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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狐狸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sheji968
磨上白色的豆浆和红色的血混在一起,地上四弟擎着小手,撕心裂肺,嚎啕大哭。
妈妈那时正在院子里喂鸡,一看,气愤地把大哥大姐打了一顿,抱起四弟回上屋,用锅底灰糊上手指,找了一块破布裹上。
还好,不多日子,当我七弟不知什么时候甩丢了那块破布,就见那如葱白似的嫩手指完好如初。我们也跟着高兴起来。
从那以后,那磨房就成了闲人免进的场所,尤其是小妹——那个“跟腚虫”,成天拽着妈妈的后襟晃来摆去,这会儿也得脱离关系,由我全程监管,可我往往没那么的空闲去理会她,在把她移交给我身下的那个妹妹后,瞅空儿就去街上和东院的“鼻涕鬼”——五叔家的小子,因成年脸上挂着两串蚯蚓似的鼻涕得名——玩“嘎儿“去了,那是一段用大姆指粗、中指长的树枝,两头削尖,用一块一尺长的木板,这个木板靠手这端砍得稍窄一点,以便手握,”嘎儿”放在合适的地方,瞅准了前方,然后在”嘎儿”的一头敲一下,”嘎儿”自然就旋转地跳了起来,此时就可趁机用木板迅速扇过去,将“嘎儿”扇到远处,谁扇得远谁胜出。
“鼻涕鬼”虽然比我大,可不知怎么,也许是他那两条“蚯蚓”防碍所致?因为他每扇一下,都得去打理一下那垂涎欲滴的流体,分散了注意力,所以不是扇不远,就是打偏了,冠军一般非我莫属,主要因为我没那么多牵挂和累赘。
不过他还特别爱找我玩,或许因为他的形象不雅,卫生状况不佳,一般人对他都敬而远之。
我呢,远亲不如近邻,考虑邻里关系是一,再者那么大的人了,并一再盛情邀请,为了不抹他的面子,就去了,再说,和别人玩,人家看我们家穷,没有鞭炮。都怕我同他们分享小鞭爆竹等,有意回避我。
唯有他,才偶尔肯赐于一两个小鞭儿给我,给我一根香,让我点一下,让我也过一下手瘾。
假如没有这种物质刺激,恐怕我也得同别人一样同他保持一定距离的。
玩了一阵后,估摸着豆腐的下一道工序即将开始进行了,因为那种烧热的豆浆才叫诱人哩,喝上一口沁人心脾。
果不然,大哥大姐帮着妈妈把豆浆往上屋抬。
我把“跟腚虫”的手又按放到我后衣襟上,带着她跟到上屋。
豆浆放进大锅,煮开,那种带卤水味儿的豆浆香气四处飘散,我们七个都流下了口水。
在妈妈看不着的时候,我找到一个小碗,冒着被烫着的危险,偷偷在锅里舀了一下,拽着“跟腚虫”窜出上屋,在鸡窝边,听着母鸡受到惊吓发出的“咯咯”声,俺俩美美的品尝了一番,这时,还得捂住她的嘴,省得她“嘎嘎”得意的笑出声来,惊动了其他还“正襟危站”的人,那样一来,或许于嫉妒,他们就要在妈妈那儿奏上一本,少不了被妈妈一顿训斥。





野狐狸 第二十五章 夜半情急
当然,不是每次动作都能设计无误,也有出现纰漏的时候,一般都是四姐,她见此,偷偷捅一下妈妈,示意有人坏了家规,那时,必然会遭到劈头一巴掌。
我只有一伸舌头,自我解嘲呗,因为谁都不会同情我的——“跟腚虫”除外,因为她还要有求于我,没这个关系恐怕她也没功夫搭理我。此刻就会现出怜悯的样子,但那没什么用,人贫情感也不值钱。——大家都在中规中矩,按部就班的等待,怎么就你特殊?
到时候了,妈妈在炕上放上饭桌,不用让,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只听叽哩咕噜,爬的爬,跳的跳,转眼功夫,几个人已在炕上盘腿大坐,静候美食了,唯有我和“跟腚虫”俩动作最迟缓,见哥哥姐姐们都上去了,她就要哭了,我赶忙把她抱上去,自己才能一高蹦上去。
最终是一人一碗,喝完为止,七弟喝完后,看见“跟腚虫”碗里还有,眼象要掉到里面一样,手还直摸人家的碗,被“监护人”——我——一巴掌打开,保证“跟腚虫”能安心享用。
赶到豆腐做好时,也许是心思用尽?兴趣没那么浓厚了。
做年糕因工艺简单,没那么多看点,不过就是把黄米或粘高粱米用碾子压成面,然后放到锅里蒸罢了。
然而蒸出来的年糕,那色香味俱全,滑腻腻的,粘乎乎的,吃起来感觉真好,那时我家没糖,只是大爷在年前给送了点糖精,妈妈用水和了,用年糕沾着糖精,真是太好吃了。
晚上,妈妈打开躺箱,也是那个深红色的,有半人多高,两米多长,一米多宽的实木箱子,因通常是横放在北墙边得名。
拿出一个用旧报纸裹得严严实实的纸卷,打开。
我们围上一看,上面用蓝的、绿的、红的颜色画着庙,飞檐雕樑,大门牌坊等奇奇怪怪的画图,上面如金字塔似的自上而下、左右两面写着人名,左面的是欧阳系列,右面则是欧阳某氏系列。
妈妈告诉我们这叫“老宗”——学名宗谱。妈妈叫大哥站在北窗前的高桌子上把“老宗”恭恭敬敬地挂在每年都挂的那个钉子上。
然后,大哥大姐在妈妈的带领下,在我们这些观众的关注下,摆上香炉,在香炉里装上高粱米。再摆上妈妈用两掺的馒头(即玉米面掺上些许白面做成的馒头,别人家都是纯白面的)上面用面做成叶子,花什么的。叶子上涂上染料的绿色,花涂上红色,现在人肯定不能吃那东西,谁知染料里含有什么对人体有害化学元素啊。用南瓜底把(瓜蒂)刻的印章,沾上珠砂在上面盖上红印。
下面摆三个馒头,在上面再罗上一个。
我们虽然很馋,但不太着急,妈妈说是给祖宗吃的,其实我观察多次了,人家从就没动过一下,过完年依然完好无损,这使我很是赞佩,很是感激。
年后,这些本是祖宗享用的,一定悉数进入我们腹中。
到了晚上,妈妈叫大哥大姐把五六根靠在院墙上的槐木杆子,横放在院子里。“跟腚虫”那时还吐词不清,直缠着我,问“皆(这)干横吗(什么)?”
“小孩子别问,”我不告诉她,其实我也不知道,后来还是得到官方诠释——妈妈告诉我们:这叫拴马杆,神来了拴马用的。
那怎么栓,这木杆子横过来人走都碍事,马不是更跘的慌吗。
天将黑,妈妈拿出了灯笼,在灯笼底下的一个朝上的钉子上插上一根红蜡烛,点上,火苗在里面摇曳着,向征着新年开始。
妈妈领着哥哥姐姐,那时是不允许我们一干人等随同的,不过有时我们也伺机尾随。
来到东道边,妈妈在空旷处用树枝划了一个大圈,在里面放上黄裱纸,划火点上,随着火焰升起,妈妈口里念念有词:各位神仙,各位祖宗,今天欧阳予昆(我故去的父亲)家的请你们回家过年了。
有钱人的这时就要放几挂鞭,我们则免去了这一程序。
回到家,妈妈在香炉里插上香,划火点上,香烟便缭绕在那带有神秘色彩的画卷上。
我常在遐想,那上面的人会不会在我们睡觉的时候轻轻飘下来,拿高桌上的东西吃,或者众人一起熙熙攘攘地在年夜里四处游逛,当看到后代依然和他们当年一样的在苦海里挣扎,心中一定有着无比的感慨吧,或者……
总之,那上面总是使我浮想联翩,思绪万千。
别人家过年都杀猪,我家穷,没钱养猪,只是大爷送几斤,叔叔送几斤。
妈妈把这些猪肉用绳串好,让大哥踩着高凳子挂到外屋地的房樑的一个大钩子上,据说这有防鼠防盗的功能。
防鼠自不消提,老鼠不会具有那么高超的技艺,能摘取到这个位置的猎物。
防盗,如在外人看来,就有点不好理解了。
通过那一年的大年前夕的一件骇人事件后,才彻底明白了缘由,我幼小的心灵中也对此留下了永远无法磨灭的印记。
那一天,外面的鞭炮声渐渐稀了,我们一个个都逐渐沉入了梦乡,屋里回荡着孩子们的轻轻鼾睡声。
也是巧,这一天临睡觉前,我偷偷地多喝了一大碗稀饭,睡梦中恍恍惚惚的,我仿佛到一个深山峡谷底,两边高处密密麻麻的全是人,就我一个人在峡谷的羊肠小道里行走着,上面的人都在看着我发笑,不知为何,其中还有“跟腚虫”,她手依旧放在嘴里吮着,但这回不是手拉着我,而是拉着一个极高的人,这个人外面象外国牧师那样披着一个黑斗篷 ,看不着他的脸。也奇怪,这么深的峡谷中却只有我一个人,这时,我就觉得憋了一泡尿,憋得很厉害,但是就是找不到厕所,我想就这么方便了,但是一望上面,那些数不清的眼睛都在紧紧地盯着我,有如一盏盏探照灯,那些灯光特别明亮,象一道道利剑,直刺入地下,我都担心,它们会不会刺破我的脚面,我伸手触了它们一下,只觉得象碰到了钢柱上一样,似乎能听见“刚刚”的声音,真是太稀奇了。
但是这时我却顾不得那么多了,只匆匆地跑着,不知什么时候,我又来到一个集上,但是令人恼火的是,这里照样是人山人海,熙熙攘攘,甚至都找不到插脚的地方,这时小肚子愈发憋得厉害了。




野狐狸 第二十六章 午夜缉盗
我拐弯抹角地跑着,好不容易来到一个墙跟,墙跟边搭了一个帆布棚,四周看一没有人,我便褪下裤子……
“咣当,”一声,突然我在梦中被一种突如其来的声响惊醒了。
屋里兄弟姐妹们的鼾睡声依然如故,大约我是因为憋得太厉害了的缘故,睡觉比较轻?唯独我一个人醒了。?
不对,还有一个人,那就是妈妈。
只见她一骨蹓爬起来,看见我也醒了,忙按了我一下,借着窗户纸上的白光看去,她一手指放在嘴上,示意我不要作声。
我就缩下了头,事后我也觉得奇怪,当时为什么不觉得憋得慌了呢,也不着急找厕所了。只听得心把胸膛敲得“忽通忽通”山响。
那响声是从外屋地传来的。
妈妈悄悄地披上了她那件肩膀和袖子上都补了几大块补丁的家制布衣服,踏上鞋,悄悄地向外屋地走去。
我却害怕了,忙不迭地拽着妈妈的衣襟,妈妈头没回,手伸过来,拉着我的手,我清楚地记得,当时,妈妈的手也发抖。见此,我更紧地拉着妈妈,想把她给拉回来,但是,妈妈却轻轻的揑了一下我的手,表示:不要紧,不要担心,我出去看看。
但是脚下却冷不丁碰到了尿罐子,“咚”一声,尿罐子发出沉闷的一声响,那是不知什么时候,我的兄弟姐妹们哪个下来尿的,听得出来,起码也有半罐了,他们难道也是偷着多喝了稀饭不成?
只听,外屋地里,“扑腾“一声,好象有人从高处坠落到地下的声音。
我的心都要跳出喉咙啦。
妈妈一惊,倒退了两步,见我又紧紧地抓住她,便把我的手挣脱了,急忙推开门,冲入外屋地!
我担心妈妈的安全,也顾不得羞耻了,光着腚就钻出被窝——除了姐姐妹妹外,我们男孩都是没有裤衩的,晚上睡觉男女由妈妈一人隔开,男在左,女在右。晚上起夜的时候都是偷偷摸摸的,生怕被她们看见自己的私处。但是这种担心很多时候是有些多余,因为姐妹们大都睡得很安详,绝没有人会偷窥我们那点怕人的地方。
我紧紧地拽着妈妈的胳膊,妈妈的全身象在打摆子一样,颤抖得很厉害,我的眼前一阵模糊,眼泪“忽”地一下涌了出来,心想,这要是有爸爸在多好,妈妈一定不会这样害怕的,这一大家子,这一群孩子,孤儿加寡母的,什么事不得靠她一人承担!
她也是个女人,她胆子也很小啊,可是这时候她能退缩不前吗?不能,她只有硬着头皮、强打精神往前闯!
真是可怜,为什么灾难总要降临在这样的家庭!
又是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忽隆”!大门被撞开声,院子里“扑腾扑腾”的奔跑声,街门猛烈地撞击声,没多一会儿,那脚步声渐渐地远去了,消失了。
只剩下母鸡在惊慌地“咯咯”叫着,我很觉得奇怪,为什么我家的狗不叫呢,出去一看,那大黄狗趴在那儿一动也不动,我还以为它死了呢,一看,它竟然也象人一样,呼呼大睡了,原来这个贼很有经验,给大黄狗下了蒙汗药,让它安睡不叫,他好趁机下手。
借着地上的月光映照,我和妈妈都看见,高桌上,房樑顶吊着的那个筐尚在悠闲地摇来摆去。
凳子不知何时也摆在高桌上,妈妈也不管我穿没穿裤子了,把我抱上凳子,小声地告诉我,看看里面少了什么。
我趴头一看,里面其他的东西还在,唯独少了大爷和二大爷送的猪肉。
我心里一紧,牙齿咬得咯咯直响,这便意味着,从今天开始,我们一家过年就见不到荤气儿了。这个贼太令人痛恨!我一高跳下来,就要往外去追,却被妈妈一把拉住,她拖着我一起急忙跑到大门口,四处看了看,哪里还有个人影儿!
对面矮园墙边,“出溜”一下,一个黑影窜了过去,是一只猫,它又回过头来静视了我们一会儿,那眼睛里放出一种绿莹莹的光,一转身,又悄无声息地钻进黑暗中去了。
一阵寒风吹过,街上的鞭炮碎屑慌慌张张地顺着土街逃窜了一阵,又渐渐停了下来。
我这才觉出冷来,那还能不冷吗,我当时是赤身裸体,一丝不挂啊,妈妈赶紧把门关上,把我紧紧抱在怀里,走回家来,放进了被窝。
妈妈回过身去,怔怔地立在外屋地的月光下,抬头望着那只筐,我清楚地看到,奶奶失神的眼里泪珠在无声地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我身上尚未暖过来,瑟缩在被窝里,也随着小声地抽泣起来。
妈妈回头,见我也哭了,便赶紧抹了抹脸,来到我跟前,给我掖了掖被,在我的脸上擦了几下。然后坐在炕沿,背朝着我,那瘦削的肩头一耸一耸地,看得出来,妈妈还在无声地痛哭。
我要起来,被妈妈发现,一手抹着泪水,一手把我按下。
这时,那些孩子们依然在安详地睡着,全然不知家里发生了重大变故。
过了一会儿,妈妈一点点平静下了,要上炕睡觉了,手一扶炕,好象摸到了什么,我一看,是水,后来才知道,我的那一泡尿早就被那一声惊得全尿在炕上了。
这个贼是怎么进来的呢?
其实一想也没啥奇怪的,农村的门防盗性能特差,门闩就是一个木方,插在两扇门各装一个的插口上,外面随便用个菜刀,铁片什么的拨几下,就可以打开。
有不少家里过年的肉不就是这样不翼而飞了吗。不过,村里从东头到西头就那么几十户人家,是谁干的事大家心里也都明镜一样,(后来大了才知道,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不是别人,而是我本家的一个老叔,他长得就是贼眉鼠眼的样子,个子不高,腰罗锅着,活脱一个“十五贯”里的娄阿鼠。
他好打牌耍钱,经常输得只剩下一条裤子,连棉袄都叫人扒去了。没办法,偷东西的时候,都得在身上裹个小被,不是有好几次,偷鸡不成蚀把米,没偷着东西,反叫人扒掉小被,被迫赤条条的光着膀子,十冬腊月天在大街上狼狈跳窜。最后还得让我大爷求爷爷告奶奶的央求人家,才要回小被。)不过碍着面子,不好挑开罢了。什么事都得从源头做起,自己家把东西看严了比什么都强,农村那时就是以这种息事宁人的方法处理那些邻里关系的。




野狐狸 第二十七章 绝望祈求
第二十七章绝望祈求
妈妈叫大哥去厢房翻出一个象“跟腚虫”那么高的一个箱子,为什么这么精确呢,因为大哥一拿出来,她就立即放弃了我的监管,一下子跳进去,躺在里面。
整好,从头到脚把她装到里面,在里面“嘎嘎”的笑出了声,这仿佛是她最开心的时刻。
拖出“跟腚虫”,大姐找了一个凳子,把箱子直立在上面,在里面摆一个碗,点上香,放上一碗水,妈妈说:这是为神们接风洗尘的处所。
讲究是这样的:进院把马栓好,喝点水,再进入正屋。
三十晚上是不睡觉的,妈妈说了:三十晚上不睡觉,一年都精神,可是谁也没做到,还不到半夜,一个个东倒西歪,蔫头搭脑,各自进入黑甜乡。有时连大哥也未能幸免,他毕竟也是个孩子,倒在躺箱前的春凳上,打起呼噜。
“快起来,吃饺子了!”
盼望已久的时刻终于来到!
在妈妈和大姐包完饺子后,听到这一佳音,睡意飞到九霄云外,搓搓睡意惺松的眼睛,冲到桌上就要吃。
“等等,一人两个,多了没有。”
我们都撅着嘴:干嘛到过年也不能让人家彻底解解馋啊,我看了,大家都是抓过饺子就往嘴里填,烫得直哈气也顾不得了,直到下到肚里,才想起应该品品味才对,这可是盼了一年才有的美味佳肴啊,太遗憾了。
接下来,不用说,就是自由活动了呗,可是谁能活动,只是悻悻然的舔舔嘴唇,望望外地的锅里,心存侥幸:是不是还有没捞出来的,不过,那肯定是痴心妄想,数量早已拟定多日了,计划一年的事情绝不会出现疵漏。
第二天早晨,就是拜年,我们想出去,可妈妈不让,是的,从我记事时,就经历过一次——我妈妈领着我们去二大爷家拜年,人家闭门谢客的事。
为什么,不就是我家穷吗,我们这儿也有个规距,小孩子拜年要给押岁钱的,我们家这七狼八虎,人家得多少钱赔啊,拒之门外不是上上策吗。
只是我妈妈独自一人去该去的几家拜拜,就算是尽了礼数。
到我们家的人呢,也是寥寥无几,只是大爷、四叔来过一两回,那回大爷过年来的时候,我记得很清楚,他那枯树皮似的手在布兜里摸索了一下,环顾一下这十八只“急咔咔”的眼睛,又空着拿了出来,想必也是囊中羞涩,无法打对如此众多需求者。
往下,就是吃点和平时里差不多的东西,听听人家的鞭炮声,这也就是过年与平时唯一不同的地方。
到初三晚上,不管妈妈让不让去,我们一大帮子人,都随同前往送神,在村东头原来接神的地方,烧了点黄裱纸,妈妈再次念念有词:先人在上,今年款待不周,望不要见怪,家穷,孩子多,没什么好东西给你们吃,保佑我们,来年好好招待你们。
妈妈在送神的时候给神们增补了附加条件,期望神灵们真能显灵帮帮我们,可这种愿望总是一年一年的落空。随着我们渐渐长大,吃的穿的都成几何数率增长,直到把妈妈的腰累弯了,背压驼了。也没见哪个大神仗义地走下神坛拯救我们,使我们跳出苦海。
一晃,到了十五了,妈妈和大哥大姐请下“老宗”,撤下香炉,又把院子恢复原状,而我们的任务就是分享祖先们吃剩下(实际上是纹丝未动)的供品。
余下是时间,我们九个人跟随妈妈那日益衰老的身影,周而复始地走过那些难捱的日子,愈加艰难地奔向那不可知的前方。
讲到这儿时,欧阳丰泽眼红了,悄悄别过脸去,抹了一把眼角。
杨胡莉被这段故事深深打动了,望着窗外婆娑摇曳的大杨树,那上面一几只鸟儿鸣叫着上下跳窜翻飞,把枝叶搅得直晃。
她半天没做声。
“现在好了,大哥在西安,大姐在北京,剩下的几兄弟姐妹除了老五在68年南河发大水被洪水冲走,至今下落不明外,其他的人都活得好好的。”
妈妈现和“跟腚虫”在一起,过去她跟妈妈,现在妈妈跟她了。
她去年结的婚,对象是部队的一个连长,在二十里堡服役,把“跟腚虫”和妈妈一起接过去,妈妈收拾家,做饭,他两口上班,擎等吃现成的,三口人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那么大了,你还叫人家‘跟腚虫,’叫人家听了能好意思吗?”杨胡莉说。
欧阳笑笑,接着说下去:“行好得好,妈妈劳累了一辈子,晚年得福了。“
然后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看看表:“时间不早了,咱该走了。”
说着,依依不舍地看了“野狐狸”一眼。
“野狐狸”也感觉到那目光里的深情,她羞怯地歪过头去,这更使欧阳心迷神驰了。
他告诉她把桌子上的花生带走,就找了一张报纸,替她包好,塞到她手里,一摸她的嫩白柔软的手,热血呼地涌上面庞,忽然,他自己也不知怎么了,忽地在“野狐狸”的脸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野狐狸”猝不及防,脸红成了一朵花!
就在这时,忽听门把手“吱嘎”响了一下,瘦高个子的物理老师进来了,她是把备课本忘到办公桌里,在家里备课时想起来了,因为急用,就急三火四地跑回来拿。
看到这情景,她楞了。
欧阳脸突然变的煞白,他祈求地望着物理老师,那样子简直要给她跪下了。
“野狐狸”楞了一刻,捂住脸,拉开门跑出去。
这件事过后,杨胡莉觉得老师们见了她,都以一种异样的眼神看她,这使她很不自在,虽然她比别的女孩开朗很多,但这种目光还使她有些接受不了。
然而过了几天,她就逐渐平息下来:怕什么,也不是我主动的,是他“老样通志”的错,和我有什么关系。
但欧阳那面可就没这么平静了,首先,听同学们说:“老样通志”不教咱们了,调到二年级任教。
“新闻,”说话的女生叫吕华,她小心地回头望了一下,杨胡莉觉得她是在戒备自己,装着没看着,耳朵却在仔细地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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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狐狸 第二十八章 柳暗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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