那把大砍刀,他不应该藏起来的,要是老爷还有那把刀说不定他还会死的晚一点。
他心里忽然涌出了无数的问题,比如他撕掉二少爷的臂膀后不应该把他投进天水苑的那口井里,又比如他捅死大少爷的时候还没杀了三少爷,要是那时候三少爷跑了怎么办。
但是他已经来不及将心里的事情统统想一遍了,因为这时的他已经死了。





浮生荒延集 第16章 短篇:长夜南柯(1)
(一)长夜
历史对于颛顼死后的那场夺位之争,笔墨浅淡得几乎看不得分明。分属两派的势力在城中惨烈厮杀时,天上下了雪,大片大片的雪絮落下来,铺满青石阶掩住满地的血迹,阿简踏过台阶时忽然想起家乡有娀王宫中的白玉莲花阶,砖面漫过血痕便会显现出玉莲的纹路,行走其上,步步生莲。(娀,音同“松”)
那个长星月明的夜晚,她在莲花阶上遇见了高辛,他穿着中原的紫色长衣,静静的望着她,眼神中满是淡然却又不可言说的情绪。只这一眼,便教她陷入了万劫不复的地步。
“你是谁?”
“高辛。”他这样说着,眸光熠熠十分的动人。
阿简笑道:“你才不叫高辛呢。他们说你是华夏族的首领,我听见他们都叫你帝喾,帝喾,你叫帝喾,对不对?”她听说中原的颛顼帝就要死了,新的首领就是那个穿着紫衣的青年,随行的中原人都叫他帝喾(音同“库”)。
面前的青年,走上莲花阶,同她道:“华夏族的首领是我的伯父颛顼,我是华夏的储君,帝喾是我的称号。我本名姬俊,因助帝颛顼退九国之敌,封地于辛,抚民增地,故号高辛氏。”
“你是华夏的储君,来我们有娀做什么?”她问道。
“我此行便是来向有娀国王求娶她最美丽的女儿。”他看着她的眼睛,眉眼间满是戏谑的笑意,他轻声问道:“阿简,你可愿意?”
她是有娀氏唯一的王女简狄,这本是一场政治上的联姻,不知为何,在她听见高辛唤她的名字时,她的脸颊竟然微微发烫起来。
她应下这桩婚事时,阿爸问她,“简狄,此去辛地经年不归,你可后悔?”
阿简没有说话,只是心里微微希冀着那个将成为她终生夫婿的男子。
有娀王嫁女的排场极是阔绰,除了绵延十里的嫁妆,随行的还有三千有娀氏的年轻勇士。
族里的巫女在婚礼上赠与她一只玄鸟,眼里是她逃不开的悲悯。离去故家时,巫女在她耳边轻声道:“玄鸟天命。”
这一局天命,她终究还是猜不透。
她随高辛去了他的封地,主宫中早已端坐着正妃姜嫄,阿简是次妃,次妃之后还有容貌美艳的庆都和常仪。与有娀联姻结盟后,高辛便极少入她的宫殿,毕竟比起其他的妃子,她只能是容姿端正。
只一日黄昏,高辛推开殿门时,阿简正在绣衣,骨针的尖端刺入血肉,钻心的疼。“高辛?”她念着,如同过去两年时光中空守冷塌的呓语。
“阿简。”只是一声轻唤,便再无他言。
“听说,犬戎来犯,有娀的三千勇士都拼光了才把南城保住。高辛,我想家了。”她猛然发觉自己说错了话,又道:“听说,常仪和庆都她们已经为陛下延下了后裔,尧,是个好名字呢。”她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高辛抱住。
他说:“阿简,给我一个儿子吧。”




浮生荒延集 第17章 短篇:长夜南柯(2)
(二)南柯
阿简醒来时,身侧的锦被早已凉透。
她起身,赤着一双足踝,连着身上的紫纱缎衣一同浸入殿外的寒池。当初他喜穿的紫衣已成她日日所着宫装的颜色。
她忽然想起,当年高辛踏过白玉莲花阶,足下步步生莲,他对她道:“我此行便是来向有娀国王求娶她最美丽的女儿。阿简,你可愿意?”
阿简,你可愿意?
当初占卜的天命,她终是猜透。
养在殿中的玄鸟飞到岸边,孵出一枚五色卵,阿简浮出水面,吞下那枚玄鸟之卵,眼中缓缓流下一道暗红色泪迹。有娀的巫术以玄鸟为引,半生性命结印方能得一枚生子的卵果。
她如愿以偿的怀了高辛的子嗣,可她日夜思念的人却没有再来。
颛顼帝病重,长子伯服掌持兵权。高辛联合以有娀为首的几大部落筹谋许久,围困王都数月,逼迫伯服遁逃到了极东之地。颛顼帝在弥留之际禅位与高辛,称其贤德。
后来,她以后妃的身份踏过王宫中布满鲜血的青石阶赶赴宫宴时,在大殿中见到端坐在王位上的高辛。
那是场举殿同庆的盛宴,本是胜战的将军却在觥筹交错中痛哭起来,“可惜有娀氏全族都死在了这攻城一战上,有娀氏的男儿都是真正的勇士啊!”
阿简觉得肚子徒然发狠的疼了起来,手中的青铜樽落在地上,碧绿的酒液洒在裙子上混着下身流出的血纠缠出诡异的图案。
四座惊目中,她只记得自己大喊了一声“高辛,救我的契儿!(契,音同“弃”)”便晕了过去。
生下契儿的当夜,高辛来探望她,握着她的手,如同多年前站在莲花阶上那样的深情,“我的苦衷你总能懂得的,这一回我也是逼不得已。阿简,别恨我好么?”
“高辛,我想回有娀。”阿简讷讷道:“有娀族的勇士都已经给了你,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我想回家,你放我回家吧。”
高辛道:“有娀已经亡了,你说你想回家,哪里还有家?阿简,留在这里吧,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阿简摇摇头,“这里不是我的家,我的家是有娀。冬天的时候,天上会下很大的雪,雪把整个王宫都染成了白色,连大殿前的莲花阶都是一片茫茫的白雪,可漂亮了呢。”
他未等阿简说完,抓住她的领口,一字一句道:“有娀,已经亡了!”
阿简没有挣扎,微微笑着,看向他目呲欲裂的双眸,“阿爸说,雪停天晴后就是年节大会,他要在大会上挑选族里最勇猛的勇士做我的驸马。你说,今夜这场雪会停么?”
泠泠月光洒进窗子里,恰如一地白雪。
高辛无可奈何地摇摇头,道:“这场雪永远都不会停了。你的驸马是我。”
“才不是呢。阿爸说,华夏的储君要来向有娀求亲啦。他们的储君叫帝喾,你认识帝喾么?”阿简摇摇头,笑道:“对了,你说,你叫高辛,你不认识帝喾,对不对?”此时她的脑海里一片混沌,已经失了所有的神智,在她的记忆里,她的有娀还没有亡,她还是那个未嫁给高辛的简狄,她还是有娀氏唯一的王女,万千宠爱集一身,不曾尝过高阁冷榻独守空闺的酸涩,也不曾饮下那杯名叫情爱的鸩酒,她只是傻傻地望着高辛,蓦然道:“那天有月亮,他穿着中原的紫色长衣站在莲花阶上,我隔着老远就看到他了,他也看见我了,就那么静静地望着我,眼睛黑黢黢的,可真好看。”
高辛还想说些什么,却一甩袍袖,抖开裹在袖里的地图,将已亡国的有娀指给了阿简,道:“有娀在你嫁来华夏时便已亡了,此处便改名叫商地罢。”说罢,便拂袖而去。
阿简抱着她唯一的儿子,看着窗牗外残碎的月光,一声低过一声的笑了起来。
原来,这份情爱从一开始便不是她的。




浮生荒延集 第18章 一世欢颜(1)
我站在轮回井旁,往身后的奈何桥望去,冥间的云雾再多也遮不去我深深的目光。直到茫茫雾影间透出那袭绯色身影时,我才如释重负般的深吸一口气,狠狠搓了一把脸,奔到那身影面前,扯过她的袍袖凄声痛哭起来,“瑶光,我等你等得好苦啊~看在咱俩这三万年来一同为祸四方的交情上,你得救我啊~”
“你现下哪还有神女的样子。”瑶光嫌弃的扯开我,“司命那小子养了八千多年才养出人形的灵根,你竟当成灵果给一口吞了。活该你被罚下凡替那灵根投胎七世。”她假意抹了抹眼角,又道:“你还有什么未竟的遗愿都同我说说,就算你是想轻薄武神殿的破军神将,等你下凡回来后我也同你一起轻薄轻薄他。”
瑶光自出生起便是上神,活了十三万年的大把时光里有十万年在觊觎着破军神将,此事天界尽知唯独破军不知。而我生为九凤神兽,从阿娘怀里破壳而出后的六万年里日日心惊胆战的等天劫,历过天劫方能从神女修成上神之位。我一把甩开瑶光,默不作声的站在一旁,鄙视地看着她。
她讪讪一笑,同我说她昨夜灌醉司命后掏出了不少话,而这每一句话都如同晴朗朗的天里打下的一记响雷,震得我额头十分的疼。
瑶光不愧是多年损友,趁这一失神的功夫,便将我推进了轮回井。
司命用八千年的时光将一颗灵根养成了灵偶,原是用在慕白神君下凡的七世里充一个女配的角色。没成想这刚成了形便被我一时贪嘴给吞了,是以我这七世都得替那灵偶围着慕白神君,扮一个苦情且无怨无悔的女配。
司命刚写了半本的命簿上写着,我这第一世生为侍郎之女顾玉颜,长到十六岁后便订给了户部尚书的儿子。两家定亲前日,顾母携女去城外的清音寺还愿时便遇见了这一世投胎在武将世家的慕白神君。前线战事正紧,慕白的兄父都已战死,慕家这棵仅剩的独苗苗在出征当日向皇帝求了一张赐婚的圣旨。于是一封圣旨降下,我就这样许给了慕白,只等他凯旋之日过府订亲。
据说当日金殿之上皇帝问其缘由时,出征的将军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一见钟情。我死死的瞅着那句一见钟情,身为女配的我细细追忆了一番这十六年的人生,发觉自己在这侍郎府一窝就是十六年,唯一一次出门便是那次清音寺还愿。那次出行,我原本还怀揣着个英雄救美的桥段,却不曾想什么事都没发生。回府后,我一度怀疑起自己女配的身份,思索良久才得出,自己兴许只是个路人甲。
事后证明天意不遂我愿,慕白到底是同我订了亲,到底是没有战死沙场,到底是凯旋而归了。而我,到底是个女配。
他提亲那日,为了让我瞧清楚未来夫君的模样,兄长以投趣为由引了慕白进后院共游。我躲在假山边,手搭一个凉棚遥遥望过去,只一眼,便又是一道晴天霹雳。
我可以对着四海八荒起誓,我投胎之前只同玉颜在轮回井旁叙了叙旧,这一刻都不到的时辰,是如何将司命同我说好的青葱水嫩小少年生生蹉跎成了十年后?
我踉跄一步,从假山后现出了身形。
慕白略略望我一眼,顿时也如中了道晴天霹雳般定住了身形,他无视掉兄长的掩饰,忽然上前一步,握住我的手,声音带着几分颤抖,“我终于寻着你了!”
我愣愣抬头,只望见他那一双黢黑的眼眸深情地能掐出水儿来。我只差仰天长叹,若是十六岁尚还白净稚嫩的慕白用这么一双灿若星辉的眸子深情地将我望着,该是多么震撼我这颗爱美之心。
只可惜,此时的慕白神君已经驰骋沙场数年,周身都是洗不去的杀伐之气。
慕白一把将我揽在怀里,自顾自说道:“这些年,你去了哪里?”
模模糊糊的想起了那半本命簿上写着,我温柔且幽怨的回一句——“我一直都在这里。”慕白应是认错了人。那半本未写完的命格上一定将我这个女配的心反复蹂躏了好几遭。
我同他又絮叨了些话,终于明白慕白的念念不忘,原来是个美人救将军的段子。可惜等到伤好的将军回去报恩时,美人已经失了踪迹。




浮生荒延集 第19章 一世欢颜(2)
“我始终记得你的模样还有你的声音。当日我在清音寺里远远的望了你一眼,便知道是你。”揽着我的青年将军虎躯一震,捧起我的脸,“以后,我再不会让你受苦了!”
我掐着手心,眼里疼出泪来,“你说的,我都不记得了,又何来受苦?”慕白神君,既然你不让我受苦,那么以后司命泼的狗血就靠你费心来挡了。
“以后,你总会记起来的。”几日后,我才晓得这句话的背后隐含了我多少的血泪心酸。
自那日起,慕白便常常领我出去,寻些有趣的地方同我散心,因我俩有着御赐的婚约,父兄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将我们放了过去。每次出门前我都尽我所能的在父兄面前晃悠,他们却不知道那时被他们无视的我,心中是多么的失望与辛酸。
天知道,我多么希望父兄持着严苛的封建教条把我们俩活活拆散开。可命簿上白纸黑字的写着顾玉颜对慕白的一往情深,即使每日游玩归家时,我都疲乏的委顿不起,但是第二日一早便是天涯海角也得随着慕白去折腾。深知我脾性的昴日星君也来凑一份热闹,只要我俩出去,必定是个万里无云的好天气。回想我这混吃等死的十六年是多么的逍遥自在,现在随着慕白整日里爬山骑马,风吹日晒便也算了,偏偏慕白生就一副老成的闷性子,脸上形容十分的严肃,极少同我笑。为此,背地里我已经流了不少辛酸泪。
直到一日晚膳,父亲用完饭后,低咳一声道:“你最近成日里随着慕将军外出踏青,越发的没了从前沉静的模样。”
原本神色恹恹的我听得此话,一口气喝光了碗里的鸡汤,端着空碗两眼发光地瞅着父亲。我的父亲大人哟,您终于回过神来,终于要动用家法将我禁足在绣楼闭门思过了么?女儿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
“过几日我便同慕将军商议一下你俩的婚期吧。”
我默了一默,想着其实风吹日晒也算是修炼的一种,我不应如此抗拒。
一颗早已记不起滋味的灵根换来我七世的悲情,想到这,我喉间又是一哽。
不几日,我便脱离苦海在床上偷闲躺了整一月。
事情的缘起还要从皇帝的胞兄说起,这位王爷自小便没有生育能力,听信方士胡言以为食用婴孩之脑会有枯木逢春的功效,所以迄今为止王府后花园底下已经埋了不少被挖空脑子的尸首。这案子事关皇室,所以皇帝下了道密旨令慕白悄悄拿人,慕白也当真只身一人连个帮手都不带的悄悄拿人去了,却不知王爷家里还供着个颇有道行的蛇精。
我匆匆赶到时,慕白已身受重伤。我扶着他,一声声的唤着他的名字,他却在看清我的脸时急急吐出“快走!”两字便晕了过去。虽说慕白神君委实的不中用些,但只要他一死,这一世就得从新来过。按照司命的习惯,一本命簿翻过两遍后,狗血程度能翻二十番,这一世若是重来,前方定会有数不尽的磨难。我定了定神,放下慕白,凝出一丝法力护住他的心脉。
司命写命簿时万想不到他原先设定在不同情节里展露不同本事的灵偶会被我给吞了,只可惜我不是那个事事皆通的万能女配。而我这万把年的时光里唯一擅长的便是法术,我定了定神,将匕首捅进心口,借着流出的心头血捏了个诀强行冲破轮回井的封印,显出九凤真身来,纵然只有一成神力于我来说已是够用。
“很好,很好。”我腾在半空,一双五色凤翼翻腾间瑞光千条,“这六万年间,你是第一个能让我忍这么大痛,显出真身来的,你十分的有本事。”
显出原身的蛇精缩在地上,身子瑟瑟的抖着,连话都说不清楚,只是一味的磕头。我扬起一片业火将它烧了个干净。
慕白被我那丝神力护着,已经醒转过来。此时的我却不敢回头,无他,只因我的凤族血统忒正了些,乃是只纯血的九凤。九这个字自开天辟地以来便是个瑞数,上有九重天,下有十八地狱,皆是演化自九数。九凤,顾名思义,便是九头身的凤凰。但我的九凤真身又与父皇的有些不同,更像是上古时的祖先——九首皆是人面。是以,这一副真身在旁人看来很是狰狞。
但我还是忍不住转过去,看着一脸惨白的慕白,九张长在凤身上的人脸齐齐无奈道:“你现在是个什么想法?”
慕白两眼一翻,又晕了过去。




浮生荒延集 第20章 一世欢颜(3)
此番剜心血破开封印已耗尽我仅剩的神力,我伏在地上化出了人身,晕去前心里只想着这出戏还能不能演下去。
我睁开眼时,浑身的骨头犹如碎了一般的疼,心口处发出一阵空荡荡的冷意。费着力气吐出句:“这是哪?”原本应干涩的声音却是出乎意料的圆润。
“客栈。”守在床畔的瑶光见我醒来,轻声道:“一颗老君的金丹够保你这小命的。这具肉身承不住你的神力所以我方才给你补了补,在床上将养个两天就行。不过这一世万不可再使用神力,否则这具身子就废了。”她忽然凑过脸来,眼底忍了笑意,“这出戏原本没有你,司命安排了慕白神君伤重逃走,重遇当初那个真正救过他的女子。你倒好,横插这么一杠,化出真身时还把那美人给吓死了!”
吓死了?我叹息道:“我原以为自己扮的这个女配已经够孱弱,不成想原来女主才是真正的孱弱。”我隐在心底深处的痛又被这未出场的女主给刺激了一把。
“你也别难过,天君曾经同我说过,你们凤凰一族里头,属你的真身最为显赫,便是你父皇也比之不上。”我这碎过一回的胸口却经不起她的安慰又碎了一把,“丑是丑了些,但此番只是凡身的慕白神君就没有被你吓死。”
慕白端了碗药汤进来,瑶光隐了身化作一团青烟遁了。那碗药汤散出来的苦味,我隔了老远就能闻出来,我含着泪巴巴地看着他,只求他不会趁着我肉身不便的时候逼着我喝药。他端着药,站在床边将我望着,神情不甚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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