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玄幻灵异

盛唐夜唱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波波
武青玦不知道如何作答,他迫人的语气令她心里涌出自伤和委屈的情绪,明明算不上什么大错,为什么就是揪着她不放?眼眶有些微热,她努力逼回眼里的泪意,听到纪询接着道:“那你知道该受何罚?”
“知道。”她垂着眼睑,有些赌气地把右手伸出去,“青玦按家规,领戒尺十笞。”
纪询没有出声,静默片刻,才淡然道:“起来。”
武青玦站起来,手没有缩回身侧,仍是递到纪询面前,她可没有自作多情到认为纪询叫她起来就会饶过她,只是站起来更方便他执行惩戒而已。看到纪询将戒尺取出来,武青玦崩紧了脊背,虽然纪询一直对她很冷淡,但还从来没有打过她,看来今儿个,真是要破戒尝尝这戒尺的滋味了。
若是别人,打了便打了,她前世自小便是被父亲打大的,前世的父亲是个性格粗暴的人,常常三天两头地发无名火,一根筋不对顺手抄着什么工具就拿什么开打,拳打脚踢只是小意思,竹棍竹条打断了,烟头灼烙铁烫也不是没有试过的,她的皮早就被打厚了,痛觉神经也不发达,连带影响到今生也是如此,只是,这戒尺若是由纪询来施罚,一分的痛,也会扩大成十分。
戒尺落到她手上,冰冷的触觉令她不自觉地微一缩手,才醒觉那尺不是重重拍打下来的,而是轻轻放到她手上。武青玦怔了一下,抬眼看着纪询,不明所以。纪询松开手,见她握住了戒尺,才看着她的眼睛,平静地道:“孔子云:‘其身正,不令则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你知礼法而不遵,定是因为师长没有作好表率,错不在你。我身为你的父亲,没有言传身教、以身作则,才应当罚。”
“我……”武青玦闻言,又惊又窘,脸顿时涨得通红,纪询这样说,简直是要羞辱死她了,稍有自尊的人都会觉得无地容身,“没有,不是……我……”
“便由你来行罚。”纪询伸出右手,递到她面前,掌心向上,像是没看到她的窘迫,语气淡漠,“打!”
“不……”武青玦一把丢开戒尺,手足无措地跪到地上,“对不起,是我的错,青玦愿意领罚,你不要生气……”
“打!”他的手没有缩回去,语气依然是那样淡漠,却隐含着不容反抗的强硬。
“对不起……”武青玦的眼泪一下子涌出来了,她激烈地摇头,连声道,“是我的错,对不起,对不起……是青玦不遵礼法、个性散慢、意志薄弱、自控力差又贪玩,您别生气……”她捡起地上的戒尺,手忙脚乱地塞到纪询手上,呜咽道,“……青玦按家规领罚,对不起,您打我吧,是我的错,对不起……”
她怎么斗得过他,他随便一个小手段,便可以逼得她原形毕露。纪询看她哭得有些喘不过气,将手里的戒尺放到画案上,伸手将她扶起来,语气稍稍一软:“真心知错了?”
“是……”她连连点头,老老实实地将手递出去,小声抽泣。
纪询看着她的动作,唇角微微一抿,伸手刮去悬在她下巴上的泪水,掏出手绢擦干她的脸,才缓缓道:“这十笞戒尺记在账上,以示警戒,若有再犯,双倍齐罚。”
“是……”小手仍是不敢缩回来,他都出动羞辱她自尊这一招了,她还敢犯吗?
见她认错态度端正了,纪询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次就抄十遍《静心经》抵过。”
“是。”她缩回手,赶紧应允。她喜欢写字,抄书对她来说实在算不上什么责罚,比起戒尺十笞是轻之又轻了。
“老爷……”一个女声从书房外传来,来不及等纪询出声,那人就闯进房里,连声道,“老爷,快,快进宫……”
进来的是武明玥的贴身婢女初晴,见她这么没规矩,纪询微微一怔:“什么事?你怎么回来了?夫人呢?”
这初晴每天都要陪武明玥上朝,随身伺候的,这会儿怎么跑回来了?初晴气喘吁吁地,脸上却是一片喜色:“老爷大喜,大喜……”
“什么事?”纪询倒没怪她失礼,“慢慢说。”
“今儿主子在宫里晕过去了……”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纪询一下子站起来:“什么?明玥怎么了?”
他大步走到她面前,一脸惊色。初晴赶紧摆了摆手,笑道:“老爷别担心,太医给主子诊过脉了,主子她有喜了。”
“什么?”纪询怔了一下,“你是说明玥她……”
“是啊,主子有喜了。”初晴一脸掩饰不住的笑意,“皇上留主子在宫里休息,让奴婢来请老爷进宫呢。”
有喜了?武青玦的脑袋“嗡”了一下,半晌没反应过来,武明玥她,有喜了?
——2008、2、27、00:19
对不起,偶有罪,这么久都没有更新,泪。。。努力爆发。。。





盛唐夜唱 第十章 隔离煞星(上)
等她省悟过来,纪询已经急急忙忙冲出房去,初晴紧随其后,转眼间便转出了庭院不见踪影。武青玦怔怔地看着两人消失的方向,脑子又是一空。
“小姐。”一直候在院子里的初雪见纪询走了,赶紧跑进来,看到武青玦站在室内发呆,小心翼翼地道,“小姐,没事吧?老爷没罚你吧?”
“啊?”武青玦回过神,怔怔地看了初雪一眼,无意识地道,“罚我抄经。”
“呼……”初雪松了一口气,“那还好。小姐回房抄还是在这里抄?”
“就这儿吧……”她全身的力气像是被人抽走了,根本抬不动腿走回去。
“我帮小姐备纸。”初雪走到画案前,小心地移走那幅牡丹图,收起各种颜料,帮武青玦铺好宣纸,准备好笔墨,抬眼见她仍站在一旁怔怔出神,奇怪地道,“小姐?你想什么呢?”
“呃?”她似乎是没反应过来,见到初雪探询的眼神,才恍惚地笑了笑,“哦,抄经。”
扶着画案坐上高椅,画案对她来说仍显得高了一些,武青玦曲起腿,跪坐到椅子上,才正好合适。《静心经》她抄过多次,内容早已熟记于心,取了支笔,她努力凝神静气,开始默书。莫叹天之晴……才默了几个字,便写错了,她扯掉那张纸,另铺了一张重新开始。莫叹天之晴好,不畏日之灼……不知道怎么就漏掉了一个“之”字,只好又扯掉,纪询是不会容许里面有错漏涂污的。莫叹……怎么又错了,她气结地一把将那张纸揉在手中,将笔丢到案上。初雪见她连连出错,心下诧异,以为她不记得经文了,轻声道:“小姐,要不奴婢替您把经书找出来。”
“不用了。”武青玦摇了摇头,丢了那团纸,坐下来,抱着双膝生闷气。初雪服伺她的日子已久,对她情绪的细微变化观察入微,见状将她随手丢在案上的狼毫拿起来轻轻摆到笔架上,一边取了抹巾擦拭案面上的墨污,一边抬眼观察小主子的表情,小心翼翼地道:“小姐心情不好么?刚刚老爷骂你了?”
若是旁人不敢也不会这样问她,但初雪是她的贴身大丫鬟,从十二岁起就被拨来照顾刚刚出生的武青玦,至今已快七年,算是她身边的贴心人。见她担心的样子,武青玦心里不由一暖,掩饰道:“没事。”见初雪脸上的忧色并没有退去,她微微笑了笑,轻声道:“初雪,母亲有喜了。”
“咦?”初雪先是一怔,随即露出惊讶的笑容,“真的吗?太好了!”
是啊,太好了。因为她不讨人喜欢,圣文帝一直希望武明玥再生一个孩子,可这么多年过去了,武明玥的肚子却再没有过好消息,后来经太医诊断,说她因为生武青玦的时候难产,子宫受损,很难再有孕,武青玦至今都还记得那一张张脸上失望至极的表情,圣文帝更是认定武青玦命硬犯煞克亲。武明玥是皇长女,德才兼备,又是圣文帝属意的皇太女人选,本来早就该晋封爵位了,可是因为对武青玦这个皇长女唯一的孩子不满意,圣文帝迟迟不予晋封,连带其他几位皇女皇子也一直得不到晋封,几位皇子皇女虽然没有明里表示不满,但却因此更不喜欢武青玦了,背地里见到她常常没有好脸色。没想到现在武明玥竟然又怀了身孕,这对很多人来说,都是一个令人高兴的消息吧,人人皆可得偿所愿,皆大欢喜,所有人都有了希望,她亦正好得偿所愿抽离众人的视线,得个清静。
“恭喜主子,恭喜小姐!”初雪高兴之后,见到武青玦脸上变幻复杂的表情,想到她刚才的反常,心中似有所悟。这位小主子性格清冷,与双亲一直不亲近,定是听说母亲有孕后,怕自己更不被长辈喜欢,所以才这样心事重重吧?她笑了笑,握住武青玦的手,安慰道:“小姐不用担心,就算主子又有了孩子,也不会不疼你的,你一样是她的孩子,哪家的爹娘不疼自己的孩子呀?何况小姐有了弟弟妹妹,就不会那么孤单了。”
武青玦啼笑皆非地看着初雪,她以为自己怕这个?怕多了个弟弟或妹妹来争宠么?想来也是,这是最合理的猜测了,他们怎么会知道她深掩在心底那不可告人的秘密?谁会知道她只是嫉妒那个女子,那个被她称为母亲的女子,明明知道他们是夫妻,他们在一起名正言顺、天经地义,平日里她还可以欺骗自己,掩耳盗铃地无视他们的恩爱亲密,可现在听到这个消息,她哪里还能保持平静?只觉得憋气得紧,心里闹腾得慌。
“是啊,以后家里就热闹了。”武青玦附和了一句,不再说话,沉默半晌,渐渐镇定下来。她垂下眼睑,重新铺开一张宣纸,执起笔,像是再无旁骛,一笔一划地认真默起《静心经》:“莫叹天之晴好,不畏日之灼滔。步轻轻欲何在,踏人间之正道……”
初雪见她沉浸在默书的专注氛围里,不再出声,只轻手轻脚走到炭盆那儿,拔了拔炭火,让炭燃得更透。偶尔有木炭发出一声轻微的爆响,除此之外,书房内只余武青玦轻诵《静心经》的声音。明明是小小的女童,声音里却不含一丝童稚奶气,初雪转头看着这个小主子,觉得她实在是缺乏讨人欢心的本事,想到皇长女有喜的事,又想到武青玦刚才的失态,不由对自己劝慰她的话也觉得没有什么把握了。这样想着,顿时为小姐以后也许真的会失宠担起心来,初雪心底幽幽一叹,其实小姐心地脾气都顶好,一点儿没有别的金枝玉叶那些恶劣的个性,像二皇女家的青珞贵女,多跋扈骄纵啊,动不动就打骂下人,小姐跟她比起来,除了对人冷淡一点儿,不会说讨好卖乖的话逗人开心,品性却纯善多了。主婢各有心事,却也无话,武青玦直抄到下午四时,才将十遍《静心经》默完,中途连午膳也不肯吃,只喝了一碗鲜鱼珍珠羹。
默完书,纪询仍没有接武明玥回府。初雪过来帮她把默好的稿子夹上,武青玦取下那幅墨迹干透的牡丹图,铺到画案上,对初雪道:“我在这里看会儿书,你不用陪我,老爷他们回来了记得过来通知我。”
“好。”初雪往炭盆里加了些炭,掩上门出去。武青玦拿起笔,思索了一阵,终还是没有往上面题字,又将笔搁回笔架。等跟纪询讨了这幅画再说吧,这是他和她第一次合作的画,她很想保留下来。拿纸镇压在画角,武青玦浏览起书架,这间书房是纪询的,连武明玥都很少进来,更不用说她了,偶尔被叫到这里,她也从不东张西望。书架上的书并不太多,府中本来就是专门的藏书阁用以藏书,能被放在书房的,必是为纪询所喜的。翻了翻那些书,有些意外竟都是《帝学通鉴》、《道原经》、《史记》、《唐律》、《则天大帝治世通论》等一类书籍,许多地方还有标注,皆为符号,或划圈点或打钩叉,想来皆有他自己的用意。平日里从不闻他言及国事,武青玦还以为他对政治根本没有兴趣,没想到他不但关注,似乎还仔细地研究过。
武青玦心里隐隐约约抓住一点儿什么,纪询是五品太学奉正,博古通今、识艺双臻,看这些书自不奇怪,只是朝廷有明律,皇子皇女的配偶入仕顶多只能任五品闲职,任你能力再强才华再高,也永世无法出头,像太学奉正这种职务,平日根本不用上班,自从圣神帝在全国大兴学院,太学的作用渐微,如今基本上已经成了一个闲置机构,就算纪询是与武明玥齐名的才子,多年来亦只能天天呆在家里相妻教子。朝廷颁布这样看似极不公正的律令自然有其缘由,若他是无才无能之辈求个一生安乐倒也罢了,可是像纪询那样的逸群之才,怎么会甘心埋没才华,浑浑噩噩过一生?武青玦回想纪询平日的言行举止,无一丝怀才不遇的郁愤之气,这只能说明他当初的选择是自愿的,说明他是真的甘心放弃远大的前程,说明在他心里,皇长女武明玥比什么都要重要,他可以为她放弃一切。
想明白这一点,武青玦只觉得指尖冰冷,脸色惨灰。
——2008、2、28、00:04




盛唐夜唱 第十章 隔离煞星(下)
书房门被敲了两下,初雪在门外道:“小姐,老爷回府了。”
“哦。”武青玦回过神,“进来吧。”
初雪推门进来,武青玦将翻动过的书籍归回原位:“把默好的经文取下来给老爷送过去,他们回房了?”
武明玥有了身孕,以纪询的脾气,回府定会让她先回房休息。哪知初雪一边取下晾干的默经,一边道:“主子没回来,就老爷回来的。”
“没回来?”武青玦怔了一下,怎么回事?难道此事有什么变故不成?这么一想,脚步更是加快往主院行去。在院子里见到纪询的小厮初砚,不知为何愁眉苦脸的,他见武青玦主仆二人进来,赶紧挂起笑容:“小姐来了。”
“初砚,老爷为何没有接母亲回来?”武青玦随口问道。
“这……”初砚忐忑地看了她一下,赶紧把头低下,吱唔道,“小的不知道……”
“你随老爷进宫的,怎么会不知道?”初雪见他吱吱唔唔地,没好气地道。武青玦见他神情为难,也不难为他:“算了初雪,我进去见老爷,你在外面等我。”
她接过初雪手中的默经,径直向主屋走去,行上台阶,见房门紧闭,迟疑了一下,伸手敲了敲门:“老爷……”
房间里半晌没有动静,武青玦正犹豫着要不要再敲门时,房门开了,纪询看了她一眼,转身道:“进来吧。”
武青玦跟进房,掩上门,见纪询已经坐到了迎门靠墙的罗汉床上。武青玦走过去,将手里的默经放到罗汉床中的小案上:“经抄完了。”
纪询随意地翻看了一下,点了点头:“字有进步。”
武青玦唇角微微一勾,见纪询的目光落在经文上,眉头微蹙着,心中那丝欣悦又悄悄退下去,难道有什么问题吗?她心中忐忑,偷偷地观察纪询的表情,突然发现他的眼神虽然落在纸上,但并不专注,目光散乱,似乎并没有在看纸上的文字,而是陷入了沉思当中。武青玦等了半晌,见他仍没有从沉思中回神,轻轻咳了一声:“母亲身体无恙吧?为何没有接她回府?”
“唔?”纪询似乎这才想起武青玦还在屋里,转过头看她一眼,眼中带上一些奇怪的色彩。他放下手中的默经,想了想,缓缓道:“暂时无恙。太医说您母亲的身子早年受损,能再有孕极为不易,这次虽然侥幸有喜,但胎形不稳,极易滑胎,要静心调养,小心安胎,不宜操劳多虑,所以皇上暂时让她留在宫里,免得颠簸劳碌。”
“哦。”武青玦觉得奇怪,纪询一向不爱多言,怎么会跟她说这些事,还解释得这么详细?一个六岁的孩子对安胎保胎滑胎这些词根本就是懵懵懂懂的吧?还是他认为,她能懂?那他凭什么这样认为?武青玦心中暗惊,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哪里露出了什么破绽,引人生疑,再思及他奇异的眼神,莫非是在试探她?这样一想,脊背忍不住冒出冷汗,她不敢多作寻思,轻声道:“那青玦明天进宫去看母亲。”
“不用了。”纪询想也不想,立即出声反对,“你不要耽误功课。”
“哦……”武青玦嗫嚅地应了声,见他也没什么话说,再加上有些心虚,不敢再呆,“那……没什么事的话,青玦先回房了。”
纪询“嗯”了一声,武青玦转身想走,没看到纪询看她的目光复杂难懂,见那单薄瘦小的身影已经走到门口,纪询突然唤住她:“青玦。”
“嗯?”她转过头,纪询看到她净如冰湖一般的眼睛,微微一顿,语气有些迟疑:“你是不是觉得,我对你管束太甚,过于严厉?”
武青玦没想到他竟会这样问,呆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你是为我好。”
“你这样想?”纪询神情莫测,武青玦赶紧点头,“是。”
“但其实你不是很开心吧?”纪询想了想,缓缓道,“跟我这样严肃死板的人住在一起,规矩又多,管束又严……”
“没有的,我没有那种想法。”武青玦赶紧道,怕引起他的误会,虽然跟他住在同一屋檐下,看到他与武明玥夫妻恩爱觉得心里发苦,但只要还能远远地看他一眼,再苦她也愿意,“我以后不会再不守规矩,你相信我。”
“是吗……”纪询静静地看了她一阵,她的表情是那样仓皇,紧张地辩解着,就是怕他误会。纪询的眼睫一垂,敛去眼中的神色,唇角勾起一个意味不明不知是喜是讽的浅弧:“没事了,你去吧。”
武青玦被他几句话问得心里七上八下,又摸不着头脑,拉开门出去,初雪竟没候在门外。她满怀心事,也没有出声找她,径直往院子外面走,穿过花树下的小径,突然听到假山背后有人在小声争执,听声音正像是初雪和初砚。
武青玦怔了怔,停下脚步。只听到初雪压抑着怒气小声道:“皇上怎么能这样做?”
武青玦顿时睁大眼,初雪竟然和初砚躲在假山后说皇上的不是,皇女府一向不准下人口生是非,初雪是府上的老人了,不会不懂规矩,什么事让她竟然违了规?而且竟敢语涉今上。
“皇上也是为主子好嘛……”初砚小声地争辩道,“你也知道咱们小姐命硬,万一煞到主子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你这浑蛋,瞎说什么?小姐哪点儿对不起你了,竟敢嚼这些没根没凭的舌根子,坏小姐的名声,我拧死你……”初雪像是气极,不知道是不是动手拧了初砚的耳朵,只听到初砚“唉哟唉哟”地又不敢大声地叫,一边告饶道:“雪姑奶奶,你饶了我吧,是小的该死,小的口没遮拦……”
武青玦咬紧了唇,看来纪询今天进宫,皇上一定没说什么好听的话。命硬?克亲?煞星?从她一出生,便被这些谣言包围,据说她出生的时候,天际乌云如墨,满城阴霭,不知道从哪里飞来一只乌鸦,落在武明玥的产房门口呱呱大叫。武明玥受惊临盆,没想到孩子竟然是脚先钻出肚子,胎位不正又血崩,弄得她差点丢了性命,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却伤了身骨。圣文帝一听最钟爱的女儿生产时差点没命,便认定武青玦命硬克母,还召了钦天监专门给她看相测命。钦天监算出了什么不得而知,皇帝将那个测算结果封存为宫中秘档,后来虽然没有再在人前这样说过,但仍旧心有芥蒂,武青玦命硬之说亦流传开来。这些年来,武青玦明里暗里不知道多少次从那些长辈和下人的嘴里或有意或无意听来这些可笑的流言,早就习以为常,没想到现在皇帝竟然又担心她会克煞到武明玥肚子里的孩子,武青玦冷笑,一国之君,要怎样的智力无下限,才会同乡间妇儒一样愚昧迷信?
“那主子和老爷怎么说?”初雪没问完话,暂时饶过初砚,接着道,“真要把小姐送到学院去住吗?”
“主子不同意,皇上不想让她不高兴,就没说了。”初砚迟疑了一下,又道,“初晴姐姐留在宫里陪主子,我随老爷回来的时候,一位宫女姐姐等在宫门跟老爷说,皇上还是那个意思。”
原来是想把她隔离流放,武青玦一时不知是悲是喜。武明玥不同意皇帝的荒诞主意,皇帝就转向纪询施压,武青玦忆起纪询刚才那奇怪的表情和问话,心中恍然,原来纪询是在探她的口风,他问那些话的时候,心里就已经做出决定,要遵从皇帝的意思,把她送走。武青玦咬紧了唇,想笑,却笑不出。他何需如此?坦白说就行了,难道她还能反抗不成?何必跟她耍这些心机?他是觉得说不出口么?可他却不知道,对她来说,这种鬼祟试探远远比坦白诚言更伤人。
“那老爷怎么说?”初雪还在问,初砚道,“老爷什么都没说,回来的路上也没说话……”
初雪还在继续打听,武青玦却不想再听下去了,心中已经有了决定,她平静地离开了庭院,甚至小心地没有发出声响惊动初雪和初砚。既然那是他想要的,她就给他,只要她给得起的东西,她都愿意给他。纪杨,我永远不想看到你因为屈从于权势,而变得猥琐;我永远不能承载我心中的你,沦为下乘。我会保护你,纪杨。
——2008、2、28、19:20




盛唐夜唱 第11章 梁上有人(上)
翌日,武青玦早早起来梳洗,然后去主屋和纪询一起用餐。对武青玦来说,她觉得武则天最伟大的改革不是那些治世之策,而是推广卫生纸和卫生棉,和把一日两餐改成了三餐等民生大计。平时一家人早餐和中餐都是各吃各的,只有晚膳才有时间聚在一起吃,所以纪询见她进来,怔了一下,却也没说什么,吩咐丫鬟给她上了一副碗筷。父女俩各有心事,沉默地吃饭,谁也没有说一句话,厅里安静至极,两人都极有餐仪,不留心的话,连咀嚼的声音都听不到。
她吃得极慢,有心拖延着这片刻相处的时光,纪询似有所觉,中途若有所思地看了她好几眼,却也没要求她吃快一点,反而也跟着她的节拍放慢了进食速度。好不容易这顿磨磨蹭蹭的早餐才用完,丫鬟递了热毛巾和漱口水过来,诸事完毕,纪询才开口道:“有事找我吗?”
“嗯。”武青玦点点头,“有件事想跟您商量。”
“何事?”纪询站起身,离开餐桌,坐到里侧的罗汉床上,“说吧。”
1...678910...287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