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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骄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一手消息
送走李廷文后,康枫连忙叫长子康或去西北见康成。
康或昼夜兼程,又是水路又是陆路,七日后到了沙洲。
康成是李廷恩的姐夫,又一早便追随李廷恩,还是大都督府下民宣司的掌令官,宅子就在大都督府所在的松安坊梧桐街上,四面挨着的不是李廷恩近支族人,就是至交亲朋。康或风尘仆仆的上门,不到片刻,梧桐街上好几户人家就都知道了。
李廷恩的师兄向尚正在跟朱瑞成喝酒,得到下仆传来的消息,手指点了点一脸满不在乎的朱瑞成,笑道:“你们朱家的人啊……”后面的话却不肯再往下说了。
朱瑞成笑着不接话,亲自给向尚倒酒,“向兄,大都督有句话说得好,世间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啊。”
向尚闻言愣住了,须臾畅快的大声笑道:“好,喝酒喝酒,咱们可不是庸人。”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面上有些唏嘘,“康成是个妙人,可惜独木难支。”
朱瑞成摇摇头,反问,“他不是找出一个康枫?”
“哈……”向尚失笑,“他是找出一个康枫,可惜自从死了个儿子,康枫的心,就糊涂了。”
儿子死了迁怒于人是常见的道理。可惜胆大包天,没有名正言顺对朱瑞刚动手的由头,就想把朱家割裂,继而将朱瑞刚背后的朱家全都拖进去。康枫就不想一想,先不说他一举一动都被谍卫看着,就是谍卫没有发现,他如此闹腾又有什么意思。说到底,人是死在战场上,不是被人一剑杀了。再有,康成与大都督再亲,那毕竟是堂姐夫。朱瑞成正是因娶的是大都督的胞姐,才如此端坐高台,一意压制朱瑞刚不许他还手,任凭康枫在外上蹿下跳,四处拉拢别人。
没想这回康枫胆子越来越大,竟把李廷延都算进去了,再这样下去,只怕是康成亲自出面,都保不住他。
向尚在心中摇头叹息两声,再看看朱瑞成浑不在意的模样,面上也将此事丢开了。
康成却在书房中暴跳如雷,指着康或大骂。
“我早说过,康战的事情是天意,与朱瑞刚无关,叔父执意不肯听从劝告就罢了,你为何不早早送信给我。你们父子吃了雄心豹子胆,竟敢将算盘打到李廷延的头上,还叫我帮忙求情,李廷延是谁,是长房的独子!别说大都督对这个堂弟一贯照拂,就是不看重,李廷延死了,就要过继,大都督家中几房的关系,人尽皆知,你们父子是要逼着大都督将同母胞弟过继给人做嗣子不成?”
康或一迭声的喊冤,“爹是想给二弟报仇,可更多的也是为了咱们康家以后着想。咱们康家原本就比不得朱家和王家,连屈家都比不过。他们这些姻亲,以前就跟着大都督身后挣了不少家业。康家根基浅薄,堂兄您又一直不喜欢料理这些庶务,爹他还是大都督起兵前半年才投效军中。若以前就几房人还不要紧,往后归宗的族人越来越多,又该如何是好。眼看大局已定,顶多一年半载的,大都督就是这天下之主,到时封赏功臣,再有朱家作梗,只怕咱们康家就要排到末等。爹也只是想早些将朱家的气焰给打下来,并不是想这一回就把朱瑞刚给处置了。”
康成耐着性子听康或说完,脸上一片风雨欲来,“你少拿这些面子话唬弄我,也别拿康家来把我架在火上。”看康或一副委屈之极的模样,他冷笑道:“什么论功行赏,既然是赏,那就是大都督做主的事情,由不得咱们下头这些人来谋算。你说你们不是想这回就将朱瑞刚给打下来,这话我倒是信。”说着他声音一提,怒喝道:“你们不是想这一回把他打下来,你们是想多做几回这样的事,天长日久的总有一日把朱瑞刚磨死,最好有朝一日连朱家都一块儿拖进去,省的有人给朱瑞刚报仇!”
康或面色苍白,不住的擦汗,不敢再说话。
“你还有脸面让你嫂嫂出头求情,你不想一想,李廷延是谁的胞弟!”
康或心中一惊,整个人摇摇欲坠。
他和爹在家中将事情翻过来复过去的揣摩,竟忘了最浅显明白的一件事。
见到他一副从水里捞出的模样,康成哼了一声,“没有本事,就老实一些。难道你们以为大都督只能用康家的人守皋城?”看康或被吓的几欲晕厥,康成没再往下说,“你说李廷文送了封信给叔父,拿出来。”
康或手忙脚乱的把藏在怀中的信递给康成,讷讷道:“只是张澄心堂纸,上面一个字也无。爹说他不是读书的料,弄不明白,叫我拿给您看看。”
康成接过信,翻开看了看,把信纸往桌上一拍,冷冷道:“还能有什么意思,大都督这分明是在告诫你们,他对叔父已无话可说,若再有下一回,就是雷霆之举。”
康或擦了一把汗,支支吾吾的,“可,可这上面分明一个字都没有。”
“蠢材!”康成气的破口大骂,“三年前你和康戍在昆州用低价收甜菜制糖,有苦主寻上门,大都督写信痛骂叔父,还责令商事司的人罚你们一万两银子。一年前大都督让叔父领军攻打稷山县,叔父不遵主将之令,冒然突进,事后大都督让人责打二十军棍,以示惩戒。如今你们父子算计到李家人的头上,大都督只送来一封空白书信,几句口头告诫,既不惩治,亦不责骂,你还不明白其中的含义!”康成冷冷一笑,“只有对敌人,大都督才懒得费心,斩了便是!”
“这,这……”康或身子抖得跟筛糠一样,扑到康成跟前哀求,“大哥,你可不能见死不救,我爹是你亲叔叔,大伯他们四兄弟,眼下就剩下我爹了。当年祖父做主分家,我爹眼看家里穷困,宁肯带了我娘出外面讨生活,把家里的产业都留给大伯他们……”
“好了。”康成无奈的打断他的话,神色郁郁,“叔父当年的恩情,我自然记得,可你们也要明白,我娶的毕竟是李家长房的女儿,不是李家二房的女儿。况大都督并不是个徇私的人,就是李廷逸犯错,还弄出去守城门呢。你看看朱瑞成,他这一年任凭你们折腾,都勒逼着朱瑞刚不许还手,你以为他是心虚怕你们,他是不敢在大都督面前玩心眼。”说起这个康成就火冒三丈,“你们这点手段居然敢在大都督面前卖弄,你去问问向尚,大都督十岁的时候就已经能把三泉县的几家大户人家控在手心里了,更别提这些年南征北战的,你们简直是找死。”
康或被他说的满脸都是泪,“大哥,您别说了,快想想法子罢。”
“事到如今想什么法子,你以为你到沙洲来大都督会不知道?”康成觉得这个堂弟简直是烂泥扶不上墙,要不是康家归宗回来的更不亲近,拿捏不住是否值得信任,他真是不想再伸手拉扯叔父一家了,“大都督还肯让李廷文告诫你们,又放你来沙洲给我送信,就是愿意看在亲戚情分上再给叔父一次机会。”他沉吟片刻道:“伤的毕竟是廷延,事情瞒是瞒不住,否则以后只怕连我岳父他们都给得罪了。你既来了沙洲,就随我一道亲自去给岳父他们请罪,把事情原原本本说清楚。只要岳父不怪罪,你回皋州后再让叔父给大都督写一封请罪折子,此事就算是过去了。”
康或哭丧着脸,“要,要去见李家大伯?”
想想都觉得心发颤,李廷延可是长房唯一的儿子,他们设计让人砸破李廷延的头,想寻朱瑞刚的晦气,这哪能到李家长房那夫妻两跟前去说。
康成骂他,“这会儿知道怕了,行事前为何不想想清楚。叔父犯糊涂就罢了,你是嫡长子,为个庶出的兄弟跟着闹腾,婶娘倒是真的贤惠,把你们几兄弟养的兄弟情深。”
面对这等刺心的讽刺,康或一句话都不敢辩解。心道要不是爹答应帮康战那小子报仇后将来多给分两成家业,你以为我乐意为个以前的肉中刺天天费心。这回可好,讨好了爹,得罪了大都督,还得我来赔罪,往后跟朱家作对这事是真不能干了。实在不成,不如求了面前这个堂兄借点银子另起炉灶,总比得罪大都督好。
康或拿定主意,心里反倒安稳许多,试探道:“大哥,要不请嫂嫂跟咱们一起去见李家大伯。”
“自然要去。”康成没好气,吩咐康或在书房等着,他亲自去后院正院上房找了妻子李珍珠。
回到上房,李珍珠却不在。问了下人,说太太带着安哥儿去给老太太请安去了。康成想了想,又追到常青堂去。





天骄 第18章 旧闻
常青堂里面热热闹闹的,除了李珍珠母子,还有康成的两个胞妹康柔和康善。
康老太太抱了孙子安哥儿,看见儿子过来十分欢喜,招招手道:“快来瞧瞧,大都督才让人送来给你媳妇的,你媳妇大度,还叫你两个妹妹先挑几样。”
李珍珠有孕在身,素净的脸上是温柔的笑意,“媳妇都当娘的人了,这些绫罗绸缎,胭脂水粉的,还是叫小姑她们多上身。”却并未说大都督送来的东西就是康家的这话。
康老太太眼神闪烁了下,脸上依然是慈和的笑意,拿了边上的点心喂孙子。
听说是李廷恩派人送东西回西北,康成心里就有些发沉。他挤出笑容,过去看两个妹妹在那儿两眼放光的挑绸缎,应和了两句,上去小声道:“娘,先让妹妹她们回院子罢,以后再挑就是。”
康老太太看了他一眼,哄了两个女儿回去。
康柔和康善有些不乐意。
康家以前并不富庶,李廷恩挑中康成做李珍珠的夫婿,只是看中康成这个人的本事,再说李珍珠出嫁的时候,李家还只是县中一个富户罢了。而康家那份产业,原本都是要留给康成拿去在仕途上铺路的,康柔和康善两个姑娘,自然没见过什么好东西。
后来李家越来兴旺,康成跟着置下不少产业,却也算不得大富。康家能发迹,靠的是李家,李珍珠再温柔贤淑,她娘家靠山硬,又不怕康家的人,自然不会把银子都拿来哄两个小姑。康柔和康善要说真正见识富贵,还是到了西北的这一年多。
李廷恩出手素来大方,他手上拿出的东西无一不是上品。康柔和康善看着那些首饰和绸缎,摸摸这个也好,瞧瞧那个更舍不得,奈何不是康家买的,还在犹豫,哪知就要被撵走,心里十分不痛快,噘嘴不肯动,就怕李珍珠事后又反悔了。最后还是李珍珠看康成面沉如水,再三允诺,又塞了两个银丝香薰球给姐妹两安抚住她们,这才让人干脆的回了院子。
康老太太叫人把安哥儿抱下去,干脆的问,“说是康或回来了,是不是你叔父那儿又出了什么事?”说话的时候,康老太太就朝李珍珠隐晦的看了一眼。
李珍珠垂头攥着帕子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不过等康成将事情说完,就换李珍珠的脸色不好看了。心急问过李廷延的伤势后,她就不肯再开口。只是过了片刻看到康成的脸色,还是出口打破沉默。
“你把二叔叫上,跟咱们一道回去看看爹娘罢。”
康成大喜,顾不得在康老太太面前就上去拉了李珍珠的手。
李珍珠原本是看在康成的面上,又想到李廷延伤的不重,才硬着头皮带康或回娘家帮忙说话。谁知预料中的疾风骤雨居然没有到来,听完他们说的事情后,李大柱反而怏怏道:“伤了也好,伤了就让他在滁州多住些时日。”
不过女婿的叔父敢算计自己儿子,李大柱当然不会不教训。打发李珍珠去后院看小曹氏,把康成康或两兄弟留了下来。
李珍珠一进去就看到小曹氏躺在床上叹气,额头上还包着块帕子,屋里六七个炭盆烧着竹炭,窗户关的严严实实,让人觉得憋气的很。
“娘,您这是怎的了?”李珍珠三步并作两步,赶紧上去坐在床边,“您是染了风寒还是怎的,叫大夫看过没有,也不叫大夫过来告诉我一声。”
小曹氏看见二女儿回来,先是一愣,继而捶着床哀嚎,“我还看什么大夫,让我死了算了,我死了,也省的叫人这样磋磨欺负我。”
看小曹氏中气十足的模样,李珍珠放下心,耐着性子坐在床边劝慰,“娘,到底出了什么事儿,您先别哭,好好告诉我,我才能帮您想想法子。”
小曹氏抽抽噎噎了一会儿,靠在床头流泪,哭诉道:“还能有什么,你小姑回来了。”
饶是李珍珠早有准备,连李大柱打算纳妾都想到了,也没琢磨到这上头。
她瞠目结舌,“您说的是小姑,范……”她噎了下,追问,“范氏生的那个小姑,李芍药?”
小曹氏白她一眼,没好气的模样,“除了李芍药,你还有几个小姑?”
李珍珠这回是真没法镇定了,“可,可小姑不是早就死了。那年范家村遭了流匪,小姑受辱,后来还被范家寻上门败坏她的名声,她就投缳自尽了。我还看着她棺材下葬呢。”难不成人死还真能复生?
“呸!”小曹氏戳了李珍珠一指头,讽刺的道:“你当你那小姑是那些戏文里唱的烈女?别说是被流匪辱了,就是叫被抓了奸她都不会自尽。”她左右看一看,低声道:“那年河南府遭流匪,她跟其中一个流匪看对眼,把人领到范家村村民藏身的地方,害死不少范家村的人。后来廷恩率兵打退流匪,范家村的人看咱们李家富庶,找上门要银子。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他们要找,找李芍药的婆家,找范大山他们去,找到咱们李家算什么?”
小曹氏说到这儿一脸不屑,“范家把人给休了,族老们不依,按着老规矩,这被流匪糟蹋过的女人夫家是不能休的。没想又发现李芍药肚子里有了身孕,还不知道是流匪的还是范家的种。想要灌一碗药罢,偏生大夫还说李芍药那身子虚,要打胎怕是连命都要没了。横竖她犯了大错,族老们又不愿叫范家村拿住这把柄要好处,就打算要处置她。结果范氏那个老太婆知道消息,撒泼耍赖的要保住李芍药,还非要把李芍药拢到跟前住,放眼皮底下看着。范氏上了年纪又重病在身,族老们怕她有个好歹连累廷恩要丁忧,就打算暂且放一放。谁想没过两天李芍药趁着范氏不注意,半夜拿了范氏的银子跟人跑了。原本你爷还吩咐人去找,后来廷恩知道,就打发人去衙门销了李芍药的户纸,又让去义庄弄了具没人认领的*回来放在棺材里,对外就说李芍药自尽死了,接着办了场丧事,只当是从此李家再没这个人。”她说完撇了撇嘴,看着发怔的李珍珠叮咛她,“娘是看着你嘴紧才跟你说这个,这事你就吞在肚子里,可别再往外说,尤其是你大姐那儿,她是个嘴上不把门的,见着你大姐夫冲她笑一笑就头晕了。让外人知道,连累你们的脸面。”
“啊,娘您放心就是。”李珍珠从惊愕中回过神追问,“当年都说小姑死了,她这回来可怎么办。再说廷恩他……”李珍珠犹豫了下,接着道:“廷恩答应她回来么?”
爷倒是一直挺疼小姑这个小女儿,再说范氏死了,李耀祖瘫在床上人事不知,全靠参汤吊命,三房因有小顾氏这个妾,整日日子过得乱七八糟的。长辈都喜欢一碗水端平,注定端不平,难免就会更偏着弱一点的儿孙。范氏所出的几个孩子日子过得不好,只怕爷那儿早就忘了当初范氏的不好,也忘了李芍药做过的那些事儿,只剩下心疼了。可这事儿,爷做不了主。族里家里,能一言九鼎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廷恩。
想到这几日并未得到风声,李珍珠心里一动,“娘,爷是不是想把小姑认成亲戚?”
“就你机灵。”小曹氏嗔道:“可不是要认成亲戚。廷恩名头越来越响,李芍药知道后就拖儿带女的寻到西北来了。你是没瞧见那个模样……”小曹氏啧啧感叹,“你二婶告诉我,说他们先是想去大都督府,结果还没到地方,就叫人拿住关了几天大牢才放出来。后来又打听着你二婶要去白云观上香,想趁机拦马车,一看左三层右三层的护卫就不敢了。折腾来折腾去,折腾到林翠翠的婆家钱家去了。钱家不是住在归义坊的长兴街么,那里守卫没有松安坊森严,他们掏了不少银子守在街口,跟人打听了钱家出门来采买的下人去趁机结识,费不少周折才叫领到林翠翠跟前。林翠翠又去告诉你二婶,这才算是定了身份。”
小曹氏端起茶喝了一口,有点幸灾乐祸的道:“当年她也是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你们姐妹几个,谁没吃过她给的苦头。眼下如何,拿了那么多银子跟个挑杂货担子的跑了,谁知半路叫人给卖了去当奴婢,还被主家给配了个鳏夫,拖着继子继女,自己又生了两个小儿子。我去看了一眼,瘦的跟柴火棍一样,反倒是她两个继子继女,壮壮实实的。廷恩起兵,她主家逃难时被乱兵杀光了。不知听谁说了廷恩的名头,就带着全家一路讨食到了西北来,可惜啊,回来了也做不成李家的小姑太太。”
李珍珠听了这么一大篇,心里是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欢喜,可她觉得奇怪,“娘,她就是回来也是认成亲戚,又能沾什么光。您不喜欢不见她就是,当年她做了那么丢人的事儿,想来爷也不会逼着家里和她往来,至多私下贴补点银子罢了,您何必气成这样。”
不说这事儿还好,一说小曹氏简直是满腹怨气都要把人给撑裂了,“怎的不关我事。你爷失心疯了,要把她那个继女许给廷延做正妻!”




天骄 第19章 安慰
“什么!”李珍珠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也不信是不是!”小曹氏面上似挂了一层霜,“你爷就是这样说的,把你爹叫到跟前,说李芍药受了这么多苦,已经吃足了教训。可眼下李芍药回来,也认不得她了。又说将来全族荣耀,唯有李芍药依旧要过苦日子,都是他的后人,他舍不得。让你爹看在他的份上,答应亲上加亲,日后也好拉拔李芍药一把。做姐姐的嫁得好,会记得恩情,将来好好照拂李芍药的两个亲儿子。你听听……”小曹氏越说越怒,恨声道:“一句一句全是为李芍药打算,他就不想想,咱们廷延将来是要做什么的人。我都听人说了,顶多两年廷恩就能把大事定下来,到时候你爹少说也是个什么国公郡王的,那不全天下的好姑娘尽着你弟弟挑,我凭什么要给儿子娶个奴才的种!”
兴许是今日的事情实在太多,一开始的惊愕过后,李珍珠却很快镇定下来,她若有所思的问,“爹答应没有?”
“他敢!”小曹氏昂着头,“他要是敢答应,我就敢去撕了李芍药全家,大不了都别活了。要我答应这门亲事,除非我死了。不找二房,不找三房,不找四房,偏找我们长房,我们长房可就廷延这么一根苗,你爷的心实在太偏了!”
听到这充满怨气的话,李珍珠却有点习以为常,她给小曹氏拉了拉被子,“娘,瞧您说的。您还没明白爷为何明知您和爹都不乐意,还想压着做这门亲事。他啊,是怕廷恩将来容不下小姑一家。”
小曹氏有点困惑,“这都认到亲戚名下,廷恩一贯孝顺你爷,又是个大方的,不过是日后打发点银子罢了,有甚容不下的。”
李珍珠玩味的笑,提醒小曹氏,“大方是大方,可您别忘了,当年珏宁的事儿,还有草儿和心儿他们在小姑手上吃的苦头,范氏还想把草儿和心儿卖到那种地方去给四叔还债呢。”
小曹氏心里咯噔一下,犹疑的问,“可当年是你四叔欠的债,廷恩这些年还人参灵芝的给养着,再说范氏,死前可花了不少银子,就是顾氏那时候使劲叫嚣说要卖人,不是一直活蹦乱跳的,全家搬到西北来也没落下她。廷文廷璧他们,廷恩还请了先生仔细教导着。”
“四叔欠债,范氏想要卖草儿她们去下九流的地方换银子还债,李芍药和四婶帮着说话。面上看着这些年是没什么,可娘您仔细想想……”李珍珠压低声音,“四叔年纪轻轻就瘫痪在床人事不知,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偏偏廷恩做主把人参灵芝当水一样给他灌下去,让四叔就是想死都死不了。范氏先是中了风,后来廷恩又把大姑姑弄回来给她侍疾,别人我是不知道,大姑姑的性子您还不清楚,您想想那些日子范氏的模样,后来范氏又是死的如何凄凉?再说三婶罢,她面上日子看着是过得好,可当初小顾氏玩心眼巴上三叔,只要廷恩一句话,小顾氏就进不了门,偏偏廷恩什么话都不说,由着爷发火把家分了。自那以后,您看三婶,没有一日过上清净日子,她又不是小顾氏的对手,连娘家人都不帮着她。小顾氏生了个儿子日子越过越好,三叔整天歇在那边。三婶呢?只能守着廷璧,天天疑神疑鬼的,以为有人要害她,就是到您这儿,都左顾右盼的。至于李芍药,难不成您以为当年爷是没头没脑的就把人嫁到范家去?”不嫁到范家,怎会有后头一连串的事情。
小曹氏听着听着背上就有了一层薄薄的汗,摘了额头上的帕子,又让人端了三个炭盆出去。
李珍珠笑道:“娘,康成一早就说过,任你千般手段,都万万不要在廷恩面前耍弄。廷恩的软刀子,看上去不显眼,真使出来,可不是不能见血的。”那是把你折磨的生不如死,你还察觉不出来他是在杀你,并且周围一圈的人连同你自己都觉得他对你仁至义尽,厚待有加。
“爷最疼廷恩,可咱们家里,只怕爷也是最能摸到点廷恩真性情的人。”李珍珠叹息了两声,“只是廷恩心思太深,爷也猜不准,这才想把人许给廷延。要是许给廷璧他们,别说三婶现在跟半个疯子似的,就是她好端端的,爷也不会答应。要知道,三叔四叔可都是范氏所出,跟廷恩还远了一层。爹和二叔毕竟是亲兄弟,廷延又是咱们长房的独子,人一旦进门生个儿子,将来就是看在孩子的份上,咱们也不能不管李芍药一家是不是?”
小曹氏先是被李珍珠说的毛骨悚然,对李廷恩的畏惧陡然涨了一截,再听到后头,已是心里通透。她猛的一拍巴掌,“指定就是这样没错。”随即又道:“我管你爷想什么,横竖这门亲事不能成。”
“这您就不必操心了。”李珍珠笑吟吟给小曹氏剥了个暖洞种出的甜橘,“廷延眼下在滁州,廷恩眼皮子底下。他要是在沙洲,您以为爷还会把爹叫过去逼着答应。指不定干脆就把人绑了先生米煮成熟饭。爷也是没法子,他是知道廷恩肯定不会答应这门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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