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火器称王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顽城
那六座营帐内摆满了五花八门的各式兵器设备。火箭、手雷、雷杆、车辆、炮架、弩机、拍杆、火砖……每一种兵器都分为各种尺寸规格,以“系列”的形式进行展出。旁边还配着图画和说明文,让人一目了然。
除了各式的杀人器械之外,还有一个帐篷里展示各种农用机械。这一方面是为了表现藏宝港的工业实力,另外也是因为宾客中有半数来自两广的世兵卫所,屯田种粮也是他们的日常任务,所以各种农用机械也一并推销。
金士麒此次展览的重点产品,当然就是火箭和手雷两大神器。尤其是火箭武器,金士麒把轻重两种、各种战术类型全都搬了出来。可惜火箭类对宾客的吸引力不大,因为这东西早在宋朝就已经出现并发展了数百年,在这个时代已经基本走到了末路。金士麒的火箭虽然有新意,种类也繁多,但来宾们多是一而过。
将领们都知道,火铳火炮才是最热门的武器,是未来的战争主角。幸亏现场也有一个帐篷专门展示各种铳炮类武器,包括一尊虎蹲炮,一门小弗朗机,还有长短不同的六只三眼铳等等。
但真正吸引宾客眼球的是展台中央的一个狭长的松木盒,那木盒长四尺,做工精美漆质光洁,上面镶嵌着铜牌,还雕着一行小字:“藏宝港天启七式标准三钱火铳”。
这里装着的,就是此次浔州大竞标的主角。
但那木盒的盖子紧闭着,外面还用一道精钢链子锁了起来。宾客们都很好奇,自然有人问能否打开。此间主人便抱歉地回答:“不成啊!此乃兵工机密,明日到了竞标场才能开启。”
“金都司,你很坏啊!”那些宾客们被勾得心头发痒。
几间帐篷里人影攒动,宾客们走着、着、把玩着、询问着,一派生意兴隆的景象。虽然过了一个时辰也没签订任何的单子,但金士麒的第一声“吆喝”已经叫响了。这展览还会延续几天,他相信两广总督的作战会议之后,就会有人来花银子了。
金士麒正期盼着美好的明天,忽然黄宽扯住了他的袖子。
“注意!”黄宽把手指向一个正步入帐篷的年轻公子,“你的对手来了。”
明末火器称王 第128章 火铳出场
那公子穿着一件浅金色的长衫,身材虽不高却很敦实,皮肤也光洁油亮,一副营养很好的样子。他长着一张富态的短脸,透亮的双眼如小刀子一样四处瞄着,显得精力特别旺盛。
他走到展台前用肉嘟嘟的手指捏起一根火箭,在指缝之间旋转、把玩,然后又闲极无聊地捏前端的火药管,试图把火箭给扯零散了。可惜那东西粘得极牢,他废了很大力气也没得逞。那公子就把中指插入火箭的圆形尾翼中,把它在举起过头顶,来回晃荡着。
金士麒皱皱眉头,“真讨厌,他是谁?”
“广达行的陈公子,名叫陈奚源。”
广达行,正是参加火铳竞标的两家广东私商之一。黄宽说丁老西与广达行有些商业往来,因此他认得此人。那广达行是广东的一家老牌商行,多年前靠着茶叶起家,最近十几年也涉足了制造实业,兼并了几家制铁所。听说他们承担过广东几家卫所的火铳生意,因此技术很强劲。
黄宽正在低声介绍着,前边却传来了一声清脆的“咔”!原来是陈公子手太贱,竟把那根火箭给撅断了。
满帐篷的人都望了过去。
那公子嘿嘿一笑,一边捏着半截火箭在空中晃荡着,一边对展台前的水兵军士说:“这箭杆子太差劲了。做这么细,偷工减料啊,不该省的地方不能省!”
“这位爷你有所不知。”那军士虽心中有气,但却尽量保持平和的语气,“俺们都司说了,这火箭飞行受到的是……拉劲,因此箭杆只要笔直就好,不需要做粗壮。”
“昏话!”那陈公子毫不客气地,“强度不够,飞起来就会发颤,哪里还射得准。”
陈公子扯着大嗓门叫嚷,惹得旁边几个参观的客户都聚了过来,那家伙就更张狂了。他又用脚踹着地上的几箱子火箭,追问道:“这种96根装的,卖多少银子?”
“开价6两。别踹坏了,否则要你赔。”
“太贵了!你这一箱箭比‘百虎齐奔’少4根,反而要贵两?”
“我们的精度远超‘百虎齐奔’,我们不靠价格取胜。咱都司说了,在阵仗之上毫厘之间便决定胜负,岂能心疼这几两银子,除非是傻……”军士伶牙俐齿地解释着,他说的都是金士麒准备的标准答案,除了最后那几个字。
陈公子把断箭丢在地上,“哈!说得倒是好听,试一箱来呀!”
“这位爷,今天只是预展,三天后会有一场现场演示。敬请来参观指教,还有神秘礼盒赠送呢。”
“三天?谁有那闲工夫。”陈公子说完一甩袖子就走了出去。帐里军将们都摇头笑着,只有那军士尴尬地站在原地。
那公子绕过帐外大河船的模型,又很夸张地摇头,指着模型的结构说了什么,惹得旁边几个正在观的军将也一并散开了。金士麒心想这家伙纯粹是来捣乱,忙追了上去。那陈公子却转身进了“铳炮展览区”,他动作倒是很快。
陈公子脚下不停,草草了几尊小火炮、三眼铳,又傲慢地哼了几声。他正感觉百无聊赖,却忽然瞪大了眼睛——他终于发现了一件瑰宝,就是标着“天启七式火铳”的那个木头盒子。
“装模作样!”陈公子嘀咕着,却蹲下来扒着那木盒子的缝隙往里面。当然什么都不见了,他就把盒子抱起来使劲摇晃,想要听听里面的动静。
旁边两个军士忙过来制止他,“客官啊,请放尊重一些……”他们好说歹说才把火铳盒子抢了下来。
“真是小家子气!”那孙公子嘀咕着,却把手向着满场的火铳火炮展品一挥,“你们这都是旧货嘛!”他说着就抓起一杆三眼铳,当众嚷道:“,这八道铁棱子分明是万历年间的制式嘛,再打磨做新也骗不了咱。”
金士麒一惊,这家伙竟然是个行家。
此次来浔州时间紧迫,金士麒便从营中选了品相最好的一批身管火器,翻新之后拿来充数,没想到竟被此人识破了。那展台前的两个军士却有些怒了,言语中便有些粗暴,甚至说“不欢迎你在这里!”
金士麒忙喝到:“不得无理!”那两个军士才低头退开。
陈公子哼了一声,他转身了金士麒。金士麒穿着威风凛凛的五品武馆服,但在今天这军将云集的会场上却很不起眼。陈公子忽然一笑,他歪着脑袋望着金士麒身后的黄宽,“哎?是黄宽?”
黄宽忙走出来浅浅一拜,“陈公子,没想到这里相遇。”
“真是你!”孙公子竟兴奋地跑了过来。他没理睬金士麒,却追问黄宽:“丁老爷爷好吗?”
“好好。”黄宽含糊地应着,正想把主子金士麒介绍给他,那小子却又凑过来追问:“那,瑶妹妹好吗?”
说那话的时候,他还一脸笑眯眯的样子。
旁边的金士麒脸色立刻就变了,心道:“混帐!‘瑶妹妹’是你叫的吗?你算老几?你们是什么关系!”他气得握紧了拳头,指关节都发白了。黄宽见事不妙忙介绍道:“呃……陈公子,这位是南丹卫的金千户,柳州水营都司大人。”
“喔?原来你就是金都司,小可倒是早有耳闻啊,幸会幸会。”那孙公子敷衍地应着。他却突然转身跑到装火铳的木盒子旁边,把手摸在上面,“金都司,此地是你管事吧?能否赏脸让我见识这火铳?”
金士麒摇摇头:“你明日再见识吧。”
“明日?”那孙公子一愣,“对对,你们也是来参加竞标的。不过明日我的火铳也要登场了,恐怕还没闲心你的。”
“喔?公子很自负嘛。”金士麒踏上一步。
“那是当然!”孙公子毫不谦虚。“我曾参加过广东的几场比拼,每一次,都是我们广达行的火铳折桂而归,因此这一场……谦虚地说,大概有九成会获胜吧!”
金士麒跟着他笑了笑,心想你个呆瓜不知道咱广西的水有多深呢,连我这嫡系将领都没有把握,你这广东佬还想分一杯羹?“公子有九成把握?早就听闻广达行实力雄厚,产品也造得精湛。不过世事多变,恐怕今次公子就败在那‘一成’上面。”
孙公子抚在木盒子上的手掌立刻攥成了一个肉嘟嘟的拳头,“金都司,不知你的把握又从何而来?”
“从辽东战场上而来。”金士麒傲然地回答,此时他真想脱掉衣服把身上的几处伤疤展示一番。“我知道军阵之上需要什么,我知道何等兵器才能杀敌。因此我的火铳相对于那些平庸的货色,更多了一些新意。”
“新意?”那孙公子不由地瞥着那火铳盒子,他心里更痒痒了。“那就拿出来!”
金士麒仍然顽固地摇着头,“等明日。”
那孙公子眼睛里几乎冒出了火来,狠狠在火铳盒子上一砸,“明日就明日!”他说完了转身就走,鼻子里气得呼呼喘。没想到挺肥美可爱的一个年轻人,气性如此之大。
金士麒无奈地摇摇头,与黄宽相视而笑。却忽然听到一阵风声——那孙公子猛然从展台上抓起一根虎尊炮的铁叉棍,转身就扑了上来。但他并不是行凶,而是疯狂地撬那个火铳木盒子。他的火爆性子终于爆发了,非要那盒子里的东西。
两个军士忙把他扯住,抢走了叉棍把他推出了帐篷。旁边黄宽忙提醒道:“都司爷,他有功名在身,请不要为难他!”金士麒点点头,旁边的亲兵就出去吩咐只把孙公子远远送出去就罢了,但绝对不能再让他进来捣乱。
黄宽又解释道,这孙公子是广达行的少东家,自幼被娇惯着。这几年他接过家里的部分生意,也做出了一些成绩,因此便有些目中无人。但此人心性不坏,这次竞标也算是一场缘分,待事情结束之后老爷你应该与他结交一番。
“嗯,那个以后再说。”金士麒把黄宽扯到了僻静之地,“你说,那混蛋怎么会认得我家小瑶?”
黄宽忙解释道:“其实啊,丁老爷子遭了那场大祸之后身子就一直不爽利,很多事情都由瑶姑担待着。那广达行与丁老爷子是几十年的生意伙伴,所以有些接洽……就见过几次面,只是谈些生意罢了。”
“嗯!”金士麒还是很不开心,“丁老爷子身边再缺人,也不能总让小瑶抛头露面嘛,她毕竟是个姑娘家。”
“是是……但老爷子的性情……说实话吧,现在除了瑶姑,他谁都不相信了。”黄宽又低声说,“不过都司你不用担虑,咱瑶姑行事很有分寸,绝对不会……给你……那个……哈……”
“不用说了。”金士麒忙打断他。他对此并不担心,这孙公子那副孙猴子般的浮躁性格,肯定不会入小瑶的法眼。
不过女孩子就应该安分一些。之前的打打杀杀是被逼无奈,现在事态缓和了,生活条件好了,她就应该学会收敛。而且两人已经订下婚事,她若有时间可以学习女工、准备嫁妆什么的,再向姨婶们讨教如何伺候相公,那不是挺充实的嘛!
小瑶远在千里之外,这难免让金士麒哥哥有些担忧。他甚至开始顾虑未来:藏宝港千户府里那种悠然得有些平淡的日子,能留得住小瑶的心性吗?
……
当天夜里,桂平县城闹了整整一夜。
奔跑声、哭喊声、兵器碰撞声、跳进河水里的扑腾声,甚至码头上还放了火铳。据说是抓了胡扶龙的奸细,也有人报告说是灾民作乱。天亮后再一打听,又有人说是浔州卫与桂林卫的人发生了私斗。
金士麒倒是习惯了。战区嘛,本应该就是这样子。
……
次日,十一月初一,金士麒期待已久的“火铳大竞标”终于开始了。
第一场“勘检”在城西的浔州卫小校场上进行,广西都司府、总兵府和兵备司的官员都抵达了现场。再加上五家投标机构的官员士兵,还有一些热闹的人,现场闹喳喳地聚了二百来人。
这场“勘检”的主要项目是“50步人形靶射击”。每家竞标者都要用5杆火铳射击00发铅弹,命中50发以上才算合格。
第一个出场的就是“桂林兵仗局”,传说中已经被内定获胜的那帮混蛋,金士麒暗自“呸”了一口。
桂林兵仗局的5杆火铳被呈在了官吏们面前,也就不再避讳,众人都可以随便,以体现这场竞标的“公正、公开、公平”原则。
金士麒也带着工匠们凑了过去,有匠人立刻赞道:“真不赖呢!”那几杆火铳确实做工精良,铳管的铁质也细腻,木件也严丝合缝,甚至比山海关时期金府装备的“天津制火铳”还要好上几分。真是出乎意料,这边陲地区的官家匠人也有这等手艺。
广达行的孙公子也过来瞥了一眼,他却冷冷地说:“徒有其表!”
这家伙真是很讨厌!
待官员们检验完毕之后,桂林兵仗局的5名射手就开始射击。小校场上白烟滚滚、雷声隆隆。那些铳手缓缓地齐射,每间隔5发就擦一次铳杆,并给火铳散热。足足小半个时辰之后射击才完毕,最后一点算,命中了5发。
不出所料,桂林兵仗局达标。
第二个出场的是一家来自梧州的铁器行,算是广西当地的一家私商。他们的火铳就明显很差劲,铳管子的锻造痕迹就像月球表面一样,甚至有两根铳管的长度都不一致。即便他们能达标,明日的“演示”也无法入选。那铁器行掌柜的还解释道:“时间太紧了,我们以前也没做过火铳……”
金士麒立刻明白了,这家也是来“陪戏”的。旁边的孙公子则骂道:“垃圾!”
兵备司的官员忙吼道:“别磨蹭,快射吧!”
梧州铁器行的几名射手也是懒懒散散,大概是临时招募的猎人之类。他们一阵叮叮当当的射击,突然间却爆发出“哐”地一声闷响,一个射手嚎啕着翻到在地。原来是炸膛了,炸得那倒霉鬼满脸是血。
“罢了罢了!”兵备司的官员令他们立刻退下。梧州铁器行直接出局了。
第三个出场的,是藏宝港兵工所。
明末火器称王 第129章 异军突起
现在入场的是来自柳州藏宝港的选手,他们带来的是“天启七式”火铳。
几名兵士捧着精美的木头匣子鱼贯入场,那盖子打开,五杆锃亮的火铳便呈现在阳光之下。兵备司的官员还未上前勘检,一位健硕的公子哥却抢先扑了上去——广达行的少东家陈奚源几乎把脸贴在那些火铳上,他的眼睛逐渐明亮起来,还嚷道:“金都司,你的家伙很粗嘛!”
天启七式火铳最主要的体貌特征,就是铳管子的后半部很粗大。那火铳管长尺,后端尺的部分套装了一个直径一寸的熟铁管,上面钻了密密麻麻的小孔。陈公子忍不住抓起来仔细,发现套管与铳管之间留有缝隙,之间还藏着一些连接构造。
陈奚源公子琢磨了片刻,忍不住问:“你加这一层,是为了避免炸膛伤人吗?”
“也有此意。”金士麒谨慎地回答。
陈公子把火铳反转过来继续观,只见火门与引药盒之间的构造有些特殊,他又追问:“你这里故意拐了个弯,是为了防止窜火吗?”
“不告诉你。”金士麒嘴里虽然这么说,心中却想:你倒是猜到了一半啊。
陈公子嘿嘿一笑,对自己的观察力很满意。他又了火铳下面的火绳筒和前面的铳刺卡座,嘀咕道:“想不到你的花样还挺多。”之后才把火铳小心地放下。
几个兵备司官吏也操起藏宝港火铳仔细查着,他们虽沉默无声,脸上却有些凝重的神色。金士麒的心中也有些忐忑,因为这些火铳也是用营中旧物改造而来,他很怕被官吏们挑出来毛病。
几人仔细地了一番就放下了火铳,随后开始切切私语!之后还有人走到远处去对几个桂林兵仗局的官吏说了什么,那些人的目光竟变得有些疑虑和凶悍。
他们现在一定是明白了:金士麒不是来陪戏的,他精心准备过,他是要玩真格的!
兵备司的官员沉默了半晌,终于说:“金都司,开始吧。”
5名兵士接过火铳走到射击位置上,一字排开。这次射击由私兵百总王莱担任指挥。这几名兵士都是藏宝港的好手,其中2人是金士麒的私兵,2人来自水营夜莺部队,还有名是来自暗箭部队的“神奇小子”罗昂,愿花婆娘娘保佑他。在过去的半个月中他们集训苦练,每人都射了近千次,就是为了这一刻的成功。
“计划有变!”金士麒却对他们低声说,“听令,换成散装弹,匀速慢射!”
百总王莱和几个士兵们听到了命令有变,虽有疑虑却没多言语,都不动声色地换了弹药。但负责制造火铳的铁匠头目忍不住问:“都司,你咋变了?你不是说要一名惊人吗?”
“今天要谨慎,不要惊人。”金士麒低声回答,“先过了这一关再说。”
待弹药准备妥当,王莱便喝令士兵开始射击,一时间雷鸣电掣、烟尘翻滚。
广东来的陈公子却凑得很近,他堵着耳朵伸着脖子盯着士兵的射击。这些士兵操作娴熟,抬起火铳便应令而射,显得老练而自信。不过陈公子却有些失望:金士麒的火铳造得那么花哨,操作起来却与普通火铳没啥两样。
当时军中所用的火铳都是“火绳枪”,装填过程相当繁琐:首先要把火铳竖起来,用分装瓶往火铳管中倒入三钱火药,再放入铅弹,再塞上布条固定住铅弹和火药,然后再用一根铁杆捣实;再把另一种精制的火药倒入连接火门的火药池,然后还要把火绳固定到扳机上,打开火药池,瞄准,开火……平均一分钟才能射击一发。
在这个过程中,任何一个步骤的出错都会导致射击中断。此外还有危险——火铳管上钻有一个孔洞,名为火门,射击时会有一部分爆炸力从中泄出把火绳炸得乱飞乱跳。这不但容易烧伤射手,若是运气好还会引爆火药导致小规模的爆炸,给敌人带来惊喜。
陈公子了片刻,终于发现了有些不同:天启七式上的火绳都藏在火绳筒中,不像普通火铳那样拖得很长。而火门和火药池之间做了一个转折结构,外泄的火焰不会冲击到火绳上,因此避免了火绳被炸飞。这两个简单的设计不但提高了安全性,还节省了整理火绳的时间。
“厉害啊,金都司!”陈公子忍不住对金士麒吼着,“这小小的改动,把速度提高了两成!”
他说话的时候正赶上一轮火铳齐射,金士麒扯着嗓子吼道:“你说什么!”
“我说,你倒是挺有主意!”陈公子哈哈笑着拍打着金士麒。
着这家伙咧嘴大笑的样子,金士麒倒是有些感动,他好久没有遇到一个臭味相投的家伙了。大家都是玩火器的,都是热衷于技术的年轻人,在这个时代真是难能可贵。虽然金士麒的机械所里不乏懂技术、爱钻研的年轻人,但彼此高低贵贱身份有别,那些人对他只能是恭恭敬敬的。甚至他的亲亲苏木匠苏老爹,也不能与他肆无忌惮地交流。
不多时,藏宝港的火铳射击完毕,他们的速度果然比桂林兵仗局快了一些。士兵忙把靶标抬过来在众人注目下仔细查验,最后高声道:“命中55发!”
藏宝港的火铳也通过了“勘检”,但比桂林兵仗局落后了发。
听到这个结果,桂林兵仗局和兵备司的官吏们竟然同时露出了笑脸,甚至互相拱手相庆。虽然早就知道你们是一伙儿的,但这也太露骨了吧!
王莱等人当然有些失落,但金士麒却淡然一笑,“恰到好处。”
陈公子又凑了过来,他夺过一杆火铳仔细研究着,还用舔湿的手指试着触摸滚烫的铳管子。他忽然一笑:“金都司,我明白了,你这外层套管是用来散热的。”
当时火铳在射击时火药直接在膛内引爆,因此铳管升温很快。一般来说连续射击0发之后铳管就会开始变红,之后炸膛的概率就会飙升。金士麒的火铳上套装了一个散热筒,为火铳增加了三倍的空气接触面积,可以极大提高散热效能。没想到这陈公子慧眼识铳,立刻就领悟了。
金士麒笑着点点头。心里却想:糟糕了,会不会被这家伙仿造啊!
那陈公子却皱着眉头,“你这么做成本可太高了,而且在铳管子上动手脚还会影响精度。”
金士麒释放了一枚烟雾弹,“说实话,我从来未把精度放在第一位。陈兄,我问你一个问题:火铳手临阵对敌时,最重要的是什么?”
“是勇气!”
“呃……也对。不过我想说的是‘射速’。”
“可你射得也不快啊。”陈公子疑惑地瞪着金士麒,那眼睛忽然一亮,“难道你还留着什么后手?”
金士麒呵呵一笑,“明天还有一场,到时候你再。”
陈公子又气又急又兴奋,他一把扯住金士麒,“金老弟,你又来这个!你真是坏透腔啊!”
两位竞争对手正撕扯打闹着,第四位火铳竞标者出场了。现在登场的是两家广东私商之一:裕恒行。他们的五杆火铳一摆出来,金士麒不禁“咦”了一声,他发现那火铳有些眼熟。
“你也出来了?”陈公子低声道,“跟桂林的一样。”
果然!这裕恒行的火铳与桂林兵仗局的大致相同。包括铳管在内的所有金属部件都一模一样,只是木托的颜色有些区别……金士麒不禁疑惑:“这算什么名堂?”
陈公子嘿嘿一笑,“你不知道?桂林兵仗局的火铳,其实就是裕恒行造的!他们合作好多次了,桂林兵仗局负责拿到这笔生意,0两银子一杆铳,然后5两银子转手给裕恒行,轻轻松松赚一半。”
明白了,金士麒彻底明白了。他一直怀疑桂林兵仗局那种落后的官僚工场怎么能承揽如此紧迫的兵工生意,原来有后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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