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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藏不露,妾的纨绔昏君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淡墨菲痕
“娘亲儿,娘亲儿!”船舱里的床榻上,小督督睡醒了,迷迷糊糊叫喊着娘亲儿。
苏离兮的眼眸中升起了一片儿暖色,转身走到儿子身边言道:“娘亲儿在这里呢。你肚子饿了没有,该是起来吃早餐了!”
“我们还在船上呀?我不要吃饭,我想下船去玩。”
小督督咕噜一下从被窝里爬起来,伸手推开船舱里的小窗户向外边张望着:“我要船儿靠岸,我要下船去玩儿!”
“你看,外边下着小雨呢!”苏离兮将一件衣裳拿过来:“过来,娘亲儿给你穿上衣裳,回头不小心儿着凉了。”
小督督嚷嚷起来:“不嘛、不嘛,我就要下船去玩,这船上太闷了……”
苏离兮的明眸一转,说道:“现在还不能靠岸,等一会儿,前边有一个清水镇,我们到了那里再下船,好不好?你先起床洗漱吃饭了,等做完这些时间就差不多了。”
“嗯!”小督督稚嫩小脸上绽开了天真愉快的笑容,他立刻就听话了,乖乖配合着苏离兮穿衣穿鞋梳理洗漱。他其实是一个很讲道理的孩子,只要给他说明白了,他都愿意听话。
女婢们端来了热水和手帕子,接着送来了早餐食物。小督督很是不喜欢汉地的食品,他不要吃稀粥和糕点,想喝西兹国的牛奶和烤羊肉等。苏离兮又是费了一番心思,许诺等下船之后给他买一些好玩的东西,这才哄着孩子吃了半碗米粥。
半个时辰之后,船队果真经过了一个名叫‘清水镇’的小地方,还不等苏离兮吩咐下去,前前后后的几条船都靠岸了。这一路行来,为了赶时间,寻常的小渡口根本不会停摆,除非是她的要求。
苏离兮的心中正待奇怪,只听船甲板上传来一阵儿整齐的脚步响动,十几名兵士快速向这边跑过来,在门口言道:“请贵妃娘娘移步,圣驾从京城赶过来了!搀”
当即,苏离兮呆在那里!屋内的女婢们都是一惊,慌忙打开了船舱的门,规规矩矩地站立在两旁。这里不过是一个偏僻的小水镇渡口,距离天熙京城还有一天一夜的水路,三天三夜的陆路,谁也想不到?庆乐帝竟然抛开京城繁多的国事,连夜赶路亲自前来迎接宸贵妃。
苏离兮名义上还是一个罪孽深重的‘逃妾’,这可不是一个逃妾应该享有的待遇。
众多的目光都停留在苏离兮的身上,等待着她移步下船。她却是站立不动,神态极其复杂,似乎是难以抉择,船舱内一片寂静。
一名婢女忍了几忍,害怕耽搁迎接圣驾承担不起,上前言道:“请您移步吧!”
苏离兮迟疑不定,这么快就要见面?他们两个人见面该说些什么呢?
幸好,小督督打破了这片气氛,跑过来拉着她的手,言道:“娘亲儿,娘亲儿,我们不是要下船去玩吗?你答应给我买好玩的东西。走啊,我们走啊。”
“嗯!”苏离兮缓慢地点点头,牵着孩子的小手向门外走去。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清水镇的小渡口显然被人清理过了,除了他们一行的十几条船,往来的船只和行人都被驱散走了。岸边的石板路上一片寂静,不知什么时候站满了天熙兵将,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来。
水岸边的空气异常潮湿,夹板上面有湿漉漉的水渍。女婢们撑开了油纸大伞,跟随在苏离兮和小督督的身后,轻轻地言道:“娘娘,仔细脚下。”
她静悄悄的抬眸望去,天空上的落雨织成了一个朦胧的天罗地网,迷蒙缥缈的白雾飘散在她的身边,白茫茫的意境,请冷冷的湿气,仿若一个永远都看不清楚的世界。岸上的人,船上的人,所有的人都被细密的网笼罩其间,看不到未来,找不到方向。
不远处响起马蹄声儿,一群男子策马踏雨而来,溅起地上未及沉落的雨滴飞飞扬扬。
细细的雨雾中,马背上的杨熠身姿挺拔,面若冠玉。他侧身拉紧了马缰停在岸边,凝神看向了苏离兮。他披着一件玄黄明色滚边披风,里面穿着织锦遍地锦绣暗纹月白色的窄袖直裰袍服,袖口和领口用金线绣纹着龙腾祥云图案,腰间系着明黄玄色嵌和田白玉的锦带,玉佩下垂着墨绿色丝绦在微风中轻摆。
他浓密的眉毛斜飞微微上扬,幽深的眼眸中锐光乍现,眉眼间的神韵绝美无双,两鬓间的几缕白发虽然落尽风霜之色,却一点不显老态反而平添几分邪魅。
渡口上的兵士们齐刷刷跪倒,声势浩大的叫喊声铺天盖地:“拜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或许,这一阵阵呼喊声儿打破了安静太过惊人,小督督紧紧拉住苏离兮的手,悄悄地向后面退了两步,躲在她的身后边。但是,孩子又忍不住好奇的探出小脑袋来,侧头看着岸上那俊美逼人,气质高贵的男子。这个男人是谁?为什么大家都要向他跪拜?
然,只有娘亲儿一个人无动于衷,依旧静静地站立着,愈加显得鹤立鸡群,孤傲冷清。
两名兵士快步跑上前去,跪倒在皇帝的马前,杨熠将手中的鞭子随意一丢,一甩身后的披风,翻身踩踏着那兵士的后背下马。
杨熠向前走了几步,沉沉的目光巡视一番,眸光流转停留在苏离兮的身上,他幽泓深潭眸中掠过微微喜悦的光线……
烟雨蒙蒙的船头上,她似从淡淡的浮光薄雾中缓缓显露出来一般,清淡纤弱的身上穿着一件素银织锦薄纱的裙子,雪白的裙摆随风儿摇曳生姿。
女子那一张清丽难言的容颜在他梦中出现过无数次,映着白茫茫的江水如有熠熠流光。轻柔的发丝尽数流泻在肩背,在她的身后轻轻飘逸,丝丝缕缕似凝着无限的惆怅。
她周身的素,却配上一头墨般的黑发,如一朵清绝绽放冰雕的梨花,动人心魄的美叫他舍不得移开目光。
此刻,她目光如冰,清澄静淡……
此刻,他目光莹润,沉稳冷峻……
此刻,他们再见面时,恍若隔世……
苏离兮低头,心中泛起一股凄凉与自嘲。她曾说过,两个人永远不要再见面了。才过了多久,她却被人逼迫的走投无路,只得灰溜溜的回来了。
他仿佛看懂了她的心意,几步走到她身边,将自己的披风脱下来,轻轻搭在她的身上,温情脉脉的言道:“江面上风大,你们一路上辛苦了!”
他亲手为她系好了脖颈前的丝带,举手投足间透漏着无限的情意绵绵。
岸上和船上的众人眼见,皇帝御用的明黄披风竟然披在苏离兮的身上?大家的内心不由惊骇万分。就是天熙宫中最尊贵的皇后娘娘,也没有资格穿上皇帝的龙袍披风呀,这实在是乱了规矩。
苏离兮默默的抬眸,只见他俊逸的五官显得异常温润俊雅,朗月清辉。一双幽眸定定锁着她,仿似能洞察人心。那深眸中沉静墨般的颜色,无波无澜却暗酿着柔柔的暖意。
小督督一直藏在苏离兮的身后,抱着她的双腿,拿脑袋蹭着她的手臂。
这时,督督撩开披风儿,从后面钻出小脑袋来,抬头眨巴了两下眼睛好奇的问道:“娘亲儿,他是谁呀?”
苏离兮顿时语塞无语,他是谁?他很有可能就是策划杀害你父王阿尔斯澜的凶手?如今,她们母子却要依附在他的庇佑下生存,说起来是多么无奈,又多么羞辱……
杨熠的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透着一种舒缓闲适,他低头问道:“你就是斯澜督督吧?”
小督督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粉雕玉琢的小脸越发红扑扑的可爱:“我是呀,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那你是谁?”
杨熠轻抚着孩子的额头,看着他紫宝石般的眸子笑道:“从今以后,你就是朕的义子。你可以直接称呼朕父皇,和你的辉儿哥哥一般。如果你觉得不习惯,你也可以称呼朕九叔!”
“九叔?”小督督皱了皱高挺的小鼻头儿。
闻言,苏离兮的心中忽然感觉很不舒服。她拉着孩子的手,转身向船舱走去。





深藏不露,妾的纨绔昏君 第四百五十二章 朕不是凶手
夜晚,江面上风平浪静。一轮皎洁的明月悬挂于夜空中,柔柔的月光撒落在船舱上……
夜露渐浓,船舱内一片安宁,青铜豆灯发散出微弱的光芒闪动。杨熠与苏离兮相对而坐,中间茶几上摆着瓜果食盘,一壶香茗散发着袅袅的白烟,令人嗅之心神宁静。
偶尔,窗外传来船板撞击水面‘哗啦、哗啦’的声响,宛如秋日里暮色下的晚风,轻轻吹皱了水面的波纹。
偶尔,床榻上的小督督发出轻轻的鼾声儿,他枕在绿墨文竹锦棉绣枕头上,红润润的小脸上翘着可爱的鼻尖儿。
苏离兮穿着一身雪白的折细绢丝玲珑罗纱长裙,发髻间斜斜佩戴着的一朵白色的绒花,将她清雅的面庞映得白皙透明、欺霜赛雪般。她脸上未施粉黛,坚持为阿尔斯澜守孝,才不管旁人是何等的侧目?凡是送来其它颜色的衣衫,一律不要悦。
此时,她眉眼间溢着轻愁,一双笼烟般清秀的眉微微拧着,浓密的睫毛虹影重重,不知心里在想着什么?
杨熠静静地凝视着她,他一双黑眸幽静如湖,似能将人心都照出来一般。他端起青瓷茶壶,为她斟满了一杯儿热茶,自己也倒了一杯搀。
他将一杯青瓷茶盏推到她的面前,语气轻柔又沉哑无波:“回来就好,什么都不要多想,朕一切都为你安排好了。”
早在苏离兮离开西兹国、前往天熙朝的路上,外界的传言如此:宸贵妃苏离兮于慕容氏作乱之时惨遭迫害,幸而在清平乐宫舞伎们的帮助下逃出宫外。她装扮成普通人混入西兹商队,千里迢迢几番漂泊流落于西兹国,躲藏在西兹京郊的寺庙中暂时修行。
混乱之中,世人都认为她死了。幸而苍天有眼,几年之后宸贵妃终于重见天日,被庆乐帝迎接回天熙宫。至于跟随在她身边的小男孩,是她在落难之时收养的西兹孤儿。宸贵妃仍然是二皇子杨升辉尊贵的母亲,是庆乐帝最看重的女人。
至于,那些诬蔑皇贵妃再嫁西兹的谣言,什么斯澜王妃,什么逃妾之类,完全是某些人嫉妒生事,编造故事,居心叵测。唯恐天下不乱,败坏杨氏皇族名誉。一经发现故意散布谣言者,不论其身份地位,拔舌剁手,严惩不贷。
天熙朝的众臣们惊愕议论过一段时间,宸贵妃是什么来历谁人不知?然,现在时局稳定,国泰民安,皇帝圣明,天熙朝风调雨顺,疆土不断扩大,国力逐渐强横。皇帝身边多几个漂亮女人,皇帝喜欢什么样的女人,都是皇上的家事。这女人再有手段也仅限于折腾后宫,庆乐帝都愿意认了,随带着西兹那个小野种都愿意认养。众臣们何必去挑刺找麻烦,惹得圣上不痛快了、引火烧身!
更何况,庆乐帝对二皇子的宠爱有目共睹,皇太子杨旭身体羸弱堪当大任,从出生那一天就没有离开过药罐子。指不定哪一天,东宫太子便要易主了。宸贵妃是二皇子的亲生母亲,这是一个难以改变的事实。宸贵妃更有可能是未来的皇太后,谁敢去招惹她这个背景复杂的女人呢?只要,从今以后她能够安生的过日子,不再翻出什么幺蛾子,大家便睁一只眼儿,闭一只眼儿算了!
史书,向来是为强大者撰写的!历朝历代,皇太后再嫁几次的例子也有,谁让人家福泽深厚,能够生养出皇帝儿子来!
船舱里的氛围一阵儿凝滞……
苏离兮淡淡转开了眸子,她纤手一推,将那一杯香茗远远的推开了!仿佛被他碰过的东西,都是不干净的了。
“离兮,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你说出来,小九全都答应你。”
杨熠俊美的五官浮上一层尘埃,语气中分明带着丝无奈和妥协。能够重新迎接苏离兮回到天熙朝,他如同一个在沙漠中遇到风暴的将死之人,双手捧着最后的一掬救命清水,又如同阴暗中的枯草渴望向往着一缕缕阳光,只要能解她的心头儿之恨,要他做什么都可以。
她冷眼撇了他一眼儿,见到杨熠一副轻描淡写的模样,似乎这些年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他依旧是小九,她依旧是他的丑丫头,她心中的怨恨和憋闷便一点点的凝聚起来,他怎么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她平稳宁静的生活被毁掉了,更加连累的阿尔斯澜丢到性命。
猛地想起惨死的阿尔斯澜,她就觉着心神俱碎,浓黑的睫毛一下下的颤动着,皆是悲凉和恨意,一颗心儿仿佛被什么东西紧揪住,无法透过气来。
她周身散发出一股冰寒之气,暗自捏了捏拳头:“杨熠,你不必再为我枉费心思!我们之间,你是你、我是我,我们之间早就一刀两断了。”
“朕知道你在想什么?”他眸中晶灿如星辰的紧紧盯着她言道:“西兹国发生的宫廷政变,阿尔斯澜的去世,朕没有参与。朕也是事后才知晓的!”
苏离兮冷笑一声:“你说的话,你自己能相信吗?世人都会相信吗?反正,我是不信的。”
若是没有杨熠的支持,杨湄兰会突然变得强大起来吗?她有那么大的胆子去杀皇帝、杀皇后,诛灭皇子,谋逆皇位吗?
船舱内,陷入了一片难忍的气氛中……
苏离兮的面色变得极为难看,越说越是悲愤:“你们一个要谋皇位,一个要夺人妻,你们狼狈为奸,合谋害死了我的夫君,如今还想我对你摇尾乞怜吗?若不是为了完成我夫君的遗愿,好生抚养他唯一的血脉长大成人,我何必忍着你和杨湄兰的诡计苟且偷生?早早便随着夫君去了。”
她一口一个夫君的称呼着别人,杨熠的心头发酸发痛,他浑身长嘴也解释不清了。他深深感受到了一种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感觉。想不到,他杨熠也有今天?都怪他这些年谋夺他国的事情做多了,现在白白受冤枉也无人相信!
他尝试着握住她的手,牢牢的握着,诚恳地说道:“若是朕策划的,朕一定会承认。说实在的,杨湄兰这件事做得很是伎俩鄙陋,漏洞百出,遭人怨恨,不可长久。西兹人忍她一时狐假虎威,但时间久了,见天熙朝和朕对她不理不睬,西兹皇族就会动手反击,岂能容她一个外来汉女控制朝堂?她早晚都会自食恶果!你若是不相信,咱们走着瞧,朕预测她一年之内就会命丧黄泉。”
苏离兮心中一动,杨湄兰也折腾不了多久吗?若真是如此,斯澜兄长的冤屈就可昭雪天下了!杨熠一向深谋远虑,他说的话是不是真的?还是故意哄骗安慰自己?
杨熠继续言道:“若是由朕亲自来策划,一定是完美无缺,不会给任何人落下口实,反而让西兹人人都来感谢朕。可是,这一次,真的不关朕的事情。”
“放开我……”她使劲扯回自己的手,可是怎么也挣不脱:“放开,你放开!你、你无耻!”
他极其认真地看着她发脾气,眼眸中溢满了真挚:“离兮,不是朕做的,你要怎么样才能相信朕?”
“怎么样都不会相信你!”她的姿容高贵不容亵渎,毫不客气的言道。他就是这样不择手段的男人。这些年来他做的事情,哪一件不是这般狠毒绝情?
“朕承认,朕情急之中曾经动过那样的心思。可朕知道这是一个下下策的烂招,一旦害死了阿尔斯澜,朕就只会失去你。朕是想要你心甘情愿的回家。”
“你已经失去我了!”她终于将自己的手抽回来,气态冰冷尽显拒绝。
“你为了洗脱自己,故意在杨湄兰谋逆的时候离开西兹国,你以为这样做就可以摆脱嫌疑吗?”
杨熠神态黯然,继续解释道:“朕急匆匆的回到天熙来,并不是能够预知这次西兹政变。朕是想回来接上辉儿,再一同返回西兹国去劝劝你。”
“朕见到辉儿的画像无法打动你的心,就希望让辉儿来亲自求求你。或许,你能够看在辉儿的情分上跟朕回家。朕没有想到,才离开两个月的光景,西兹就发生了如此大的变故?苏离兮,朕的话句句属实,你相信小九一次,好不好?”
苏离兮厉声质问道:“你莫要再给自己找借口了。你为何将天熙二十万精铁兵将驻扎于两国交界处?你为何派遣昶十一牢牢盯住西兹京城?你就是为了给杨湄兰撑腰立威、做后盾,好叫她在西兹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她恨他、他就是一个卑鄙阴险的男人!
她更恨自己、她内心深处对他尚存着一丝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愫!




深藏不露,妾的纨绔昏君 第四百五十三章 内乱之渊源
第四百五十三章 内乱之渊源
苏离兮呵斥道:“你就是为了给杨湄兰撑腰立威、做后盾,好叫她在西兹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西兹皇族和众臣们敢怒不敢言,只能眼睁睁看着她颠倒黑白、为所欲为。他们心中真正害怕的不是杨湄兰,而是你的天熙兵将借此机会长驱直入,踏平西兹,毁掉西兹国的百年基业!”
杨熠摇头:“你错了,朕派遣昶十一驻扎在西兹国边境,并不是为了给杨湄兰助威,而是为了救回你。若不是杨湄兰顾忌朕的威势,以她毒辣的心机和怨恨,岂会轻易放由你和斯澜督督平安离开?”
“你们与她是无可化解的血海深仇,她做梦都想要斩草除根。她想要除掉你,很快就能找到一百个合理正当的理由。什么乱战之中被逆党杀死,什么你自己为阿尔斯澜殉情自尽,什么接到书信晚了你已经被杀等等……她为什么不敢轻举妄动?正是因为朕的万千精铁兵甲虎视眈眈地驻扎在那里,她必须好好掂量掂量后果,很有可能竹篮打水一场空儿,她精心夺取的皇位烟消云散,她不敢冒这个险!”
“够了,杨熠,我早就受够了你的花言巧语!”苏离兮气愤地言道:“在你没有出现以前,我们一家的日子过得很好,西兹国一切风平浪静,百姓们安居乐业。都是因为你闯进来,风和日丽转眼间儿就变成了血雨腥风,你现在还敢说不关你的事?”
杨熠的目光幽深无痕:“离兮,看待问题不能只看表面。西兹国内部的矛盾与暗算由来已久,只不过隐藏在太平和睦的表象下没有爆发出来而已。就算朕没有来,他们也安宁不了多久了。你可知穆拉帝漓的皇位是如何谋来的?朕可以告诉你,非常的不光彩。”
“穆拉帝漓与他的幼弟阿尔斯澜并非正宫皇后嫡出,他们是瀞妃所生的庶子,穆拉帝漓除了皇长子的身份,在西兹国中毫无优势,他在很长一段时期内只能夹着尾巴做人。大概在十几年前,穆拉帝漓趁先帝病重之际,联合他的同胞弟弟阿尔斯澜,成功发动宫廷政变,杀掉了当时的皇太子和皇后,并在京城大力剪除异己,扩张势力,弄得血流成河!”
苏离兮的神态变得惊愕起来,她的脑海中闪过一抹记忆,她还恍惚记得……
那一年在天熙京城,阿尔斯澜拉着她一路‘私奔’,二人逃出了水韵坊,跑出了京城的大门。阿尔斯澜忽然收到了来自家乡的密报,他心绪大变,再也无心玩乐,急匆匆的离开了。不久之后传来消息,西兹国发生政变,新皇穆拉帝漓登基。而安水屹亦是不告而别,前去西兹京城接回正在那里作客游玩的安茉葭。
杨熠讥讽的言道:“穆拉帝漓在位的这十几年,大量诛杀旧太子-党羽,西兹国保旧派的朝臣们为了生存下去,只得假意臣服新皇。还有一些朝臣心里从来都不承认穆拉帝漓是正统继位者。西兹内部分成了多个派系,明里暗里的争斗与厮杀由来已久。”
“杨湄兰不过是一个和亲公主,她为何能够在西兹国掀起狂风巨浪?不是因为她有多么高明、多么聪明,而是西兹国的混乱酝酿已久,一直暗隐在风平浪静的表面下没有爆发。杨湄兰出身于天熙皇族,自小就耳濡目染,她很轻易的便看透这里面的玄机。所以,为了她的六皇子,为了将来不被皇太子和莫亚皇后灭掉,她只能孤注一掷,愤力搏杀……”
“她利用那些政见不同朝臣们的支持,她大量勾结西兹过的没落小贵族,还有那些郁郁不得志,得不到皇帝重用的武夫,甚至是旧太子血案中的漏网之鱼。或许以高官厚禄、或许以他们将来重振家业、或灭杀穆拉帝漓给他们报仇雪恨等各种好处,在恰当的时机出手篡位。”
苏离兮身上的冷汗冒了出来,这中间的渊源极深、极为可怕……
“各人自扫门前雪!朕只是一个冷眼儿旁观者,朕没有义务出手帮他们平定内乱。何况,自古以前,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朕亦是一路儿拼杀,踩着血肉闯过来的。输掉的那些人必须付出血的代价。朕若是输了?也会尸骨无存!”
“残酷的现实,不会因为阿尔斯澜是你的夫君,不会因为你的哭泣和悲伤,便饶了他一命。在十多年前,穆拉帝漓和阿尔斯澜诛杀旧太子-党羽,就连三岁的孩童儿都没有放过,这便是所谓的斩草要除根!天理循环,世事难测,他们当初种下那样的‘因’,便应该想到可能面临如今的‘果’。他们的亲人和儿女也会被别人给无情诛杀,包括你的儿子斯澜督督!”
苏离兮的面色煞白,悲伤的眼睛看向了床榻上安然入睡的孩子,督督天真的小脸上写满了无辜,他什么都不懂雅!
苏离兮痛苦的摇头道:“你不要再说了,我不想听了。”
杨熠蹙眉言道:“朕急匆匆的下令出兵,不是想插手西兹国的内政,得到什么好处。朕急匆匆的出面,是怕你成为这一场宫廷政变中的无辜牺牲者。朕若是晚来了半步,你和斯澜督督现在都不在世上了。”
她倦怠的闭上眼眸,沉重地呼吸着……
良久之后,她冷冰冰的言道:“怎么说都是你有理!杨熠,你不用多解释了,无论你说什么,我无法相信你,你走吧!我的夫君刚刚过世,我是一个带着孩子的寡妇。夜色已深,你独自带着我的房间里甚是无礼。你若是还有一些礼义廉耻之心,就立刻出去!”
杨熠看着她的绝决态度,心头泛起一阵阵苦涩。
来之前,他便猜到了一定是这番情景,她定是满心的疑惑和怨恨。然,他想见她,一刻都不愿意耽搁,才这般不顾一切的连夜赶路,亲自来迎接她。任他睿智聪慧,可面对她这样的一根儿筋脑袋,和多年不改的倔强性格,他真是束手无策,深感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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