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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荒延集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阿姩不哭
他撑起孱弱的身躯,推开尘封已久的紫檀门,强忍着疼痛迎向刺目的日光,眼角不住的落下眼泪。即使重病难愈,缠绵病榻数载,今日,他又重新活了过来。面对惊讶的贵族,他冷笑,眼角眉梢俱是刻骨的寒意,昂起脸,看向痛声悔过的新任上司,面对命令,他不得不助他抵挡住前秦的苻坚大帝保住东晋。
苻坚败于淝水之战。东晋败于内乱,最后刘裕篡晋,建国宋(史称南朝宋)。





浮生荒延集 第26章 “乱”世——迷睡
王耀离了宫殿,在注定了百年的乱世中风华凌轹。
他走过很多地方,听过江南吴侬软语的曼舞笙歌,看过寒北西风烈马的铁骑铮铮,在战争与迷梦中辗转反侧,颠沛流离。手中握着的云烟如画流淌下血染青衫的金戈虚妄。他流泪,落下的泪水如同他风雨中摇摇欲坠的家邦,悲戚抑郁却在琼觞迷醉中缓缓滑落,清冷如霜。
他在星月寂寥的夜晚击筑而歌,歌声掠过冷雨袭夜的舟蓬泊水,掠过孤寂萧瑟的杳茫长宫,掠过残香萦绕的纸醉金迷,寤寐不眠。他的旧疾时常在夜半复发,绻在榻上咬了牙,震痛脏腑的咳血窒住他的气息,身体因剧烈的痛楚而一阵阵的痉挛,冷汗洇在凉意深彻的锦被中,触手生寒,有时咳的厉害殷红的血开在素白的单衣上像雪里的红梅,悲戚矜傲。镂纹窗栏外依稀飘来的声音让他手指轻叩朱框,微阖上双眸倾听那些盘桓不去期艾哽咽的涕泗流落。偶尔窗外的明光透过玉纹倾在脸上,映得一侧脸容宛若无瑕白璧,芳华霓彩重重,另一侧却隐在阴影之下愁容渐展,困囿深渊。
他开始彻夜的不眠,瞳中绻缩的绝望悲凉深刻,浓成墨黑的光耀扯裂去明光。他以为他再也看不见乱世的末尾,看不见他曾许诺过的盛世天下。
却在一日深夜,微开的门扉内飘进几缕暮春的桃花,明月的柔光透过窗子洋洋洒洒的倾在脸上,那熟悉的声音绕过游廊亭榭,穿过殿台楼阁,蓦然响起耳畔,他追随而去却始终触寻不到,最终累极困囿原地。他缓缓闭了眼,唇畔犹存着一缕暖笑,纤薄的身躯倚靠阁台缓缓滑坐地上,任思绪沉入混沌之中,四方恍惚萦绕过清寂的歌声,如弦瑟玉苏,纤丽动人。他循歌声看去,入眼的刹那是明媚的光耀,在微漾的明光中,他听见上古的神龙朗声道:“华夏,我赐你名为王耀。当初之意,你可还记得,当初之思,你可曾消靡。”
王耀,王者之耀。
少年握紧了双手,十指蕴白分明,指甲掐入手心的皮肉中,渗出细细的血。
“我出生之日您赐我名为王耀。即使一朝拔鳞断掌,瞎目折牙,坠入浅滩,龙依然是龙。我生而为龙,便注定踏万载春秋,凛永世繁华,谪王尊于九重宫阙,绝风华于倾折天下。”他一字一句说的锵然有力,霸气天成。
神龙沉吟半晌,悠然道:“吾之宏愿便是有生之日,得见您君临天下。”话音未落一声龙吟划过长空,泛着玉泽的雾霭随着龙神盘亘的身姿一同在沧烈的鸣声中渐远渐消。
少年轻覆的双眼从迷睡中醒来,繁梦犹在。
他流落凡世,终日沉沦于过去的繁华空梦,最后韶华倾负泪染玄衣。长歌当哭之后,一醉不醒,大梦三生。王耀揉揉干涩的眼睛,自昏暗的沉睡中醒转过来,眼中依稀闪烁起明媚的神采。沧海桑田,四季婆娑,百年不复的升平在新帝的手中重临。他起身,推开沉重的殿门,时光幽寂的埃烬散落在万丈尘寰,日光微曜。




浮生荒延集 第27章 “乱”世——画梦
公元581年,文帝杨坚平定乱世,建国隋,定都长安,号开皇,史称“开皇盛世”。
拭净沉彩鸾镜,他从微蕴的光耀中依稀看见那些昔日的韵华如梦,纵然倾尽天下纵横万载无双,却终于癫狂敛尽云烟易逝。盛世之下是暗涌激流,权力的瘾癔诱使着暗影中蛰伏的爪牙探出日光之外,笑意残忍。
“耀君。”少年尚显稚气的嗓音如同初夏的虹光彩雾,轻软映色。王耀转身看向少年,眼角含笑,轻唤道:“晋王殿下。”
面若冠玉的少年微眯起细长的眉眼,扯住王耀的玄色衣摆,撒娇道:“耀君,父皇虽已给我起了新名,可我还是喜欢听你唤我的乳名,杨广也是耀君的阿英呢。”
“终究君臣有别。”不动声色的拂去少年的双手,“就像殿下不能直唤太子的名讳一般,王耀也不能再唤殿下的乳名了。”
“耀君是这天下,又怎是臣……”忽然意识到什么,少年住了嘴,隐在花影下的双瞳闪过一抹戾色,再扬起笑意望向身量略小于自己的王耀时,一双眸子如同初初弥散浓雾的穹空,澄澈如水。
背道而行的两人愈走愈远,雕阑曲处华灯清影,杨广缩在袖中的双手紧握成拳,手心的痛意促使步伐愈加急促起来。王耀的漠然在少年的心中酿成凛冽的鸩毒,馥郁浓重,少年怀着微兮的泪意在不久的未来亲手交还到王耀手中,他含笑饮下,自此山河永寂。江山美景如斯,已是倾心无憾。
仁寿四年,杨广继位称帝,改元大业,史称隋炀帝。
他费尽思量终于登临至权力的巅峰却早已不是那个当初的少年,只是他的初衷在时光变迁中从未改变,三下江南,四巡北疆,开大运河,迁都洛阳。他倾尽父亲留下的财富去营造那个梦想中的盛世,开疆扩土累累伟绩丰功,灼然显著。可他终究不是千年前那个名叫刘彻的少年,即使一样的金戈铁马纵横三千里河山,开永世不落的繁华,最后的结果却是凋敝在他一手开创的鸿恩华锦之中,尘灰蒙扑。
带着强烈的恨意,华服的帝王握住王耀纤细的足踝,俯身咬住少年光洁的肩胛,生涩如锈的血液氤氲齿间,少年凄厉的喊叫声如同夜半盛开的昙花在几近永恒的刹那挣破空寂的寒意。虚空中无力张合的右手扯下近旁的团龙锦绣帘,纷纷扬扬的猩红飘落一地,恰同他此时的绝望,瑰丽凄美。
沉疴积深,王耀卧病锦榻,刚生出的身量又疾速恢复如初,稚嫩的容颜中是染霜的苍凉,当初灼眼的幻境今日终是皴裂出无法弥合的罅隙。他勉力起身,光裸的双足趿过木屐,拂起冗繁的紫红团龙掐金丝纱帷,走到露台上,看夕光映上万顷鳞波碧水浩荡,两岸鹭鸶香芷汀草兰芳,龙舟行于其上便真如瑞龙腾浪,气势宏大不可小觑。
“陛下。”王耀良久才又道:“您看这江山,经过百年的战乱征伐,几乎不曾休憩恢复却依然有如此盎然生机,您可知这是为何?”不等对方回答,少年接着道:“这万里河山在等待,用它最后的气力在等待明主,而我也同样在等待那个能够给予我盛世的人。”
“耀君。你想要离开我了么?这繁华盛世只有我能够给你,父亲他不配,兄长他也不配!只有我,只有我有这个资格啊!”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青涩稚嫩的孩子,波澜不惊的脸容却在听到王耀一番话后又闪现出多年前掩饰不住的戾色
少年微微笑着,看藏青色天空掩没夕光,点点繁星显现,长星夜月正是观星的好天气,用浑仪可以依稀辨认出“云笈七星”的星轨。忽然身子后仰,王耀纤弱的身躯轻轻飘出了白玉横栏。
“耀君,耀君!”杨广飞身跑向露台,却只来得及扯住那翻飞如蝶的衣摆,未展开的笑意随同衣袍扯裂的嗤啦声凝在脸上,少年衣袍上的脉络早已被提前挑断,衣带如腐朽般应手而断根本无法承受下坠的力道。他怔怔看着手中那截断裂的玄色锦绸,目疵欲裂,眼中流淌下一道暗红色泪迹。
王耀沉入水中,前一刻的喧嚣沉积在耳畔,刺寒的河水纷纷涌入他的胸腔,他张开嘴,吐出成串明珠般浑圆光洁的气泡,那些梦寐中的过往缓缓摇晃上水面,消逝在夜晚的明空中。龙舟上通明的灯火远远近近的亮起,他忽然想起纵身跃下露台时杨广怨毒的眼神,如同当初的鸩毒,刻骨刺髓让他隐生寒意,微合了眼,任由身体沉落在无际的黑暗中,翻转的玄色衣袂如同一朵幽暗的花在无言的寒境中缓缓绽放。
那些绵延的硝烟终不是他要等的盛世。




浮生荒延集 第28章 “乱”世——归醒
王耀离去大隋时,观星司的星长在星轨的录簿上这样写道:
禄存出天玑经天相入紫薇宫,主太阳,摇破军、坠贪狼之势成矣,时开阳增一,齐璇玑玉衡。天碧振纪,七政渐明;天下簇崩,拟将归一。
王耀睁开眼时,正躺在挂着镂纹缠枝牡丹锦帐的楠木软榻上,在铜镜前滑下的单衣露出肩胛上一抹浅粉色牙痕,隋炀帝留下的印迹还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消弭。他当初倾尽心力紧握在手的一切在今日看来却是繁世浮华空梦一场。
起身推开窗扉,深黑色眼瞳中似乎只描摹的出那人撑着六十八骨的白绢伞在竹林割碎的斑驳光影中漫漫走来的迷离悠然,风中吹起的花瓣落满肩头,如同烟波桨声里的明艳生动。他曾在洛阳的盛典上见过他,他记得,那人是太原留守——李渊。
他忽然想起他在千年前的那场旷世硝烟中,跟随着那个锦带冠袍的年轻帝王征战四方,平定六国后即使珠玑浸渍,疮痍满身,可在他随秦皇东巡镇压天子之气时,在跪伏的人群中只一眼便看见那个布衣卑微的男子,注定多年后他们携手一同开创那个名叫‘汉’的朝代。
初夏的微风吹开繁盛的牡丹,国/色天香,靡艳初绽。他轻轻笑了起来,眼睫闭合间沁出一滴浊色的泪。
公元617年,李渊反隋,于次年称帝,改国号唐,定都长安。
外一篇:祖国颂
(一)祖国
我匍匐在地
以一颗虔诚的心去亲吻脚下的土地
低如尘蚁
恋慕的心情如高山仰止般可望不可及
穿越过悬崖的丛林荆棘
绰约身姿着一袭白衣
倾折下觞华中琼桂的影子
锦瑟韶光听那长歌暮呓
流转过汉唐夭夭的盛世荼靡
玉颊粉黛溢着宋时江南的甜腻笑意
明清罗绶环佩玎璃
恒舞于硝烟弥漫的桂棹兰桨兮
清辉沦陷的沉疴深积
最后卧榻之上病如深翳
不复峥嵘往昔
红色的血液在嘉兴燃起
那灼灼华耀的五千年之期
不过时光之上的一舞如霓
不弃百年终迎来日光微耀的惊鸿盛世
纵是途中霜冷淋漓
纵是幽夜尘寰寒寂
在黑暗尽头寻觅
那红色火焰盛开出的暖光熠熠
如同映在眼眸深处的笑意
繁华不失
(二)齐鲁
窗外满墙的时光
褪色成斑痕旧迹的疏影
在夜晚的天涯交错霓虹
良辰美景
西楼故园琳琅
宇厦华灯幢幢
碧海万倾穹苍
历史凛冽的酒香
沉积成倾世的歌咏
在陌上归途中踏歌而行
用今世的华霓抚去岁月留下的深恸
辗转流离的经年沧桑
历经深渊困囿重生
终于云烟敛尽华灯如昶
那烟波桨声里的明艳生动
勾住今日繁华的清新携永
水静莲香飞月惊鸿
折一朵浩瀚书海的烟霜
饮一杯霞染天光
会当凌绝之顶
醺然间秋波流转惠风和畅
笔尖的新墨缱绻出明日的初光
是记忆的远虹
明媚在恒远的歌声
(三)家乡
多年之前
我曾离去
离去故乡,寻觅遥远的长安
携着夜空深情的眸光
走进那深彻的无言
我曾怀着朝圣般的心情走过很多地方
那些过往却随着时光在手中渐渐消散
彼岸长明敛不去少年的执念
昨年一夜酿成故乡明月一寸
始终不愿一别永年
于是踏过静默的冬寒
怀着未知的不安
归来在一个喧嚣宁静的夜晚
回忆中如何辗转流连
沉醉梦乡泪落只是醺然
旧影踯躅不前
故乡比梦境遥远
岁月深沉的容颜
描绘成飞天的迤逦长卷
华灯宇厦琳琅故园
旧日芳华不变
不曾忘记歌谣堆砌的墙垣
涂抹出往昔美好容颜
那卓然显著的巨变
在经年中默然流转
过往消散成云烟
曾在彷徨中留恋
眼中氤氲出泪意深沉
我匍匐在地,亲吻手中的长安
如同离去在多年之前




浮生荒延集 第29章 绻梦(1)
她从白石圣殿的高台上纵身跃下,衣袂翩飞。美丽的湖蓝色眼睛中倒映出整个帝国的掠影,像极了神话中那个天神消失的绝望之海。
她果然是不祥之人呵。曾为圣女的姐姐被锁在高塔上囚禁终生,就连智者大人也因她而死。在近乎衰竭的心跳中可以清晰地听见脏腑尖利的挤压破裂声,弥留间,她睁开双眼,仿佛看见自己伸向天空的手与天神的微笑仅隔咫尺,指尖掠过发丝,干枯如落瓣的嘴唇无力的翕合。
就这样死去吧,带着最后的秘密回归天神的怀抱。请等我一下,只要一下,就好。
时间仿佛停住了脚步,连房间里的阳光也在这片恒久中冻结为可触的直线。朝华看着投射在眼中的阴影,心中冷涩绝望。伴随着眼角渗出的泪水,绝望的呜咽在唇齿紧闭间模糊溢出。原来,自己已经连死亡的自由都没有了。
“你的身体刚刚缝合完毕,如果哭的话脸会裂开的。”奥尔洛推开门,挺拔的身形逆光而来,他走到朝华床旁,轻声问道:“还好么?”
“没有想到我从那么高的白石台上跳下来竟然还是无法死去。”亚特兰蒂斯人的平均寿命是两百三十岁,她和姐姐在四十岁的时候被智者大人选为圣女,侍奉祖母绿宝石,那时的她们还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延续到两百年后死去的那一天。
“皇兄说只要你说出柯兰智者死前的遗言就会免除你的罪过,承认你是柯兰智者的继承人。”他抚着朝华的脸颊,低哑的嗓音说不出的迷人。
“一个连死亡的自由都已经被剥夺的囚犯值得您这样浪费时间么?奥尔洛大人。”唇角勉强的扯出一丝嘲讽。“老师这一生只收过我一个弟子,他将毕生所学全都教授与我只是为了告诉我一句话。”
“是什么?”
朝华看着他眼里热切的火光,一字一句的说道:“当天神的怒罚降临之时,只有纯洁的卡美拉会在太阳纪的终点以帝国圣物祖母绿宝石的名义守护沉入海底的文明。”
奥尔洛俯下身子,在她耳边轻声地说:“你在撒谎。卡美拉那种人鱼共存体的东西根本就是不被天神允许的存在,帝国用了两百年的时间都只是制造出一个半成品而已,即使是你的姐姐也因为在承受最后的改造时没有经受住痛苦而死去。”
果然,姐姐已经死了啊。如果连身为圣女的姐姐都无法成为卡美拉,那么就让这个世界在海底沉睡永生吧。少女纤长的十指缓缓收紧,腕部零碎的接口因过度用力而沁出丝丝鲜血。
朝华没有说话,脸上的表情冷漠而平静。奥尔洛将唇覆在她的唇上,轻浅的像是那年夏季蓝尾蝴蝶的亲吻。似乎一切都变得漫长起来,在几近恒久的时刻中他听见朝华说:“那个传说是真的。帝国将会毁灭于大洪水,被后世的人类称为消失的大陆。”奥尔洛缓缓闭上眼睛,下意识的握住朝华的手。
一阵尖锐细小的疼痛从唇上袭来,奥尔洛擦掉嘴唇上的鲜血,扬起的手在看向朝华的双眼时颓然放下。
“你还想从我这个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的人身上得到什么呢?”她无法侧过脸看向他,木然的双眼只能望向雕饰繁复精美的穹顶,那里画的是神话中的海神波塞冬的五对双生子统治大西洲的故事,最后波塞冬封长子亚特拉斯以盟主的身份成为王中之王,并将这座广大岛屿命名为亚特兰蒂斯。经过漫长的王位更替,当初十位国王的领地已经被合并为整体,统称为大西国。
自从被救活后她一直被囚禁于帝都中心的庙宇,窗外时常飘过迷幻的乐章,她便静静地听着,神智在迷离和清醒中反复。直到她完全康复的那一日,奥尔洛带来大祭司的赦免——将她驱逐出庙宇,流放到最西边的绝望海岸。




浮生荒延集 第30章 绻梦(2)
绝望海岸是一座村子的名称,因为地理位置靠近极西之地的绝望之海,所以气候终年苦寒不见日光。朝华被大祭司流放到这里为村民传承知识,弥补过错。她独自一人初到村子时,天上下着很大的雪,眼睛里只有高冷夜空中落下的迷蒙白雪,她在齐膝深的雪地里艰难跋涉,最后终于体力不支卧在冰雪之中。
她抬头看着面前提着一盏明灯的少年,少年的身后是深红色流云与漫天白雪交织而成的诡异夜空,灯光笼着的晕影却在他的脸容上勾勒出一抹生动的暖意,那抹暖意在她的眼眸中逐渐涂抹出晦涩的情愫。她仿佛从男孩三十多岁的模样中看到了少年时期的奥尔洛,容颜清澈而美好。
那个雪夜之中将她救起的少年名叫伊拉,在《神卷》之中译为转世。
“伊拉以后要到帝都去游学,去那里享受极西之地没有的春天。朝华姐姐,你为什么要来这里呢?这个村子靠近绝望之海,一年到头都是那么的冷。”
朝华低下头,揉着伊拉粟色的卷发,“姐姐在帝都里犯了很大的错,所以大祭司就派遣姐姐到这里给大家传承知识来弥补过错。虽然这里是整个帝国最寒冷的地方,但是那件东西指引着我来到这个拥有蓝尾蝴蝶数量最多的地方,接受这里最纯净的的咏生之典,所以姐姐一点都不觉得难过呢。”
每一个亚特兰蒂斯人降生时都要亲吻成年的蓝尾蝴蝶,之后每隔十年再进行一次的吻礼被宗教称之为咏生之典。
伊拉低着头,把脸埋进朝华的怀里,眼眸中的亮光轻轻闪烁,声音近似于蛊惑的清浅,全然不似三十岁的孩童,“姐姐来到这里是要寻找什么东西呢?”
朝华眸光一闪,一把抓住伊拉的头发,狠劲的拉起他的头往石板上撞去。伊拉捏着袖中的短刃,反手割断了自己的头发,右腿使力一蹬翻转身体向后退开,左腿借力踹上朝华胸口。朝华捂住胸口退开,擦一把唇角上的血迹,笑着说:“你伪装得很好,如果你不是这么心急的对我使用幻术的话,说不定我就真被你骗了。那么大的雪夜怎么会有人出行,三十多岁的男孩怎么会那么轻易的就将我救起,你应该是宗教的人吧。只可惜我不曾向老师学习幻术,要不然你今天就死定了。”
伊拉眨着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抿嘴一笑,显出两只酒窝,模样十分的天真可爱,“朝华姐姐真不愧是柯兰智者唯一的弟子,竟然这么早就发现我了呀。”少年惺忪的眸光忽然闪过一丝锋利,“只不过我既不是宗教的武者也不是皇室的嫡系。我呀,只是帝都庙宇中的叛逃者。”
“叛逃者?”
“是啊,除了九百多年前的白衣祭司弥休斯叛逃之后,我大概是第二个叛逃的人呢。我们是现在唯一知道大洪水的人,其他知道这个秘密的人都已经被杀死了。”
朝华忽然发觉无法移动自己的四肢,身体被一阵麻木的感觉包裹,“我凭什么要相信一个对我下毒的人?”
“伊拉会解释给你听的。”少年笑出一副天真的模样取出朝华手中的匕首,背起她的身体,伊拉的身体竟然渐渐融入脚下的泥土之中。“姐姐要闭上眼睛哦。”
朝华睁开双眼时发现自己正处在一间海底密室,玻璃外是没有任何生命迹象的绝望之海。这里,整个海底都被一种坚硬的黑色物质所覆盖,连最先进的仪器都无法破开,而这种黑色物质的表面却会生出一种数量极其稀少但可以辅助幻境的冰晶。
《神卷》中记载着幻境是维持亚特兰蒂斯人长寿的神秘能量,被历代的智者视为生命的最初形态,而幻境的真实性虽然遭到公众的普遍质疑,但由于其承载生物体蓝尾蝴蝶的存在致使幻境的能量成为不可提取的真实物质。
而幻境究竟为何能够支撑着亚特兰蒂斯人存活至今,这一秘密至今只有守护绿宝石的白衣大祭司知道。
柯兰智者死前的遗言便是要朝华从绿宝石中找寻到亚特兰蒂斯人存在的秘密,并探索出如何使用绿宝石的力量在大洪水来临时拯救大西洲。
“你醒了?”少年推开门,看到朝华正望着玻璃外的海底发呆,“很抱歉,有些秘密只能在没有第三个人的地方告诉你。”少年从怀里取出一枚蓝色冰晶递给朝华。虽然画面不是很清晰,但朝华仍能辨认出那是柯兰智者死前的景象——被杀之前留给朝华的遗言。
“现在,你可以信我了么?”
老师留给她的冰晶早已经被她亲手销毁,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少年,心中一阵翻江倒海却理不出什么头绪。
伊拉从嘴里拔出一颗臼齿,又用尖针在牙齿表面戳了几道符记,臼齿中掉落出一根极纤小的短针。伊拉颤了颤手,将那枚断针刺入自己的右眼,一道光束从瞳孔中直射出来,形成一张电子地图的影像。少年的右眼竟然是一台微型存影器!
伊拉擦了一把眼中流下的血迹,催促朝华道:“十三张地图中只有这张是真的,这张地图只出现两分钟,你快记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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