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堂佳偶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沈青月
“为何戍北军中无人谪贬,就知将军他一切安好?新帝允长平王扶灵归葬和这些又有什么相干?”小飞眼里闪着期待的光芒,追着来回忙碌的覃楠兮问。
覃楠兮手下顿了顿,随即轻抚手中被风吹折的书页,轻轻合起书册,随手放在手边已理好的一摞上,垂眸低声道:“我说逸哥哥隐藏了行踪,尚未被新帝找到,却也未说他定是一切安好。”
“那,只要他没被那个皇帝老儿,老儿给……就好,那就好!那就总有一日……”小飞抚着心口,欣慰起来。说罢,返身抱起一摞书册,跟在覃楠兮身后进了藏书楼,接道:“你瞧瞧,你自己也认定的,将军他安然的,既然他只是躲起来了,要不,咱们去寻他去?”
覃楠兮闻言,脚步豁然定在高大的紫檀书架前,片刻之后,才缓缓转身,凝住小飞轻声问:“找他?为何要找他?又要怎么找?”
小飞眨了眨眼,吞吐起来:“你,你是他的未婚妻,你当然,当然要找他,他了。他不是还有些信符在咱们手里?我再去找柳七,找到了柳七,自然就找到他了。”
覃楠兮听罢,苦苦一笑,他的未婚妻,这个先帝刻意给她造就的身份,如今,先帝已然崩逝,乾宁殿已换了主人,这个身份还做数码?即便还作数,即便她还清清楚楚的记得那句“除非天地变,碧海干,雪浪停,否者此誓绝不违背”而他还会记得吗?就算他还记得,司徒琳琅,程嬷嬷和莫丹的亡魂,会允许他记得吗?
回身借着将书册码在架上的姿势,覃楠兮避过小飞偷偷拭去了眼角的泪,才轻声道:“傻小飞,当日你也在场,你觉得,经了那一日,他还会让我找到他吗?”说罢,垂眸望着眼前的一排排书脊,眼神空洞的幽道:“只要,只要知道他安然就好,我还是不去扰他了,反而会害他!”
小飞不解覃楠兮心底的哀伤,一心绕着要去找司徒逸,只道:“那也不是你的错啊!你又做什么总抱着不放?他虽然不见的会让你找到他,可若是你爹找他呢?当初那么危机的时候,你提起你爹爹,他就放了你哥哥了呢。可见将军对你爹很不一般呢。”
覃楠兮摇了摇头道:“我爹更不能找他,眼下我爹这里的平静无澜,应当是我哥哥早先就和新帝议好了的。可你难道没发现?原先总来探望爹爹的几位大人,自新帝登基便再未来过?眼下的情形,大家能各自安好就好,又何必生事?我爹找他,在你这里许只是师生情深,可在新帝那里,只怕就是谋逆了。”
小飞挠头道:“啊?这么严重?”
覃楠兮点点头道:“不单我爹不能找他,你也不能去找他。”
“为何?”
“难道,你想有人顺着你找到他,然后真把他暗害了?”覃楠兮烟眉一挑,凝住小飞,眼神里泛着隐隐的告诫。
“啊?!我,我不过是个江湖小混混,我不过只是将军的,朋,或许连朋友都算不上啊。”
覃楠兮放下手中的书本,郑重道:“小飞,重要的不是你是谁,重要的是逸哥哥在哪里?他们和你一样急着想找到他。那天,最后护逸哥哥走的那些黑衣人行迹诡异,那些人根本不是逸哥哥的人。还有,你以为,戍北边军人事为何毫无异变?新帝又为何恩准长平亲王扶王妃灵归葬云泽?”
“这,这些…..”小飞不过是个江湖里混迹的苦命女孩儿,无法想象其中的曲折。
覃楠兮深吸了口气,才缓缓开口,道出了这些日子以来,她心底反复思量的结果……
玉堂佳偶 一零三.曲折
“戍北边军是出了名的铁板一块,忠诚不二的。眼下逸哥哥下落不明,新帝不敢擅动边军人事。一则是边军人事一旦异动,等于是告诉了逸哥哥手下的将领们,逸哥哥不得新帝信任。也就是告诉了将领们,这几日传出的那个,所谓新帝留逸哥哥在长安休养的消息,是假的。饶是那样,北军将领们自然会替逸哥哥打抱不平,北军若哗变,还不天下大乱?而新帝不擅动北军,反倒能稳得住他们。那些将领一向唯逸哥哥之命是从,逸哥哥又向来忠诚,只要他们相信了逸哥哥确是在京中修养,自然就不敢也不会质问朝中”。
“还有呢?”小飞眨着一双大眼睛,努力的想要听懂。
覃楠兮缓了缓,接道:“还有,新帝早先允许乌达带兵驻在城外,是为借他的力量充实自己的兵力,以抗衡逸哥哥的北军兵力。可岂不知,请神容易送神难。乌达现在狮子大张口,明目张胆的索要江南道三年的贡赋,并扬言,若新帝不允所求,那他北狄铁骑就会南下亲自收取。新帝深知乌达惧的满朝里就只有逸哥哥一个,因而放出个消息,说逸哥哥只是在长安修养,也是为弹压乌达的气焰。新帝根基还不稳,这时候去动北军,岂不是自毁城墙?”
“哦~”小飞似懂非懂,转眼又想前话,认真问起来:“那长平王扶灵归葬又和这些事有什么关系?”
“长平王妃是逸哥哥的亲妹妹,这事北军谁不知道?允许王妃归葬云泽,还追封为正妃,若逸哥哥不得新帝王信任,会有这样的恩典吗?”
小飞撇了撇嘴,不解道:“既然是恩德,那,那为何要害人家父子分离?那,那个小世子,当时咱们谁都没看到他被谁抱走了,这下又要被抱进宫里去了?那么小的孩子,没了亲娘,跟着自己的亲父,总强过于在别人处不是吗?”
覃楠兮听到那孩子的事,不由伤感道:“那孩子这是做了质子了”。
“质子是什么?”
“新帝不得不用长平王妃的事安抚北军,却又不放心长平亲王,和,和逸哥哥,就将孩子带到宫里,有那孩子在,长平亲王和逸哥哥就不会……”
小飞彻底听糊涂了,歪着脑袋打断她道:“照你这说,当今的皇帝老儿,他既想要将军替他打仗,还要把他的外甥扣在手里,这到底是为什么嘛?”
覃楠兮想了片刻,力求简单明了的答道:“新帝是,是忌惮逸哥哥的力量。”
“你是指将军在长安的那些‘小钻儿’,那些人我见过几个,看着最多也就是个平常的兵士,没什么特别啊。不信,咱们改天拿着那小箭信符去找个看看。”小飞自作聪明,却把事情拐去了十万八千里以外。
覃楠兮不知道该如何向小飞解释,新皇帝对司徒逸的矛盾态度,因为其中实在是有太多的曲折。除去她已说的两个,还有一个未及提到的因由。就是当初为了缓住周桓,她和柳七共同散播的,那个关乎传国玉玺的假谶谣。周桓的皇位来路不正,眼下,他比任何人都想得到“天命神受”得谶兆。那个谶谣在柳七的布置下,已经红遍坊间。周桓只要有一分相信,就不会冒然对司徒逸下绝杀令。
望着小飞清澈纯简的眸子,覃楠兮抿了抿嘴,咽下了这些更复杂的,只拣了她关心的说起来:“逸哥哥的那些‘小钻’,也就是信符所能找到的那些人,应当是他几年前在长安的布局,确是应该只是普通兵士。应当是当初,先帝和前太子察觉了,周…..新帝的意图,而禁卫和京畿道护卫又都在萧家手里,所以,太子才暗中命逸哥哥在长安布置他的力量,是为了以防万一。可是,现在,天下已经……因此,逸哥哥的这些人,是否还在长安还不得而知,你又怎么能通过他们去找逸哥哥?”关于向来忠诚的司徒逸暗中布置力量在长安这一点,覃楠兮也曾反复思索了许久,才明白过来,那根本不是他本人的所为,不过是他听命行事罢了。眼下,周桓篡逆已然成功,当年的布防下落如何,真是不得而知。
“那,那将军的这些人,怎么……?”
“你是指,逸哥哥培植了几年的力量,为何在紧要关头毫无用处?甚至弃他于不顾?”覃楠兮放下手中的书册,深瞟了小飞一眼道。这个问题,也曾困扰她许久。
小飞点点头,懵懂又期待的望着她。
“你可还记得那个胭脂盒?”覃楠兮犹疑了一瞬,还是问出了口。
小飞眼神一缩,嘴角抖了抖,低头微声道:“哪里这么轻易就忘得了的?那大头鬼也真是傻,竟将丹砂当了胭脂,还……”小飞勉强笑着,却已是泪珠滚滚,嘴角也抽的极难看。
覃楠兮心疼的握住她的手,牵开道:“将军身边将这事泄漏出去的人,是利萨。”
“利萨!就是那个亲骑营副指挥利萨?他,他不是跟了将军十年?怎么会?”小飞瞪着一双泪眼,心思还是很快移到了司徒逸身上。即便她对莫丹有再多的悔意歉意,可是,女孩儿的心意这东西,是天下最奇妙难违的,纵然小飞她生性大大咧咧,也不例外。
覃楠兮点点头,第一次想到可能是利萨时,她也不信。她曾亲眼见过利萨被李叁毒打,亲眼见过利萨对司徒逸的维护,可是,逐渐显露的事实,让她不得不信。
“莫丹在军中除了将军,和利萨最要好,他们同吃同住。莫丹又将那小盒子珍藏在身上,利萨必然会发现。莫丹生性憨直,又不会去提防自己兄弟,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统统告诉利萨,这很正常。”
“那,那即便是利萨知道了,他也可以和别人说啊!他不是时常当众取笑莫丹取乐吗?取笑的话被人听了去,不也很正常?”
“是。可是,若水庵外那晚,逸哥哥带来的护卫,恰好是利萨带队。当晚,他们眼睁睁看着逸哥哥被带走,丝毫不动!”覃楠兮咬咬牙恨道,不等小飞开口,又自接道:“我曾以为,当时的那十一个护卫是因为敌我悬殊,才自保以图后事。可长平王别院里,逸哥哥的骑兵总不过四十人不到。而他们当中的哪一个,不是将生死置之度外,拼死保护逸哥哥的?而且,那一晚,那些骑兵中,没有利萨。”
小飞吞了口口水,这些事,已经远远超出她简单的头脑所能理解的范围,她几乎有些愚蠢的问起来:“那,那他去哪里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曾和柳先生提起若水庵那一晚的事,提醒过他,逸哥哥的亲骑营中,有人有二心。以柳先生的聪明,他应当很快就能查明,那个人是利萨。只有除了其中的叛徒,亲骑营才敢临阵使用。而至于,利萨为何这么做,我暂时也还想不透。但我可以确定,他不是周桓的人。否则,以利萨在北军中的官阶地位,以及他和逸哥哥的亲密程度,若他真是周桓的人,那么周桓不会关了逸哥哥那么久,都不敢杀他。”覃楠兮满眼恨意,恨到连惯常的谨慎都忘了个干净,竟然直呼起当今天子的名讳来。
“可,可那天晚上,柳七也没在那队伍里啊!”小飞努力回忆着当时的情形,心思却也只能在这些比较浅显的事上徘徊。
玉堂佳偶 一零四.古怪
覃楠兮深深吐纳片刻,缓和了口气,耐着性子解释起来:“柳先生他身体不好,自然不能跟着骑兵作战。那种时候,他定然是在一个安全,而又能随时知晓战况的地方,远观战局,这就是所谓的运筹帷幄。”
“什么帷,什么幄的,我不懂。我就是想知道,将军到底怎样了?柳七把他藏到哪里去了?”小飞费不起脑子,索性撂下手中的书,一屁股坐在地上,殷切的看着覃楠兮,等着她明确的答案。
覃楠兮微俯着目光,静定的凝着她道:“柳先生的心思我哪里猜得透?他把逸哥哥藏到了哪里,我怎么会知道?”她这话并不是在敷衍小飞。事实上,柳七,才是事后让她最为不解的人。
周桓、周聃两兄弟不过是为了皇位相争罢了;而萧国舅、司徒鲲和自己的哥哥,也不过是各有所图,各为其主而已。可作为司徒逸的知己幕僚,柳七,他在这件事上,走的棋路却十分古怪。令覃楠兮百思不得其解。
原本,按当时的情形,柳七带人救司徒逸脱了周桓的囚禁,就应尽快离开才对。可他竟然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对司徒逸晓以利害,让他不惜冒险硬闯长平王别院,要带走司徒琳琅。而且,在司徒逸亲自赶来之前,莫丹就已奉了柳七的命,来救司徒琳琅。
这些事都说明,柳七确实猜出了覃楠兮所说的“黄雀”,就是指长平王。而且他比覃楠兮更早一步猜到,长平王在这件事情上的机动策略要么是乘乱杀了司徒逸嫁祸给昌平王,坐收二十万边军的渔利;要么是救下司徒逸,用恩情和亲情笼络牵制他,让他为己所用。
若柳七只是一心要救司徒逸出困,他只需逼长平王采取救人笼络之举就好。他何必要拼上司徒逸的性命,硬要切断了长平王笼络司徒逸的通路?柳七为什么不让司徒逸为长平王所用?他在这件事上的所为,确实古怪奇特,让覃楠兮如坠云雾,怎么都想不通透。
“你,你说了这么些,我还是不明白。”小飞摇了摇脑袋,无辜的望着覃楠兮,她其实只是想知道司徒逸安危如何,行迹何处罢了。
迎着她的眼神,覃楠兮恍然回神。自长平王别院那夜以后,她再没有将这些事向外吐露一字。爹爹久病虚弱,经不起思虑伤怀。她身边又已没了程嬷嬷的陪伴。兄嫂也早已形同陌路。她心底诸事沉淤,不过借着今日小飞谈起,自己就一时入了境,将这些日子所有的伤感、困惑和思索都说出来罢了。
“总之,逸哥哥暂时性命无虞,至于其他,我也不知道了。”覃楠兮僵直的背脊随着一声长叹,缓缓泄了下去,身子无力的靠向背后的檀木书架。
小飞却惊道:“暂时?怎么是暂时?你这话意思是将军还随时有危险?”
覃楠兮颓然的点点头,复又摇摇头,低声道:“能暂时无虞已是幸运了。若不是,不是莫丹和程嬷嬷,逸哥哥不是已经……”说着,她已泪眼婆娑。
程嬷嬷伴在她身边不到半年,可那老嬷嬷是个单纯良善的人,对她又是诚心的喜爱,莫丹虽然相交不多,可他为人憨直可爱,明朗坦白。这么好的俩个人,竟然生生死在自己眼前,死在了自己哥哥的手下。每每想起那一幕,覃楠兮都觉的心口窒痛难忍。
小飞见她伤怀,也陪着低泣起来。
两个人正伤心,只觉书楼里突然一暗,就见楼外那仲夏灼人的日光被一道形影挡在了门外。
覃楠兮回头,见哥哥正站在门口,他的脸阴在日影中,看不清面上的表情。
覃楠兮默然凝了他片刻,回身认真的整理起手下的书册。小飞死死的盯着他,咯吱作响的牙齿里全是恨意。
“小飞姑娘,我和楠兮有话说,还请姑娘行个方便!”覃楠甫对着小飞远远的行了个礼,客气道。无论何时何地,覃楠甫都仿佛是云中仙人一般,温文有礼,从容清雅。
“方便?你要的是什么方便?方便你几箭射死她?还是方便你利用她?”小飞一面起身,一面直咄咄的质问。她不是覃楠兮,没受过那些长幼有序,尊卑相别的鬼教育。她看不惯覃楠甫外面一副正人君子样,内里却是一副,什么都豁得出,什么都舍得下的歹毒狠恶心肠。见了他,自然就大剌剌的质问起来。
覃楠兮静静等着小飞说完,才装模作样的轻斥道:“小飞,你胡说些什么?”
覃家书楼里,本就少窗昏暗,覃楠甫恰恰站在门口,又正是天光明亮的晌午,他背对门口,覃楠兮看不清他的神色表情,只见他的肩微微抖了抖。
“小飞,你先回房去,帮我把爹爹的药浸着。一会儿还要熬药呢。”覃楠兮也心知哥哥来找自己,必然是有事要说。略略出了口气,也就和颜悦色的打发小飞回去。
小飞听她逐她走,急得两手来回的搓,瞪着眼睛望了覃楠兮半天。却见她只温和的笑着催她离开,只好恨恨的抽身出去。掠过覃楠甫身边时,还不忘响亮的“哼”上一声。
覃楠兮望着小飞的背影,哑然一笑,便收回目光,落向阴影里的哥哥,冷冷开腔道:“不知哥哥特地前来,是有何事吩咐?”
覃楠甫微微一怔,也不再迂回:“楠兮,哥哥请你,务必想办法找到司徒逸。”
覃楠兮听罢,冷哼了一声,缓缓走向他,直到看清了他焦急的眼神才收脚停住:“这就奇了,哥哥自己不是说过,妹妹尚未随姓司徒。我与大将军也还不过是陌路而已。哥哥手里有那么多高手,他们都找不到大将军。楠兮一个深闺女儿,又怎么找的到他?难不成哥哥到如今还以为,楠兮随便写几个字就能让大将军现身了?”
覃楠甫听出她话中的怨恨,额角的青筋隐隐一跳,抬眉凝着覃楠兮从容道:“楠兮,何必这么早就怨起哥哥来?我说过,时机合适时,我会告诉你实情。再者,当日我答应过你,不会让你的逸哥哥出事,他不是也已经完完整整的走了吗?”
“哼,哥哥这话奇怪了。难道当时是楠兮昏眼看错了不成?若不是将军的表弟莫丹和程嬷嬷替将军挡了那些箭,将军不是早就殒命在哥哥的天弓阵下了吗?”
覃楠甫听罢,叹了口气缓缓道:“天弓阵的箭一定会放,可是司徒逸也一定不会死。若他手下的那个,那个将领不急着去挡,自然有人能救的了他。”
“你说什么!”覃楠兮听了这话,连声腔都尖利了几分。这分明是在说莫丹和程嬷嬷是白白牺牲了性命。
覃楠甫不为所动,依旧从容道:“早在司徒逸被救出昌宁王别院时,风竹卫就随护在他身边了,只是他,他受了伤,自己未察觉而已。其实,以风竹卫的身手,司徒逸真的不会有任何闪失。”
“受伤?他受伤了?”覃楠兮已无暇关心终于露出面目的风竹卫。只牵着心追问司徒逸的伤。当晚她是觉察出他有些不同寻常,可却怎么也没看出他有伤在身。
覃楠甫眼底幽光一闪,点了点头,低道:“据我所知,周桓给他用了些药。可到底用在哪里,又伤在哪里,我也不得而知了。”
“药?难道是毒药?”覃楠兮心弦一瞬就张到了极限,她圆睁着双眼大声追问。
覃楠甫一眼扫过她眉宇间的关切担忧,勾唇一笑淡淡道:“你找到他,不就知道了?”
玉堂佳偶 一零五.暗流
仿佛昏沉中被冷水浇头一击,覃楠甫有所图的的眼神,顷刻间就令覃楠兮回过神来。她缓缓开口“哥哥这话不通,既然是你那身手不凡的什么风竹卫护了将军脱离险境,何以现在倒让我去找他?”
“呵,你这丫头!心思倒是越来越细腻了”覃楠甫摇了摇头,似乎带着乐见其成的欣慰笑道:“风竹卫不是我的手下,原本是要由他们护送司徒逸去……养伤的。没想到,却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他们才出了城,就遇上一队高手,将司徒逸和他的人劫走了。”
覃楠兮意外道:“还有一批人!这些是什么人?”
覃楠甫点点头,很快又摇了摇头答道:“是有另一批人,据说像是专在城外接应他们的,至于是什么人,我也不得而知。”
脑海里飞速思索这群神秘人的身份,覃楠兮嘴上却讥道:“你们的风竹卫不是一等一的高手,怎么会保丢了你们的大筹码?”
“嗯,这事确是出乎我的意料。若早做防备,也不至于这么被动。”覃楠甫丝毫不在乎妹妹语中的讥讽,大有明人不说暗话的磊落,思索了片刻坦然道:“所以我才想到请妹妹出手,找到司徒将军。”
覃楠兮冷笑道:“连哥哥的风竹卫都找不到,我一个深闺女孩儿,要怎么找?”
“我知道妹妹手上有与司徒将军联系的秘密方法。妹妹和将军……总之,楠兮,若是为将军好,你也最好尽快找到他。”覃楠甫说着,诚挚的望了覃楠兮一眼。
覃楠兮深深的摇了摇头,逼望着他静定无澜的眼底,质问道:“哥哥,我的好哥哥!从头到尾,妹妹都只是你的一枚棋子,一个香饵是吗?当初,你口口声声为成全我,却暗中派你的风竹卫送我逃婚去云泽,又在紧要关头撤他们离开云泽。恐怕当初,哥哥就是刻意将我单独留在云泽的,是吗?若我找到了旭哥哥,你们可以顺着我找到‘传国玉玺’?而若我找不到旭哥哥,左右云泽是逸哥哥治下,他只要收到讯息,自然会去救我?我就又顺理成章的成了你放在逸哥哥身边的一枚子?”
看着她疲惫的大眼睛里,满是失望和愤恨的泪意朦胧。覃楠甫静默了片刻,转眼避过她的目光缓缓道:“是,还有命你嫂嫂留意你和司徒将军的书信往来,命她造了假信诱骗你和将军,还有那晚下令射杀将军和暗中命风竹卫救他,都是我做的。”
哥哥的一字一句,仿佛钢针,狠狠扎进覃楠兮的心口。她是怀疑,也知道自己的推断没有错,可她心底里,仍然一直希望哥哥有“不得已”的借口。然而,哥哥却是如此坦坦荡荡的当面承认,没有一丝不得已,也没有一丝歉意。
“过刚易折,司徒逸勇悍无匹不假,可是,他,他太天真了,他以为有他的二十万边军相保,有先帝的全心幸赖和支持,太子就能无虞?太子和爹爹,已经得罪了太多人!满朝显贵里,没有一个乐见太子登基,岂不知得人心者得天下。太子过早得锋芒毕露,失尽人心,绝不是个值得追随的明主……”
“所以,你就良禽择木,转投了周….桓?”覃楠兮仰唇相讥,打断哥哥,可话到了唇边,又将周聃的名字隐去。她要看看哥哥到底会怎说说。
覃楠甫微怔了一瞬,摇摇头郑重道:“不是周桓,是周聃!”
覃楠兮默然不语,冷冷的看着他如何继续。
“比之暴虐残忍,阴邪狡诈的周桓,长平王是个值得追随的。换你是我,那样情形下,也只能明投周桓,暗属周聃。”
覃楠兮唇角一翘,冷笑道:“什么情形?什么样的情形可以让哥哥放弃了覃家得家风声誉,转投个乱臣贼子?”
“当时,先皇病势沉重,昏沉不省人事;太子被周桓软禁禁内;大内被司徒鲲守的连只鸟儿都飞不出;京畿道戍卫又蠢蠢欲动。司徒逸又远在边疆,你说,若我不……身为太子太傅的爹能全身而退?覃家还能安然到现在?”覃楠甫陈辞慷慨,青衫下的胸口微微起伏,仿佛他心中真得有无数的委屈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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