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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行出状元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席绢
要不要嫁人?嫁给哪个人?唉,真是个麻烦问题。
之三:有问题,找小云
“所以……你今日来找我,是问我嫁个日后会当门房丈夫好?还是会当个染布师传丈夫好?”白云微挑眉问。
小芳很大方坦然点头,完全不知道身为一个姑娘家,提起自己终身大事时,再怎样也要装娇羞一下。
“这两个人我都去看过了,也说过几句话。那张圆,虽然机伶,但有些滑头,那嘴巴一张开,就不知道要停;另一个李木,说是老实木讷,还不如说是结巴,回答几个简单问话,都要吞吞吐吐到天黑去。”人无完人,小芳对丈夫要求也并不高,大家身分都相当,谁也别嫌弃谁,真要嫌弃,也是家生子嫌弃她这个外来户,哪有她嫌弃别人份?
“就只这样两个人可以挑?”白云看来,滑头或者木讷,都不是好对象。心眼太活或者死心眼,相处起来都挺累人。
“不是我挑,是人家挑我,我有了意愿还不一定作数呢。”小芳向来非常有自知之明。就算她有一个状元闺蜜,而且这个状元闺蜜同时还是国公家嫡次媳,身分从一介乡村野妇飞上枝头,摇身一变为凤凰,显赫得吓人。可她纪小芳,仍然只是一个明宣侯府厨房丫头,并不因为有个贵妇好友而觉得自己应当鸡犬升天高人一等。
她鞋向来很平和,所以从来没有四处嚷嚷让人知道这份情谊,一方面是觉得这没有什么好拿来说,重要是,白云身份愈少人探究愈好。纪小芳不懂什么大道理,但她是小归村人,天生护短。白云隐秘,她定是要帮著瞒得死死──就跟全村人都做那样。不用互相联系交代,大家都这样做了。
小归村出一个状元可不容易,别说是女状元了,这样功迹,足以让他们小归村风光五百年,让周边那几个富村几辈子都抬不起头来。每每想起都要得意个老半天,这白云,可是小归村大功臣!听说村长与村民都商量好了,等白云百年之后,村里要给她建个状元祠,让村民世世代代供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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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芳,你……有没有想过赎身出来?”以前是没有能力,如今白云好歹也是个政治贵天子近臣,再不济也是个国公府媳妇,就算飞黄腾达是日后事,但此时帮童年伙伴赎身为良,却不是什么大问题。
“赎身?当然想过啊,可总得等家里弟弟长大,可以撑起整个家业再说吧。如今我还是混侯府里当差好,吃穿用度都是府里出,又吃得这样好,若是买回了自由身,该怎么过日子可又得发愁了。我府里一个月月钱,可以养活我一家子人,我爹娘弟妹田里劳累了一整年,也没有我半年挣得多,现赎身不合算,我可不想又回到小时候没饭吃日子。”关于@件事,小芳早就想得透彻啦,自由诚可贵,但人饿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还谈什么屁自由?她还是安安份份侯府厨房里干活儿吧。
“你知道我可以帮你──”
“可别。这种事,还是我自己来吧。”纪小芳很截住白云话,道:“小云,如果我真需要你帮忙,一定不会跟你客气,可现,我过得很好。咱们小归村人向来帮急不帮穷,能靠自己努力事,就该自己来。你也别纵了我啦,要是把我纵得仗著你势,四处为非作歹捞好处,我们两人情谊也就白交上这么一场了。”
“我知道你意思,可……那两个对象似乎并不适合你。”
“我也不是非得他们之间选一个啊。”小芳倒是很看得开。“先别说人家看不看得上我吧,我也不是非嫁人不可。日子是过出来,如果我真掉一个人嫁了,也会把日子过好,你放心吧。”
“要不,贺元身边还有两个小厮没娶亲,你挑一个吧?他们日后少也是管理大庄园主事。”
小芳仍然拒绝。道:
“我明宣侯府过得好好,干嘛还来牵扯国公府?这阵仗也太大了,你生怕别人不晓得我们关系好啊?身为一个满京城都议论人物,你也该自觉点低调过日子才对,一堆人等著戳你软肋、抓你小辫子呢。”
“那些人,不足为惧。”官场混了三年,连战场都去过了,白云真觉得那些站对立面政敌们对付起来并不吃力。
“别托大,就算看不眼底,能少一事就少一事,我也清闲些。”两人虽然是同乡好友,但身份地位究竟大不同,小芳从小到大唯一梦想就是有吃不完食物,至于荣华富贵人上人什么,却是一点想法也没有。人贵自知,她就是一个目不识丁村姑,也就只有那么一把子力气和刻苦耐劳脾性,过不起勾心斗角日子,想像不了那些皇亲国戚高官大臣们该是怎样生活方式。
她拳头比脑袋好用,过不来小云这种成天动脑不动手生活。就算她确实非常羡慕小云经历与所有风光,但也就是羡慕罢了,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也要过著跟她一样生活。
“我看你也不是很瞧得上那张三李四,偏又不要我给你找好对象,那么,你今天来找我,就只是闲著没事吗?”
“我怎么可能会闲著没事找你?当然是有事啊。”
“有什么是我帮得上?”
“小云,你脑筋向来好使,我就是来让你帮我想一想。”
“帮你想什么?”
“就想,咱们女人,就一定非得嫁人吗?一个人不成吗?”
“也不是不成。但如果你遇著了喜欢人,还是嫁人好些。”白云当然不希望小芳就把一辈子目标放为家人牺牲奉献上,完全没有自我。
“遇到喜欢人?怎样才叫喜欢?”小芳皱眉,想像不出来那应该是怎样感觉。
“对你来说,可能……就像喜欢粮食一样。”
“人跟粮食怎么比?那完全不一样好不好,我一点也不会想要吃人肉。”小芳瞪眼,觉得这个比喻差透了!
小云也从善如流,很改口:
“那就换一个说法。如果有人能让你兴起一棍子打昏拖回家念头话,那八成就是喜欢了。”
“嗯,这话还靠谱些。”小芳点头,记下了。
之四:闷棍敲向何方?
小芳一直以为如果没有意外话,自己丈夫也就那两人之中择一,就看这两个家庭长辈对她观感有没有好到将她迎娶进门了。她爹娘早早请人捎话,让她顺著自己心意去挑丈夫,家里完全支持,没有意见。
说是挑丈夫,其实小芳很清楚,是人家挑她。她知道,如果别人知道她与贺二有交情话,那么多是愿意来跟她攀亲人,搞不好连掌理全府大总管也会愿意让他儿子来迎娶她。就算小云一点也不介意被她借势,但小芳觉得区区婚嫁小事就要抬出小云名号来吓人,那也实太小题大作了。
她只是一个厨房小丫头,刚从烧火丫头升到跑腿杂役,跟一个采买调料小主事身边,细活粗活都得干,日后好前途不过是当个厨娘或采买小管事,而这样身份,侯府奴仆等级里,仍然是上不了台面。以她职务,能谈到婚配对象,就是一样不入流学徒或跑腿小厮。小芳不会觉得委屈,就像她说,日子是过出来,倒也不用去钦羡仰望那些看起来就前程光明、过得风光人。
只要不用挨饿,其他都不是大问题。小芳一直是这样想。
所以她完全不意自己对那两名“疑似可能会成为她丈夫”男人毫无印象,粗粗打过两次照面之后,转头就忘了人家长怎样。她很没心没肺想:干嘛要记住呢?反正到时成亲了,总会记住长啥样啊,现忘了无妨。
她对管事嬷嬷说明了,那两个人,她看过了,觉得都不错。就算哪家对她有意愿,她都同意。所以管事嬷嬷便去向那两家探口风了。只是,这一探,却是一个多月了,半点消息也无。可见,人家也正挑著呢,希望她这样吊件基础上,还能往上选个有前途丫头来配。小芳也明白,对那些家生子而言,她吊件实不算好──不是家生子、职务没前途、长相平凡。
不过,她不急。婚姻这事儿,不过是搭伙过日子,她本来就没有抱著太美好期望,也不觉得一定要嫁人。
日子就等啊等里,又过了一个月,去吃了几顿喜酒。那两家却一直没有来消息,看来似乎是没戏了,小芳也慢慢看淡了嫁人这回事,她想,她这辈子都不会遇见能让她想敲闷棍男人了。既然不会遇见,那么,独自一个人也挺好。
正当这样想法逐渐脑海里生根时,却没想到,她竟意外送出了一棒子闷棍!
那日,她到南街办事,意外遭遇到抢劫事件──虽然人家抢劫不是她,但她很不幸恰好走入案发范围,成了被殃及池鱼,窄小巷子三名恶人东南前后包抄下,她想闪远点都没有机会,打斗便开始了。
三个人提刀拿棍围著一名背著包袱人打了起来,口口声声要人将东西留下。那名被抢人手无寸铁,被打得节节败退,很就退到了小芳躲著地方,逼得小芳不得不加入打斗行列。
小芳还算幸运,躲角落时,捡到了一根扁担,正好可以充当凶器自保。她眼疾手,恶人没有发现她之前,便从后面相准了那名唯一拿刀恶人,丝毫力气也没留就用力一挥,当场将那恶汉敲了个不省人事。然后将恶汉手上刀给拿了过来,丢给被抢苦主,说道:
“别总是躲啊,人家要砍你,你躲个屁!来砍回去才是正经!”一边说还一边躲著另两名恶人棍棒,并不时回敬过去,一敲一个准,揍得剩下两名劫匪呼呼叫痛。
结果,待那名苦主提著刀、做好心理准备,决定冲过来加入抗暴行动时,小芳早就将三名恶人给敲昏了──哦,不,应该说,虽然恶人只有三个,但她敲昏却是四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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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芳觉得自己很冤,当她敲完三名恶人时,发现那个苦主就一直缩旁边,让她一个弱女子独自面对恶人,心中百般不爽,转头就要骂上一顿时,哪里知道那苦主就朝她手上棍子撞过来了,然后,竟然就这样撞晕了!
就这样也能撞晕?这男人是纸糊吧!?
之五:闷棍之后……
“我说过多少遍了,那时我刚从关外回来,身上带著京城贵人订贵重货品,半点不敢担搁,就算生病也忍著不看病,就是要先把货品送到贵人手中。那时我全身高热,已经病了半个月了,一路奔波劳累,撑著一口气不肯倒,其实早就头昏眼花,浑身疼痛。我那是撑不住终于病倒了,而不是撞上你手上棍子才昏倒!我堂堂一个走南闯北行脚商,当然练过拳脚,单挑七八个宵小不话下,那日我是生了重病,才会昏倒,不是因为你敲了我一记……”
“好啦好啦,你说几百遍了,不烦啊?就当你是真病得乱七八糟,而不是被我敲昏成了吧?”
“我是真生病了,才不是借口!那时你还让人把我送去医馆,我医馆养了一个月病,那难道是假吗?!”
“不是我请人送你去医馆,是我一个人把你拖到医馆,我力气很大,跟你掰腕子都能赢好不好?”小芳受不了一手叉腰一手指著那个被敲闷棍男人大做茶壶状道:“我说,咱这一路从京城走到常州,如今都要永定县了,前前后后走了两个多月,你每天这样念念念,有意思吗?”
“当然没意思,可你总不能老是把敲了我一棍子事拿出来说嘴啊,明明不是那样!如果那时我没生病,你就是敲了我十棍子,我也是不会晕!”男人被瞪得有些气短,声音愈说愈小。
“可你明明就晕了啦,不管是怎么晕,总之是晕了,不是吗?”这有什么好辩啊?事实明摆著呢。
“但你也别老说啊,等我们回你娘家,你岳父岳母也这样说话,那我脸往那搁?你瞧我这样熊腰虎背,怎么可能被人一棍子就敲晕不是?你把我说得中看不中用,让岳父怎么看我?”
“好啦好啦,你别念了。如果你真那么介意@件事,我就不跟我爹娘说你是被我一棍子敲来丈夫不就成了?一句话事,偏你说了一路。”
“我也不是……”男人还想辩。
“好啦好啦,我了解。你口渴不,喝茶去吧!”
纪小芳朝天空翻了个白眼,想像不到自己居然会嫁给眼前这个男人,甚至为了他而离开明宣侯府,放弃了她美好厨娘梦想以及可以白吃一辈子食物,就这样做了个行脚商人妻子……
每每想到这里,她都要叹气著真是孽缘。都是当初那根扁担错,怎么就杵那儿,让他给撞上了呢?
结果她就得为那一棍子负责,负著负著,就把终身给负进去了。
事到如今,她也搞不懂这个男人娶她、为她赎身脱籍,到底是报恩还是报仇啦?明明她是比较希望可以明宣侯府待一辈子,怎么转眼间,就出了府、嫁人了,成了眼前这个行脚商人妻子啦?
虽然她愿意跟著他天涯海角闯荡,见识天下各种风景;虽然她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比那个张圆李木之流人好得太多,既不轻浮,也不木楞,虽然有点噜嗦,但也不是不能忍受──是个人就会有些毛病,彼此也别挑剔了。小芳一向看得开,对人对食物都不挑剔。她只是一直想:可以天南地北行走,一个好男人,怎么,就让她下定决心离开侯府啦?
嫁人半年多来,小芳始终百思不得其解。
怎么,就轻易放弃那么多那么多可以白吃食物,就跟这个男人出来啦?
“喝口茶吧。你想什么?”男人倒了一杯茶递给她,顺口问道。
“我想,我怎么就跟你出来了呢?明明我早就打定主意一辈子吃明宣侯府啊。”
“那里有什么好?我能让你吃得好!”男人不悦道。
“再好也是要掏钱买!”这才是重点好不?想到就心痛,现后悔不知道来不来及?
“我掏得起。”男人回应很有底气。身为一个成功行脚商人,习惯了粗糙生活,或许过不上也过不来大富人家那种穷讲究派头,但纯粹满足口腹之欲却是半点问题也没有,有时甚至还能比京城贵人吃得好道地。
“这不是掏不掏得起问题……”小芳瞪了男人一眼,对于这个话题,她同样也不想再说了。“算了,跟你说不通。”
男人撇撇嘴,对自家婆娘那满脸心痛肉痛样子,早就学会无视,懒得生气了。反正人是赎出来了,想再回去当奴仆没门,她也只能每每吃饭时捶一下心肝罢了,随她去吧。
小芳抱著头想了好久,叹气问道:
“喂,你脑筋好,那你好好想想,当初我们见面那时,被敲了一棍子人,其实是我而不是你,对吧?”
“啊?”男人错愕,不明白自家婆娘又胡思乱想什么了?
“唉,果然……”小芳叹气连连。“虽然晕倒是你,但中闷棍人,其实是我啊。”
男人完全不知道她说什么,而小芳也没有解释心情,只心中默默垂泪想著──
小云只说遇上一个想敲闷棍拖回家男人,就是喜欢。哪里知道,喜欢一个人,是得付出代价!
呜呜呜,明宣侯府免费吃一辈子饭,就这样没了……
这闷棍敲得她好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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