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闺玉堂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莫风流
“哦?”宋弈轻轻笑了起来,“所以呢,方小姐打算怎么做?抓了卢恩充回来让他为你作证?”
幼清脸色一变,眯着眼睛望着宋弈,抓住他的后半句追问:“你怎么知道卢恩充?背后的人果然是你!”她站了起来,盯着宋弈,语气不善的道,“你为什么要抓卢恩充,你的目的是什么?你给我卷宗看,又想尽办法来暗示我当时的案子之复杂难以想象,根本不是我一己之力能做到的,你这么做是不是就是想让我知难而退?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一连串的逼问,宋弈却依旧姿态轻松,对比幼清的恼怒,他神情愉悦不已:“方小姐想多了,宋某没有抓他,就不存在目的之说,至于卷宗之事,宋某实在是一片好心,没有半句假话,方小姐确实是误会了。”
幼清根本不相信,觉得眼前这个人心机深沉狡猾多端,你根本不知道他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帮你是真的帮你,还是另有目的,外头皆传他有魏晋之风,以她看,他根本就是虚伪娇作,装腔作势。
“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也不用隐瞒,且问你,戴望舒可是你的人?你那天是不是故意在土地庙碰见我,好方便带走戴望舒。”幼清板着脸,眉宇间满是她压抑着的怒气,宋弈眉梢一挑,反问道,“你觉得以戴望舒的身手,需要我出面带她走?”
幼清被他噎住,冷声道:“虚伪,敢做不敢担的小人!”说完,她拂袖转身,“宋大人不必再找理由吓唬我,这件事我绝不会回头,你若嫌我妨碍你的筹谋,也不必手下留情,尽管使出你的招数罢了,我若不敌那是我技不如人不怪你,可只要我还活着一日,这件事我非做到底。”话落就朝外头走。
“方小姐。”宋弈难得露出一副无奈的表情,“你为何不问问你父亲的意见?”
幼清顿足,回头看着宋弈,道:“问不问父亲的意见是我的事,宋大人管的未免太宽了点。”她说完掀了帘子就出了门。
宋弈望着幼清的背影摇摇头,咕哝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话落他端了茶自顾自的饮了起来,忽然门帘子一掀幼清又重新走了进来,站在门口,她道,“应该是你走,这里是我家!”
宋弈抬头,望着幼清,小姑娘今儿穿着件茜红色缠枝纹妆花褙子,梳着垂柳髻,别了一直指甲盖大小的猫眼石华胜,垂着银色的流苏坠在鬓角,面庞因为生气粉嫩嫩的,就这么站在门口,像是谁在新开的海棠花上泼了水,娇艳欲滴的绽在枝头,生气勃勃的透着无限美好。
他眼中一凛,随即哈哈笑起来,爽朗的声音肆无忌惮的回荡在幼清耳边,幼清暗怒,皱着眉冷声道:“莫欺少年穷的道理虽说的是男子,可有时也不是不能用在女子身上,咱们之间的账,总有慢慢算的时候。”话落,她啪的撩开帘子挂起来,“请走,不送!”就算没有卢恩充的事,他的人把路大勇打成重伤,这笔账她也不会忘。
宋弈收了笑声,可眼角眉梢还是毫无顾忌的衍出笑意来,他望着幼清愉悦的道:“你打算怎么做?”
幼清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换缓而道:“想和你算账,我不是没有办法,你将卢恩充安置在通州,可见你根本就没有隐藏他的意思,或者说,你根本就是胸有成竹,肯定不会有人找得到他……既然这件事有迹可循,我能查得到,别人也会轻而易举的查得到,我只要找个姑娘到府衙去敲鼓鸣冤,告诉府衙大老爷,说卢恩充欺辱她……你想,府衙的人会怎么做,或者我再手段狠辣一些,直接将那女子杀了,再让她的家人一口咬定是卢恩充做的,你就是有再大的手段,也不可能让府衙将人命官司草草结案,更何况事情还在京城,那么多人盯着看着。”
宋弈微微正色。
幼清顿了顿又道,“只要将卢恩充推到人前来,我再花点银子贿赂个御史写封弹劾的奏章,弹劾三寺会审不严谨,甚至某一位大人尸位素餐,办事敷衍,这件事又会上了另外一个高度……宋大人姓宋,这可巧了,宋阁老也姓宋,即便您和他没有关系,我也能有办法,让外间沸沸扬扬传您是他的孙子,只说您改头换面,不惜更改了户籍来为宋阁老平反报仇……到时候即便没有卢恩充,也能引起某些人警觉,对您的存在如芒刺在背,这件事就成了多半……总之,不管我最后能不能达到目的将我父亲救回来,但是要和您清算这账也不是不可以的,所为鱼死网破,鱼若不不抱着必死的心,又怎么会有逃出升天的可能。”
宋弈惊讶的看着幼清,小姑娘这含怒带怨的计谋,虽不入流甚至有些上不得台面,可不得不说,她如果真这么做,成功的可能也不是没有……
宋弈不得不正视幼清。
“宋大人。”幼清昂着头,抬着下巴望着宋弈,“我不管你什么目的,总之我们各使各的招,各走各的路,您不对我的人穷追猛打伤及性命,我当然也不会自找麻烦惹您的不快,今后的事情我自己看着办,也请您好自为之。”话落,幼清又摔了帘子走了。
他还没说话呢,怎么又走了,宋弈支着面颊眉头微拧,若有所思的望着幼清的背影,第一次发觉,幼清似乎比他想象的胆子要大,心也要野……
很不听话。
宋弈叹了口气,负手起身跺着步子出了院子,他垂目走着,许久他忽然出声道:“江泰,她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吧。去查,到底怎么回事。”
“是!”在宋弈身后三尺,身形魁梧的江泰躬身抱拳,低声道,“昨天在城外发现她们的行踪,约莫是忌惮您而不敢进城,属下这就去将人两人找来。”话落,转身就走。
宋弈不再管他,独自一人背着手,晃悠着回了棋盘街。
幼清今天原本只是想试探宋弈一番,只是这个人太狡猾,她看到他就打消了主意,没想到就把话挑明了,他没有承认却也没有否认,可见她的猜测没有错,反正路大勇受的委屈她不能就这么算了!
幼清送薛思琴回了家,便打道回去,坐在车里,她脑子不停在捋这件事,现在没有卢恩充了,那么她就只有从别处查证当年的事,寻找证据。
卢恩充说当时是宋阁老给他泄的题目,当时只有他和宋阁老两人,只怕找证人推翻此事是不可能的……接下来要怎么做?
无论是朝堂还是卢恩充当时的供词,无一例外都是说宋阁老看中了卢恩充的才华和能力,才会泄露考题内定门生,宋阁老只等卢恩充高中状元,将来能在朝堂助他一臂之力,这件事历朝历代都有,并不稀奇,可是奇怪的是卢恩充最后反咬了宋阁老一口。
现在,且认定这件事真有其事。
那么在舞弊案中,原本应该受益的宋阁老却成了最终受害者,宋阁老是三朝元老,这样的事他不知经历过多少,泄露考题的严重性他也肯定料想得到,到底那卢恩充有多大的才华,让宋阁老宁愿冒如此大的风险,也要保他成状元呢。
幼清精神一振。
换言之,既然大家都觉得宋阁老是看中卢恩充的才华,那么,卢恩充到底有没有足够令人叹服令宋阁老甘愿冒风险的才华呢?
如果她能证明卢恩充根本徒有虚名,或者说,让世人觉得卢恩充徒有虚名呢。
是不是就能说明宋阁老根本没有必要泄题给卢恩充?!
卢恩充她不了解,也不想以貌取人断定他没有才华,可是她如果想反推出此案不成立,证明卢恩充虚有其表乃是关键!
因为这样,就能将宋阁老泄题的立足点推翻,一个三朝元老,精明一世的人,怎么可能给一个草包泄露考题,还害了自己的一世清明赔了性命,这事就是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
“小姐。”绿珠推了推幼清,“您没事吧。”刚刚小姐是和宋大人吵架了吧,连她都听到了小姐站在门口气势凌人的和宋大人说话,反倒是宋大人自始自终都很好脾气的没有反驳……
宋大人人那么好,怎么就和小姐结了冤仇了呢。
绿珠一副可惜的样子叹着气,幼清转目看她,问道:“怎么了?”绿珠就挨着她移过来,道,“戴姨娘他们真的是宋大人的人吗?小姐您要为陆大哥报仇吗。”
“他自己都承认了,难道还是我冤枉他了不成。”幼清气的不得了,有种被人骗了的感觉,“枉我们那天还对他心存感激,真是道貌岸然。”
绿珠愕然,咕哝道:“您以前不就说他道貌岸然的嘛,现在也没有改变啊。”
幼清语噎瞪了眼绿珠,绿珠吐了吐舌头。
马车不知不觉到了槐树胡同,幼清长长吐出口气,才觉得的心里舒服了些。马车嘚嘚穿过槐树胡同拐进井儿胡同里,离着薛府几百步的距离马车停了下来,外头跟着的婆子就道:“小姐,对面有车堵了巷子,咱们要不然先退出吧。”其实退出去也不容易,这胡同一条道到底,只有重新拐去槐树才可以。
“谁在前面?”从这里出来只有薛府的马车,幼清索性就掀了帘子问婆子,婆子指了指前头道,“不是咱们府里的车,要不然奴婢过去问问?”
幼清点点头,抬头朝对面看去,好像有人正站在车边说着话。
“你去看看吧。”幼清放了帘子,“要是他们的车要出去,我们就倒出去吧,省的堵在车里。”
婆子应是跑了过去。
绿珠也跳下了车蹬蹬的跑过去,过了一会儿跑回来道:“小姐,好像是寿山伯府的车,说是送大老爷回来的,大老爷在西苑监工受伤了。”
幼清听着一愣,掀开帘子望着绿珠问道:“受伤了,伤到哪里了,严重不严重?”
“好像大老爷晕倒了,砸在石头上,奴婢也不知道怎么样,看门的小厮说不清楚。”绿珠朝前头看了看,“郑家的车要回去,小姐您看……”
幼清皱眉,回头望着采芩:“把我的帏冒拿过来。”采芩就翻了帏冒给幼清,幼清戴上帏冒又理了理衣裳扶着绿珠的手就下了车,吩咐赶车的婆子,“你们把车倒回去,让开路。”说完,带着绿珠和采芩就顺着胡同一直往里头走。
郑家驾车的是小厮,见着幼清走过来,眼睛都看的直了,他们没有想到对面车里的小姐竟然弃车走回去。
幼清也管不了别人的怎么看,她提着裙子一路进了侧门,有婆子见到她就迎了过来,幼清问道:“大老爷怎么受伤的,请大夫了吗,伤的重不重?”
“好像是中暑后在祭台边上晕倒了,正好摔在石头上,胸口咯了一下,也不知道严重不严重。大少爷和郑六爷将大老爷送回来的,李升已经去请大夫了,约莫一会儿就到了。”婆子紧跟在幼清后面,幼清回头看了她一眼,点头道,“知道了,你去忙吧。”说完看了眼采芩,采芩就打赏了破嘴个荷包。
幼清进了内院,院子里乱哄哄的,隔着智袖院的院墙她就听到了薛老太太亮着嗓门在说话,她叹了口气拐进了智袖院。
院子里站着好几个丫头婆子,还有薛潋和薛霭以及一位身量极高的男子负手背对着门站着和薛霭说着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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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闺玉堂 087 暗情
“幼清。”薛潋一转头就看到了正要退出去院门的幼清,他迎了过来,“你去哪里了,父亲受伤了。”
幼清避无可避只好朝院子里的几个人福了福,回薛潋的话:“我去看大姐了,才回来了,姑父醒了吗,现在怎么样?”
“还没醒。”薛潋眉头皱的紧紧的,烦躁的朝门口看了看,“郎中怎么还没有来。”
她进门的时候郎中还没有到,幼清想进去看薛镇扬,索性就和薛潋一起进了院子。
薛霭望了眼郑辕,和幼清道:“你先进去吧,娘在里面。”幼清应是,垂着头飞快的上了台阶进了正屋。
郑辕避嫌,目光就落在墙缝里探出头来的一株不知名的黄色小花上,青青的叶子,嫩黄的花瓣,颤巍巍的倒别有几分趣味……余光却在一直未离开过幼清,等听到薛潋喊了一声幼清的名字时,不由扬了扬眉。
方幼清,到是不错的名字。
薛家两位公子一个关心体贴,一个语气温柔,像是小心呵护着什么,可见她在薛家很受重视,且听她方才所言,还是去探望出嫁的薛大小姐,想必兄弟姐妹间相处也是极和睦。
一个脾气温和又聪明果断的女子。
郑辕视线一转,就落在正进门的幼清背影上,纤瘦婀娜,行走时聘婷有韵,鞋不露裙,可见家规严正,难得的是容貌也是极少有的精致艳丽……
“既然薛侍郎已安全送回来了,那郑某便告辞了。”郑辕和薛霭以及薛潋道,“待明日郑某再来探望,等薛侍郎醒转还请两位公子转告,就不打扰了。”说完起身朝外走。
薛潋也抱了抱拳。
“我送你。”薛霭也不留郑辕抬了抬手,“今日之事多谢郑六爷施以援手,此番恩情在下铭记在心。”
郑辕和薛霭并肩走着,回道:“薛公子客气了,不过举手之劳,更何况郑某和薛侍郎几番往来交情颇深,若见此不救岂不是郑某冷血冷性,大公子不必如此!”
“今日家中实在不便,若不然定要留您吃顿便饭……”薛霭和郑辕说着话越走越远。
幼清进了房里,薛老太太,方氏以及薛思琪都在里面,个个红着眼睛焦虑不安的望着薛镇扬,薛镇扬紧闭着眼眸,躺在床上脸上没什么血色,唇瓣也是煞白的,整个人显的疲惫不堪的。
“老太太。”幼清朝薛老太太福了福,薛老太太眼角扫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幼清便过去扶着方氏,“姑母。”
方氏嘴角起了血泡,嘴唇也肿了起来,眼睛不知是哭的还是未休息好的缘故,红红的望着幼清,幼清心都揪了起来扶着她,方氏低声道:“你回来了,你姑父还没醒,怎么办!”
“没事,没事。”幼清轻声安慰着方氏,“一定不会有事的。”薛霭才进官场,薛潋虽比以前好一些,可还像个没长大的孩子,薛镇扬就是家中的顶梁柱,不管他平时在不在家,但凡他还在,家中所有人心里都是踏实的,他也一直精神奕奕的做着一家之主,大家也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倒下或者会离开他们……
所以,看到他毫无生气的躺在床上,就更加的惶恐不安。
方氏拿帕子掩面低声的抽泣起来。
幼清叹了口气,也知道郎中没来,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没有用,她不由回头朝春柳打了个眼色,让她去看看郎中来了没有。
“哭什么。”薛老太太心烦气躁,朝着方氏中气十足的喝道,“丧气!”
方氏头转过头去拿帕子擦着眼泪,薛思琪皱了皱眉望了薛老太太一眼,挪到方氏身边站着,和幼清对视一眼,低声问道:“你去大姐那边了?”
“嗯。”幼清点点头,道,“姑父病倒的事,姐夫肯定也知道了,大姐若知道不管多晚肯定是要回来的。”
薛思琪应了一声没有说话。
外间有人躁动了一下,喊着:“大夫来了。”薛思琪一听忙过去打了帘子,随即封子寒带着药童大步跨了进来,薛思琪一愣,脱口道,“怎么又是你。”到不是不欢迎封子寒,只是觉得奇怪,不是说封神医千金难求一诊吗,怎么他现在沦落到随便一请就出诊的地步。
难道外间传言根本不实?
封子寒斜眼睃了眼薛思琪,就转目看向幼清,老不正经的朝幼清眨了眨了眼睛,幼清见他来了暗暗松了口气蹲身行了礼,方氏迎了过去:“劳动神医挪步,妾身感激不尽,老爷在里面躺着的,还请您救命啊。”
“知道了。”封子寒点点头,也不看薛老太太大步走到床边上,春柳端了杌子来,封子寒声色正了几分,先是号脉,又拨了眼皮看了眼睛,方氏在一边解释道,“说是晕倒后旁边没有人搀扶,胸口就磕在石块上,也不知怎么样。”
封子寒就伸手摸了摸薛镇扬的胸口,又和方氏道:“你解开他的衣襟我看看。”
幼清和薛思琪退后了几步。
方氏就上前去解开了薛镇扬的衣襟。
封子寒按了按就示意方氏将被子盖上,他解释道:“是中暑,我开几副药连着吃六剂就好了,至于胸口的伤没有伤到骨头,等他醒了再问他,若无胸闷并无大碍。”话落,让方氏拿笔墨来,他写了药方。
“老爷什么时候醒。”方氏焦急的望着的封子寒,封子寒就抬头看了看幼清,道,“我给他施一针,他就能醒了,你先去煎药”
方氏闻言一喜忙将药方递给陆妈妈:“着人去拿药,速速把要煎出来。”
陆妈妈应是掀了帘子出去。
幼清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封子寒就从药童手里接了针包给薛镇扬扎了一针,果然如他所言,不过几息的功夫薛镇扬就醒了过来,薛老太太腾的一下站起来走到床边:“致远,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头晕不晕,胸口疼不疼?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薛镇扬皱了皱眉,视线在众人面上扫过,声音无力的回道:“让娘担心了,儿子无事。”
薛老太太长长的松了口气,瘫坐在床边上。
薛霭和薛潋也相继进了门,薛镇扬看到薛霭,就问道:“是你去西苑接我回来的?”薛霭走过来,将当时的情况告诉薛镇扬,“是礼部的许主事派人去馆里通知我的,我到时郑六爷已经将您抬上马车了,郑六爷原是要请太医的,我执意将您带回家的,父亲,您感觉如何。”圣上性情不定,父亲虽因监工累倒,可若圣上觉得在这样晦气,难保他会不悦而迁怒父亲。
“你做的对。”薛镇扬赞同的点点头,“郑六爷那边你替我好好谢谢他,待改日我康复后再行谢意。”
薛霭应是。
薛镇扬又望着薛潋:“我无事,你不要耽误了课业,吃过饭就回学馆去。”
“知道了。”薛潋应了一声,垂头应是。
叮嘱了一通,薛镇扬又感激的和封子寒道:“有劳封神医,几次三番给您添麻烦。”
“无碍。”封子寒摆着手,“你虽觉得此刻精神尚可,但已耗了元气,还是以多休息为妥。”话落,他觉得自己要说的都说完了,就朝幼清挤挤眼示意幼清跟着他一起出去。
幼清正好也有话要问他,就几不可闻的点了点头,封子寒就笑眯眯的带着药童由薛潋送出去。
“不过小病。”薛镇扬看着一张张担忧的面容,“你们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又和薛老太太道,“娘,您身体还未康复,快回去歇着,儿子无碍的,歇几日就好了。”
薛老太太皱眉道:“方才神医也说了,你这是伤了元气,好好休息。”她说着还是站了起来,“我也不在这里耗着你的精神,你仔细休息,晚上我再来看你。”
薛镇扬点点头嘱咐陆妈妈:“送老太太回去。”
陆妈妈应了一声过去扶着薛老太太出门。
薛镇扬就望着几个儿女和方氏,低声交代道:“我这一病正好可以借故在家中休养几天,是好事,你们不必多虑。”
什么叫借故在家休养两天,姑父的意思,分明就是有意避开一般,难道是祭台出了什么事,让他不得不避开?幼清心头疑惑,耳边就听方氏问道:“可是祭台有什么不妥之处。”
“祭台并未不妥。”薛镇扬道,“但是严怀安似有不耐,这两日着人盘问了几次祭台的进程,还曾旁敲侧击的询问大皇子八十随军何时入场,不知他意欲何为,但我此番避开,却能化明为暗留意一番。”
严安,大皇子随军?幼清被薛镇扬的话说的有些糊涂,严安虽不是纯臣,可对圣上还是忠心耿耿,祭台是陶然之提议的但也少不了他的煽风点火暗中支持,他不可能砸了自己的主意,至于大皇子的随军……
大皇子她曾在宫中见过一面,听徐家人的意思,大皇子过于憨傻,根本难担大任。储君加封,他虽未占“嫡”却得个“长”字,两任皇后都无嫡嗣,他身为皇长子早该被封为储君了,可圣上这么多年,却一点立储的意思都没有,可见圣上确实对他的不喜。
他为什么要将随军掉出来支援工部,是卖工部人的面子,拉拢朝臣,还是讨好圣上?
幼清朝薛镇扬看去。
薛镇扬已接嘱咐方氏,道:“这几日我在家中养病,若有朝中同僚前来探望,你一律客气相迎,切记不可失了礼数。”又道,“若询问起病情,便哭着诉苦,病情含糊其词不必明说。”这样,他就可以视情况决定休养几日,观望后再回朝堂。
方氏连连点头,薛霭已经沉声问道:“郑家和皇后娘娘的目的,父亲探明白了?”
“此事我已和阁老商议过,近日陶然之又出新药,圣上服用后越发的生龙活虎,郑家的人大约也知道了此事,他们这么做应当是试探圣上对大皇子的态度,若此番示好圣上依旧毫无表示,郑家约莫会将三皇子推出人前。”
皇后娘娘身边养着两位皇子,大皇子生母乃是贵妃,曾颇得圣上眷宠。大皇子虽是庶出可外家乃是江南名门的方山茅氏,祖上在前朝以及当朝统共出过二十二位进士,一位探花,是名副其实的书香门第。
而三皇子生母却不过是个守着内务府库房的宫女,一次偶得隆恩雨露后怀得龙子,只是福薄,在生三皇子时因为难产留了病,不过两年就撒手去了,当年恰好郑皇后入宫,就将丧母的三皇子养在自己膝下,又过了一年大皇子的生母也病逝在宫中,大皇子也由皇后接到了身边,原本众人还担忧皇后诞下嫡子后会容不得大皇子,却不料这么多年过去了,皇后竟然一无所出。
众人暗暗松了口气的同时,却又觉得惋惜,国朝相继两位皇后,竟不约而同的一无所出,实乃憾事。
只是,也可见皇后娘娘和郑家的被动与无奈,圣上油盐不进,看不中大皇子,她们就不得不筹谋三皇子……想到这里幼清微微一愣,姑父是在担心太后娘娘那边吗?是怕太后娘娘得知大皇子要将随军调用,所以防备着大皇子因此得了圣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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