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娇娘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白鹿谓霜
覃九寒走在前面,一进来,就发现了沈蓁蓁的领口微微露着,倒不算暴露,只是白嫩嫩的颈子和纤细漂亮的锁骨晃得人眼花。他自己还没反应过来,脚下已经下意识往前迈了一步,挡住了身后人的视线。
黄执正和李丽娘点头示意,等转回视线,也没发现带路的覃九寒换了位置,还斯斯文文拱拱手,“床上这位姑娘便是覃兄弟喊我阿爹来看的病人么?”
从他这个角度,恰好只看得见床上人的脚,穿着雪白的罗袜,看上去小的能让人握在掌中细细把玩一般,一看便知是个姑娘家的脚。
李丽娘这时也反应过来了,蓁丫头还衣衫不整了,立刻假做给床上人擦汗,实际上靠着小叔子的遮掩,给沈蓁蓁理好了领子。
覃九寒垂眸看了看被棉布遮盖住的瓷白肌肤,眼底看不出情绪,脚往旁边一侧,不着痕迹让开了。
黄执这才看见床上躺着的病人,一眼望过去,最吸引视线的,就是床上人巴掌大的小脸,本来就乖巧的长相,因为生着病,便显出一股子虚弱,让人忍不住想要细心照顾她。
黄执愣了愣,才回神上前,手搭在床上人白皙的手腕,沉下心把着脉搏。
李丽娘急忙问:“怎么样?蓁丫头没事吧?”
黄执露出个温和的笑,安抚她,“覃嫂子别着急,人没事,就是中了暑气。我开几贴药,喝了就好。”
李丽娘紧紧皱着的眉头才算是舒展开来,赶忙起身去熬药。因为覃九寒去喊人的时候提前说了可能是中了暑气,所以黄执的药带的恰好对症,省了再跑一次的麻烦。
看过病,开过药,覃九寒便送着黄执出了门。
*
因为这一场病,沈蓁蓁因祸得福,好几日不用干活,没几日就又将肤色养得瓷白。
“丽娘姐姐,我喝完了。”沈蓁蓁两手捧着瓷碗,朝李丽娘笑弯了眼。
李丽娘转身接过她手里的瓷碗,顺手用水冲洗了一遍,照例询问她的身体,“今天还头晕么?”
沈蓁蓁乖乖摇头,“不晕了。我可以和姐姐一起干活了。”
李丽娘笑着摇头,“不急。你来咱们凌西村这么久了,还没出去逛过吧?正好我做了炖鸡,咱们给黄伯家送一碗去。今天我遇着黄小大夫,他还问我你恢复得怎么样了。”
沈蓁蓁帮着拿碗盛炖鸡,怯怯问:“覃少爷会不会生气啊?”
李丽娘失笑,这孩子胆子真小,不过,小叔子说话做事确实有气势。“不是让你喊覃哥哥么?喊什么少爷啊?咱农家人,不兴这些。”
覃哥哥。沈蓁蓁在心里默默喊了一遍,然后浑身打了个冷颤,使劲摇头,“还是不要了!”
李丽娘逗她,“这么害怕小叔子啊?你可是九寒带回来的呢。”
沈蓁蓁鼓了鼓腮帮子,回想起那日跟着覃九寒回来的场景。
其实,虽说是一朝入狱,但实际上她并没有吃什么苦。她算是走运,遇上了不爱作践人的衙役,只要乖乖的不惹事,就不会吃苦。但这个不吃苦也只是相对的,一个娇娇小姐,沦落到牢狱之中,光是肮脏的环境,就能逼疯一个正常人。
沈蓁蓁也不例外,但她性子娇归娇,实际上并不软弱,反而很能适应新的环境。所以,一同入狱的几个姑娘家,其他几个或多或少都有些精神失常,到后来,甚至歇斯底里,如同疯婆子一般大闹起来,还因此受了不少苦。
只有沈蓁蓁,一直老老实实听话,不闹,只是偶尔偷偷流眼泪,流着流着,没人哄,就自己把自己哭睡着了。
那个时候,她就想,要是爹爹真的犯了大罪,她要被处死,那就死了算了,反正她从来没做过坏事,判官一定会判她重新投胎的。这样的话,她就投胎去找娘亲,还做娘亲的女儿。
就抱着这样的心态,几日后,衙役进来了,然后领着她,又出去了。
然后,她就见到了覃九寒。
她还记得那个时候的场景,身形瘦削的男子站在一从杂草旁边,阳光洒在他靛青色的外袍上,晕染出一丝岁月静好的感觉。她因为牢狱之灾而担惊害怕的心,仿佛一下子被抚平了。
身后的衙役轻轻推了推她的肩膀,“丫头,你走了大运,去吧。”
当时的她,还不知道衙役那句话背后的涵义,只是傻乎乎往前走了几步,跟在覃九寒身后,逃离了让她心惊胆战的地方。
等她艰难攀爬上牛车,一直冷着脸不言不语的男人忽然开口了,“沈琼父子二人已流放宁古塔。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沈蓁蓁语塞,她只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娇娇小姐,又天生性子软,从来不会自己拿主意。从前是娘亲替她拿主意,后来是爹爹和阿兄替她做决定,她本能将求救的目光投向对面的男人,奢望对方能替她做决定。
可是她忘了,面前的男人和她没有半点血缘关系,亦不会对她有半点怜惜之情,就连救她出来,也并非像她想的那样,是为了报答爹爹的授业之恩。
男人只是淡淡开口,“我可以带你回家,只是,你若是惹麻烦,我便赶你出去。我这人,最怕麻烦,带你回家已经是个大麻烦,所以,你最好不要惹出事端。”
其实,现在想起来,覃九寒并没有说什么狠话,她到了覃家后,覃九寒也并没有对她如何,甚至还给了她一荷包糖,但她就是下意识记得他那句话,下意识想要远离他,躲着他,生怕自己碍着他的眼。
连躲都来不及,还怎么可能喊他哥哥。
沈蓁蓁抿抿唇,还是决定遵从自己的内心,不要试图去讨好男人,躲远一点就好了。
“蓁丫头?蓁蓁?”李丽娘见她有些走神,唤了她几句。
沈蓁蓁下意识抿唇一笑,亲热挽着李丽娘的胳膊,笑眯眯转移话题,“丽娘姐姐,我们走吧。”
她一笑,腮帮子两个甜甜的梨涡就露了出来,显得格外讨喜。
李丽娘被她这么一打岔,也忘了刚刚在聊些什么,两人就拎着小篮子,有说有笑出了门。
覃家在村里东边,离村口更近,黄家则靠山脚而居,两家算是隔得很远了。
因此,从覃家到黄家,几乎要穿过整个村子。
经过黄大娘的嘴,全村人都已经知道沈蓁蓁的存在了。李丽娘怕村子里人多口杂,也没说实话,只是说沈蓁蓁家里遭了难,来投奔亲戚的。因此,李丽娘和沈蓁蓁一出现在村子里,便有不少大娘大婶上来打招呼。
沈蓁蓁向来乖,在外人面前性子就更软了,稍微一打趣,就小脸通红,小猫似的躲在李丽娘身后,连头也不敢抬了。
李丽娘护着沈蓁蓁,同那些大娘大婶讨饶,“好了,好了,姑娘家脸皮薄。我家蓁丫头平日里连门都不出,这回是要去黄小大夫家道谢才肯出门。顾大娘您这么一闹,可好,蓁丫头以后就更出不了门了。”
权臣娇娘 121.第 1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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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鸡被鸡欺负,喂鸭被鸭欺负, 就连洗个衣裳, 沈蓁蓁就得哭鼻子。倒不是被衣裳欺负了,而是她个子娇小, 力气也不大, 每回打水时,都得来回跑十几回才能将大木盆倒满水。一趟水打下来,衣裳也湿了,鞋子也淌水了, 眼圈红红的,鼻头也红红的,还直打喷嚏, 犹如一只落水的小猫崽。
覃九寒见了好气又好笑,只好将洗到一半的衣裳托付给邻居家大娘, 又到厨房熬了姜汤,盯着沈蓁蓁灌下去才算完事。
一天折腾下来,原本沈蓁蓁信誓旦旦要接手的活计,不是覃九寒顺手干了, 就是被覃九寒请隔壁大娘帮忙了。
沈蓁蓁刚开始还有些过意不去, 等看到被她弄得一团糟的家被覃九寒收拾得井井有条后,就默默决定还是不要添乱了。
于是,等覃三寿从镇上回来, 顺路将李丽娘从老丈人家接回来的时候, 夫妻二人惊得都不敢进门了, 在门口面面相觑,觉得阿弟莫不是中邪了?
只见素日里埋头苦读的阿弟,竟是坦坦荡荡站在鸡群中,手里端着个鸡食盆,模样颇为不伦不类,圆滚滚的大鸡小鸡们团团围住,个个翘首以盼。
而不远处就蹲着个双手托下巴的小丫头,眨着一双杏眼眼巴巴看着,还时不时指指某只落单的小鸡仔,正是一旁“监工”的沈蓁蓁。
夫妻二人正傻眼,覃九寒闻声回头了,面不改色用脚掀开团团围着的鸡群,朝二人打招呼,“阿兄,嫂嫂,你们回来了。”
沈蓁蓁也赶忙起身,乖乖来到两人面前,笑吟吟喊人,“丽娘姐姐,姐夫。”因她同丽娘关系亲密,便随着丽娘的辈分,喊覃三寿作姐夫。
她笑吟吟的模样极为讨喜,圆圆杏眼弯成桃花瓣儿,眼角泛着点粉红,唇角翘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眼眸既明亮又澄澈,好似观音座下的佛莲小仙一般。
可覃三寿同李丽娘看着,莫名有些打怵,就是这么个乖乖模样的小姑娘,竟然能哄得一向不理俗事的覃九寒……喂鸡?还真当是人不可貌相!
李丽娘归来,家里又恢复了原来的分工,但大概是那一幕场景实在太过令人影响深刻,李丽娘总是忍不住拿奇异的目光去观察沈蓁蓁。
她十六嫁入覃家,现如今也已经二十有二了,都说长嫂如母,尤其是婆婆早亡,她更是要将小叔子照顾得好好的。然而实际上,小叔子很少让她操心,上一次她替对方操心还是小叔子不肯给夫子送节礼一事。正是越少操心,才会越忧心,哪有人这般从小便小老头似的,对什么都漠不关心,捧着本书便能坐一下午。
模样娇俏的小姑娘来家里做客,小叔子也是目不斜视,说是正人君子作风,但性子也实在太冷了一些。
李丽娘私下也同丈夫商议过,要不要给小叔子早早定门亲事,否则就凭小叔子这么淡漠的性子,以后哪能同姑娘家过日子。就该现在定下个小媳妇,从小日日相处,等处出感情了,小叔子开窍了,正好能把婚事办了,也算是了了婆婆的一桩遗愿。
可商量归商量,夫妻俩就没商量出个结果。覃三寿远没有李丽娘一个女人家那么细心,还觉得妻子想太多了,道阿弟正常得很,只不过性子沉稳一些罢了,好男儿何患无妻,何必早早找个乡里丫头硬塞给阿弟。
李丽娘虽苦恼,但私下相看了不少姑娘,都觉得不是性子太活泼了,恐惹得小叔子厌烦,就是脾气太大了,恐得日后要拿小叔子主意,不利于小叔子的前程。相看了一圈,大抵是李丽娘“婆婆心态”,愣是没找出一个配得上自家小叔子的。
找不着合适的人选,丈夫也不支持,小叔子也没半点开窍的样子,李丽娘最后只能将这件事抛到一边去了。
好男儿何患无妻么,李丽娘也这么宽慰着自己。可看着小叔子性子越来越冷,正是活泼的少年年纪,却成日冷着脸,莫说那些小姑娘了,就连她看了都有些发憷,李丽娘又担忧起来。
沈蓁蓁来的那一日,李丽娘很是惊喜了许久,她想着,小叔子既然能把人带回来,甭管是报恩还是什么别的,那也说明蓁丫头在他心里同旁人是不一样的,光是这一点不一样,就足够了。
更何况,沈蓁蓁长得一副娇俏模样,连她一个妇人见了也心生怜惜。性子又软又娇,甜似糖,软似蜜,还怕融不了小叔子那颗铁石心肠?姑娘家家的,性子娇些软些又无妨,又娇气又软乎,才能让小叔子怜香惜玉么。
哪知道,她心里谋划得颇美,事实上两人的相处令她失望不已。
沈蓁蓁怕覃九寒怕得不得了,就如见了大猫的老鼠崽子,躲都来不及。覃九寒呢,对着这么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丝毫不心动不说,竟然还打着早点把人嫁出去的主意,成日让姑娘家学做家务。
李丽娘失望之余,也只好坦然接受现实,自家小叔子似乎真的是个不开窍的。
可是现在,这个不开窍的,似乎开窍了?这个发现让李丽娘激动不已,甚至有些兴奋了。
李丽娘看在眼底,面上没说什么,只是笑着招呼着沈蓁蓁往黄家走。
*
到了黄家,李丽娘喊了喊门,黄伯便循声出来了。
听到她们是来找儿子道谢的,黄伯笑得颇为温和,“阿执刚刚去镇上医馆了,说是有个病患,师傅喊他去长长见识。今晚就住医馆了。”
李丽娘有些遗憾,就把炖鸡和谢礼递给黄伯,“那没事,东西就给您了。”
黄伯推辞不过,只好收下了。
送完谢礼,沈蓁蓁和李丽娘便原路往回了覃家。
到了院子门口,沈蓁蓁推门进去,就看见覃九寒和一个陌生男子站在院落里,那男子个子不高,看上去才十一二岁的模样,正满脸焦急转过身来。
李丽娘楞了一下,诧异道:“小树,你怎么来了?家里出事了?”
李小树顾不上其它,急攘攘冲上来,“姐,你快回家看看吧!咱阿娘摔了,瘫在床上起不来了。”
李丽娘登时腿都软了,死死捏着阿弟的胳膊,声音发颤,“你好好说!什么叫瘫在床上起不来了?阿娘身子骨那么硬朗,跌一跤咋还跌瘫了?请大夫了没?大夫怎么说的?”
李小树自己还是个孩子,大夫的话,他也就听了个七七八八,还没怎么听明白。阿姐这么一通细问,他就答不上来了,支支吾吾憋出几句话,“好像是说小腿骨头位子不对?我……我也说不明白。”
他颠来倒去就这么几句,没一句明白话,李丽娘越听越怕,脸都吓白了。
一旁听着的沈蓁蓁琢磨片刻,“丽娘姐姐,小树弟弟刚刚说的,我听外祖父说过,伯母应该只是脱臼了。”
李小树恍然大悟一般,“对!姐,大夫是这么说的!阿娘腿脱臼了。”
他这么一说,李丽娘登时松了口气,随后又狠狠拍了阿弟肩膀一巴掌,“你这死孩子!连传话都不会,要是没有蓁丫头,我都要活活被你吓出病来了。下回再这样,看我不喊阿爹揍你!”
李小树被打得龇牙咧嘴,连连求饶。
等李丽娘平静下来,覃九寒率先开口,“嫂子,伯母身子不好,你回家照顾伯母吧。”
李丽娘搓搓手指,有些过意不去,“这……那家里怎么办呢?你阿兄又不在家,家里没个女人家照料着,我也放不下心呀。”
沈蓁蓁难得主动了一回,挽着李丽娘的胳膊晃了晃,“丽娘姐姐,我会照顾好家里的!”
李丽娘瞅了瞅沈蓁蓁,小丫头满脸信誓旦旦,琉璃似的杏眼一片澄澈,满满都是对她的担忧。态度倒是很认真,只是想起小丫头前几日洗件衣裳把自己折腾出病,李丽娘就怎么也应不下这个好字。
沈蓁蓁见李丽娘不肯答应,又撒了撒娇,还是没说动李丽娘。沈蓁蓁从小性子软,家中上下也宠得厉害,虽说沈夫人总埋怨将女儿养得太娇了,但实际上最宠的便是她。往往是沈蓁蓁还没开口,全家人就已经把所有的好东西都送到她面前,哄她开心,盼她一笑。
所以,撒撒娇,已经是沈蓁蓁所能想到劝服人最好的法子了。眼下,她最后的招都用尽了,下意识就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了一旁的覃九寒。
小姑娘一双圆圆琉璃杏眼,黑白分明,睫毛一颤一颤的,仿佛每一下都扫在人的心尖上。
覃九寒看着沈蓁蓁的眼睛,觉得仿佛有人拿着根羽毛在他的嗓子眼挠,有种陌生的心烦意乱之感,他不着痕迹移开视线,咳了一下,“嫂子,我会照顾好家里的,你放心便是。”
向来稳重可靠的小叔子开口,李丽娘这才觉得略有些放心,加上心底还惦记着受伤的阿娘,略想一想,便同意了。
同意归同意,但她也不放心立刻就走,还是将晚饭要吃的番薯蒸好,又把家里的活计都细细说了一遍,这才和李小树一起赶往李家村。
权臣娇娘 122.第 1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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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 顾大娘没什么过错, 做儿媳的自然要孝顺婆婆,事事尊从。哪怕心里抱怨婆婆偏心小儿子,也只能眼泪往肚里咽,老老实实将挣来的钱上交, 存不住一分私房。
说出去都好笑, 顾家在村里算是小富之家了,顾家大儿媳却连给女儿买个头花都做不到。只因为婆婆只看重大孙子, 瞧不上她女儿是个赔钱货。
现在好了,婆婆上赶着去惹覃家, 惹怒了覃家二郎,按村规被赶回娘家反省,面子里子统统丢个精光, 再压不住她们了。
顾家大儿媳一听到婆婆被撵回娘家的消息, 第一反应不是担忧,而是窃喜, 是一种期待已久的解脱。
压在头上的那座大山,终于显现出了倾颓之势。
她辗转半夜,激动难眠, 眼中含着泪, 轻轻摸了摸女儿的小脸, 心里盘算着明日送婆婆走时要毕恭毕敬。
她越孝顺, 就越显得婆婆不慈。
这才缓缓入睡。
*
因顾家这一场闹剧, 顾四姐的婚事便有些不太如意。
男方家倒是没改主意, 只是阿娘被撵回娘家,做女儿的婚事便有些冷清了。
好在顾家几个儿媳都是拎得清的,对顾四姐这个从小不受重视的小姑子有几分同病相怜,便合力把婚事给顺顺利利办了下来。
顾四姐坐在屋里,由婆子手拿细绳绞面,一边“嘶嘶”的喊疼,一边细细打量坐在姑娘堆的沈蓁蓁。
她生着一张瓜子脸,不过巴掌大小,一双杏眼润润的,彷如含着一汪春水。此刻微微倾着脑袋听旁人聊天,嫩嫩的菱唇微抿,两颊便若隐若现两个浅浅梨涡,又甜又娇。
顾四姐忍不住叹气,她从小和阿娘不亲,但到底是生养一场,她也不愿阿娘落得老来无依的下场。
这才主动去了覃家,亲自上门邀请沈蓁蓁,想的就是能最后帮阿娘一次。
若是覃家肯上门,那他阿爹接阿娘回来时便没那么难了。
她知道覃家二郎是个多么不好招惹的角色,唯一能让覃二郎不追究的人,大概也只有他家里住着的那个娇娇的小姑娘了。
果然,沈蓁蓁到底是个心软的,她温声细语求了几遍,小姑娘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答应了。
她心里是很感激的,感激沈蓁蓁的良善,便时时刻刻看顾着她。
若是人在她的喜宴上出了事,覃家二郎定是有胆量大闹一番的。
想到那个男人的眼神,顾四姐便忍不住打了个颤,惹得绞面婆子一通说教,“新娘子,你可别乱动弹哩。这绞面可是大事,要是划花脸了,新郎官要同我老婆子算账的嘞!”
说到新郎官,素日大大咧咧的顾四姐也羞红了脸,被红色嫁衣一衬,显出几分难得的娇媚来,惹得同屋的小姐妹啧啧称奇,“四丫也有羞红脸的时候,这可真是稀奇……”
绞面的婆子一听便咧嘴一笑,神神秘秘道,“这就算羞了?还有更羞的时候呢!”
屋里除了沈蓁蓁,便都是十五六的怀春年纪,多多少少对这这些有懵懂的了解,看绞面婆子说话神神秘秘遮遮掩掩的,便都晓得她在说些羞人的事,当即都惹了个大红脸,个个低头不语了。
见小姑娘们不接话,绞面婆子反而起了谈话的兴致,觉得逗逗小姑娘们颇为有趣。
她又道,“老婆子我,迎来送往这么多新嫁娘,也不是个个都嫁了就过得好的。这日子过得和美不和美,同第一夜脱不了关系……”
绞面婆子做这一行这么多年,见过的人,经过的事,数不胜数。聊起天来也是头头是道,虽是些羞人的话,但话里话外又勾得一众姑娘家忍不住偷偷竖着耳朵听。
绞面婆子说得起劲,顾四姐同小姐妹们也细细往心里记。
唯独一旁的沈蓁蓁,却是懵懵的,眨着润润的睫毛听得满头雾水。
什么既要乖,又不能太乖?若想男人听话,便要同猫一样,平日要软,但偶尔也要耍耍小性子,不能由着男人的性子来。给点甜头尝尝,再勾着他……
绞面婆子说得隐晦,但除了沈蓁蓁,个个都懂了大半,唯独沈蓁蓁懵懵懂懂的,只囫囵吞枣听了几句什么“乖不乖”“给点甜头”“勾着他”之类的荤话,还都是不解其意的。
绞面婆子说得口干舌燥,抬头想寻口水喝,恰好同满脸茫然的沈蓁蓁对了个眼,然后一下子哑火了。
她也顾不上喝水了,低头一言不发给顾四姐挽发,心下懊悔,老婆子今日算是造孽了,竟然同这么个小丫头说些荤话,可真真是造孽了。
接下来,无论顾四姐几人如何引那婆子继续说,绞面婆子都如老蚌一般紧闭着嘴。
很快,顾四姐便挽好发髻,身上嫁衣也理顺齐整。
在众人的簇拥下,满面羞涩朝外走去。拜过父母,便由兄长背着上了驴车,由新夫婿赶着驴车带回新家去了。
因凌西村的习俗,女儿出门子,家里头喜宴也不能停,两边都得热热闹闹招待好,所以顾家这边送走顾四姐,便摆起了酒席,邀众人坐下吃酒。
送走顾四姐,沈蓁蓁却没打算留在顾家吃酒席。
她虽然心软,求了覃九寒同意她来顾家,但实际上对于顾宇,她还是抱着避之不及的心态的,上次的事,给她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躲都来不及,更别说同桌吃饭了。
沈蓁蓁看没人注意她,便打算离开,刚走到院子里,身后便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有些熟悉的场景吓得蓁蓁小脸煞白。
她也不敢回头,只埋头拼命往前跑,仿佛后头一只恶犬追着似的,浅藕色的裙摆仿佛都如同翩跹的蝴蝶,扬起小小的褶边。
身后人见她跑了起来,也下意识加快脚步,追了出去。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仿佛就只有几步之遥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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