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火器称王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顽城
关键时刻,黄百总低声一句:“大公子,慈不掌兵啊!”
金士麒心中凛然,逐渐坚硬如铁。他指着那逃兵首领吼道——
“为首者,斩。”
“斩”字一出口,那被绑的汉子“嗷”地跳了起来,他声嘶力竭地大骂。旁边的同伴兵士们无不跟着吼叫、哭求。金士麒心脏也狂跳,他咬牙坚忍着,直视那汉子被人推了出来,眼着他拼死挣扎着,最终被掀翻在冰地上。
一个私兵扬刀就砍下去,却被他躲开半边,只砍在肩膀上。他哀嚎声声如雷,暗红的血在肩头的棉袄上迅即涌出。黄百总冲过来一脚把他踢翻在地,紧跟一刀斩下他首级。
刹那间,金士麒只觉得心头的某一根筋也随之斩断。胸口突然通畅无比,浑身也炙热起来。他走过去拎起那首级,交给黄百总,“传示全岛!”
黄百总接过首级,双目炯炯地凝望金士麒,“千总,其余人咋办!”
金士麒早有主意,他本想训斥那些逃兵,最后再让他们选:是饿一天肚子,还是工程量加五成。可是此刻他却暗道:屁,你娘的,我是千总,凭什么让你们选。金士麒冲着那些面色惨白的逃兵们大声道:“此队,工作量翻番。以后任何一队出现逃兵,工作量都翻番,再逃再翻。”
一场风波暂时压住了,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一个孤岛,管他们的是个暴君。只有安心干活才能有饭吃,才能活命。
没错,这就是一个监狱。
现实比金士麒想得要复杂,更残酷。他本以为自己靠着粮食作为工资,又有大敌来袭的紧迫性作为压力,所有军民都会心灵与公子相通,埋头苦干。没成想这些人如此懈怠,更没想到营中危机四伏。他只能一再追加军令,用刑罚来约束这万人大军。
金士麒开始感觉人手不够用了。
查应才的龙武水兵不听他的,几百名登莱水兵都分散在各队之中,原则上也不归他管。金府的私兵总计才400名,要守卫水师指挥司,还要把守溃兵营地,还有几十个人战斗在最重要的浮桥搭造前线。剩下的只有黄百总这几十名刀盾长矛兵。
金士麒只能动用冯虎冯熊那伙人了。
前几日,金公子收拢冯虎一伙溃兵时,曾经漫天开价,许诺收他们当私兵,还许诺冯虎当百总。到了岛上他就向查应才提出此事,查应才却说亲兵百总需金冠任命,把这事儿压了下来。但这20多人还是被录了名册,查应才保证战后就去调他们军籍到龙武营来,享受了私兵的待遇。金士麒更是许诺那百总之位早一日晚一日一定给冯虎。
因此,冯氏兄弟目前对金公子的感情仍很好。现在这冯氏20多人在守粮仓,这也是金士麒的一点私心,他心里愧疚,就给他们一个轻松的活儿。
眼下,金士麒只能召唤冯虎冯熊那伙人过来。又派一个亲兵去大营里,把冯虎他们送来的两匹棉布拿来,一匹红的一匹蓝的。
一匹棉布,宽2尺,长0尺。金士麒让他们把布撕成一寸宽的布条,总计600根。他庄重地对冯虎冯熊宣布:“现在我暂升你们为‘宪兵把总’。”
冯虎忙问:“啥叫线兵?”
冯熊举起一个红布条:“是红线吗?”
“线……好吧,就是督战队。”金士麒告诉他们:现在这里有00个百人队,你们兄弟到每个队里去挑选6个最强壮、凶残、臭脾气的汉子,给他们左臂上扎上布条。这些人不用干活了,转职为督战兵。你们红蓝两队各00督战兵,负责四处巡查监工。
兄弟俩欢喜地应了军令。冯熊还说他喜欢红色。
金士麒再次叮嘱:一定要挑选凶恶的家伙当督战兵,不要好人。这是他前世在学校里学到的一个窍门:对于那些最调皮顽固的学生,就索性让他们当班干部,封个体育委员、劳动委员之类的头衔,有奇效!
军中也是如此。
现在生死关头,只能出狠招了。
金千总给红蓝两个督战队下达了命令:壮丁敢偷懒怠工的,就抽鞭子;私藏食物的也抽鞭子;家眷也不许来送吃的,遇到就赶走,赶不走就抽鞭子;若是敢逃跑的、持械反抗的,扭送到我面前来,斩首!
金士麒最后道:“督战队管束众军,但你们二人也要管束督战队。若是你们有错,别怪我铁面无情。”他也知道,这种“一元化”的监察体系,最是**和罪恶的摇篮。但没办法,现在只能实行军政恐怖统治了。
那冯氏兄弟连忙称是,忙捧着红蓝布条奔去了。金士麒本想给每人发个“臂箍”,那戴上才精神呢,可惜布料也紧张啊。
……
这一日清晨,觉华岛的临时主将季士登派出了三支斥候骑兵小队,前往北方探查消息。
整整一天,北面的冰原上仍是一片寂静。排出去的斥候骑兵杳无踪影,昨日逃亡的龙武士兵也都没消息。更恐怖的是再无辽东溃兵和民众投奔,好像所有人都把觉华岛……遗弃了。这个现象,只能理解为海岸已经被建奴封锁了。
直到傍晚时,才有零星几个斥候陆陆续续地回来。他们带回来的消息是:宁远已经被围城,正在鏖战,远远地便能听到炮声。斥候们刚上岸就被建奴的大队骑兵包抄袭击,只能远远地望一眼宁远便迅速开溜……有些斥候是跑向了山海关方向,做了逃兵。
还有,这一路上都是龙武士兵的尸体。冻死的士兵零散地撒满在冰原上,孤单单地卷曲在雪中。岸上有些毗连成片倒下的尸首,都是血迹斑斑,那是被建奴骑兵所围歼。至于乔桓将军是否抵达宁远、是否进城,却不晓得了。
主将季士登,孤独地坐在营中。
他盘算着宁远守得住几天,觉华岛还有几天迎敌。
此次建奴举国兴兵,号称20万。经过各方信息汇总分析,估计建奴的主力战兵在7万左右,辅助兵士和劳役也不少于此数。现在这大军几乎都在围攻宁远。
宁远虽然是关辽军苦心经营的最坚固的一座城池,但城中配属的兵力不足2万,战前紧急召集附近的部队支援,如今也不过万多人。宁远城破,只是时间问题。三日、五日,恐怕最多十日!
宁远一破,下一个就是觉华岛。觉华岛的时间,最短只有两、三日!
季士登正在扳算手指,营造千总官金士麒推门而入。“将军。”他草草一抱拳,“给我木头!”
“你又来了!”季士登气道,“不是把山上的树都给你了嘛。”
“我试过了,砍树太慢,锯木工具也缺。而且鲜木头含水高,浮不起来。”
季士登半晌无语,终于低声说:“别说是我告诉你的主意……港里有些渔船商船,反正都冻裂了,你就利用上。”
“船我已经开始凿了!但不成,船板木头的质地厚重,都不堪用。只有甲板上的松木还凑合,但又太薄。”金士麒又叹了一口气,“而且那些民户死命抗争,不许碰他们的船,已经……死了好几个人了。”
“那你要什么!”
“龙武三个营的营房。”
“让你拆房?那军心便乱!”
金士麒急了,“将军啊,你去海边,我那浮桥已经完成了一半!”
季士登苦笑一声,“公子啊,我去过了,是三成,你别蒙我。”
“喔……”
“但半截浮桥飘在那里,军心会更乱。”季士登也是万分痛苦。对他来说,这是一个赌局。若是支持金士麒这小子,拆了营房让几千士兵在寒冬里冻着,会损伤战斗力,恐怕又会溃营。若是那浮桥被一个浪打翻了,更是满盘皆输。但如果不支持金士麒……凭着几千残兵,又怎样对抗建奴大军?
把赌注压在哪一边,将军都很痛苦。
季士登做了个艰难的决定。“我只有……先把营中藏着的两万石木头给你。”
“不够!”
“那……港口里的军船……你也去搜集一些材料吧,动静小一点啊!”季士登叹了一口气,他竟然出让了军船,这道命令能定他的死罪啊。若是岛被人占去了,那些船也一定保不住。但兵部刑部和万岁爷又怎能承认这道理呢。
金士麒匆忙抱拳:“那还差不多,谢将军!”
“谢千总!”季士登也惨然道:“我们只有两三日了。你可要造好一些啊!”
……
季士登千算万算,还是算错了。
第二日上午,第一股建奴骑兵便抵达了觉华岛,朝着浮桥的工地杀来。
明末火器称王 第41章 骑兵突袭
天启六年正月二十五日。
从昨日起,觉华岛龙武水师就不凿冰了,终于回归了本职。三个水师营中,金冠的“龙武中营”装备和训练最好,在之前的兵变中损失最小,因此是防线上的绝对主力。
这营的当值主官,是守备查应才,2岁的甘肃爷们。
他本是金将军的亲兵千总,过去几年中指挥的百人规模的精兵作战,走的是技术流。如今他被临战提拔,还要代替金将军统领一营,迎接殊死的一战。真是百般滋味交汇于心,酣畅之中藏着酸楚,而且……略有紧张。
查应才低吼:“听令!迎面西南,列御虏重方阵!”
前任辽东经略孙承宗给龙武水师的定位,是有双重功能:平日运粮运兵;战时化身为海军陆战队,配合陆营作战,或者远程登陆奇袭建奴。因此营中配备着全套的陆战装备。
按照孙承宗的筹划,水师营的基层力量是00条沙船,每船5个水兵,船上还搭载战车辆。
明末的边军,已经实现了很高的火器化。尤其是辽东这些主力部队。龙武营的主力战车就是“偏厢车”,其侧面装着楯板作为装甲,车上安装2门轻型弗朗机炮——也就是子母炮。队中还有火铳手辅助攻击,还有长矛兵和刀盾手护卫。多兵种配合,打起仗来比厨房还热闹。这种编制源于当年戚继光的“车营”,后经孙承宗、茅元仪等文官改编,以适应辽东战场的情况。
但编制归编制,造车买炮都要银子的。实际的装备,跟孙大人讲的,略有差异。
龙武中营的00条船确实装备00辆车,但只有40辆是标准偏厢车,每车上也只有门弗朗机炮,另外个炮位一般用来放热水壶。营中另外还有0辆架火战车,可以释放火箭——这种火箭,就是在普通的箭上面加一个小火药管,点燃了可以飞出百步远,撒得满地都是。一个箱子装了00支火箭同时释放,被称为“百虎齐奔箭”,这名字就让人很期待。
其余50条船上装备的都是楯车。士兵们可以躲在大木板后面射箭放铳,很有安全感。
据说孙大人还给每个营配备了几门“千斤弗朗机”重火炮,又称大将军炮。可惜这个也只是在编制上存在。据工部的计算,大约要到天启5年才能配备。守备查应才自幼混迹军中,他很懂事,他知道这种事情不能追问,问得太多了容易被灭口。
金冠这营算是不错的了。龙武的另外4个营更单薄。
同在觉华岛的龙武左营,“偏厢车”只有20辆,并只配了门弗朗机炮。其它那三个营连弗朗机都没有,只有几十门“虎蹲炮”。这玩意名字很吓人,却是一种二尺长的小炮。水兵们私下都叫他“夺命天猫”——因为这炮很轻,只有0斤重,开炮时必须用大铁钎子钉在地面上。否则一开火就会打着转儿向后翻飞,将十几步之内的自己人统统砸死。
在天启六年的这场大战中,第一股建奴骑兵抵达觉华岛时,龙武中营刚刚列阵完毕。其它两营的军士们还在洗漱。
中营守备查应才正在巡视队伍,他跳到一辆偏厢车上,考问着主炮手。
“半药加散丸,半高能打多远?”
“回守备,最远飙二百五十步。”
“全药加一两大铅丸,全高能打多远?”
“回守备,最远飙四百步……差不多是那群骑兵那么远。”
“喔,那群骑兵……我估计足有五百步了……嗯,现在是四百五十步……哪儿来的骑兵!”
查应才忙站直身子。一里之外的冰原上,一队披甲的骑兵正中速奔来,斜插向龙武营的右翼。
大约是200名骑兵。
他们没有打旗号,穿着与明军相似的全身罩面甲。但那滚滚马蹄和依稀可见的兵器闪烁,分明带着浓浓的杀意。
他们很狡猾,从西南边的杨山岛那面绕了过来。那座小岛已经与觉华冻结在一起,好似一座小山丘阻挡了视线。他们徒然杀出来,此刻距离不过一里。
军阵之前,刹那间的宁静!
不是海市蜃楼……
如此突然的变化,查应才的心思如电,闪除了十几个判断。最后决定:再等他们近一些。他正要发出军令,只听爆炸声四起,一片硝烟绽放!
水师的兄弟们动手了。
鸟铳砰砰作响,此起彼伏;弗朗机炮轰然如雷,浓烟中喷射着火焰;箭雨如飞蝗一般泼洒过去,在刺骨的寒风中撕开道道白光;最赞叹那“百虎齐奔”火箭,如繁星点点一般撒向天空,再砰然而落……那个好……全他娘的撒歪了!
转瞬间,阵前便烟雾滚滚,蔽日遮天。查应才怒吼着:不许开火!谁他娘的让开火的!
那200名骑兵观了一会儿烟火,突然加快马速,连续两次转折机动,已经逼近在50步远的距离。他们没有杀来,却在龙武阵前横向冲了过去。这个距离恰到好处,正是各种轻兵器的精确射程之外。
火铳声已经稀疏了,阵前硝烟迅速被北风吹散。兵士们正在哆哆嗦嗦地装弹药装弗朗机的子筒,只有箭羽还在绵绵地射去。“不能开火!”查应才的喉咙都喊破了,他转身抓住一个号令兵,“传令各艟各舶,要听我号令。”
这个时代火铳火炮装填一次都需要很长时间,火力的间隔正是骑兵杀入的好时机。
那号令兵刚奔出去,四处又是一阵火光冲天爆声连连。军士们全都荒了,哪里还管他时机不时机!连查守备身边的炮手也忍不住了,悄悄点了火。那车子一震,查应才险些被掀翻下去。没想到这第二轮弗朗机开火竟有所斩获……中间四个骑兵纷纷摔落马下。
“胜啦!”“他们逃啦!”龙武营里一团咆哮,士兵们疯癫了。“割首级!”
查应才忙扶住车上的楯板再,突然到敌人阵形有变——已经拆为两队,分头向着南北方奔去。
“包抄……不是!”查应才思绪如电,瞬间明白了。
这股子骑兵,是来“武装侦察”的,刚才只是试探我营中的火力,现在要探我全岛了!那两队各百名骑兵,一队冲向北面的龙头大粮仓;另一队去了南边,那边本来只是海岸线,但如今是金士麒的浮桥工地!
查应才的头都大了,“我追哪个?”
他心中的小天平轻轻一晃,嘶哑着喊道:“右艟留守变阵,中艟左艟听令,追击南边那股……逃兵!”
水兵们士气正高,军令所致旗帜翻滚、嚎叫锣鼓齐鸣,旗长迅速喝令士兵们变阵出发。浩浩荡荡000多步兵便压了过去。
查应才用步兵和少量车兵追击精锐骑兵,似很搞怪,其实自有一番道理。骑兵的马虽然快,但不可能长久地撒开了跑。因为马也是爹生娘养的,也会疲惫。骑兵策马分为缓步、慢步、中步、快步、疾步。疾步冲锋跑不了几里就会把马累得直哭,所以平日里多以慢步、中步前进,这速度跟士兵奔跑也差不多。
而且这觉华岛本不大,南北一共才5里长,除了山就是卵石和冰雪,并不适合骑兵奔驰。步兵只要不停地追击、压迫,骑兵就一刻不得闲。
更何况查应才还有弗朗机炮,他开始有信心了。
南边那队建奴骑兵,正沿着海边的浮冰带突进,速度已经逐渐慢了下来。他们刚刚冲上一到小山梁,眼前豁然开朗。
他们慌忙拉住缰绳,惊讶地着那波澜壮阔的一幕——
在一片冰雪覆盖的海滩上,竟聚集着黑压压的万名兵众!到处堆积着累累的木料,其间炊烟袅袅,参天大树被百人队伍拖下山来,那远处的海港里许多船只已经被拆成了鱼骨,转瞬间又到一根桅杆被放倒……
更精妙是那冰海上,已经赫然横行着一道浮桥。它如长矛一般,笔直地戳向大海深处……五里之外的一座小岛。那浮桥上人影匆忙走动,前后近百组木筏正在浮桥的两侧被拖拽前进,它们正不断地延伸着浮桥的长度。
建奴骑兵们是何等……冰雪聪明之人,他们立刻明白了!“是要逃!”
领头的首领权衡了片刻,想到了一个好主意。他拎起一杆骑枪:“杀一番!”
百名骑兵,迅即冲着桥头堡的方向杀来!
马蹄疾踏,冰雪翻飞,寒光粼粼。那海岸冰原上的民众们突然听到了声音,开始只是几个人,转瞬便是千百人,刹那间便如野火燎原一般爆发着惊呼哀鸣,刹那间,万人如退潮一般狂奔。
此刻,金士麒正握着一把匕首虎踞在桥头,在浮桥第一块木筏的第一根木头上,认真地刻着字。一行大字:“大明辽东觉华岛雄起大桥”;一行稍小的字:“蓟镇觉华岛营造千总官金士麒设计监造质保壹月”;一行最小的字:“天启六年正月二十六日”。
“本来应是明天再刻的。”金士麒笑眯眯地站了起来,“但是本官忍不住啊!”
他抬起头来,便到那队骑兵已经迎面杀来,相距不过百步。
金士麒呆立了几秒钟,怅然道:“娘的,果然刻早了。”
“公子!”立刻便有亲兵奔来,还牵着马。
公子怒道:“杀奴啊!”
敌兵已经冲杀过来,刀起血水飞溅,枪挑人声凄惨,所到之处死伤无数,他们在人群中生生杀出一条死路。
亲兵们再不迟疑,抓住金士麒便抬上马,前拥后护地向外逃去。前面有跑得慢的壮丁,立刻被马撞翻了出去。一晃的功夫,竟然带他逃到最前面去了……亲兵的逻辑很简单,他们判断能否战胜敌人——胜率大于五成,则战!胜率低于五成,则带着主人逃跑!
只剩下魏百总带了十几个亲兵,正四处呼喊联络着众人,纷纷向浮桥上退去,他们还喊着上浮桥!建奴骑兵不敢上来!
金士麒挣扎着翻身下马,一转身便到千百计的壮丁们正迎面逃过来。
金士麒,这营造千总官颤抖着,面色苍白如雪,但他顽强地站立在冰雪海岸上。他眼着那人人面目凄凉惶恐,正翻滚跌跪着逃过来。那百名建奴骑兵还在远处厮杀着,真如死神一般。
金士麒声嘶力竭地吼着:“我们有一万人!踩死他们,他们挤下海去!”那声音在这混乱的军中宛若细雨洒入江河。
旋即!他到那些建奴骑兵已经不杀人了……他们正在砍伐那些浮桥的基座,还有那连绵的缆绳!那是浮桥的根基所在,保证这浮桥笔直地通向大海不会被海浪和北风吹开……他们正无情地挥舞着刀剑,砍杀着金士麒的心血和觉华岛万民的命脉!
“都回去……给我杀敌。”金士麒低吼一声。他终于一根救命稻草——几百个手臂上扎着红色、蓝色布条的士兵,他们都携带者刀剑和棍棒。
那是冯虎冯熊率领的600督战队!
“本官下令!冲杀建奴骑兵!”金士麒冲着督战队吼道:“你们要拦住所有的逃兵……”金士麒指着已经奔到身边来的千百计的壮丁,“凡逃兵,杀无赦!”
“杀……”冯虎惊呼。
“杀。”金士麒此话一出,泪水便涌了出来。
泪水遮盖了他全部的视线,一片晶莹朦胧之间,那些督战队员们已经拉开了警戒线,正迎着那些逃溃而来的壮丁们踢打砍杀起来……第一刀还在犹豫,第二刀便已是决然,第三刀第四刀已连贯如风!
有血洒在金士麒的脸上,视野中的一切染起红云。
明末火器称王 第42章 火铳连射
冯虎冯熊是两个兵匪暴徒,他们逃难这一路上洗劫了好几个村子,手上沾满了血。他们招募的那些“督战兵”,大都是有着同样经历的混蛋。这皇朝末代的乱世,在生死抉择之下,人性泯灭兽性横行。
这群暴徒,从金士麒的笼中释放而出。
冯虎虽然也下了命令:“用棍子!别砸脑袋!”“用刀背,别真砍死了!”可是真打起来便难以顾及这些。眼前有千百计的溃兵如潮水般涌来,棍子迎着他们无情地挥舞,分不清是什么脑袋屁股;刀身上都沾满了血,不清是刀背刀锋。
数十上百的溃兵被打翻在地,翻滚着哀嚎着,不乏被当场斩杀的。后面再涌来的人,眼前已是凄厉的一片,督战兵们正挥舞着鲜血压上来。
有人转身便逃,有人瘫软在地,有的被后面的人撞倒在地,生生从身上踩了过去,人群中一片动荡混乱。
逐渐的,天平倾覆了。
一里之外。建奴骑兵分作了两群,一群正远远地射箭,压制退在浮桥上的明军。其余人都在拼命砍着那些缆绳,还试图用马匹拽开浮桥的基座。忽然间,他们听到这海岸上的声音变了……刚才那些被驱散的壮丁溃兵,竟又滚滚奔来。
如一道洪水一般。
他们竟呼喊着冲杀过来。
他们手里拎着木头、锤子、锯子、铁钳,更多的人是赤手空拳,几乎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惊恐无措的,哀声呼喊着向这边。那些汉子们在慌乱中被人群夹带着冲撞着,都陷入了无意识的恐慌之中,宛若孤独的小鱼在漩涡中挣扎。他们只能把自己融在人流之中,不停地奔跑、奔跑!稍慢一步的就被人撞倒、被踩踏。
那背后正在驱杀他们的,是何等的恶魔!竟然比建奴骑兵还凶残?
金士麒已经近乎癫狂了,他拎着剑狂奔狂呼:“浮桥!保护浮桥!那是我们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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