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火器称王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顽城
查应才这一路可真是拼命了,他自己的老婆孩子也甩在路上。结果到了南丹卫,眼前竟一派鸟语花香和平盛世,金士麒在玩儿大象。真让他百感交集啊。
既然老婆不在身边,那就好办了。
当晚,这帮军爷彻夜不眠,进行了男人们最喜欢的活动——开会!
这是“爱晚楼兄弟”在广西举行的第二次会议,在红水河畔的中军大帐中胜利召开。金士麒等十几个乘船而来的军爷们占据了七成股份,现在再加上查应才的一成,还有跟他而来的半数军官,总股份达到了八成六。尤其是三名首领都聚齐了,终于可以决定所有的重要事项。
会议中最关键的一项议题,就是确定新城的规划蓝图。
三个月前,他们在山海关就已经统一了思想:三个千户所都是铁兄弟,他们共同建造一座军屯城,幸福快乐在一起。现在只是针对迁江县红水河南岸的具体地形来做最终规划,敲定城池的布局。
新的军屯城东西横宽三里,沿着红水河岸一线展开;南北纵向一里,城南与迁江县城相接,几成一体。当初两广总督府给金士麒的军令是“附郭”迁江县,现在他却造了一座几乎与迁江县相同规模的新城。
在军屯城的中央将建造一座大祠堂,名为“英武祠”,它是整个城区的“坐标原点”。在金士麒设想中,以后若有贵宾来拜访本城,第一个项目就是去英武祠献花环。
提起祠堂的名字,众人皆心怀感慨。原规划的名字是“龙武祠”,但金士麒说“龙武时代”已经过去,这座祠堂不仅祭奠辽东战争中殉国的尊长和军人,还将容入未来的“南丹卫时代”的殉国的所有英灵。大明西南边陲的安全形势也不妙,估计未来每年都会打仗,这祠堂估计还会扩建。
“所以要建得大一点。”金士麒指着在场的兄弟们,“等我们那啥了,我们的名字就都会摆在这里,很热闹。”
英武祠供奉的英灵分为三个等级。最高级的是将军级,目前只有金冠、姚与贤、季士登三位。在正堂里将奉立他们的画像和灵位,堂外还会为其立碑作传。第二等级的是百总以上的军官和少数的忠勇士兵,他们也有单独的灵牌,牌位后简单描述了生前事迹。最后一个等级是普通士兵,只有姓名、籍贯、身份等简单信息,每个人只是一行小字,一百人刻在一块石碑上。这待遇算是很不错了——在传统文化中,只要有名字留下来,他们在“那边”就能食到香火,就不会被遗忘。
辽东一战中,龙武中营和右营战死的军人,还有战死的私兵总计2900多个名字被记了下来。而龙武左营和前营是逃溃而败,其士兵则不得入祠,这就是军队中的残酷规定。张山岛上战亡的700多人也将被供奉,其中还包括了少数来自辽东各地的溃兵。此外,在山海关向广西迁徙一路上因为各种意外丧命的十几名士兵,还有前日与猛坎一战中牺牲的4人,也都将入祠。
有这一座大祠堂压阵,整个军屯城就变得格外肃穆、威严。
以后将士们上阵杀敌,他们心里也会稍微安稳一些吧。至少有个“归路”,不会做无名烈士。
传统上,祠堂除了用来祭拜先人,同时也是“家族聚会”的场所。英武祠也将成为金士麒等三位千户老爷的办公地。他们名义上三个独立的千户所,其实是军政一体的集团。南丹卫的军政首脑是白指挥使,金士麒等人只能借修祠堂为名,在祠堂的后面建造小集团的“司令部”。
英武祠连同“北院”的中军司令部,造价高达000两银子。
原本姚孟阳想在河边复制一个“爱晚楼”当作总司令部(很多兄弟都支持这个想法),被金士麒弹压了下去,节约了不少银子。
比祠堂更贵的是城墙。金士麒也提出过一个很傻很天真的想法:他不想设立城墙,一方面是为了节约银子,另外他想与山民们和平相处,城墙多隔阂啊。这个想法遭到了兄弟们的一致批驳,狠狠地批驳。最后的妥协就是修造一道窄墙,高一丈,总长9里,外层用竹木定型,里面用夯土筑实。再加上2座箭楼和4座城门,总预算也达到了6000两。
金士麒、查应才和姚孟阳的千户府就建在城中央,每人一座,每座造价2000两,这银子由他们自己掏。每座千户府都相当于一个足球场大的面积,二十几间房子,规模并不算大。因为金士麒等人的家族都很小——金士麒家里只有两个弟弟和一个妾室;查应才只有一妻二妾和三个孩子;姚孟阳只有一个老祖母和……大概六、七个说不清身份的女子相伴。
另有副千户、百户、军官、富户等私宅院00余座,单价从50两到000两银子不等。总计5000两,也都由各位军爷自行出资。
这个时代,造房子很便宜。因为土地不用花钱,主要的成本就是建材和营造费用,而大多数的费用又可以计算为人力成本。一座三开间带厢房的土木混合构造的屋子,费用不过0几两银子。即便是千户老爷的五开间的正堂,全砖瓦构造的也不过0两的土建成本。
他们从辽东带来了2000户居民,其中000户住在城里。包括400军户和所有工、商户、水手杂役们。另外000户(400军户和农户)分散在山口东边的平原上屯田,三个千户所名义上有0万亩地,现在他们手里只有万亩。共建造个村堡。上述总计民舍2千间,连同屯堡护墙的建造费用,总计20000两银子。
城中东半部还要建造一座烧砖场、一座锯木场、一座制铁场,还有为“工业时代”预备的工场房舍0处、50间房,建筑成本5000两。此外还有码头、吊桥,还要沿河修造堤坝,还要开辟和平整道路,这几项耗资合计5000两。
上述所有项目总计费用6万两。其资金来源:兵部会划拨的“安家费”2万两,各位军爷自行筹备的府宅建造费用2万两。其余2万两要在“爱晚楼”的基金中支取。
至于这6万两银子的流向,其中一半用于雇用当地山民,还有000两是给蓝犸的中介费(那小强人还活着,已经可以吃饭了)。所有的军户、匠户,还有雇用附近的劳力总计2000多丁,干半年的活儿也要花上万多两银子。最后那万多两则是对外采购费用。
未来的半年,也就是直至天启六年十二月,他们的核心工作就是这个庞大的土建项目。这也是金士麒从前世获得的经验:要发展经济,就从基础建设着手!地产开发项目将产生巨大的推动力,半年之后他们将初步建成全套的基础工业,还将训练出一批熟练工匠,还能使周围的山民变得稍微富裕一些。还有最关键的——已经初见成效的——可以带来和平。
爱晚楼兄弟们的会议一帆风顺,新城规划全票通过。然后又展开了一个最吸引人的议题:为新城命名。从一大堆诸如“爱晚城”、“新山海”、“觉华不死城”、“红河谷”、“象鼻屯”、“龙武湾”之类的俗名中,金士麒所推崇的名字终于以5%的微弱优势获得通过:“藏宝港”。
说实话,这名字也很俗。一般来说,投票选出的名字都很俗。
众人为金士麒喝彩,为“藏宝港”干杯!
可惜,金士麒的喜悦之维持了一小会儿,随后他就陷入了被动。爱晚楼大会的下一个议题非常严峻:是否要夺回山口西部的7万亩土地。
明末火器称王 第82章 重要信件
金士麒虽然解决了山兵危机,但问题也只解决了一半。
按照兵部的授命,三个千户所共拥0万亩土地,现在他们到手的才万,只够他们一万多军民填饱肚皮。山口西边那7万亩最肥沃的土地,正被南坡北坡两寨的山民们耕耘着。
虽然金士麒和南丹卫指挥使大人都严守着底线,没有答应把土地送人(他们也没这权力),但“以山口划界”却成了既成事实。
在此之前,金士麒他们手里没有兵,只能采取装糊涂的策略。现在查应才来了,再过两个月他们甚至能凑00精兵,可以“武力解决”掉任何一个大寨。虽然山兵人多势众,但只要巧妙分化、逐个击破,完全可以一战。因此姚孟阳就抑制不住了,他提出了这一个议案——他说不是立刻要开战,也不是半年后造好了城就立刻开战,但至少我们心里要有数:我们最终是否要拿回那片土地。
“七万亩啊!”姚孟阳的泪都下来了,“从我太祖父到辽东那年……”
众人忙扯住他,都说:知道、理解!
接下来是反方陈述,金士麒提出一个重要理念:土地是死的,谁去耕种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出产的作物归谁所用。我们接下来的水利开发计划,还有农产品采购计划,把几个大寨都归入我们的旗下,我们会控制他们。以后不仅是7万亩土地,还有山民方圆百里数十万的山地,都为我们产粮食、赚银子,这不是挺美好的事儿嘛。孟阳哥,眼光要放长远一些嘛。
他说得很有道理的样子,但姚孟阳不为所动,仍坚持不能把命根子攥在那帮山寨大王手里。即便让山民耕种,他们也是必须在他这千户老爷的治理之下。
查应才提出了更严峻的问题:土地归谁耕种,也很重要。因为这些土地不仅是皇帝分派给诸位千户百户的,同时也是军人的口粮田。
查应才指着帐篷之外:“我们今天有银子有地位,全靠着这批精兵。而他们之所以卖命,也是惦念着有一份田产。当兵是苦差啊,谁不希望家里有几十亩保命田。如果那土地不拿回来,军心就会动摇。”
当问题上升到“军心”的高度,诸人不禁紧张起来。姚孟阳更是深以为然:“没错啊,那些兵万里迢迢地赶赴广西,都是为了过上田园小日子。现在十万亩变三万,不好交代啊金兄!”
金士麒只能拿出杀手锏:“好吧,在场的都是自己兄弟,我就说个私密的话,这南丹卫一共有八个千户所,总计三十万亩的地。我原本的考虑是等兄弟们再立新功了……我们总有升迁之日啊,到时候从别的千户所划出土地来,分给兵士们。”
这伙儿人早就达成了共识,他们不会甘于“三个千户所”就罢休,他们中期的目标是控制南丹卫。因此金士麒大手一挥,把解决问题的策略推到了未来去。
这招果然不好用。
“那要到何年何月!”立刻有兄弟们嚷开了。“这个问题永远存在。有朝一日你统合了八个千户所,你还是少了两个所的土地。”
“军人就该去打仗。平日里训练,总想着种田会影响战力。”
“家里没有田,打仗也没奔头啊!”
“我们用两个千户所的土地,换来了十万民啊!至少也是附近四万民,这帐帐怎么就不算算?”
“不成啊。他们才不领情呢,只当我们欠他们的。”
“为什么就不能把山民当作自己人啊!”
“非我族类,没啥可说的!”
金士麒舌战群男,他只觉得是鸡同鸭讲驴唇不对马嘴对牛弹琴应接不暇疲惫不堪,最终一败涂地。忽然间,他明白了:这归根结底是理念的问题,根源就在于“对山民的态度”。
在金士麒前世的那个时代,56个民族56朵花,各花平等。但这个时代,帝国统治者把山民当作化外蛮夷待,其地位比奴婢都低下。这种思想会影响到姚孟阳等每一个人,甚至深入骨髓。金士麒与他们根本不可能达成一致。
金士麒很痛苦。他虽然是爱晚楼约定的“大股东”,但几乎没人支持他。而且按照股份比例,金士麒只占四分之一,若是投票他必败无疑。
关键时刻,查应才表现出其“稳定”、“调和”的一面。他知道金士麒绝不会在这种核心问题上妥协,也不想用“投票”的方式把他逼得毫无退路。查应才最后提议:“边疆之策是上至朝廷下至地方官员都头疼的大事,我们初来乍到还是稳妥为好。因此一年之内,暂维持现状。待一年之后的今天,再做决议。如何?”
众人又吵闹了一番,终于接受“搁置一年”的决定。最后查应才又把皮球踢给了金士麒:“只希望一年之内,金贤弟想出万全之策。”
金士麒摇摇头,“没有万全之策,到时候总会有人流血。”
……
爱晚楼兄弟的“三驾马车”中,姚孟阳因为年龄和阅历不足,还不堪重任,真正的主心骨只是金士麒和查应才二人。金士麒思维迅猛行事飘逸,也容易犯错误。而查应才比较稳妥宽厚,正好牵着他,这二人的互补性极强。
过去的几天里,金士麒独自面临山兵压境的困局,他虽然拼命经营,最终赢得了一个妥善的局面。但在那过程中,他却倍感孤独和凶险,像是他独自闯入森林猎食。如今查应才来了,金士麒终于松了一口气,可以把“藏宝湾”的一切事情都托付给他。
接下来,金士麒最紧要之事就是赶赴柳州。他的“柳州水营都司”一职本应在七月一日之前赴任,万不能耽搁了。“南丹卫被困”虽然是个正当理由,但官场凶险,军营更凶险,他可不想被别人攥住把柄。
这天晚上,金士麒叫来了他的三弟士鹏,让他帮忙写一封信给远在辽东的老师孙元化。金士麒也在一直练习用毛笔写繁体字,但眼下的水平还很丢脸。
小弟弟铺开纸张提起毛笔,“大哥你说吧。”
金士麒便缓缓地陈述:“哦……先生你好,我很想念你。呃……你最近忙吗?我也很忙……”
“哥,给师尊写信,不应如此行文。”
“喔,开始要写‘拜首’什么的……”金士麒把手一挥,“你帮我写吧,我先打个瞌睡。”
小弟弟立刻动笔,他思绪泉涌文采飞扬,写了洋洋洒洒两张纸400多字的开篇。大体上是表述了思念之情,以及长达三个月都没写信给老师的愧疚和自责。字迹自然是俊秀工整,其中有几十个字金士麒都不认识。
“好好,接下来是正文。”金士麒便缓缓地叙述了南丹卫的情况,以及“山兵压境”的事态变化,以及他们后续的城建造计划和生产规划。
金士麒写这封信,主要目的是想向孙元化求援。他请老师牵线搭桥建立广州、澳门地区的人脉关系,希望结识一些葡、西两国的海商。时至今日,金士麒依然记得半年前在山海关初次见面时,孙元化满面红光地对他说:“大明全境的西洋教士,鄙人都认识。”
“先生啊,不能吹牛啊,你说过的每句话都被我惦记着啊!”金士麒笑吟吟地说,然后指示弟弟,“话是这意思,你帮我想想措词。”
“我懂。”弟弟皱着眉头,自然换了委婉客套的笔法。
至天启年间,葡萄牙人来到大明的海域已经有00年了。回首往昔,两国开始的十几年很不愉快,甚至爆发了几次小规模的海战。但随着时间的磨合,双方逐渐了解、摸索着对方的臭脾气……直至经济利益最终压倒了一切,葡萄牙人逐渐打开了商路。
稍后西班牙人也来了。在这个时代,葡萄牙和西班牙因为某个国王生不出儿子的原因,已经合并为一个国家。他们控制着菲律宾的殖民地,在澳门设立城堡和商站,在东南沿海各处都有买办和代理。每年从美洲运输上千万两的白银到亚洲来疯狂采购。
在这个银光闪闪的基础之上,明朝的政治层面也受到影响。上至朝廷枢机大臣,下至江浙和广东沿海地区官吏都与葡、西势力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如今金士麒要发展外贸,立刻就想起孙元化这位好中介。
另外一方面,他还想通过孙元化寻求武器和工业技术。这个时代欧洲国家也打得很欢腾,武器技术正在迅猛发展。孙元化等人的技术体系,归根结底也只是吸收归纳西方科技并在明朝进行实践。如果他能介绍一批原装的专家技师过来,再加上金士麒的奇思脑筋和花银子不要命的脾气,那大南丹卫的军火工业绝对会迅猛发展起来。
金士麒在信中摆事实讲道理画大饼,总体的意思就是学生我这边一切条件都具备了,就欠你老师吹一口东风了。“等我这边兴旺起来,就把您老接过来养老,好好伺候着……士鹏,反正是这意思,你斟酌着词句。”
“我懂。”士鹏闷头狂写。
金士麒和弟弟配合默契。只可惜这年月通讯手段太落后,一封信送到辽东,孙元化一拍大腿说“这小子有前途我要帮住他”然后当夜就回信,金士麒也要三个月之后才能收到,慢节奏的时代啊。
很快,士鹏就完成了这篇重要书信。金士麒不懂,士鹏就一边念一遍解释,一切无误之后再誊写一遍,很是认真负责。这个十二岁的小男孩是目前整个南丹卫文化水平最高的一个。
金士麒原以为只有官宦和农户子弟才能参加科举,后来才知道明代的军户、商户、医工之类的“二等民”也可以科考做官。金士麒他们千里转战广西,也就中断了士鹏的求学之路。
广西不比北直隶,这边的文化水平落后,据说三年难出一个进士。迁江县更是一个只有两千户人家的小县城,金士麒本想让弟弟在迁江县的“县学”读书。但过去一打听,才知道整个县城只有几个老秀才,那“县学”几百年来就没开过。
“明日带你跟我一起去柳州。”金士麒下了决定。“柳州总有像样的书院吧。”
士鹏自然是连声称好。但金士麒又有些后悔。如此这般,难不成要把弟弟一个人丢到柳州去上学了?这小孩自幼就没父母的关爱,再丢到百里之外的柳州,他能健康成长吗?会不会变成一个沉迷于风月场所的纨绔子弟,或者性情顽劣孤傲之徒?很有可能啊,他有这基因!
“士鹏,我又不想让你去了。”金士麒便开始讲独自在外求学的苦处,譬如每逢佳节倍思亲啦、生病没人管啦、被大孩子欺负啦、睡觉踢被子没人盖之类的。
“兄长,我知道你是在勉励我。为了读书、求知,那些苦我都受得了。”士鹏淡然地说。
“真是……有代沟了!”金士麒哑口无言,“唉,待哥真有钱了,就去买一个书院回来给你解闷。可惜我做不到啊,真是没用的哥哥。”
明末火器称王 第83章 船上论马
天启六年六月二十七日,金士麒带着一个小小的军官团和一个小小的采购团前往柳州府。
随行的军官都来自龙武水师,包括龙泽和武腾号的两位船长,还有中营和右营的几位舶总、舫长,都是实力派人物。金士麒不想孤身寡人地去“柳州水营”上班,他必须安插自己人。
至于“采购团”成员,则是负责设计营造“藏宝港”新城的各队工匠和采办。再加上卫兵和仆役,他们打着“南丹卫”的旗子,押送着几千两银子,浩浩荡荡地北赴柳州。迁江本是柳州所属的县城,距“柳州府”有0里的路程,这一路都是平原和矮丘陵。他们策马驾车三天,终于在三十日这天抵达柳江之畔。
柳江在这里形成了一个“u”字形河湾,那突出的“半岛”上就是柳州府的驻地“马平县”。虽然也只是一个县城,而不是苏州杭州那种府城,但马平是万户居民的大县,比迁江县繁盛很多。
柳州以生产木材著称,江面上果然得见许多载着木头的大船,还有些木材被捆扎成筏沿江而下。柳江南岸密布着村镇和码头。到了渡口,只见几十条驳船靠在岸边,搬货的、租船的、等待过河的、讨价还价的、抓贼讨债的,一片热闹。
金士麒一行人无需与人谈价格,他们是“军车”。他们直接停在最大的两条空船边,吼道:“是过河的船?都下来吧,这船军爷包了。”
那些船夫们哪敢废话,都赶忙架起桥板,引着马匹拉着车辆上了甲板。那船上本坐着一群民众,都慌忙下船躲避,生怕招惹了凶神。只有一个独自坐在船舷上的青年面露愤懑,低声道:“什么世道,牲口也上船!”
那秀才一身白衫,身形消瘦,腰间还挎着一柄小宝剑。脸上也是一副铮铮然不可欺的神色。旁边的船老大忙向他告饶:“哎呦郭秀才,饶了小的吧,你可别乱说。”
但郭秀才的话已经随风飘到了金士麒一帮人的耳中。几个凶悍的军爷立刻就变了脸色,仆役金财甚至抡起了胳膊。
“勿多事。”金士麒拍了金财一把,只扯着弟弟径直走到前面去。他心想这秀才带着宝剑还穿得这么风情万种,莫不是身怀武艺?即便不会武术,一张刀子嘴四处宣扬我金士麒的劣迹,比直接戳我一剑还厉害呢。
金士麒一行人乘了几十匹车马,大多都要留在南岸。只牵引了最重要的四辆车和十匹马上船。马还都要蒙上眼睛,防止它们受惊。那些士兵故意把马牵到那郭秀才身边去,臭烘烘地擦在他身上。
没想到那秀才竟上来了牛脾气,赖在船上不走。他又不敢真发火,只把一张脸气得铁青,嘀咕着:要有先来后到,凭什么让你们!船老大劝他莫惹事,那秀才把屁股钉在船舷上就是不动。直到最后金士麒说:“多他一个不多,开船!”
金士麒只带了弟弟和孙管家站在船首,观两岸风景和地势。他们乘坐的是一条柳江上少见的大船,长达五丈,前后各有4名桨手,甲板上还有一根桅杆,若是顺风也可以挂帆。金士麒从船老大口中得知这是一条“0料”的河运船,甲板下能载00石粮食。
“料”是指造船所用的木材数量,古时惯用料数来估算船只的尺寸、运载能力和价格。但这条大船竟不是柳州所造。船老大说柳州最近几十年营生惨淡,几家船坊造的都是小船,手艺也逐渐荒废。如今这种近百料的大船只在广州有造,400两银子一条。
金士麒又问了些乡土情况,木材的价格,何处有船坊,哪里可以住店,哪里有牙商买办,谁家憨厚谁家奸猾,皆细细问了。随后他又问县学和书馆的所在。
说话间,那郭秀才早就受不了马臭味,挪到了上风的这边来。听到金士麒正在询问本地的文人儒生,那船老大当然一问三不知只能傻笑,金士麒便说“可惜啊原来此地是文化沙漠啊……”那郭秀才听到这里自然是又气又急,只可惜刚才闹得不愉快,他没法插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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