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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笑傲行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普祥真人





锦衣笑傲行 第二百二十八章朝天阕(二)
郑国宝也不隐瞒,将河南如今情形一一汇报。当初八营兵的存在,很大程度上是由于大明自己的政策前后摇摆不定,对趟将忽剿忽抚。最后就都变成营兵,给予编制了事。如今河南八营兵尽去,但是地方上豪在剿灭乱军中出力甚大,民团大兴。如今河南的营头林林总总,不下二十几个,加上官府正式编练的新军,即使不算军卫,河南帐面上的兵力,也多达十万余。以河南八府的财力,太平年间,要养这么多的兵,都不大可能,战乱之后,若还要维持这么大编制,那就非激民变不可。
“天家不必忧愁,这些营头,据臣所知,大多数都是虚编。就以洛阳王氏为例,他的兵力报上来是一营,实兵不足千数。河南营头大多都是这种,以少报多,以求贪墨兵饷。例外的则是嵩山左氏,一营兵力,下面的千总却设了五人,实兵数应在四千到五千之间,堪比京营中大营头的兵力了。”
万历道:“话虽如此,可是这些营头,都找朕来要粮饷,要军械,这也是一笔大开销啊。按说他们应该撤裁,可是又怕处置不利,哗变再生。”
“臣在河南时遍走各营,对其虚实大多掌握。裁撤,合并势在必行。不过可以逐步而为,抚标及新军自当满员,且必须抓在朝廷手里,任用可靠能员,担当营官。至于地方上的营头,兵力越实的营,越要撤。越是人多的营,越要砍。至于那些吃空饷的,倒是可以先留着他们。这些人骗些银钱,但是实力始终要远弱于官军,不足为患。那些不吃空饷的营头,才是朝廷应该防范之人。至于军械上,皆以废旧军械充抵,派中官执行。不可让他们得了良械便是。裁撤营兵时,可调各营头外围围困,使其不敢有二心。那些豪强们,彼此之间也有嫌隙,我们拉一派打一派,借豪强除豪强。只是河南的巡抚,必须要放一个智谋出众。手段高明的能员,才能做好。若是再去个顾允成之辈,这一手好牌,还是要被打烂。”
万历点点头,“你保举那武当弟子练天风的折子朕看见了。回头就委他个河南抚标营千总,杨一魁虽然混帐。但是后来的差使办的还不错,就让他继续留任,以观后效。嵩山左氏,豢养如此多的兵丁,到底安的什么心?”
“左氏与少林比邻而居,两下里为田地产业斗殴不断。养兵最早的目的,怕也确实是为了防少林。可是人心隔肚皮。日久天长,要生了其他心思,就大为不利。因此只好对他们限制使用,观察使用。不过有少林在一天,嵩山也得在一天。否则那些光头一家独大,照样是危害地方,祸国殃民。”
“内兄说的好。还是与内兄说话畅快,开口闭口。皆落到实处。那些清流言官,如今弄的朕头大如斗。他们只会说朕这不对,那有错。可是若问他们该当如何处置,他们又说不明白。这样根本就是叫人不能干活,只能找错,似这等忠臣良将,当真不要也罢。”
“天家。这干清流言官,言过其实,终无大用。心胸狭隘,也成不了什么太大的气候。不过若是放任他们胡言乱语,就怕有无知者受其愚弄,对朝政横加干预。臣进京之时,曾亲历一事……”他又把东直门揭帖的事,对万历说了。
万历皱眉道:“这事,怎么没人跟我提啊?简直岂有此理!国朝如今虽不以言论随意定人之罪,但这不代表他们可以恶意中伤,胡说八道。回头,我跟骆思恭说一声,让他兵,管上一管,不能由着他们这么反天。内兄啊,前些时,张鲸来告你的状。说你在河南胡作非为,还杀了东厂理刑崔少白。朕将他狠狠训斥了一顿,又罚了他一年的俸。区区一家奴,还想爬到主人头上?不过今天,也要劝你几句,内兄与张鲸,一个是我的亲戚,一个是我的伴当,我还是希望你们能够携手同心,为朕分忧。若是张鲸以前有些什么事做的不当,得罪了内兄,回头让他给内兄认个错,你们两下还是和好吧。左右也没出什么大事,犯不上不死不休。”
郑国宝道:“一切全听天家吩咐。我和张鲸,没有什么私仇。只是他一心与我为难,我也只好被迫自卫而已。在河南这事,臣有自己的考量”
听郑国宝说了自己的盘算,万历拍掌道:“好!河南绿林编成营兵,倒也算是为地方上出力,从此地面上少了数千盗贼,又省了剿灭他们的军饷,也不必拉农夫入伍为兵,确实是好事。不过,那些人奸狡成性,只怕不肯遵从王化,又生反复之心。”
“天家放心,他们也是**凡胎的人,也不是妖魔鬼怪,是识得什么叫好,什么叫坏的,功名利禄,他们一样要求,封妻荫子,他们一样也想。以往是没有机会,如今臣给了他们机会,再以功名富贵为绳索,他们自然不敢生什么二意。即使是当日的镇嵩军,如果不是顾允成催逼过分,何至于酿成八营兵变之祸?军伍之事,睁一眼闭一眼,高举请放,足粮足饷,便是一二小人想要做什么背反朝廷之事,他也拉不动部队。”他在河南两营绿林兵内,也搀足了沙子,因此底气十足。
万历听了,赞了声“内兄好手段。这两营绿林营兵的事,还是个小事。若是果然如你所说,祸害国朝两百多年的魔教,能为我所用,那便是天大的功劳。河套开疆加上这招覆敉平魔教之功,便是封你个爵位,也不为过。”
“多谢天家。不过我若是得了爵位,怕是就该有文官出来,说勋贵不该参与实政,逼我当个养老官了。这事,咱先不急。我先替天家把路子铺好,其他的再想办法。另外还有一事,臣不当讲,却又不得不讲。”
他将闻香门的事与万历一一分说,万历脸上笑容渐去。“怎么?王喜姐居然敢勾结魔教,预谋造反?这贱人难道就不怕身死族灭?依内兄之见,朕是不是现在就传旨,先把这贱人拿下,免得她养成气力,便不好制。”
郑国宝正色道:“天家,臣从未说王皇后与闻香门勾结。据我所知,王皇后的宗族,本就有许多是后来强上门认亲的。她家与我家相似,都是小门小户出身,认亲这种事,自然求之不得。若男蒙天家恩宠,来我郑家认亲者也络绎不绝,至于其中良莠不齐,他们自无力分辨。只能说有奸人打着王皇后的名号,招摇撞骗,横行地方,若以此说王皇后勾结闻香门,臣实不敢认同。”
万历见舅子居然为皇后说话,大为奇怪。“内兄,如今宫里的事,若男的心思,你也不是不清楚。闻香门这事,凭借你的本事,我相信足以办成如山铁案,让王氏再难翻身。你为何?”
“天家,臣自入锦衣之日起,便知锦衣校尉,天子亲军。一行一动,皆急天子之所急,需天子之所需。若是如今牵扯这事的是清流中人,下官自当想方设法,将对方罗织进来,让他万劫不复。可皇后废立,此为天家家事,外臣不敢预。若是以职权而预天家家事,便失了人臣的本分,也坏了锦衣的规矩,那便更加不该。因此臣只能据实禀报,而不敢自己添枝加叶,胡乱构陷。”




锦衣笑傲行 第二百二十九章拜岳父
万历闻听,脸上的笑容又重新出现。用手点指“内兄,你啊,总是拿自己当个外人。锦衣缇骑,天家鹰犬,说的是那些办事的官校。你是我的内兄,岂能如此自居?这富贵既是朕的,也是你的。你只管放手去做,有天大的事,朕都为你撑着。你回头去拜访一下申老翁。他好歹也是当朝首辅,你把人家闺女都给……都给。”说到此万历忍不住笑出声来“简直是胡闹啊。你是没看见,当时申翁来向我告状时,那副模样。虽然亲事定了,但是你也要去拜访一下,登门认错。这样申翁的面子才能下的来啊。再说你年后要去杭州,也离不开申翁的帮衬。”
郑国宝说了声遵旨。对万历道:“天家,微臣此次在河南,得了些好东西,不敢私自截留,特来孝敬天家。”
万历闻言大喜“内兄送的东西,总是对朕的胃口,不过要留神,不要被若男看见。你上次送我那几本书,便是被若男搜到,诶,你是不知道那是惹了多大的篓子啊。这回献的是什么?”
“天家日理万机,操劳国事,一定要保重龙体。臣在河南平郎中处,得了一盒补药,功能强身健体,只是没经过中官试药。天家可将这补药先收着,回头交太医院的太医们试试药性……”
万历见郑国宝脸上表情,便知他要献的是什么药。急忙说道:“丹药何在?赶快呈上来。什么试不试的,用不着。朕若是连内兄都信不过,还能信的过谁?”
等到拿了丹药,万历面带喜容,暗想:晚上就试一试,内兄这丹药灵是不灵。又道:“还有件事,要与内兄说一下。申阁既然成了你的岳父,你们翁婿可一定要多多走动,多多往来。朕的大事。还要靠你们啊。现在朝廷里那些文官清流,让朕举步维艰,因此朕有意重新起用江陵党人。不过这其中牵扯甚大,具体如何,还要请申阁多多参详。内兄一定要把这话,给申老带到。”
这话的分量,确实不亚如一枚重磅炸弹。炸的郑国宝头晕眼花,乃至走出皇宫时,都还晕乎乎的。起用江陵党?这种事,他不是没想过,可是即使以他皇亲国戚的身份,也不敢张这个嘴。
天子最恨的人排名里。张居正绝对名列前茅。这倒不是说张居正跟万历有什么私人利益上的矛盾,而是两人身份认知上的冲突。万历是皇帝,他希望得到皇帝应有的尊重和敬畏。可是张居正在位期间,相权严重侵吞了皇权,张居正上朝坐在位置上,身后还要有宫女掌扇。坐着三十二人的移动偏单招摇过市,身体不好。就要天子去侍奉汤药,这到底谁是君谁是臣?
大概在张居正的心里,万历永远是那个没长大的顽童,是自己的学生。可是在万历心中,已经把张居正当做了曹操、王莽之辈。因此搞掉张居正之后,对于京师江陵党的清洗也是不遗余力,甚至有些丧心病狂。王国光、张学颜、曾省吾等人皆遭到严重打击,乃至连地方上的治河专家潘季驯、国朝擎天柱戚继光。都不能幸免。
不但如此,乃至朝中,也没人敢为江陵党说话,生怕被皇帝贴上个江陵党人的印记,在士林里也被认为是张居正派,被旧党中人清算。没想到啊,天子竟然自己想起起用江陵党了。
这说穿了。还是敌人的敌人是朋友的逻辑,既然自己想废长立幼,遭到朝内文官清流的拼命抵制,那自己就找他们的敌人来当盟友。这帮人里。除了已经死掉的戚继光外,其他那些人,大多很有几把刷子,若是真能起用,于朝政上,倒是难得的一支生力军。
不过这事牵扯不小啊。这帮人回来得有位置吧,你让谁挪窝?再说,这帮人回来,是否意味着朝廷要搞新政了?那些旧党中人如何能容忍这种情况发生?必然会不顾一切发起疯狂反扑,将新党遗留灭之而后快,这怕也是万历的目的之一。
这事对于朝廷有一定好处,可对自己有好处么?郑国宝盘算了半天,也是难以算计出结果。这些旧党如果支持李太后,肯定对自己不利。可若是他们能够知晓时务,拥护立朱长洵为太子,那对自己就大有好处了。
他彷徨无计之下,先回了家里,想要问计于任盈盈。结果被叔父又拉到书房里,他只当是叔叔要动家法,哪知郑承宪一脸神秘的拿出一本书来。“国宝,这是前些天,陈神仙留在我这的。这是好书啊,你眼看就要姬妾成群了,这书,不看可不成。叔我这学问不成,但是也好歹练了练,有用。你可得好好看,看好了以后,能为咱郑家开枝散叶啊。”
郑国宝接过书来一翻,却是一本如何双休的防中术秘籍。这秘籍写的通俗易懂,倒是不难理解。练了之后,既不会练出什么内功,也不会身轻如燕,按其中记载,却能让习练者,长胜不败,采补强身。
这东西对于郑国宝确实是难得的宝物,大喜道:“叔父,这东西是哪个陈神仙送的?”
郑承宪道:“还有哪个陈神仙?自然是华山陈伯年陈神仙,那可是了不起的高人啊。看相算卦,铁口直断。我们俩初次见面,他便能知道我是国丈,还露了几手绝技。什么几日不吃不喝,精神依旧,水上飘行什么的。都是法术啊。听说你们是朋友,你还让陈神仙带了几封信进京,这是好事。这样的朋友,必须得交啊。有这样的朋友在,咱家才能大富大贵,长胜不衰。”
郑国宝心道:叔父还是个厚道人,连这些江湖上常见的骗人法子也不知道。看陈伯年如此厚赠,想必是崂山的官司,有了进展,他希望自己能够继续支持。他把书收下,对郑承宪道:“叔父,孩儿一会去申阁家里走一遭,晚饭便别准备了。我带来那些人,您安顿好就成。”
“放心吧,她们都受不了委屈。只是孩儿啊,你可得小心啊,申阁老据说恨你入骨,你去了他门上,若是挨了打,可怎么是好?要不还是多带点人吧,见事不好,撒腿就跑,别被申家人按住挨死打啊。”
“哈哈,叔父说的哪里话来。申汝默是朝廷阁老,又不是绿林寨主,讲打讲杀,就太没身份了。再说我是他家姑爷这事,已是板上钉钉,他还敢把我如何?不过是要给他个面子,让他知道我是来向他道歉的就完了。他是聪明人,自会掌握分寸。”
他离开叔父,一溜烟就跑到任盈盈房里。进了国丈府之后,任盈盈心里也有些没底。以往她对于富贵人家的认识,也不过是乡绅一级,当朝国丈的家,她哪里见过?但见庭院重重,蜿蜒曲折,自己带的亲兵,都被安排在前院休息。内宅之中,严禁男子,自己随身的只有王家姐妹和张芙蓉伺候。其他的就是十几个丫鬟,前后侍奉。
一问之下,才知自己住的这院子只是这大宅里的一个跨院而已,整个郑家又该有多大?郑承宪自己不便前来见面,打发了自己一个侍妾来这应付,又送来了许多绫罗绸缎,簪环首饰。
看郑国宝进来,那姨娘笑道:“宝哥儿也未免太急了些。这才刚多久不见,就忍不住了?姨娘我不做恶人,你们慢慢聊着。”




锦衣笑傲行 第二百三十章仗义死节
看那姨娘离开,任盈盈道:“当初在圣教,常听人说要开大户,今天才知,他们开的,又算个什么大户?比起你这来,差的远了。”
“那是你没见过扬州的盐商。这方面,你得向芙蓉多请教,她是在江南混过的,可知道那些大户人家的宅院是何等奢华。比起我这,可要奢侈的多了。等过了年啊,咱到了南方,你再慢慢开眼。”
任盈盈也知,郑国宝大婚这事,怎么也要忙过了年,之前是分不开身的。可是自己的四宝被他拿了,还要等这么长时间,心里自然难免有些别扭。嗔道:“人在矮檐下,怎敢不低头?反正如今是到了你的地盘,还有我们说不字的份么?”
郑国宝笑道:“你这说的什么话?你看看,我这还急着去申府呢,不也先过来看看你,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么?下人们,谁要是对你不够好,你就说,回头直接打断腿。吃喝用度有什么不满意的,你也只管讲,只是不要外出。京师里不但是锦衣卫的地盘,也是东厂的地盘。万一谁一不留神被东厂拿了,就算我单人独骑闯东厂,把人捞出来。可若是碰坏了一点油皮,我心也疼啊。”
被他这几句甜言蜜语一哄,王家姐妹都羞的红了脸,张芙蓉勉强一笑“老爷放心,芙蓉不敢走出这院子半步。”
任盈盈明知对方这话实在不能相信,可心里依旧觉得甜的如同喝了蜜。道:“既然如此,就饶了你吧。不过要去申家之前,你得给我演段参军戏再走。”
郑国宝前世听的那些相声,在这个时代基本都没出现过。因此单口相声,被看做了是参军戏的新形式,拿来赚大钱是做不到,拿来逗美人一笑,倒是不难。尤其看他一个国舅。耍宝露丑,手舞足蹈,任盈盈每次都笑的前仰后合,倒是迷上了这门形式。
等郑国宝问起江陵党事,任盈盈道:“既然左右都对你有利有弊,那就还是按你的想法去做就是。让申阁老自己拿主意,他若是能压的住江陵旧部。自然就要引他们进来,利用他们斗清流,让自己的日子好过一些。若是他压不住江陵党,这开门揖盗的办法,就不大妥当。将来很可能形成诸侯混战,于申阁和你。好处都不大。不过立储之事,倒不急于当下,京师里你不说,还有个藩王么?立储是大事,这藩王不就藩又这么算?先把他轰走,才是正经。那藩王不是说封地是卫辉么?你在卫辉给他留了不少礼物,怎么能不让他去收?”
郑国宝点头称善。离家前往申时行的府邸。当年张居正为相时,游七、姚八两位总管威风八面,边关一品大帅戚继光,也与他们换帖做兄弟。张四维为辅时,手下门子则是出了名的话难说、脸难看、事难办。即使送了门包,也不一定能换来个好脸。
可是申时行的作风与前任大不相同,他为人圆滑,一副好好先生模样。手下的门子管事。也是秉承自家老爷的作风,待人和气,一点也看不出宰相门前七品官的官威。申时行又称为今世孟尝,经常设宴款待同僚,这种宴会谁不愿意去?只见申家,门口车马盈门,轿子排出一大溜。
郑国宝带着几个家丁抬了礼物送到门上,家人看了名刺,脸色有些古怪,不过还是客气道:“原来是姑爷来了。您老人家请稍待,我进去通禀一声。”
郑国宝道:“诶?这是什么话。我来我岳父家,还通禀什么。你且把礼物收好,我自去拜见老泰山便是。”
说罢大摇大摆,一路来到申家的待客大厅。此时天近傍晚,各处点起灯火,见那美貌俏婢川流不息,给众位朝臣端酒上菜。有些年轻官吏,趁人不注意,就拉着一个俏婢调笑几句,那奴婢也不见慌乱,反倒笑脸相迎,显然主人家绝不会为此事怪罪宾客和奴婢。
申时行一身普通员外巾服,到各桌上敬酒说笑,也看不出这便是朝中宰辅重臣。这时,一位身上戴孝的青年官吏,一拉申时行道:“元翁,立储之事,一拖再拖,您还要拖到什么时候?如今大位不定,人心不安,这奸佞就除不了。难道辱女之恨,您老人家忘怀了不成?”
申时行丝毫不见不悦之色,反到满面春风“泾阳相公,你何必如此焦急?宫里二位殿下,都还年幼,急什么?你丧弟之痛,老夫感同身受,但是遇事么,还是要三思而后行,多考虑考虑,多琢磨琢磨,多研究研究,不能操之过急。”
那青年官吏正是户部主事顾宪成,他兄弟顾允成在南阳被守军献出,乱刀分尸。等到战乱平息后,那些参与的官兵并没有受到惩罚,南阳的知府以及镇守千户,反倒因为守城有功,保全了唐王的财产家眷,而被郑国宝请旨嘉奖。
乃至那些杀了自己兄弟的匪贼,也不知道是否都被砍头。比如那个蔡公冲,听说是导致自己兄弟被杀的元凶之一,结果非但没死,还当了捕快,加上申寡妇婚姻之事,更让他把郑国宝恨之入骨。
他心里有数,郑国宝无非一外戚,所倚仗的是郑娘娘的势力。而郑娘娘如果成为郑皇后,则郑国宝就稳如泰山,任谁也无法动摇。因此要想报仇,就得搞垮郑娘娘,为了这个目标,他甚至不惜与张鲸形成暂时的联盟。约定内外联合,共诛国贼。
可是外朝对于内宫的影响终究有限,最好的办法,还是争大统。只要奠定了朱长洛的太子地位,再由自己志同道合的人去教授朱长洛读书识字,让他明白,文官才是最好的,佞幸都是坏人。将来早晚有一天,总能把郑国宝连根拔起。
可是申时行的态度始终是,可以,不错,就这么办。但是就看不到他有任何实际举措,活活急死个人。
见申时行还是个拖字决,顾宪成急道:“元翁此言差以。“祖宗朝立皇太子,英宗以二岁,孝宗以六岁,武宗以一岁,成宪具在,何以言殿下年幼?”
“哦……这样啊。顾君说的也有道理,不过今日是家宴,咱们还是只谈些诗词歌赋,不谈国事为好。这立储之事,不是小事,还是等将来慢慢商议。来人啊,给顾相公斟酒。”
申时行这边刚要到另一桌去敬酒,忽然见从外面走进来一个锦衣华服的俊美公子,来到面前堆金山,倒玉柱纳头便拜“小婿郑国宝,刚刚在河南剿匪归来。交还圣旨之后,便来向老泰山问安请罪。”
虽然没说问安请罪的内容,在坐的文武彼此对视,脸上都露出“你懂得”的笑容。堂堂辅的姑娘被人强上,这也算是难得的奇闻了。这些人又偷眼去看顾宪成,心说你不是说这申家女,你们顾家娶定了么?结果这中途拦腰劫和的正主就在面前,看你顾相公,又当如何?
顾宪成见郑国宝出现在面前,也大出意料,旋即勃然。自己恨不得食肉寝皮的大仇人,居然自己送上门来,他几乎想要高喊一声“国朝养士二百年,仗义死节,就在今日”然后号召一干清流文官,把这狗贼打死在申家。想当年马顺被殴死在金殿,今天把外戚打死在辅席前,也算是一段佳话。
就在他举起酒杯,准备摔杯为号,号召同僚时,忽然心头一动,举起的酒杯,又放了回去。这时候的环境不是土木之变,也不是大礼议之争,打死人不偿命的难度略大。按着宫里郑娘娘的为人,自己打死郑国宝,多半也要赔上性命,这值得么?砍头这种事,很疼的。




锦衣笑傲行 第二百三十一章完税
既然这是在申家,还是让申阁自己处理比较好。反正不管他怎么处理,自己都有办法喷他,然后继续在仕林捞取声望,这可比动手打人,以命换命的笨办法强多了。自己是读书人,是国朝良心,是百姓的代言人,家里还有条蓝色的大v绶带呢,怎么能去和个纨绔换命?
申时行本来是一张笑脸,见郑国宝跪在面前请罪,脸色变的难看起来,面沉似水。袍袖一拂“我家门不幸,遇到你这恶人。我女儿嫁你这事不假,可是老夫的门庭,你还是少来为妙,给我滚了出去。”
申时行一贯给人以老好人的印象,轻易看不到他怒。今日见他居然破口大骂,足见是动了真气。不少人暗自称赞:都说申时行,骨头软,没节操,今天一见,不是如此啊。当面斥责权宦外戚,这也是高风亮节,铮铮铁骨的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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