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行出状元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席绢
贵女们有,贫家出身白云没有;但白云有,全天下女人绝对不会有。至少……白云极有可能是大雍,不,是整个中原大地有史以来第一个、也是唯一女状元。光这一点,满天下就没有一个女人比得上。
啪!
白云写下后一笔后,顺势将手中笔往旁一甩,玉制毛笔落地上,断成两半,发出一声碎响,将贺元神游心思给拉了回来。
白云看着他,伸出一只手指,朝他勾了勾。“过来看。”
“写什么?”
“我决心。”她转头看着自己写出书帖,前所未有满意。
“什么样篇章足以证明你决心?”贺元缓缓走向她,直到他看清白云所写是什么之后,惊呼:“天下冠军帖!”
与原帖一模一样“天下冠军帖”!
白云能写出肖似到不差分毫文字不稀奇,稀奇是字里行间竟一样充斥着冲天杀气与锐意。身为一个亲眼见过真迹人,贺元当然有足够权威性来评论这张字帖仿真度,简直就是一模一样……不,还差一点,少了错字。
“你少写了那个涂抹掉错字。”贺元表情很微妙……以模仿来说,这张写坏了;但,比起原帖而言,这张像是完美正本。想来,如果当年太祖没有不小心写了错字话,就不会心心念念地想把“天下冠军帖”给消灭掉吧?
“我带来,是有错字书帖。”白云将放一边匣子给拿过来,取出里面卷子,摊开平放另一边,让贺元比较两者不同。“练了这么些日子,就这张写得像,所以带来给你。可跟刚才写一比,却是不足了。”
“这样蝶子,你再也写不出来了吧?”指着刚才白云憋着一身怒气写出来书帖,贺元倒是明白。因为太祖也是这样,有生之年,再也写不出那样气势凛然蝶子了。
“嗯。”就算再被惹火,应该也写不出来了。
“这就是你决心?”
“不成功,就赴死。”也不罗嗦着那些“可是”、“但是”小女儿态了,白云坚定起来时,天下间就没有她不敢做事。
她誓言让贺元轻轻一笑,转身将白云拉进怀中,看着因这突来亲密而失去淡定表情白云,忍不住低头她颊边亲了下。发现她身子跳了下,他又亲了下。一来一往,不停反覆,直到她不再因为他亲近而惊跳,直到她放松身体,他怀里安生,直到她双臂,终于也悄悄环住他腰……
“小云——”
这个女孩儿,终于真正属于他了。
贺元忍不住开始期待起日后两人生活一起每一天,不一定很愉,可能还是会常常斗嘴斗气,但一定热闹鲜活极了吧。
真好。
第14章
大雍王朝春闱于三月中旬举行,于四月初十放榜。榜上有名就是贡士,于四月二十日到皇宫参加殿试,由皇帝亲自出考题;殿试及第者,便称为天子门生。
当然,对所有贡士而言,既然都千辛万苦地考到殿试了,仅仅是当个天子门生是无法满足他们。他们争,是进士出身;自负才学顶尖者,是把一甲列为唯一目标,其它再也看不上眼。
殿试及第者,依照成绩高低又区分为三甲。一甲仅取三人:状元、榜眼、探花;二甲取十七人,赐进士出身;余下全列三甲,赐同进士出身。
虽然能上金銮殿被皇帝亲自考较,已是毕生大荣幸,足以光宗耀祖了,但每一个贡士莫不拚了命想取得前二十名进士资格。毕竟历朝历代以来,还没有哪个同进士出身官员能做到位极人臣;别说位极人臣了,一般握有实权好差事,也都落不到同进士出身人身上。
事关一辈子仕途机运,所有考生自当倾全力一拚。每位考生都将自认精辟独到见解淋漓致地挥洒试卷上,既要展现出自己卓越不凡,又要能写得深得圣心,毕竟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自己当然是有好货,但也要符合帝王需要,这买卖才能成啊。
上有所好,下必从之;只是,圣心难测啊!能不能真抓准了上头喜好,到了这关口,就全凭运气啦!
科举应试犹如攀爬万仞高山,而高山顶峰——殿试,就所有考生既兴奋又紧张又焦灼心情煎熬下结束了。
考生大事是结束了,接着要忙碌就是所有阅卷考官了。但幸好,参加殿试人数并不太多,一百多份试卷,不过几日便能评阅完。所有试卷分放三个匣子——所有考官一致公认优异卷子给放一个匣子,这个匣子里名单,不出意外,便是一甲与二甲进士;余下所有合格与不合格试卷再分放两个匣子,能不能金榜题名,就看皇帝心情了。
这三个匣子,很被呈送到了皇帝桌案上,若皇帝求才若渴,生怕有遗珠之憾,就会把所有卷子不分合格与不合格全都御览一遍,或许某些被评定为不合格,偏入了皇帝眼,来个咸鱼翻身也未可知。不过,皇帝通常都不会太闲,至少不至于闲到对每一篇不及格卷子也一一细阅,能从中抽阅个几份,已经算是很够意思、很爱才了。毕竟历来所有不合格文章,是极少捞到遗珠,考生们会揣摩皇帝喜好,那些日日与皇帝相处一起人,是察言观色好手,对皇帝文章偏好拿捏得很是精准,那些落不合格匣子里,绝对不会出现一篇能让皇帝眼睛一亮作品。
登基才满两年大雍帝,年号天盛,此刻正御书房里踱步沉思,不时地停下绕圈步伐,走到摆放着三张卷子长形桌案前,一一看过,几次拿起朱笔,却是无法下定决心,于是只好又将笔放下。
半个时辰之后,内侍送来瓜果糕点香茗,天盛帝转头看向墙角漏壶,见浮箭正指着申初,正是晡食时分。突然问着贴身太监道:
“端方来了吗?”
“贺二公子刚到,已经外头候着了,小本想等到您用毕晡食才禀报呢。”贴身太监自幼与皇帝一同长大,情分非同一般,回话时也就不那么刻板,显得活泼有主意些。
“端方不是外人,朕进脯食哪须他避着?叫他进来。”说完,又摆手道:“你把所有人都带下去,这儿不用人伺候了。”
“小遵命。”明白这是主子接下来与贺二爷相谈事不欲让任何人知道,所以才遣退众人。
贺元走进来时,御书房里就只见到皇帝一人;而贴身太监将所有宫婢内侍给打发走后,自己便走到书房五步外守着,不让任何人靠近或打扰,确保皇帝此次谈话能有绝对隐密。
“参见——”
“免了。”没外人场,天盛帝懒得等表弟施完那一套觐见礼,招手道:
“过来。”
贺元将手上拿着一只檀木匣子给搁一旁小方几上,然后走过去,眼风扫了下长桌案上三份卷子,然后看向皇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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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就要放榜,臣此恭喜皇上喜得天下英才。据说这次参加殿试学子不仅才华出众,还都相当年轻。长不过三十六岁,幼竟只有十七岁,皆年富力强,如旭日初升,足够让您驱使三十年,以完成心中宏图伟愿。”
天盛帝淡淡笑了下,颇有些苦恼地道:
“能一路考到殿试,哪个不是天下读书人里顶尖?只是,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好不容易从前二十名里挑出了前三,却再难从前三里定出先后名次,实教朕很是为难。”
“那就全部点成状元好了。”贺元不负责任地道。
“胡说什么!”天盛帝笑骂。知道这个表弟向来有分寸,会这样随口胡说,不过是知道需要有个人可以唠叨抱怨一下罢了。国家取士这样大事,后当然是由皇帝一人干纲独断,由他决定要提拔任用什么人,要不怎么叫天子门生呢?
“皇上,反正时间还早,不急于这时下决定,先进些脯食吧。”贺元看着食案上摆着还没有动用过精美瓜果糕点,建议道。
“朕哪来心情用脯食。你用吧。”
“您不进些,那臣也只好干看着了。”
趁着左右无人——重要是没有起居舍人与起居郎碍眼,天盛帝朝贺元瞪了一眼,哼道:
“朕瞧你分明也是胃口全无,别装得好像你真有多守礼似。”这小子自小就能装,人前人后两个模样,偏偏还真能装上一辈子。
“臣一向守礼。”贺元一本正经地说道,并且强调:“全赖臣表兄自幼以身作则,教导有方。”
瞪眼还不足以表达出天盛帝心情,直接翻白眼了。身为贺元亲表哥,对此“盛赞”,他真真是不敢当。
“好了,不想吃脯食就别吃,趁朕现得空,说说有什么事吧。”昨日永嘉公主进宫来陪太上皇玩蹴鞠,特来问他一声何时得空,贺元求见。
平日皇亲宗室求见皇帝,通常来到皇宫说一声就可以了,无须层层通报,还提早几天递帖子什么。皇家虽然规矩大,但大多用君臣后妃之间,自家血脉至亲,私下倒是随性。也就是这阵子忙于科举取士事宜,皇帝除了上朝、议政、批奏折之外时间全花评阅试卷上了,以至于贺元要见皇帝一面,还得皇帝排出时间,不想打扰到皇帝正事。
贺元微微一笑道:
“表哥,您还记得五年前,因为地震,太上皇因而下令将太祖陵墓开启修缮事吗?”
表哥大人、天盛皇帝横了自家表弟一眼。当贺元不叫他皇太子或皇帝时,就表示他们要谈事很私人、很不适合让任何大人物知晓,而他们好也把自己身分暂时丢一边。
“怎么会不记得。当时修陵事宜还是由朕主持呢,不然你以为凭你这个闲杂人等能混得进皇陵里?”当时修陵为防有失,所有入陵工匠以及官员们都是严格挑选,限制了人数,并每日进出时要求衣搜身。若不是当时有天盛帝这个皇太子罩着,贺元连皇陵山头都看不到。
“都亏表哥照应,小弟感激不。”贺元仍然很正经地拱手为礼。接着,露出一抹别有深意笑。“表哥,那么,想必您一定还记得‘天下冠军帖’吧?”
“如何不记得?当年朕抢先接下修陵工事,不就为了进墓陵亲眼瞻仰‘天下冠军帖’吗?”天盛帝脸上浮现着既崇拜又扭曲奇特表情。“朕就知道……太祖就算后来成为一方霸主,即便时时手不释卷,欲将年少失学遗憾给补回来,但终究……错过了好学习时候……那笔字,不可能像勤政殿外那块石碑上刻那样雄浑豪迈,字体臻至大成。但太祖那书帖,却是极好。”
天盛帝幼年时就崇拜着太祖,将太祖当成一辈子追赶目标。皇家人都是蹴鞠者,天盛帝当然也不例外,但比起父亲与祖父,他却是理智许多;至少,他不会想当一个蹴鞠高手,只百年后得到“武”这个谥号。“武”这个谥号虽称不上是美谥,有明褒实贬之意,但天盛帝就是喜欢极了。
四方太平、开疆拓土、扬威天下——想取得这些功绩,只是当个温吞但平皇帝是做不到。雄心勃勃帝,自小就立定目标,将用一生时间扫平四方边患,让万国来朝,让外族再不敢进犯。两百年前,太祖做到了;两百年后,天盛帝将再创盛世荣光。
“那块石碑上字胜字体大成,却不是太祖亲书;太祖字迹不畅,却有着无人可比拟王霸之气。”贺元很中肯地说道。
当今皇上与自家大哥都是太祖忠实崇拜者,对他们而言,太祖一切都是完美。如果有不完美,请重复上一句……
“可不是吗。”很可惜,得遵太祖之命,字帖不能带出来。问道:“不过你为何突然提起这事?”
“当然是因为,我这边有仿真‘天下冠军帖’。”
天盛帝闻言,本来想嗤笑出声,告诉他满大街都有太祖仿真帖,各种字体应有有,并宣称着自己所书写,才是近似太祖真迹;不过,话到了舌尖,却顿住了。因为天盛帝想起自己这个表弟从来不是无放矢人。他不说大话,不轻允办不到事,而他说出来话,定然说到做到。
“真仿真?”天盛帝半疑半惊喜地问。
“表哥,您与我,是真正见过真迹人,我也不了您。”贺元缓缓走到放置匣子小桌几边,慢条斯理地打开锁扣,取出一卷裱糊好卷轴道:“您先看看这一份。”
也不等贺元拆开卷轴上绸带,天盛帝一把取了过来,小心翼翼地拉开绸带,将卷轴展开,然后,屏住呼吸——
“……像,真像,连错字都像。涂抹那一块墨迹大小形状也一模一
样……”天盛帝看得如痴如醉。“诚然,这字体里是少了凌锐杀伐之气,但这也没有办法。当年太祖企图重写‘天下冠军帖’却总写不成,毕竟心境不同了。而朕这五年来也试图书写,就是写不出这样……”
“表哥,您再看看这个。”贺元微笑,手上已经展开另一份卷轴。
“别扰朕欣赏这帖——喝!这是什么?!”原本只是不耐烦地瞥过去一眼,不意竟就被那字里行间凛然锐气给彻底吸引了过去,连手上那份原本还视若珍宝、暗自决定一辈子珍藏仿真书帖掉落地上都不自知。
天盛帝一大步走过去,抢过书帖,这次加小心谨慎,并且一字一字地看下去,试图找出一点不同……好吧,确实正好有“一点”不同。
“这份书帖没有错字?”
“那人一口气将这书帖写了出来,忘了该有错字。后来想再重写一张有错字,却再也写不出这样意境了。”贺元说道,并指着地上画轴。“她再怎么重写,也顶多写成那样。”
“这两份,是同一人所写?”
“是。”
“是何人?是练武之人吗?朕要召见他!立刻!”天盛帝迫不及待道。
“恐怕不行。您不能单独召见她。”
“这是为何?”
“因为,她啊,大名正那些卷子里,正等着您金榜上给她题名呢!到时金銮殿上陛见,总不好只见她一人是吧?还有,提前召见她,是不妥。”
“竟是这次科考考生?!仅仅是个书生吗?”天盛帝不免有些失望,因为他认为能将这样气势凛然书帖仿真成这样,该是个武人才对。
“可不仅仅是个书生呢,皇上。”贺元说得意味深长。
“什么意思?”
“这位书生七年前考得秀才之后,便不打算功名上进益,而,之所以前来京城应考,全然是不得已——为了御前揭发一件机密:关于北蛮族我方经营细作,与勋贵子弟勾结之事。”
“什么?!”天底下有这样离谱考试理由吗?把科举当成什么了!还有,一个书生又怎会知道这等机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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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书生,若不是因为苦于没有门路揭发此事,只好进京应考,那么,她将可能会是大雍朝未来二十年顶尖蹴鞠高手,连我都要瞠乎其后;也可能是大雍朝未来奠下首富——因为她原本打算经商,京城张家那位犯事妇人,一直想收她为徒,倾授一切。当然,若是她打算活得松一些,那么,光是名家书帖仿真,就足以让她很滋润地过一生了。”
天盛帝听得直瞪眼,目光忍不住飘移向长形书案上那一堆确定及第试卷,以及铺放书案正中间那三张已经确定是一甲试卷,差别只是还没有分出一二三名。
那个贺元口中说出来如此诡异一名书生,名字真这些卷子里吗?忍不住回忆着所有试卷字体,很确定没有任何一份试卷字体与这份书帖近似。
“阿元,你怎么确定那位书生定能金榜题名?”
“她若不能金榜题名,肯定是您今科大损失。”贺元淡淡说道:“此人读书过目不忘,脑筋机巧敏捷,能仿天下名家字帖,却从不卖弄文采,坚持表面上中规中矩行止。这样既机变百出又沉着稳重人,您不收用为能臣,难不成要放她出去占山为王当恶匪?”
“这是……怎么说?怎么不当能臣,就只能当恶匪了?你这是夸那书生,还是骂他?”不可否认,天盛帝好奇心前所未有地高张。他从来没有听过表弟给谁这样高评价,如今,却独独对这位书生信心十足并且推崇备至,怎能不引人好奇。
“不是夸,也不是骂,就只是,平铺直述。”贺元也没觉得自己说了什么好话。
天盛帝觉得自己应该立即决定状元榜眼探花名次,然后封匣让内侍将所有及第试卷送交礼部,让他们写上金榜,明日辰初准时放榜;而他,正好省下大把时间抓着表弟,让他好好说说这位书生事迹;当然,重要是了解北蛮勾结大雍人培养细作是怎么一回事。
“阿元,你这儿等着,朕立即将一甲名次定下。待及第名单都送走之后,你再告诉朕那个书生究竟是谁。”
贺元淡淡道:
“臣也不想皇上未决定好名次时,便告知您她姓名,那会使您失去判卷公正性,此非臣之所愿。”说完,转身看向窗外,再不向长桌案那边瞥去一眼,其实心中早有定见——他早就看到了那三张即将位列一甲试卷里,有一份特别眼熟胆阁体。这白云,就算不是状元,至少也是探花。
天盛帝点头,站书案前,拿起朱笔,又将三张试卷看了一遍,闭了闭眼,再张开时,很地三张卷子上分别写下状元、榜眼、探花后,亲自将试卷折好放进朱红色匣子里扣好,然后连同其它早就放另两个匣子里试卷一道拿了起来,走到书房门口,唤来贴身内侍,对他道:
“立即送去礼部,亲自交给赵尚书。”
“小遵命。”接过三只匣子,内侍很离开。
天盛帝回头看向贺元,道:
“现你可以跟朕好好说说那书生是何人,什么来路,又是怎么与你相识了。”
于是,贺元开始对天盛帝诉说起常州永定县有个小归村;这个小归村,有着怎样历史。简单说完之后,也就方便天盛帝了解这个小归村出身书生,理应有怎样脾性。
然后,接着——
贺元告诉天盛帝,那个书生名叫白云,十岁就考中了秀才,十六岁中举人,如今只有十七岁。(毫不意外地瞥到天盛帝眉峰微微一跳,但贺元假作不觉。]
贺元告诉天盛帝:白云身为一个贫家出身孩子,除了会读书之外,还身手矫健,打猎砍柴爬树蹴鞠皆是一把好手。十六岁那年,他挽弓射飞鸟给家里加餐时,射下了信鸽。初时不以为意,将信筒随意一丢,就吃鸽子肉去;后来鸽子肉吃得多了,无意间拆看了某个信筒,发现里面竟然预谋着陷害忠良,且还是通敌这样大事,于是她没再吃鸽肉了,但还是将所有信鸽活捉,将里头信件以相同笔迹照抄一份放进信筒后,让鸽子飞回去,而她留下真迹以做证据。
这时,听得入神奠盛帝忍不住问了——
“一个乡野少年,如何能辨识信鸽里讯息?又如何知道有两方人马正合谋欲陷害忠良?他又如何知道谁是忠良?”
“一个乡野书生当然不会知道谁是忠良,毕竟她一辈子见过大官,不过是村长。但她却是知道即将被陷害那个人,无论如何得救他一命。”
“这又是为何?”天盛帝奇了。
“因为,那人,是赵思隐;而赵思隐,则是她同母异父兄长。”
第14章
这个料下得够猛。
但还有猛。
将整个事件、包括李顺儿坎坷人生都说完之后,贺元喝完一整杯茶润喉,并且确定坐对面奠盛帝也吃了茶点、喝了茶,不会有噎到呛到之虞后,终于爆出惊天大料——
“后,还有两件事,您一定得知道。”
“是什么?”天盛帝看着贺元脸色,不由得心中一紧,觉得他即将说,大概不会是什么好事。
“第一件事。那白云——”语气微顿,叹声道:“是名女性。”
砰!天盛帝手一抖,不小心将一只茶盅打翻落地,碎了。
“第二件事。那白云——”天盛帝差点把眼珠子给瞪出来恶狠狠目光下,贺元又叹了一声,无比悲悯地看着他皇帝表哥,说道:“将会是您表弟媳。”所以,不能把她砍头。
哗啦啦!一桌子杯盘茶盅因为桌巾被无意一扯,全砸落地上。
节哀,顺变。
这是贺元看向天盛帝时,目光里所显示意思。
而天盛帝,此刻正努力克制着自己——一来克制着不要揍贺元;二来克制着不要拔腿狂奔到礼部,将那份御笔钦点一甲名单给追回来。
皇帝,金口玉言,话一说出口便是圣旨,不容反覆改;皇帝,行为举止皆为天下表率,做事前必先三思而行,行时必定起手无回。
所以,那白云,注定成了今科状元。
所以,继他祖父肃帝因为给蹴鞠好手封官而让百官评为黄之后,一心想当武帝奠盛帝,开始深深忧虑起自己百年之后谥号了——
苍天啊!太祖啊!他竟然钦点了一名女状元!
就皇帝知晓了白云身分与来历之后一个时辰,永嘉公主也知道了。
永嘉公主顾不得失态,难以置信地瞪着小儿子良久之后,直扯着他惊声叫道:
“你说什么?!你说、说、说那个白云……”由于太震惊了,连话都说得结结巴巴、无法连贯。
“阿娘,您冷静些。喝口茶吧。”一手扶着娘亲手臂,另一手体贴地倒来茶水,拿到娘亲唇边。
“我哪来心情喝茶!我现脑子一团乱,生怕听误了!所以你给我好好地、简略地条列出刚才你说!”下意识地啜了一口茶之后,一把推开茶盅,楸着儿子衣领命令道。
“好。刚才虽然说了很多,但仅有三个重点。第一,我回来时特地去了趟一礼部,知道皇上御笔钦点今科状元,就是白云。第二,白云是个女孩儿。第三,白云即将会成为您二媳妇——以上,您了解这三点即可。”
“你把这些……都告诉皇上了?”永嘉公主声音飘得像梦游,整个人惊跳之后,处于恍神状态。
“是。我瞧皇上很是苦恼呢。”贺元一脸严肃担忧状。
装什么忧国忧民!永嘉公主气得拍打他手背一下。骂道:
“现皇上正被你话给说蒙了,又摊上钦点状元竟是个女孩儿,一脑门焦头烂额,没空整治你。等他回过神,有你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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