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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堂佳偶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沈青月
“他的确是个有趣的人。那时候常惹的父亲恼怒呢!”覃楠兮附和着。
“那也不是恼怒,只是为父喜欢他聪明伶俐,一心想教他些圣贤道理。偏这这孩子是个心里极有主意的。你猜为父要他弃了他那祖传的打渔营生,好好求个功名时,他可怎么答?”覃子安混黄的眼漫不经心的瞟了远处的太医一眼,笑盈盈的又抿下一小口药汁道。
“他怎么说?”覃楠兮笑道,仿佛他们真的只在聊起一个她幼时的玩伴。
“他说啊,他是要读书识字,做圣贤道理,可他手中那渔网鱼叉也不能放下!”
“这是为何?”覃楠兮轻轻擦去了覃子安唇角残留的药汁,笑道。远处的太医偷眼瞄了这对父女一眼,又放心的低头下去。
“他说,若没有鱼,他一家人就没有营生,活都活不下去,还哪里有什么圣贤道理能讲?因而,他手中那鱼叉渔网是断不能放下的!他说要等他打遍了鱼,喂饱了家人和自己,再来跟我学圣贤道理!”
“这也是孩子话罢了!他那时也不过才几岁而已,哪里就知道君子远庖厨的道理?他是不知道爹爹您最受不得他手上的腥膻的味道。”覃楠兮含蓄的替司徒逸鸣起了冤,她明白他一直对覃子安不肯相认的事耿耿于怀。
“孩子话!是孩子话啊!”覃子安幽叹了一声,才接到:“赤子之心,纯而无咎!是为父愚钝,自误在窠臼之中,反到责怪这孩子冥顽不灵!枉我一把年纪,其实竟还不如他通透啊!”覃子安说着闭起双眼,眼角深陷的褶皱里,隐隐有一丝水光。
覃楠兮心酸起来,父亲一生极力反对武治,此时却感慨自己不通透,这是经历了怎样的失望和无奈?父亲是个极纯粹的书生,抱定了一个清平世界的心念,一心一意的推着大楚向他的理想处去。努力了一生,才悟过来,即便是他这样美好的心念,若没有刀箭铠甲,铁骑雄兵的的护卫和成全,最终也不过是纸上空谈罢了。他终于明白司徒逸没有错。
“爹爹,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一夜的雨,倒召得您想起这些老旧故事来伤神了!如今那牧云儿也已经长大成人了,他未必记得当初这桩事,即便记得,也定感激爹爹您的谆谆教诲呢!”覃楠兮软软的安慰着黯然神伤的父亲。
覃子安微微的点了点头,半晌睁开眼认真的凝着覃楠兮,拍了拍她的手幽道:“那孩子,是个好孩子啊~”
覃楠兮迎着父亲深沉的眼神,深扬起唇角,点头道:“他若是知道爹爹这么说,定会高兴的!”





玉堂佳偶 七十七.旧事
书案上,紫檀镂花香炉的花隙里,青紫色的香烟袅袅而上,覃楠兮周身笼在沉水香的幽静之中,深思飞驰在千里之外。
“你们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程嬷嬷笑意饱满的一句低语打断了覃楠兮。
放下手中的书,覃楠兮抬头淡淡道:“嬷嬷在说什么?”
程嬷嬷神色略滞了一瞬,随即自己开解起来:“奴婢是见小姐看起书来专注的模样,实在和逸儿一般无二的,才信口说说,小姐莫怪!”
覃楠兮暗叹司徒逸兄妹身边的下人们着没规矩的程度,令她这个向来不看重规矩的人都深感意外。不觉摇了摇头,才接下程嬷嬷递到手边的茶。正低头抿茶,忽然又明知故问起来:“将军也喜欢读书?”
“喜欢!那孩子读起书来就像着了魔一般,不吃不睡的读!催他歇息,他还和我恼起来!那魔怔的样子啊!举凡是个有字的东西,他定要拿来看看才肯罢休的!”程嬷嬷暗淡的薄唇启合之间,一口洁白的牙齿在闪硕,眉梢眼角里,溢满了骄傲的笑意。她是打心底里将司徒逸视作自己的骄傲。
覃楠兮扬唇相应,只殷切的凝着她,等着她根本已无须启发的侃侃而谈。
“逸儿那时才六岁,夫人不许他和琳琅小姐出筠园的门。琳琅小姐憋闷的直哭。逸儿气不过,去夫人房里争取,却被夫人动了家法惩治。小小个人儿,竟被打的满背的伤,他竟一滴眼泪不流。从那以后,他就像着了魔一般,拼命的读书,天天熬到两个眼睛通红!”程嬷嬷说起着二十年前的事,眼底仍有泪意泛起。
“筠园是哪里?难道他们兄妹不是在国公府?夫人又为什么要打他?”覃楠兮放下手中的茗杯,手心不由的攥了起来。
“筠园倒是在国公府里面,是园子西北角上的一处独小院,长年没人住的。逸儿和琳琅小姐回府后,夫人就收拾了筠园给他们,连我在内,也统共才拨了三个下人跟去伺候他们。那园子又窄小的很,两个孩子回府之前都是在草原上无拘无束惯了的,哪里就能呆的住的?”程嬷嬷眼中,透着淡淡的水光。顿了顿,换回平静的语气才接道:
“至于挨打,那时对逸儿简直吃饭一样寻常。其实哪里真有什么事情值得夫人大动肝火的?还不是搁层肚皮搁着心罢了!逸儿不是夫人生的,夫人原也不知道这世上还有逸儿和琳琅小姐。老国公突然就带回一对孩儿说是自己的孩子,夫人心里自然不舒服。况且逸儿生的比鲲少爷俊朗聪明,又比鲲少爷大一岁,是长子,琳琅小姐反而比鲲少爷还小一岁……”程嬷嬷慨叹道,神色之中对国公夫人的埋怨,即便刻意掩藏了,依然躲不过覃楠兮的双眼。
“将军比鲲少爷年只长一岁?”覃楠兮意外,她未料到司徒琳琅竟是老国公娶了萧家女儿之后才生的。
“逸儿的亲娘本就是老国公的原配发妻!逸儿自然是长子!”程嬷嬷十分不忿,话音落地,又自知失言,抬起头胆怯的望着覃楠兮。
覃楠兮只装做未见,假意追问道:“将军的亲娘?”
“这,这些话原不是我们做下人的应当乱讲的,只是……”程嬷嬷笨拙的试探着。
覃楠兮端起茶杯,垂目望向杯中,语气亲近道:“嬷嬷是看着将军长大的老人,没有什么当讲不当讲的话。横竖只是楠兮从前未留意过罢了,这事也不是什么秘密。”
程嬷嬷点点头,接道:“小姐说的不错,这事确实不是秘密。逸儿的亲娘不是汉人,听说还是个北方部落的公主呢。相传是老国公当年征伐北狄时,遇到了那公主,两人也是齐天齐地的拜了堂成了婚的。有了逸儿后,老国公却班师回朝,可那公主偏偏不愿离开故土!就这样,逸儿和她娘就留在了北疆。老国公回朝,还未及呈报,就接了先帝赐婚的圣旨,国公也不敢抗旨,况且那公主根本不会回长安来,国公这才瞒下已婚配的事,和夫人成了亲。小姐你说,逸儿的亲娘是国公正娶的妻,又在先,可不就是原配发妻?”
覃楠兮勾了勾唇角,不置可否,她想知道,司徒逸和司徒鲲同父所生的亲兄弟,何至于定要兵戎相见?
“那后来,怎么将军和琳琅姐姐又回长安来了?”
“哎~要说逸儿命苦呢。好好的小王子当着,偏偏北疆又打了起来。听说那公主全族不分男女老幼都上了战场。公主临战之前派了亲信,将逸儿兄妹送到当时正赶去援救的老国公手中!可惜老国公的大军三天后赶到时,公主他们全族都战死了!”程嬷嬷说着,举帕印了印眼角。
“没娘的孩子还能如何?夫人当着国公的面对他们兄妹疼爱的很,可一旦老国公不在府上,哎……”程嬷嬷才接了一句又顿住口,一咽一咽的咽喉努力的克制着她未泯的心疼和伤感。
“这么说将军小时候与另外两位少爷也十分生疏?”覃楠兮强按住心底的酸楚和心疼,将话引到她想听的地方。
程嬷嬷点点头道:“少爷倒还好,他还时常偷偷拿些自己的好吃好玩的东西给琳琅小姐,鲲少爷就……许是鲲少爷也同夫人一样,忌讳逸儿比他年长,又得老国公的喜爱吧。那时候,鲲少爷总是使一些阴险的小手段在国公面前陷害逸儿,偏逸儿性子执拗的很,打死也不诉冤。慢慢的,老国公也就听信了鲲少爷他们的话,不甚喜欢逸儿了……”
覃楠兮静静的听着,寻不出一丝司徒鲲定要置司徒逸于死地的缘由,既然没有少时的陈因,那么就只有成年后的纷争了。她抬手揉了揉额角,闭上了眼睛阻住了程嬷嬷继续。
司徒逸的童年渐渐在她心里清晰起来,她怎么都想不到,他这个貌似富贵已极的国公长子,他那幅永远晨光一般明朗的笑意背后,竟然有这么多辛酸!她终于明白,他深邃的眼眸最底里,那一抹令她始终不解的淡淡哀伤,原来是积年的凄凉。
心疼,从心间弥漫而起,覃楠兮的眼角不觉渗出一线清泪。
“小姐”程嬷嬷上前,小心的唤了覃楠兮一声。见了她眼角的泪,先是一愣,随即竟欣慰起来:“先前琳琅小姐说,逸儿他一心要娶小姐,自然有他的道理。起初我们都不懂,奴婢现在是明白了,还是逸儿会看人。小姐这样的一个人,这样的一副心肠,他若和小姐成了亲,从此有了小姐疼他敬他,他就再不会孤苦伶仃了!”
覃楠兮睁开眼,赧红了脸,低道:“嬷嬷果然是琳琅姐姐那里得脸的嬷嬷,说话也忒直爽。我这里倒是仍可以像在将军和姐姐面前一般自在些,只是府里其他人面前,嬷嬷可不能这么口没遮拦了!”
那程嬷嬷见她埋怨,竟还高兴的什么似的,合不拢的一张嘴迭声保证着会注意言行,望着覃楠兮的双眼里却比之前多了许多慈爱欣慰。
司徒琳琅派来的这个程嬷嬷看来并不复杂。她的确一心一念疼爱兄妹两人。把她送到自己身边,不过是想自己多了解司徒逸的过往,不过是想让她成为自己和司徒琳琅间的纽带,不过是想探知自己对司徒逸到底如何而已。想透了司徒琳琅的心思,覃楠兮心底豁然开朗。
“嬷嬷替楠兮去看看庄上送水栗来的可是小飞?若是,把她带过来。”覃楠兮深扬起唇角,望定程嬷嬷道。
程嬷嬷领了命出去,覃楠兮望着她的背影,将残存的一丝的疑惑收进心底,这样的时候,她身边需要自己的人。




玉堂佳偶 七十八.风起
门口处,一道身影一闪,小飞已经立在覃楠兮面前。她一身青布短衫,长发挽在顶上,通身的打扮与庄上的小厮一般无二。
“怎么这样打扮?”覃楠兮抬手示意她坐了,一面说一面望向门口。
小飞顺着她的目光,望了空荡荡的门口一眼,整个人便了气一般歪在了桌上:“哎呦,累死我了!”
覃楠兮递了杯茶给她,问道:“难道他们连庄上入府的人都要盘查?”
“那倒没有,只是你家那装水栗的桶也太重了!不就是几个水栗,拿个竹筐盛着就好,非要个大木桶装,累死小爷我了!”小飞一面说一面左右摇晃着手腕。
覃楠兮笑道:“这可是辛苦飞爷了!”
“罢了,你若不让我来出这趟苦差,我还不知道要怎么进来呢!这几日,也没你嫂嫂派人过来问东问西的了,我还正愁没办法进来找你哩。”
“嫂嫂她常派人去找你?”
“嗯”小飞喜滋滋道:“说句实在话儿,你可真是天生的好命,不说你家这天堂一样的园子,就你那嫂嫂。原先我还觉得她假惺惺,总让人怕怕的。现在才觉出,她还真是个好人,她待人可是真心的好!不单常派人送吃用的东西给我,还吩咐庄上的管事娘子,待我就像贵客一样。就这方才,我碰上她时,她还交代让我有任何需求直接和她说就好。说你这几日正为你爹的病忧心着呢,让我别给你添愁。你可真是好福气!”小飞咕噜一口吞下一杯茶,羡慕道。
“我早就说过,嫂嫂她不但心细,待人又真挚温和,是个最好的人。”覃楠兮莞尔一笑,抬手又替她添上茶。
“给,大头鬼那里传来的。”小飞从襟怀里掏了半天,递了一张薄绢给她。
“逸哥哥他已经到长安了?”覃楠兮的眉睫深深一颤,问话声也变的又干又涩。她叫小飞来本就是要着她去询问司徒逸的行踪,没想到他先带了书信给自己。匆忙接下绢书,迫不及待的展开细细看了起来。
小飞瞟了她一眼,答道:“将军应当是还没有进城的,前天一早大头鬼的‘小钻’将这封信送来给我,说是将军在路上染了风寒,这几日正驻扎在城外养病呢。要等病愈才进宫去的。”
“病?”覃楠兮一顿,抬头望了小飞一眼,随即又低头下去。不用小飞答她,她已明白,这只是司徒逸在托病观望朝局而已。
“怎么了?将军他病的很重?”小飞望着覃楠兮越拧越紧的眉头也紧张起来。
覃楠兮起身,拿过火折子引燃了手中的薄绢。她一直沉默的看着绢页上行云流水一般的墨字在铜盆里渐渐化成灰白的余烬,才放心的转身,对小飞低道:“放心,他的病不重,养几日就好了。”
“那你愁成这样作甚?”小飞长吁了口气,提高声音不解道。
“我,并没有愁啊!我只是有些恼他,满满一片书信,只说让我好好照顾自己,照顾我爹!”覃楠兮抬头望着小飞,勉强扯了扯唇角,咽下了满心的担忧。原以为司徒逸冒着么大的险让小飞送书信来是有事和自己商量,结果他满篇竟只是些无关紧要的话,只字不提他回长安的打算安排!
“他可不是一向都这样?你做什么和他计较这些?他说让你做什么,你做什么就好!反正万事自有他在,他说不需担心就一定不会有事,你又何必白白替他担心!”小飞不解覃楠兮的担忧,对司徒逸依旧满心满怀的崇拜和信任。
覃楠兮望着小飞眼中纯彻的信任,不由长叹了一声道:“你不明白,现在的局面太乱,该来不该来的都来了,逸哥哥他……”
“嗨,你说这个我倒是想起个人来!我昨日竟见她也在长安,我唤她,她竟不理我,我还当瞧错了人呢!结果细细看来半天,分明就是她嘛!到了长安竟就装做不认得我了!”小飞又拣起个有趣的话头,眉飞色舞起来。
“谁?”
“阿萝!她换了一身鹅黄的衣裙,我险些都没认出她!”
“柳先生也来了!”覃楠兮烟眉一挑,侧脸向小飞琢磨道。
“应当是吧,我没见到那个冷冰冰的鬼,只见了阿萝一个,她从长胜门外一个小院落里出来。我唤她好几声,她愣是装作不认得我!”小飞不解的摇头。
“那院落里是什么人你可知道?”
“不知道,大门关的紧着呢!本来想施展飞爷的本事进去看看的,可惜,这几日城里巡查的太多,没敢施展。”小飞又抿了口茶嬉笑道。
“巡城的较往日多?”
“可不是,听说是个什么纳贡的王爷来了,人还没入城呢,城里巡查的就比往常多三五倍!”
“乌达这么快就到了!”覃楠兮听罢,不由闭住眼,长长叹了一声。她的猜测又被一件事实证实,心底的担忧更浓了一层。
“怎么了?”小飞也看出了不对,敛了满脸无所谓的嬉笑,认真的问起来。
“北狄纳贡应当是下月十五以后的事,乌达现在就到,未免也太早,太巧了!”覃楠兮起身立在窗前,默然望着窗外浓密的梧桐阔叶。叶隙间的日光一线线的透了下来,斑斑点点的光晕随风颤抖着,映在她的眼中,闪烁着惊疑不定的光芒。
“小飞”覃楠兮转身过来,郑重道:“请你务必帮我带句口讯给逸哥哥。”
“口讯?”小飞迎着她肃然的神色,挠头起身疑惑道。
覃楠兮幽道:“眼下这样的情形,还是口讯适当些。”
小飞点点头,凑到她身边支了一只耳朵过去。
“就只一句?”小飞听罢覃楠兮在她耳边的低语,不解道。
覃楠兮淡然一笑,点点头。
“听不懂你们这些哑谜!”小飞斜了覃楠兮一眼,接道:“不过你大可放心,话我一定带到。”
“多谢飞爷仗义相助!”覃楠兮明眸一闪,作出了一个十分刻意的笑容。
小飞又嘻嘻哈哈的推辞了一会儿,便告辞。覃楠兮也不挽留,只唤了程嬷嬷好好将她送了出去。
程嬷嬷送了小飞回来,见覃楠兮独自凝着窗外沉思,犹豫了半天,探问道:“小姐,是逸儿回来吗?”。
覃楠兮回身,瞟了她一眼,面无表情的问道:“嬷嬷怎么知道?”
“先前琳琅小姐说起逸儿这几日就会回长安的事时也是愁容满面,奴婢看小姐从方才开始就一直蹙着眉头,就想着是不是逸儿回来了?小姐,逸儿此时回来会遇到了什么难处?你和琳琅小姐到底在担忧什么?”程嬷嬷双手不停的绞着帕子低声道,她知道自己问的不合规矩,可事关司徒逸,她又实在忍不住。
覃楠兮缓缓坐回到书案前,抬手支起额角,闭眼淡淡叹了口气才道:“嬷嬷放心,将军无虞。”
“那,那就好,逸儿没事就好!”程嬷嬷唇底磕绊了句,随即迎上前,站在覃楠兮身后,抬手轻柔的替她揉按起额角来。
“我哥哥可有信儿带回家?”覃楠兮闭着眼,问的声音低幽无奈。她其实也明知,哥哥身在禁宫,即便是目睹了什么变故,恐怕也是递不出一丝消息来的。而哥哥在禁宫,便是对爹爹的牵制,即便里面变了天,爹爹顾忌哥哥的安危,只能继续“病势沉重”,少了爹爹这个领袖,满朝文臣自然任人拿捏了……
“今早见吴嬷嬷拿了一包衣物交递给来的禁兵,说是少爷要的替换衣物呢。”程嬷嬷轻柔的拢了拢她额角散碎的发丝,低声答道。
“嫂嫂她……”覃楠兮睁开眼刚想询问什么,只听门外一阵踢踏的脚步声细碎而急促的奔了上来。
府里从不允许下人不顾体面的匆忙奔走,更何况是她的闺楼中,覃楠兮应着脚步声,迎望过去,却惊见是嫂嫂萧落梅急喘喘的奔进门来。
“楠兮,出事了!”萧落梅几乎丢尽了往日的从容,才进门就泪眼婆娑的对惊立而起的覃楠兮道。




玉堂佳偶 七十九.骤变
萧落梅立在门口处,唇角颤抖了半天,抬眼望了覃楠兮身后的程嬷嬷一眼,才道:“宫里传出消息说,说昨夜龙颜震怒,太子被问了谋逆,今早东宫的人已全部收到掖庭了!”
覃楠兮听罢,惊瞪着双眼,身子不由重重坠坐到椅上,口里喃喃的说道:“怎么会这么快!”
萧落梅看着她的神情,眼中有一丝不可置信的神色一闪而过,低声追问:“你说什么?楠兮?”
“那爹爹和哥哥……?”覃楠兮深吸了口气,回眸静定的凝住了萧落梅。这个消息虽然震惊,却并令覃楠兮不意外。自从爹爹被送回府中,而哥哥“奉旨”留在禁内的那一日起,她就猜到了太子的地位已岌岌可危。只是,她怎么都没想到,在司徒逸这个旗帜鲜明的**,这个手握重兵的振远大将军还在城外托病未入朝的当口,太子竟然就先出事了。到底是什么逼的他们提前动手?
“倒是没有旨意,眼下只是东宫的人都被收进掖庭,朝臣中暂时还没有受到牵累的。爹爹为人忠直朝野共知,圣上定会明察秋毫,咱们府上定不会受到东宫牵累的……”萧落梅嘴上的说辞听起来虽然十分肯定,可她的眼神却闪烁不定。其实她并没有十足信心。
覃楠兮不认同的摇了摇头,道:“太子太傅,虽不过是个荣誉,可毕竟是担着太傅之名,只怕是不能完全置身事外了。”她知道,以爹爹在朝野的声名和在天下士子心中的地位,那些人倒不会为难他。可到底爹爹是坚持维护正统的,何况,现在还有司徒逸和自己的婚事,他那句“非她不娶”是公开宣称他和父亲是一体共荣的,就此,爹爹都会被视作太子一党,。因而,她不需费心就能够预见,从今之后,两朝元老,百官之首的尚书令覃子安,必将长年在府中“养病”了。
想到这里,覃楠兮悄然叹息了一声,心底却稍觉欣慰,比起父兄和司徒逸三个人都纠缠在目前的一团复杂中。爹爹能全身而退也算一件幸事了。
覃楠兮起身走向萧落梅,她第一次看到萧落梅这样失魂落魄的样子。她从来都是从容娴雅,周到雅致的,可这一次,她鬓角的发丝散乱着,藕色裙裾上,甚至看得到几丝尘灰。果然是关心则乱!覃楠兮哀怜的望着嫂嫂,怜惜心疼弥漫心底。
萧落梅迎着覃楠兮的眼神,不由喉头哽咽了一下,低道:“楠兮,你哥哥他,他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不等覃楠兮接话,又急忙道:“我娘家那里,也是一点儿消息都问不出的!这可怎么好?”话音未落,她又是泪意朦胧。
覃楠兮勉强的提了提唇角,心疼的握住了萧落梅的手。她已查知,萧落梅在萧家,并不像她曾经以为的那样受宠爱呵护。萧落梅不过是萧国舅一个不甚受宠的姬妾所生的女儿,她空顶着个国舅千金的金光头冕,却不过是她的父亲拿来拉拢覃府的一个棋子。可覃子安自始至终的不朋不党,让萧落梅在他父亲面前更显无用。因而在萧家,她如今的地位更不如她曾经做闺阁小姐时的样子。这样关涉朝堂的大事,她想从娘家探听什么,可以说是她痴心妄想了。
“哥哥他应当不会有事的,嫂嫂也是关心而乱,你细想想,现在这样的情形,哥哥怎么能有闪失?他们只怕是比我们还担心哥哥有闪失呢!”覃楠兮挽住萧落梅的手,重重捏了捏她冰冷的指尖。
“他们?楠兮你……”萧落梅眼中精光一轮,随即换成疑惑。
覃楠兮又十分勉强勾唇笑了笑,没有回答。不知何故,这整件事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又一时想不出到底哪里有问题。
“楠兮,大表哥他还在城外,他这也太冒险了!万一,万一被有心人利用,说他和太子……”萧落梅仿佛突然想起来了一般,站定了身形道,扯着覃楠兮郑重道。
“逸哥哥他,他只怕是也没料到事情会突然变成这样。眼下倒是真的为难了”覃楠兮咬了咬唇角,捏着手心里的冷汗,勉力镇定了心思,转话问起来:“到底是什么事会令龙颜震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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