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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堂佳偶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沈青月
覃楠兮点点头,她心头的困惑和担忧,都被这些重要的信息轻轻拂开。若阿素夫真有这样一个爱妻失踪,那么只怕阿素夫效命之人,就是掳走他的爱妻之人。只要阿素夫的妻子在北疆,她就有信心能找到她。沉郁了许久的神思,仿佛是见了云隙的阳光,顷刻泄出一线明朗。
抬眼凝住司徒,覃楠兮打趣道:“没想到,你这个纯彻清洁的三少爷也懂这些个?”
司徒摇摇头无奈道:“我只是不想,不想大哥和二哥……”他终究说不出萧墙相杀的话,默了声,低头只顾看脚边的落叶。
“司徒,有件事,我一直想不通,你二哥为何一定要对逸哥哥死死相逼?”
司徒闻言怔住,缓了片刻才道:“逸哥哥?呵,说起来,我也长你两岁,倒从未听你叫过我哥哥!”他用唇边极刻意的笑容,徒劳的掩饰着语中的失落。
覃楠兮一时愣住,低下头不敢再去看他。却听他接道:“这些事,其实根本不是大哥的错。我娘忌讳大哥,总在二哥面前说起爹如何偏疼大哥的话。久了,二哥就像是着了魔一样,处处和大哥作对。后来,大哥从军去了北疆,二哥他竟然做主,想要把姐姐许配到岭南一个不入流的下官家中。幸亏姐姐机灵,乘先帝寿宴的机会,大展风采,一段骑术表演,艳冠群芳,当即就被先帝指给长平王做侧妃。只可惜我姐姐那么个大美人,就因为不是我娘亲生,终究只能屈做侧妃。直到,直到……才被追封为正妃。”说起已故的异母姐姐司徒琳琅,司徒语带哽咽,泪意朦胧。
覃楠兮悄然递上自己的绣帕,违心的低劝道:“好在,姐姐和王爷伉俪情深,也聊算欣慰了。”她明白,司徒定不知道长平亲王的真实为人,她又何必令他对人心更添绝望?
静等司徒从哀伤中缓过心神,覃楠兮又道:“你两个哥哥间,难道就只为了这些事水火不容?”
司徒长长一叹,低下头无奈道:“若有这么简单就好了。舅舅鼎力扶持二哥袭爵,说透些,是为扶新帝登位。大哥却从始至终都是前太子的肱骨忠臣,舅舅他怎么会放过大哥?舅舅这么做,说到底,为的是他们萧家,他又怎么会在意司徒家的孩子自相残杀?”
“到头来,还是为了权势。只一个权势,就令父子相杀,兄弟相残!”覃楠兮凝着司徒眉宇间的哀伤和无奈,也深觉悲哀。他和她,原本都是简单纯彻的人,却无端被卷进这一场又一场的纷争中。如今,对垒双方是他们的至亲至爱,他们要如何自处?
“楠兮”司徒轻唤一声。
覃楠兮应声抬头,只见他漆黑晶亮的眸底,有一抹她从未见过的深邃和沉重。
“楠兮,我求你,求你转告大哥,无论何时何地,我永远是他的弟弟。求他念在爹爹的份上,原谅二哥的糊涂。如果,将来,将来有一天……”司徒张了张嘴,终究还是咽下了后话。他是这世间最不愿意看到“那一天”的人。
覃楠兮点点头,又苦苦道:“你又怎知,有一天,不是你二哥对你大哥……”
“楠兮,时候也不早了,你也尽快赶路吧!”司徒打断覃楠兮的话匆忙道。不论是大哥对二哥下手,还是二哥对大哥下手,他都不愿去听,甚至不敢去想。
覃楠兮了然,点了点头,深深拜下身去。说到底,她欠他的,不仅仅是方才城门口的相助之义,还有事关阿素夫的重要信息,更有十年光阴里,他的倾心相伴,全心呵护,和眼下的全心成全。
司徒哀哀望着她,深吸一口气,又低低唤了声:“楠兮~”语声未落,就见他突然仰起头,眺往极远的西北方,语意潮润的哀道:“只怕再见时,我必得要叫你一声大嫂了!就此别过。楠兮,一路保重!”
说着,他长身一揖,起身未稳便已翻身跃上马背,头也不回的绝尘而去。
覃楠兮望着烟尘中他越来越淡的身影,深深拜下……





玉堂佳偶 一零九.瘟疫
心急路长,此次远去云泽,覃楠兮浑然忘净夜息昼行万全之策,只命车夫日夜兼程。不足一月,风尘扑扑的三人,竟已能感受到北疆清凉的晚夏夜风。
眼前的山道渐趋平阔,道上的行人也逐渐稀疏。四下周边,慢慢荒凉起来。这一日,眼见赤日西垂,覃楠兮又命车夫将车泊在道边,安排了几句,便自己下车舒展酸痛僵直的身子。
小飞跟在她身后,一面左右摆动着脖颈四下张望,一面打趣道:“又是在这样的荒山野岭里下脚,你也不怕被山匪劫了去做压寨夫人!还真是看不出你一个娇滴滴的千金大小姐,竟有这么大的胆子!”
覃楠兮笑道:“你怕?”
小飞道:“怕,当然怕!这前无村后无店的鬼地方,最是山匪横行的地方。咱们这车,一看就是没多少油水可捞的。没财可劫,他们只好劫色不是!”
覃楠兮道:“若真遇上山匪,你以为他们劫了财帛就会放过我们?”
小飞埋怨起来:“既然知道,那你还不怕?这一路总这样风餐露宿,害的我没一晚敢合了俩眼好好睡的!你倒好,夜夜安睡,香甜的很!”
覃楠兮心底暗笑,以小飞那三脚猫的丁点儿功夫,若真遇上劫道的匪人,她们俩个也只有成对儿被捉的份儿,哪里能指望她保护自己,可是,她的心意覃楠兮却明白,口里便领情道:“我知道你是在保护我。怪我,怪我没把话儿和你说明。我敢这样也是有恃无恐。今晚起,不论咱们哪里落脚,飞爷尽管放心安睡。我保咱们平安无虞。”
“你怎么保?”小飞嘴比脑快,话音落地,眼中也泛起疑色。与覃楠兮相伴一年多,她知道她不是信口言诺的人。
覃楠兮冲她一笑,低声道:“你忘了咱们第一次去云泽路上的遭遇?”
“你是说那些暗中保护你的高手?”小飞说着,眼睛已警觉的四下张望起来。
“嗯,就是那些人。所以,有那样一等一的高手保护咱们,飞爷尽管放心安眠!”
小飞皱了皱鼻子,不解的问道:“那些人到底是什么人?”
覃楠兮低头整理着裙角的褶皱,淡然道:“据说,那些人称作‘风竹卫’,他们可能是长平亲王或者我哥哥的人。”
小飞听罢,却炸了:“什么?那你还敢带着他们去找将军?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覃楠兮身形猛然一定,抬眼望向小飞,默默不语。
“你,你做什么这样看着我?”小飞有些心虚。
覃楠兮收回淡然中透着威严的目光,轻道:“你觉得我安的什么心?当晚的情形你也看到了,逸哥哥有伤在身,不是他们危言耸听的。司徒和我哥哥都说,眼下只有阿素夫救得了逸哥哥。连柳先生也明白这一点。你觉得,长平亲王和我哥哥,下了那么多功夫,他们凭什么要我白白带了阿素夫去救逸哥哥?”
小飞也知道覃楠兮说的话都在理,可还是担忧道:“那,带了那些高手去云泽,将军不是就泄露了行迹?!他有伤在身,行踪被人发现,就很危险啊!”
覃楠兮望了一眼远处静谧的树丛,低道:“据我哥哥说,那天晚上,风竹卫救了逸哥哥后,在城外被另一群高手将他们劫走。我推测,那些人劫走逸哥哥的人,应当是逸哥哥自己的手下,他们是听了柳先生安排,早在城外接应。他们既然能在长安城外,从风竹卫手里劫走逸哥哥,你还怕他们在自己的地盘上输给风竹卫不成?”
小飞空张了张嘴,却也很快又抿起嘴唇,点头承认覃楠兮所说有理。
两人闲聊了几句,正要返身,就见阿素夫远远过来,神色焦慌的道:“削姐,那边树丛里有鞋人,看这响是北地的牧人。都生病了!”
小飞龇牙一乐,一路上,只要阿素夫开口,她都忍不住笑他的奇怪的腔调。好在阿素夫性子宽厚,从来不与她计较。覃楠兮听说,却是眉头微簇,眼波闪烁,半晌才毫无重点的应道:“先生是神医,若说他们有病色,自然不会错漏了。”
阿素夫幽绿的眼中全是焦急和不解:“削姐,我能不能去救他们?泥们中原不使有句花儿叫:上天有好生之德?我是医生,不能见死不救!”
覃楠兮凝着他的神色,仔细的分辨着其中的真假,口里却淡然道:“先生难道忘了?我们此行云泽是有重要的事!若误了事,先生要如何交代?”
阿素夫闻言急的微微跺脚,又向树丛中瞟了一眼,难得肃然得道:“削姐放形,绝不灰耽误,王爷要救的人我一定会救,也一定救得了。我是个医者,见死不救,上天灰惩罚我的!”
覃楠兮唇角微提,情急之下,这个阿素夫终于还是主动说出了要他前去云泽救人的人是“王爷”。
长平王,原来,他布线已足足十余年!覃楠兮在心中暗叹,即刻也了然既然阿素夫听命于长平王,那么他的妻子就应当是被长平王的人囚禁,而阿素夫发现先帝所服丹药中有慢毒一事,事实上应该是长平授意他所为。
只是,长平王为何会将这个推翻太子的完美借口,轻易的送给当时的昌宁王周桓?覃楠兮神思飞转,却也一时推不通这一点。正蹙眉想的认真,猛见阿素夫跃到离自己只有半尺远的地方,摊着两只大手,恳求道:“削姐,请给我一天时间,我不能见死不救!见死不救太恶毒,会受到上天的惩罚的!”
覃楠兮点点头,以她的心性,她自然不会袖手不理。她只是见阿素夫焦急,才故意拖延罢了。人在焦急慌乱中最容易破开心防,她是意欲探探阿素夫到底听命于谁。而她不知道的却是,阿素夫从来没打算隐瞒这一点,而长平王和覃楠甫更不打算隐瞒。他们就是要她和司徒逸都知道,阿素夫就是长平王的人。
见她应允,阿素夫长腿撂开,三两步就隐进了道边的树林。
覃楠兮和小飞紧跟在他身后进了树林。
晚风中,浓荫飒飒作响,昏暗的天光透过叶隙,在积年的落叶上投下磷火般晦暗幽冷的几点光亮,覃楠兮眯着眼睛,努力分辨着树下正呻*吟着的人。
“削姐,你们别过来!”阿素夫已经俯身在那人身边,忽然远远的对覃楠兮和小飞阻道。
小飞扯住覃楠兮,从怀里掏出火折,点亮一团光晕。借着微弱的火光,两人才看清。
树下,半依半靠着一个北狄牧人打扮的男子,他灰黑的旧皮袍上,打着好些补丁,一双厚毡靴也磨破了边角,蜡黄的脸庞,青绿深陷的眼眶,胸口微弱的起伏着,他的左手无力垂落在身边,右手努力的伸向膝头。他的膝上,匍匐着一个同样寒简打扮的牧人女子,她俯面向下,周身已纹丝不动,只有一条又黑又粗的长发辫,还不舍的缠绕在男子手边。
“他们这是怎么了?”覃楠兮驻足,远远的问阿素夫。
只见阿素夫从袖中扯出一条长帕,迅速又仔细的将帕子折了三叠,兜脸向后一系,遮住了自己的口鼻。罢了才回头高声道:“是疫症,你们暂时不要过来。”
“疫症!”覃楠兮微微一怔。云泽一代确实常有逃过境来讨生的北狄牧人。看这两个人的打扮,像是寒苦逃难的北狄牧人不假,可他们为何会病倒在这里?而他们所生的竟然是疫症。
难道是云泽遇上了瘟疫?难道雪上加霜这样的事,真要一而再再二三的应在司徒逸身上?一念及此,覃楠兮的心又紧紧揪起。




玉堂佳偶 一一零.救死
抽出袖中的丝帕,覃楠兮也同方才的阿素夫一样,将丝帕仔细折叠好,反手罩在口鼻处。小飞呆望了她一瞬,随即照样学样,紧紧伴在她身边,向阿素夫和那对牧人处走去。
脚下的落叶作响,覃楠兮揣着一腔心思,未注意身边的动静。小飞忽的一把拽住了她。
“你听!”小飞神色警觉,一双大眼睛四下疾速搜索。
覃楠兮随着她的目光四下望一圈,笑道:“放心,风竹卫只是怕我出事,近身保护罢了。”
未及小飞答话,覃楠兮转身向浓密的树荫中大声道:“还请各位英雄露面相助。”
“你干什么?”小飞不解,扯着她的手臂阻止。
覃楠兮安抚的握住小飞的手,转身又对摇曳的树影大声道:“云泽事虽急,可小女子也决不会见死不救,若诸位英雄有心相护,还请现身相助。小女子感激不尽!”说罢收声,静静的望着浓暗如夜的树影。
只听远处树林密暗处,响起一阵飒飒风声,风声未住,就见一道黑影从树冠密叶里劈了出来,一袭漆黑矫健的身影,如雨燕飞掠过来,在覃楠兮面前三尺远的地方,豁然一定,稳稳立在眼前。
纵然早有准备,可覃楠兮还是被他惊地微退了半步。略定了定心神,细看眼前人,才见他身形高壮,一身漆黑锦缎的紧窄夜行服罩在身上,越发显的他宽肩细腰,灵活矫健。他空手抱拳,立在她身前,周身上下,看不出那短利的兵刃到底藏在何处。
“覃小姐有何吩咐?”来人抱拳又欠了欠身道,他言辞客气,语气却是冰冷。
覃楠兮屈身还礼,起身时,凝着他的袖口处一望,只见那枚银丝风竹纹样,如水面的月光,粼粼闪烁。
“小女子心知诸位英雄要务在身,可我们三人也决不会见死不救,眼下这里前后无着,看那两人病的又似乎十分沉重,是不能轻易移动的。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荒郊野岭里,阿素夫先生纵有回春圣手,只怕也是难以施展,我们两人又腿脚缓慢。故而小女子劳请诸位英雄,帮阿素夫先生寻些必要的物事。救了这对牧人,我们再前行不迟。”
那风竹卫脸上覆着易容的面皮,看不出他的表情,只听他沉声道:“寻物倒是不难,只是还请小姐不要耽过明日才好。”
覃楠兮唇角微勾,欠身向谢道:“英雄放心,小女子知道轻重,且阿素夫先生既然自请一日,定有把握。还请先生即刻帮先生寻些重要的物件回来,我们也好尽快救人。”
那风竹卫也不再罗嗦,道“不知小姐所需何物?”
覃楠兮唇角一扬,心有成竹道:“洁净的铁锅两口,烧酒两坛,素布一匹,竹筷一把,艾蒿、香薷、连翘、常山、黄芪、茯苓、肉桂、皂角各半斤,银针十二枚,素绦两丈。”
那风竹卫一听着一大串,微微惊愕,抬头凝了覃楠兮一眼,又迅速低头,称是告辞而去。
“你要的都是些什么鬼东西?”小飞看着风竹卫消失的方向,不解的问。
覃楠兮狡黠一笑道:“我要的这些东西,有些阿素夫先生必然会有用,有些则是没用的。”
“没用你要来做什么?”
“东西许是无用,可他们在云泽城里来回寻找却是极有用的。”
小飞回头,不解的瞪着大眼望着覃楠兮,却见她唇边浅浅的笑靥中,蕴藏着一抹她从未见过的阴沉。
“当初,你一个不起眼的小丫头,拿着一把旧腰刀在云泽市上贩卖。不出一日,就被逸哥哥的人抓去见他。眼下的情形,有这样一群身姿矫健的高手出没云泽城里。你说,逸哥哥和柳先生他们,多久会知道?”
小飞听罢,乐道:“原来你是故意让他们在城里绕啊!亏你想的出。他们若是不听你的怎么办?”
覃楠兮顺着小飞的目光,望向那个已消失不见的背影,淡笑道:“他们一定会听,没有我,他们怎么找到逸哥哥?找不到逸哥哥,他们怎么交差?”
小飞还想笑谈几句,却见覃楠兮已敛了笑容,转身慢慢向阿素夫走去。
只见那年青牧人已平躺地上,阿素夫跪在他身边,正低着头认真的诊视着。距两人四五丈外的地上,那个女子静静的平躺着,脸上身上盖着阿素夫的外袍,只有一双破毡靴漏在外面,那毛絮絮的毡丝,迎着微风微微战抖,仿佛在诉说她惧怕孤独的去路,也仿佛她在留恋着生的艰辛和甜蜜。
“她,怎么了?”覃楠兮远远瞟了一眼,颤着声明知故问。心底里,她期待阿素夫给她另一个回答。
可阿素夫头也未抬,哀声低道“走了!赖不及救了!”到底是医者仁心,虽然那女子早在他们三人来到之前就已离去。可于医者阿素夫而言,见死,仍是一种难言的自责和内疚。
覃楠兮紧抿唇角,抑制住内心的悲凄和惧怕,缓缓行到他身边,俯身蹲下,恭敬道:“先生,楠兮能做些什么?”
阿素夫闻言,修长的手指微微停顿了一瞬,语气也柔软下来:“削姐,你港才让人去寻的东西有些确实有用,轻你先把我的包袱拿赖!”
覃楠兮面色一红,低头刚要起身,就听身后的小飞自告奋勇道:“我去,我去!”小飞的眼里已寻不出一丝打趣阿素夫的神色,剩下的只有满满的尊敬。
小飞转身离去,阿素夫也不再多埋怨,将心思又全放到眼前的病人上,他一一命覃楠兮行动。两人利落除去牧人破毡靴,撩起他的裤脚。覃楠兮听着阿素夫指挥,素手扶着那人裸露的膝头。
看着阿素夫庄肃的神情,莫名的,覃楠兮心中那一丝碍于男女大妨的羞愧渐渐消失,满身也只剩下救死扶伤的庄严。再没了杂念,一心一意扶助阿素夫救人。
阿素夫从腰间掏出一个小小的素布包,从包里抽出一枚银针,仔细的在火折上烫过,对准牧人膝弯里青红的脉痕,狠狠扎下。
针尖处,一股黑红的血顷刻涌出,黑血顺着牧人粗黑的小腿缓缓流着,渐渐的血色慢慢洁净鲜艳起来。
阿素夫见了鲜艳的血色,才长长吁了口气。
覃楠兮辨不清情况,迟疑着问道“先生,他可还有救?”
“折指是急救之法!还要服药,清洗,折疫症起症急猛,三五日就能知人死命。他能不能救我也不甘保证。”
“急猛如此,那可会传染?”覃楠兮一面帮助阿素夫包扎牧人膝弯,一面关切道。若时疫会迅速传播,对云泽和司徒逸而言,无异于灭顶之灾。
阿素夫沉郁的点点头,随即直起脊背,郑重道“我已定会尽全力!削姐放心,我决不会让无辜的人被地狱夺去!塔们在世间,受了太多罪,不盖再成为厄运的牺牲。”
覃楠兮一愕,慨叹,天灾面前,人无疑是渺小孱弱的,然而面对厄运,阿素夫一个文弱的医生,竟有这样抗衡天命的坚决和勇气,覃楠兮看着他幽绿的眼底,尊敬油然而生。心底里,也悄然多了一分对前景的坚持和勇气。
即便,云泽的瘟疫和身体的重伤都是司徒逸命中难以逾越的巨壑,然而,她覃楠兮不是来了吗?不论是寻着本心而来,还是顺应命运的安排,她来了,来守候他,陪伴他。




玉堂佳偶 一一一.暗夜
篝火在劈劈啪啪的响,欢快跳动着的火焰,映在围坐的三人额头上,时明时灭,仿佛覃楠兮此时的心意,忽悲忽忧。
阿素夫掌中捧着一枚骨戒,正用沾了烧酒的素布反复擦拭。他专注细致的神情,宛如手中捧着的,是一个人活下去的信念。小飞紧挨着覃楠兮坐者,手里把玩着几片落叶,大眼睛一瞬不瞬的凝着不远处的阿素夫,惯常的戏谑神色已全被尊敬替代。
覃楠兮默然良久,侧身从身边的包袱中取出一方精细的绢帕,捧去阿素夫身边。
“先生”覃楠兮低唤一声,将绢帕摊开,捧上前去。
阿素夫回过头,勉强勾了勾唇角,将那枚骨戒放到她手中的绢帕上,低声道:“多谢削姐”
覃楠兮一面摇头,一面仔细将绢帕包好。起身悄然走到依然昏睡着的牧人身边,又将那绢帕轻轻放到他襟怀内。为了生人的安危,他们不得不将已然离世的牧人妻子尽快下葬。而从她身上取下这一枚骨戒,是为了留给这个独活的丈夫一个念想。
“等他醒来,一定会很伤心的!”小飞低声的担心道。
阿素夫点点头,朦胧湿润的幽绿眸子上,闪烁着深知其痛的哀伤:“邓他醒来,法显心爱的妻子步见了,已定会觉得生不如死!”
覃楠兮哀怜的望了沉睡中的牧人一眼,他已服过了药,蜡黄的脸颊上已缓缓泛起一抹红润。他在安稳的睡梦中,唇角还隐约的显出一丝笑意。覃楠兮忽然恍惚起来,她不知道她们救了他,于他而言,到底是幸或不幸?爱别离,这生之巨苦,他可愿为了苟延一命而承受?
心底的哀怜凄苦正在翻涌,远处的小飞竟然与她心意相通般,侃侃说出覃楠兮心底的话:“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还不如我们狠狠心,让他们一起去了。好歹他们生死相随,临了夫妻两个还得了个死同穴。转世再来,也不用彼此寻得辛苦。”说着,小飞不忍的回过头去,远远望向那一冢孤独的新坟。
阿素夫却肯定道:“削飞,你搓了,他的妻子已定会希望,他毫毫活下去!生死,才是世间位移的大事!相爱的人,已定会希望对方毫毫活着!比起生死相随,对方安毫才是爱人最大的心愿。”
生死,才是世间唯一的大事!
覃楠兮闻言,恍若醍醐灌顶,方才那耽于浅显仁爱之心念头,顷刻散尽。她默然凝着神情庄肃的阿素夫,一瞬明白过来。他的哀痛除了医者仁心,更有感同身受的悲伤。他经历过挚爱生离,那锥心之痛并不比死别轻缓。而他说的出的这番话,定是在漫长光阴里,从他的心痛这生生熬出的答案。生死,才是世间唯一的大事!相爱之人,定是宁愿自己身死,宁愿熄灭了自己天长地久的心念,也要成全对方的安好!
望着阿素夫眼角扫开的几道细纹,覃楠兮忽然生出许多同命相怜之感。忍住心底细密的刺痛,她起身行到阿素夫身边,提起脚边的水罐,皓腕微倾,就见一线银丝般闪烁的净水,缓缓自罐口泄出。
阿素夫见状,微怔了一瞬,忙伸手过去,一面迎水净手,一面局促道:削姐,你布币这样客气!”
覃楠兮低垂着眉睫,凝着地上溅起的细小水珠,摇头低声道:“先生方才不是说:只有生死才是世间唯一的大事?那又何必在意这些虚礼?先生已忙累了许久,浣净了手面,就去车上歇息片刻吧,这里就交给楠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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