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狐狸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sheji968
大家面面相觑,无声而笑。
“从今天起,我就是你们的班主任了,今后就由我带领你们进入今后三年的学习,生活,希望同学们要刻苦努力,发奋学习,做一个对国家,对社会有用的人才,同学们能作到吗?”
“能!”同学们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自由了数十天后,终于又回到了课堂,又开始了新的学习生活,不过这回是远离家门了,远离了舅舅、舅母了,不能说回家就回家,说不上学就不上学了,杨胡莉心里在想着。不觉有点想念他们老两口了,这时舅母一定在家里独自默默地抹眼泪了吧,她一定在窗上眼巴巴地望着学校的方向伤心不止了吧。
杨胡莉不禁用手擦了一下湿润的眼角。
“下面让我来认识一下同学们,现在就开始点名,被点到的同学请站起来,也让大家互相认识一下。”
由于他的乡音很重,听起来有点别扭,也有些可笑,点到杨胡莉的时候,他念道:“丫——夫里。”
他把前面的一个字拖得很长,听起来好怪异。杨胡莉站了起来。
后面有一个男生不觉重复了一句:“野狐狸?”
声音不大,可是这时候教室里很静,每一个人都听到了。
“什么,”汪旺不解地抬起头,“野狐狸?”也怪,他重复这三个字的时候,发音竟是特别的标准,听起来很是清楚,立即引起一阵哄笑。
杨胡莉站在那儿很不自然。
“笑什么笑”如同敲响了一面大鼔,一个沉闷的嗓音压住了乱哄哄的笑声,“就是真叫那个名字也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有什么可笑的!”
班上所有的眼睛“刷”地一下,都集中到后面一排的那个黑胖子女生的面孔上,那张黑红的,长满“风刺”的脸有些嗢怒了,硕大的躯体把那把凳子扭得“咯吱咯吱”直响,一见到这情形,全班均噤口无声。
这简直就是一个黑猩猩嘛!
汪老师也觉不妥,认为这是自己的过错,马上挥挥手,示意大家静一静,转身用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了杨胡莉三个字,纠正了自己发音的错误。
当念到罗大凤的时候,他不自觉又把前一个字拖长了一点,听起来很象“老大风”,同学们刚想笑,只听“哗啦”一声,后面的凳子碰桌子发出惊人的声响,那个黑胖子女生“忽”地站立起来,“呼“地跟起一股风,教室里一下子便鸦雀无声,针掉到地下都能听见。
汪老师一见这座半截塔似的大块头,不由得也是一楞,那双有神的大眼睛张得大大的,他匆匆打量了一下罗大凤,连忙摆摆手,让她坐下。
接下去,汪老师努力地板着自己的口舌,致使这样的事情没有再次出现。
“好了,点名完毕,我们进入正题,开始正式上课。”汪老师收起了花名册,打开了教课书。
“我的授课内容是机械制图,首先让我来讲第一课,透视,”说着,他用黑板擦把黑板擦净,拿起粉笔,极其利落地画了一个正方形,非常笔直,特别周正,手又轻松地一轮,一个大大园出现在黑板上,,这个园形画得奇园无比,简直与用圆规画的没什么两样,令人叹为观止!
顿时,同学们为汪老师高超的技艺所倾倒,同时也深深地被吸引到他的授课内容中去。汪老师不愧出自正牌大学,名师旄下。讲的课十分生动有趣,三言两语就能把一个很难理解的问题讲得十分透彻,一个本来很是枯燥乏味的课程,在他那儿竟变成一堂引人入胜的演讲,将孩子的心紧紧地抓住了,对课程的理解得也很快。不怪后来听其他老师讲,这个汪老师是个“鬼才”,这样说他是出于两点:一是他瘦骨嶙峋,有点象传说中阎王殿中的小鬼,二是他课讲的“鬼道”——精辟,在全市都十分有名,诚然,也成为同行嫉妒的对象,或许这就成为他后来被不幸的主因。
特殊时期中,这个“鬼才”惨遭诬陷,下场悲惨。
制图课完后,还没到中午,汪老师给大家留了时间,因为同学们这是第一天到校,还没领饭票,因学校有伙食补助,这饭票是不用学生自己掏钱的,在他的带领下,同学们排着队走到操场前面靠海边的大食堂里,进到屋里,还可听到大海的一阵阵哗笑声。
这儿已经来了好几个班级了,宽敞高大的房屋里,因为人多,回荡着嗡嗡的声音。
“同学们,你们就在这儿排队等候,领完饭票后,就可到窗口买饭了,我先回去了,同学们再见。”
“老师再见!”同学们齐声回应。
这个学校一共两个食堂,一个大食堂,一个小食堂,大食堂是学生食堂,小食堂是教工食堂。
当然,伙食也是不一样的。
在排队的同学队伍里,她看到了车怀芝,她爸爸说的话在这儿得到了证实。
一日三餐“青龙过海”。
这是从上一年级——六二级的一个同学嘴里听到的。
这个高年级的同学长得很粗壮,白白的大脸,而且两腮有点嘟嘟着,鬓角较重,他的声音也象他的长相一样,粗声大气:“’青龙过海‘,这是送给你们的见面礼,新来的同学尝一尝吧,没吃过吗,这就是轻校有名的,外加一块大金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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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狐狸 第六十一章 青龙过海
第六章青龙过海
当杨胡莉把饭票交给卖饭窗口里,这是一个蓄有浓黑的两撇小胡子,眼睛深陷,长得有点欧洲人的一个小个子师傅,这以后,杨胡莉班的同学都叫他“外国人儿“,他卖饭的速度很快,一般同学都愿意到他这个窗口买饭,不象旁边那个胖师傅,慢慢腾腾,转身都费劲,端个汤,没准儿就在他转身这阵子,还得让他给转悠撒出一些。
这个“小欧洲”不但自己快,还要求同学们也得快,这不,在他卖了一份饭后,因后面的同学跟不上趟,开始“笃笃”敲起窗口旁的木板了:“下一个!”
下一个同学便快速将饭票和饭盒子递进去,眨巴眼的功夫,饭菜便摆在你的面前。
“笃笃,”“小欧洲又开始敲窗板了。
杨胡莉看到这一队这么快,赶紧从旁边一队跑过来,虽然这一队比别的队长一些,但是没用多长时间就缩短了很多。
当她把饭票递进去后,因为有了前车之鉴,她立马随之把饭盒送进去,这回“小欧洲”没敲窗板,甩出一句:“几两?“
因看过前面的几位同学买过饭,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这是问你要几两饼子的意思,杨胡莉当然不能要多了,说了声:“二两,“话音刚落,“嗖”的一声,象在变魔术,似乎直接就把饭菜推了出来,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当杨胡莉把拿到手的一饭盒汤和一页长条的黄色的玉米面饼子仔细地看了一眼后,才切实领悟到“青龙过海”的“真谛”。
说是汤,其实清得见底,里面游荡着五片六片的萝卜片儿,间或还飘过蹦星儿的几个葱花儿,这也算是汤?再看那“金条”,说是黄色,因为熥的次数多了,中间开裂,色泽褪变,已有些发黑了。
看样儿都没什么食欲,一口咬下去,霉味儿很重不说,还涩得要命,赶快再喝一口汤往下送一送,如果送晚了,怕是马上就要被吐出来。
那汤只有点咸味儿,有点儿混,除此之外,和清水没什么两样。
餐桌是一排长条儿桌子和长条板凳,在宽敞的大食堂里纵向摆了五排,几乎全坐满了,大食堂里人来人往,穿梭而行,人声鼎沸,进到这里就有些头脑发晕。
“这不就是刷锅水吗,“旁边一个高大的男同学抱怨地说,他好象是城里人,穿戴很干净,看样儿在家里是“惯孩儿”,大概吃不得这样的“粗茶淡饭”吧。
旁边的几个看样都是新生的,不作声地相互看看,又低下头,默默地吃了起来。从他们的肤色看来,好象是农村人,似乎在家里经常帮助父母下地种庄稼,小脸儿一个个晒得黝黑红亮。他们吃起来好象没什么感觉,以一种平常心态就餐,不抱怨,不诉苦,静静地吃着,吃完了,规规矩矩地走到水槽子边,把饭盒刷净,走出门口,剩下那些发牢骚的人留在那儿。
杨胡莉这顿饭吃了很长时间,她不象那些优裕家庭的子女那样骄贵,这点苦对她倒不算什么。
她是这么想的,尽管伙食不好,可你也得将就着,不然,今后你怎么办,三年哩,你熬得过去吗,这吃不惯,那吃不惯,那你想吃什么?
不吃是不现实的,既来之,则安之。入乡随俗吧。
有了这种想法,她便把这种事看得很淡,很轻松了。她也和那些农村的孩子们一样,平静地吃完饭,刷完饭盒,回到宿舍了。
回到宿舍,见门已经开了,冯玉花本来是坐在她的床上,一见杨胡莉回来了,望望她脸上那撮长毛,立即站了起来,畏缩在一边。
“坐着吧,”杨胡莉谦让了一下,“吃完了吗?”
“伲(我)歹(吃)完了,你歹了?”冯玉花礼貌地问,尽管她那腔调听起来很滑稽。
“我——我,”杨胡莉顺嘴想重复她的那个伲和歹,但又觉得拗口,省略为:“嗯。”
冯玉花就在那儿立着,她寻思到另一个床上去坐,一想,待会儿人家都要回来了,还得让座,只有站在那儿好些。
“你站着干嘛?”杨胡莉看出她的心思,“站客不好侍候,来,坐下。”她拍了拍自己的床,拉她过来在自己身边坐下。
冯玉花腼腆地笑了笑,那长满细毛的小红脸儿颜色微微深了一点,顺从地坐在床上。
“今天的制图课听得懂吗?”杨胡莉觉得如不说话,气氛有点僵。
“怎么听不懂呢,伲从来没接触过急(制)图,今儿不几(知)怎的,都听懂了。”
“那还说啥,”杨胡莉笑笑,“老师讲得好呗。”
“嗯呐,”冯玉花点点头。
不大一会儿,宿舍里的人都回来了。、
范苁荣一进来,大腿一撂,窜上二层床,忽通一声,就把自己扔到床上,长出了一口气,立即又坐直了身体,对她下床的女生抱怨:“你说说,这食堂的伙食怎么那么差,吃得都擦嗓子,整不好都得拉下一层皮来。再吃几年轻校的饭,我都能唱男低音了。”
听得其他人跟着苦笑,但都没作声。
她们私下想:刚到校就什么都说,可能有些不大好,嘴还是老实点为妙。
中午休息一个小时,这个时间可以自由活动。
杨胡莉赶紧来到车怀芝的宿舍,车怀芝还在那儿喝水,并不断地用手掐着嗓子。
杨胡莉知道,车怀芝在家里可是个骄惯孩儿,她上头还有两个哥哥,她爸爸是衬衫厂的厂长,妈妈是衬衫厂的缝纫二车间的车间主任,家庭条件十分优裕,在家里她是吃好穿好,用她自己的话说:好吃懒做。家务活儿从来不用她伸一下手,都由妈妈和两个哥哥代劳了。
可来到这第一天,就给她来了一个“下马威”,她觉得这是自己平生以来,吃过的最难吃的东西了,见杨胡莉进来了,她放下杯子,沮丧地跟着杨胡莉下楼,向操场尽头的海边走去,看看周围没人,她偷偷地告诉杨胡莉:“我今天的饭菜一点儿没吃,我刚咬了一口饼子,就吐了,勉强咽了一下,嗓子痛得要命,紧次溜儿地吐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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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狐狸 第六十二章 校园内外
杨胡莉看到,她的眼睛都有点红了,是嗓子痛的还是委屈所致?“你怎么了?”杨胡莉关切地看着她,宿舍到海边只不过二百来米,说话间已经下坡来到岸边了。来海边玩的除了她们俩,还有一些同学,看到他们那种好奇兴奋的样子,就知道都是新生。车怀芝没回答杨胡莉的问话,只是摇了摇头。大海退潮了,露出岸边大片礁石,其中有一个大约有一间房子高的一个大礁石,中间还有一个大洞,看起来好象图片中桂林山水中的象鼻山,不过下半截尚未退出,无法靠近观赏。海岸只有少许鹅卵石,大片海岸都是长着绿色海菜以及牡蛎的礁石。再远处,便是蔚蓝色的大海,海上游弋着几页扁舟,天边则是一团团白云,海鸥在海面上沉思地飞翔着,这已是秋天了,凉爽的海风阵阵轻轻地抚摸着孩子们的面庞。这儿给人一种心旷神怡,神清气爽的感觉。礁石与礁石之间,还汪有不少清彻的海水,有的没来得及随潮水退回去的鱼儿,随着人们的走过,惊慌失措地在那些浅水里,海草、海菜中乱窜。新生们三三两两来到礁石上,一看,嗬,上面的海蛎子还真不少,绿莹莹的海菜更多,见有人来,一个个巴掌大的“石夹红”螃蟹慌慌张张地钻入礁缝里、石板下。女同学大都不敢动,男同学惊呼起来,有一两个胆大的就用手去抓,但那螃蟹也不是那么就轻易束手就擒的,它们示威似的伸出两只大钳子,警惕地盯防着人们,一边迅速地向隐蔽的角落移去,继而,不是深深地缩在礁缝里死也不肯露面,再不就是钻进石板底下躲藏。当你掀开石板,沉沙泛起有如烟雾,“烟雾“中,它突地一下冒出,又伸出两只大钳子,象西游记中的巨灵神,如你不知好歹,贸然抓住它的一条腿时,它就会突然伸出那有力而尖利的大钳子狠命地夹你一下,令你不得不赶紧抽回手来,捂着手兀自“嗷嗷”惨叫!狡猾的螃蟹则乘机逃窜!不过也有技艺高超的,不但抓着一个大螃蟹,而且自己全身而退,毫发无损,令人敬佩不止。女生们就只去研究礁石上的海蛎子和礁缝里的波螺,这些东西在这儿也是密密麻麻的,多得不计其数,有的拣了一把波螺,可把它捧在手里又不知如何处置才好,到哪儿去煮呢,食堂行吗,想必是不成,要是开了这个口子,那不就乱套了。这东西一般不能生吃,尤其是女生,更不敢尝试。最后只得极不情愿地把它们再扔回大海。可有一个男生就不管那一套了,把那只螃蟹拿在手上,就象拿着已煮熟的一样,毫不犹豫地用手一掰,便把螃蟹一掰两半,腿还在直动呢,就那么放到嘴里大嚼起来,还不断美美地咂着嘴,直叫爽!看得众女生们张口结舌,目瞪口呆。范苁蓉皱着眉头说:“这个人真生性!”要说到海蛎子,就属另类,生吃最好了,这东西只要找块硬东西一砸,鲜美的蛎肉就露出来了,用手抠下,便可食用,又鲜又嫩。后悔刚才为什么不留一块饼子,拿到这儿就餐该多惬意意啊。这肯定要比莫泊桑小说“我是叔叔于勒”中的船上贵妇人吃的那种牡蛎要鲜美多了。好,真是太好了!孩子们在这儿欢呼雀跃,全忘了中餐时的不快。尽情地享用着大自然奉献给他们的丽景美食。下午,又上了两节课,分别是文学和数学。因为是第一天,剩下的时间就留给学生们,让他们有充裕的时间整理一下自己的东西。但因为没什么可整的,在百无聊赖的情况下,杨胡莉拉上冯玉花,又叫上车怀芝,之所以没叫罗大凤,是因为她躺在床上睡了,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她今天精神头儿好象不太振作,大概是昨天晚上没睡好?她们三个来到旁边的宋家村商店,这是周围方圆十几里路中唯一的一个商店。轻校是这一带的唯一的一个大单位,这里的学生、教工等鱼龙混杂,什么主儿都有,一干人等把周围的黎民百姓鼔捣得鸡犬不宁,提起他们来都是深恶痛绝,真是窗户里吹喇叭——名声在外了。就是这再普通不过的农村商店,轻校的人也能闹出事儿来,不过那不是杨胡莉,而是另外一个家伙,下面就要提到他。这是一个大院,大院里面有一排瓦房,东面卖农具,从外面就可看出:有犁杖、铁铣、橛头、镐头等,还有一些牲口僵绳,笼头等东西。西面则是百货了,没等进去门,就可闻到一股浓浓的樟脑蛋儿味从里面涌出来。进到里面一看,约有八间房子长,泥地,靠着窗的南墙边摆着一些木板箱子,拖布,粗的胶皮电线等,北墙是一排长长的玻璃柜台,柜台后面是货架。看这个商店架式不小,可货品却少得可怜,不少货架都是空的,只在西头的一个货架上摆着几匹颜色灰暗的花布,长长柜台里只放着一些文具盒,笔记本,还有一些少量的点心、糖果,东头柜台里放着几个锅碗瓢盆。几扎筷子又占了一个柜台,大约也是为了充数?紧靠西墙放着一个木制柜台,上面放着几个坛子,坛子口上盖着厚厚的园布盖,坛子上面各贴一张菱形的红纸着,上面写着六十五度、六十度、五十五度等,老远就闻到一股酒味儿,一个腰佝偻的农村老汉状颤颤盈盈地挪过去,向站在那儿的一个紫酱色脸的男售货员交了一点钱,说了几句什么,售货员点点头,从酒坛子边的一摞子小白瓷碗中拿起一个,又拎起酒提子,掀开六十五度那个坛子的园布盖,用提子在里面提了一下,倒在小白瓷碗里,又把酒提子倒过来往小碗里控了几下,把剩余的酒全部控进酒碗里,交给老汉,老汉手哆嗦着接过,一仰脖,倒在嘴里,脖子上松弛的皮肤上下蠕动了两下,一饮而尽。老汉把酒碗还给售货员,用手抚了抚胸口,似乎有一种满足感,然后面无表情地,颤盈盈地、慢慢地挪出去了。那酱紫色的脸重又凝在那儿,象一座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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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狐狸 第六十三章 黯然神伤
柜台中间,有三个售货员,一个穿着深红色衣服的,还用花头巾包着头,不知为什么,这屋里还能晒着她吗。
另一个穿着粉红色的花格上衣,另一个衣服则是土黄色,脸色都是黑黝黝的。
用车怀芝的话说:土得掉渣。
这时,在她们后面也三三两两地进来一些学生,好奇地打量着这个空荡荡的商店,凑到柜台前面看。
车怀芝来到糖果那儿,向那三个聚在一起谈笑风生的售货员问了一句:“这糖多钱一块?“
“一分一块,要糖票,“其中一个在匆忙中扔出一句,又接着谈着她们颇感兴趣的事情去了。
“主任来了!“不知谁突然迸出一句,顿时,她们饶有兴致的谈话嘎然中止,杨胡莉她们向门口看去,一个穿着卡其布中山装的中年人踱了进来,脸色也是黑红的,他的上衣兜里别着一枝粗大的,黑色的自来水笔,笔上那电镀的帽儿在西斜的阳光下熠熠闪光。
杨胡莉看出,那是支“英雄”牌的,与舅舅给她买的一模一样。
不是“英雄赶派克”吗,这个牌子的笔无论从外观、还是性能上都已超过英国的派克金笔,世界闻名,国内更是上乘。
见到她考上轻校,舅舅一高兴,立马给她买了一支“英雄”金笔,作为煲奖。
主任进到商店,一言不发地向四周扫视了一遍,又默不作声地出去了。
那三个女售货员早已各就各位,正襟危站。
“同志,那种布料多钱?”冯玉花在来到布匹柜前,手指着一种大花格布问那个穿深红色衣服,包着头巾的售货员。
“两角钱一尺,要一个布票,”包头巾售货员以一种冷得不能再冷的腔调回答,头都不动一下。
冯玉花望了她一眼,不由打了个激冽,赶紧拉着杨胡莉她俩走了。
她们把这个商店所有的货物全部过目一遍,连角落那几双袜子也没放过,实在觉得没什么可欣赏的了,才百无聊赖地离开了这里。
向回走的时候,一片高梁地是必经之路,随着她们走过,一群麻雀”扑落落“地张皇飞开。杨胡莉眼一亮,想掏弹弓,一摸裤兜,没带,转念一想,就是带了还能怎的,你能打几只啊,打完了怎么处置,在哪儿烧。
她不由得回味起同欧阳在一起的时光,那时是多么值得回味的啊,真是一片诗情画意,她油然想到:欧阳现在不知怎样了。
只从那回事情过后,欧阳似乎元气大伤,在照毕业照的时候,她好象看见了欧阳的身影,只是一闪,隐没在教师群中。
在最后离开校门那一天,冷不丁迎面看见了欧阳,这是她才清楚地看清那张脸,现在已经清瘦得多了,全然失去了往日的风采,变得晦暗无光,似乎那时的阴影依然没有消散,他的心中还是压抑着,他也看见了杨胡莉,一楞,眼镜很后面的眼睛微微一亮,嘴唇蠕动了一下,大约还想说点什么,是想向杨胡莉道一声再见,还是心中还有一些什么话想对杨胡莉嘱托一番?
只是一瞬,看了看同杨胡莉一起走的其他同学,他的眼神又迅速低垂下来,好象觉得自己已没资格教育别人了,转而暗然神伤,匆匆离去。
望着欧阳远去的背影,杨胡莉心里一阵发酸,眼前模糊了......
有谁知道,这竟是他们今生的永别,从那以后,欧阳的人生发生了重大变故,这完全出乎他自己、出乎杨胡莉的意料之外,回想起来,令人扼腕唏嘘。
当然,这是几年后的事了。
还有楚明华,还有于晶晶……
想到这里,杨胡莉不觉摇摇头,象要甩掉这些令人不愉快的事似的,重新打起精神来。
一只大公鸡带领几只老母鸡在路边寻觅着,啄食着,见人近前,又“咯咯”地奔往高粱地里,里面还有几只白腹绿翅的鸭子,见鸡的到来,侧目观察,继而“呱呱”地叫了两声,拉泼着双蹼,费劲地向高粱地深处摇晃而去。
“呣”一声悠长的牛叫声响起,只见前面走来一个农民,头戴着如清朝官帽似的,用金黄色篾皮编的草帽,裤腿高高的挽起,肩扛着一个沾满泥浆的犁杖,手挥舞着一个竹条扭成的鞭芉,前头是牛皮做的皮鞭,随鞭子一起还攒着一根缰绳,缰绳的另一头拴着一头黄牛,牛身上也是溅满泥浆,已干成一块一块的,黄牛眨巴着一双失神的大眼睛,嘴里在不停地咀嚼着,嘴角不时流下长长的唾液,象丝线一样,在晚风中摇摆着。
牛、人摇摇晃晃地从她们身边走过,农人边走边看着她们,仿佛遇到了外国人。
“嘻嘻,”农夫身后又涌来一群刚放学的小学生,男孩女孩一大帮,走到她们身边,都好奇地驻足观望,一个更小的小姑娘食指放在嘴里,一声不吭地望着杨胡莉脸上那撮长毛,看了好久,头就那样随着杨胡莉的走动而转动,直到杨胡莉走过后,她还停在那儿,不过头已经转过一百八十度了,其他的同学招呼她,仿佛才清醒过来,慢慢地跟上同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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