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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堂佳偶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沈青月
小飞赶上前,围着阿箩追问:“阿箩,将军除了比先前瘦了许多,也看不出有什么大碍。他究竟伤在哪里?”
阿箩一面侧身引路,一面低道:“倒是没寻到外伤,只是不知道什么缘故,将军的眼睛,失明了。”
“眼睛?”覃楠兮和小飞同时惊道。
阿箩点点头,怅然道:“先生尝试了许多方法,药饮、薰蒸、针砭都试过了,可还是一丁点儿效用也没有。”
覃楠兮暗自感叹,原来,长平亲王趁司徒逸被新帝周桓囚禁之际,命表面上属于萧国舅一*党得阿素夫配出奇毒,害他双目失明。于司徒逸这样的将领而言,失明好似雄鹰折翼,即便他能成功被救,他也不能立刻拥兵起变。而司徒逸耽于疗伤的这些日子,长平亲王则有时间筹谋策划。利用覃楠兮对司徒逸的牵挂,迫使她主动带阿素夫前来,这样一则能掌握司徒逸的行踪动向,二则施恩于他。想到这些曲折,覃楠兮深觉无力,幽道:
“这本就不是外伤所致,先生不知道毒药成方,自然不得其门而入了。”
阿箩惊叹:“这天下还有能致盲的毒药?”
覃楠兮无力的点点头,颤声道:“将军所中的毒,正是出自随我一同来的那位阿素夫先生之手,只盼着,将军不要意气用事,相信阿素夫先生,让他替他医好眼睛才好。”
“将军他恐怕……”阿箩脱口而出的话,又抿进唇间,犹疑许久,才吞吐道:“将军恐怕根本不会让小姐带来的人近身。”
覃楠兮一惊:“这…….”
阿箩双眼微红:“自从将军回来,完全变了个人一般。除了先生和小牛,将军不许任何人近身,就连我也不许再踏入他的居处半步。只怕,将军若知道自己的伤本就缘自这位神医先生,更不会让他替他医治了。”
小飞道:“那他为何要阿素夫先生留在他房里?”
覃楠兮转身凝住身后的灯光,幽幽道:“只怕将军留他,只是有话要问他罢了。”
三人正说着,猛见院中闪进一个黑影,那人见了覃楠兮两人,急匆匆上前的脚步豁然收住,远远对着阿箩躬身一拜,便静候在原地。阿箩扫了那人一眼,立刻截断了话头,转身辞了覃楠兮,匆忙迎上前去。
只见那黑衣人在阿箩耳畔低语了几句,便躬身退回到苍茫的月色中。阿箩则神色焦急匆忙的一路向上房而去。





玉堂佳偶 一一五.跃渊
洒满青白月光的廊阶上,柔暖的灯光一闪,柳七急急赶了出来。
虽然相距不远,可阿箩刻意压低的声音,还是什么都听不到。只见柳七的眉心随着阿箩嚅动的红唇越拧越深。
“刚才那个黑衣护卫到底说了些什么?他们像是很紧张。”小飞伸长脖子,望着柳七和阿箩道。
覃楠兮恍如未闻,抿唇思索了片刻,星辰般的眸中忽然闪烁起无尽的忧惧,顾不上回答小飞,她转身又迎向柳七而去。
廊下的柳七,眼角余光扫到覃楠兮匆忙的身影,立刻警觉的直起身子,止住了阿箩的话头。
阿箩微惊,回头看到覃楠兮的一瞬,眼中闪过一抹淡淡的愧疚。
“先生,楠兮有话不得不说”覃楠兮无暇理会两人复杂的神色,对柳七施施然一拜,起身安静而真诚的凝着他。
柳七的目光霍然凝缩,仿佛一线冷硬的钢针决意要射穿她一般,直直投向她的双眼。
覃楠兮暗咬唇角,抬头静静迎住他凛冽的审视,袖底交握的双手不由紧紧攥住了腕上的珊瑚珠串。
“小姐一路劳顿,不如……”
“柳先生,这话楠兮必须现在说。”覃楠兮打断柳七的敷衍,又急急接到:“那些风竹卫虽是一路尾随我们而来,可阿素夫先生与他们并没有任何联络。阿素夫先生肯前来云泽,是因他的妻子早在十年前就落到了长平亲王手中。先生他在长安所作的一切,无关乎富贵权势,他只是一心想救回爱妻而已。”
覃楠兮收声,殷切的望着柳七,他想明确的告诉柳七,阿素夫不过是为人利用的棋子,他有他的不得而已。然而出乎她的意料,柳七听说这些,丝毫不意外,仍冷冷淡淡的道:“那又如何?”
微微镇定了神思,覃楠兮又尝试说服柳七道:“我听说阿素夫先生的爱妻是在北疆一带为人所掳,似乎至今仍身在边境。若先生能找到那位夫人,助阿素夫先生夫妻团圆,岂不是,不是利人利己的好事?”
“听说?小姐是听谁人说起这些陈年旧事?况且,夫妻离散十年,早已恩情随风,还谈什么团圆?你这个阿素夫先生,他若不是为荣华富贵,何苦千里跋涉到长安去?若说是医家仁心,哪里不能悬壶济世?难道只有长安的人命是人命?”柳七不屑,连声腔中都带着明显的嘲笑。
覃楠兮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确实无言以对。她不能对柳七提起阿素夫妻子的消息来自于司徒。也无法证明她对阿素夫的信任是正确的选择。她对司徒的信任,那是他和她十年的友情积累而来。她对阿素夫的信任,则来自途中他施手援救那对牧人时所表现出的诚挚。面临生死,那真诚做不出虚假。
然而,柳七并不了解司徒的单纯真挚,他只知道司徒是萧国舅的亲外甥,司徒鲲的亲弟弟。他也没有目睹阿素夫救人的那一幕,而他所说的谋求富贵一说,于常人而言,亦有十分的道理。
覃楠兮垂首不语,无奈的眸光垂落脚尖,直凝着绣鞋上一路携来的风尘,心也如同跌落到尘埃中,满心满身只觉无以复加的疲惫。她以为她千里而来,能医好司徒逸的身伤,或许也能医他的心伤。可她却料不到,他已决然拒绝她和她的心意。他并不打算让阿素夫替自己疗伤,留阿素夫在房中,只不过是为了求证些事罢了。
阿素夫不过是个单纯的医者,怀璧其罪,若不是他一身非凡医术,他这样一个人又怎么会无端搅进两派,三王之中?一念及此,覃楠兮更觉与阿素夫同病相怜。
阿素夫何其无辜,可司徒逸所中的毒,却真的就是阿素夫配制。她又何其无心,可偏偏司徒逸今日所遭的一切磨难,都是因恋她而起。他不再信她,只是会令她痛彻心扉,可若他不信阿素夫,等于是将他自己置之死途。不能,她绝不能让他这样害了自己,也不能看着他的手上沾上阿素夫的血。
廊阶上的柳七不知道她辗转悲痛的心思,只见她不再辩驳,似乎无心多耽搁,开口打发起她来:“小姐还是回去歇息吧!”说罢,转身就要遁入身后温暖的灯光中去。
“若卿先生”覃楠兮猛仰起头,上前一步,唤住了柳七。她了解司徒逸的心性,他的拒绝,绝无转圜的余地,可是,她却必须让他相信阿素夫。狠了狠心,覃楠兮决定纵身跃入定然会自己心碎的深渊。
“请容楠兮贸然一猜,方才那位卫士前来,所报之事应当关涉时疫和秘营吧?”
柳七闻言,顿住脚步,霍然回头意外的凝住她。
看着柳七唇角毫不掩饰的震惊和微怒,覃楠兮暗自庆幸了一瞬自己的所猜不虚,定了定心神,她微扬起下巴,迎住他居高临下的目光:“若楠兮没有猜错,那么,营中疫情定已十分凶猛?只怕,这样凶猛的疫情和众多的病患,已非若卿先生一人之力能抗衡的。”
见柳七默然,覃楠兮更确信自己的猜测:“大疫当前,阿素夫先生恰今夜到此,难道若卿先生不觉得,这就是天意?”
柳七神色复杂的望着她反问道:“天意?”
覃楠兮暗自壮了壮胆,点了点头接着说服道:“若卿先生和逸哥哥苦心经营的秘营,虽遗憾未能于之前大展风姿,可将来必然还有大用场,若就这样湮灭在时疫中岂不是功亏一篑?再者,先生自己也是杏林高手,自然深谙医者仁心,何不当危一博,与阿素夫先生联手,拯救营中众人与危难之中?”
柳七听罢她的侃侃劝说,凝着她默然良久,他明白,覃楠兮这是要说服自己,为了司徒逸的安危,为了秘营的前途,放弃对阿素夫这样一个小棋子的怨恨。然而她毕竟还是个单纯的女孩儿,尽管她刻意做出的周身镇定,就好似她只是冷血的谋士一样。可她殷切的眼神里,那满满的,对司徒逸的挂念,看在柳七眼里是那么分明。她口中所有的大局,所有的利弊权衡,她费心用脑的分析,都不过是为了她的逸哥哥。她要他的逸哥哥平安罢了。
柳七忽然愤怒起来,她怎么会是个如此不堪大任的人?她怎么能把耽人误己的儿女情长,牵绊进天翻地覆的大事中去?柳七眸中沸腾起遥远的恼怒,他迈步跨下廊阶,缓缓逼向她,语带讥讽的道:“覃小姐一个女孩儿,凭着蛛丝马迹就能准确猜度人心事态,还能这么巧妙的将自己的心念说的堂而皇之,这么玲珑曲折的心思,果然是不负覃大人的悉心教导。”
“你!”覃楠兮十分意外又气结。她费尽心机的想说服他,可他却把心思放在完全无关的事上。这个柳七,几次三番在言语间对她的父亲不敬不屑。
她也曾相信司徒逸所说,柳七是他的知己,是出于对他的维护,才会对她的父亲不敬。可眼下,覃楠兮凝着不足两尺之外的柳七,看着他幽难探底的眼中,分明燃烧着的熊熊愤恨,那愤恨是那么切肤而奇特,那绝不会只是因为维护他的密友那么简单……
见了覃楠兮眼中的琢磨,柳七霍然回神,眸中的愤恨只一瞬便如风散尽。他侧身微避了片刻,已恢复了一贯的冷肃:“这次牧云允许你们入山,是为求证太子被废当时的情景。而我嘛,自然是为了让他交出毒药配方。至于牧云是否会杀了他,这我无从知晓。这次时疫的事突发,或许,也确实如你所说,是天意?不过,牧云如今……罢了,你若不想他杀了你的什么阿素夫先生,就自己去说服他吧。”
柳七说罢,侧身让开了廊阶,冷漠的唇角看不出一丝他深藏的情绪。
覃楠兮无助的咬了咬唇角,放弃了说服柳七的打算,拽着小飞上了廊阶,急急向司徒逸房中去。
“先生”阿箩见两人的身影隐入房中,才敢上前扶住微微颤抖着的柳七,心疼的低道:“先生又何必如此?”
柳七望着门口灯晕中,那抹一闪而入的决绝身影,哀道:“本以为,牧云的冷淡会让她泯了心念,可她……哎,你看她,一颗心全系在牧云身上,我又何必……”柳七摇了摇头,他凄哀的话尾,悄然遁散在风中。




玉堂佳偶 一一六.条件
房中,一片奇诡的静默,上首主位上的司徒逸,背身负手而立,他身后的右手,紧纂成拳,掌中捏着一枚箭簇,那尖锐的簇尖从他指缝中漏了出来,折着房中的灯光,闪烁着莫名的寒光。
阿素夫双手垂放在膝上,直挺着脊背僵坐在客位上,幽绿的双眼愤愤然望着司徒逸的背影。
覃楠兮惴惴不安的赶到堂中,可就在目光落向司徒逸背影的一瞬,她的心忽然一空,就忘尽了所有。
泪光之外,他的背影依然高健清俊,甚至那一头披散在肩背上的微卷长发,依然略显桀骜,还有那件半旧的素帛中衣,依然贴附的拢在他身上,甚至依然能隐约的看到他脊背的线条,他就站在五尺之外,仿佛是凝在时光中的星辰,亘古永恒。
“覃小姐这样匆忙回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司徒逸身子并未回转,话语客气到冷淡。他长年练武,耳力远非常人能比,如今丧失了视力,耳力更是惊人。仅靠步履声,他就辨的出来人是谁。
覃楠兮应他的问话一震,眼眶里拘着的泪珠儿便不堪凄凉的垂落,啪嗒一声,砸在厚绒毯上,顷刻晕成了点点黯淡的泪斑。那泪斑,浅浅的,却也深深的,仿佛天河,将两边的他们,凭空就隔成了“咫尺天涯”。
死咬着的唇角上,一丝腥甜缓缓荡开,覃楠兮却丝毫不觉得疼痛,闭起双眼,她狠了狠心,亲手拈灭了心底的奢望和幻想,强抑住心酸悲伤,倾身拜下,微咽道:“楠兮恳请大将军相信阿素夫先生。先生此前是身不由己,此次先生虽是奉命前来,却也是真心相救。请将军相信他,容他替将军医治。”
司徒逸慢慢回身,失焦的双眼循声望向覃楠兮,一双黯淡幽深眸子,仿佛一口枯井般毫无生气,覃楠兮只看了一眼,就被心口一阵又急又狠的闷痛迫的垂头避开。
“此前是身不由己,如今却是真心相救?这翻云覆雨的本事,不象是医家应有,不知是何人所授?”司徒逸缓缓落座,问话中的疏远和客气里带着淡淡的恨意。“翻云覆雨”他这是在怨恨她。
腕上的海棠红被覃楠兮死死攥在冰冷的掌心里,珊瑚珠彼此挤挨摩擦,发出一阵细微的声响,仿佛她低回的哀叹隐约又朦胧。
“大将军”覃楠兮张了张嘴,还是将唇边的“逸哥哥”换成了客气疏远的称谓,勉力稳住声音中的哽咽道:
“大将军既然已从先生处得知了太子获罪当日的细节,定也猜得的出其中的曲折。大将军又何必将怨恨投到,只是棋子的阿素夫先生身上?眼下,秘营和铁矿危在旦夕,以柳先生一人之力又难以遏制这次凶猛的时疫,难道将军宁愿坐视自己苦心经营的秘营和铁矿毁于一旦?”
司徒逸面无表情的听完,略带嘲讽的应到:“我又如何得知,你们不会是奉命来毒杀我的秘营的?”
覃楠兮愕然抬头望着他,低声重复道“你们?”她知道他会怨恨她,可没想到,他已将自己和他的敌人化为一脉。
司徒逸恍若未闻,接道:“周桓虽不知道秘营的事,可小姐带着令兄的风竹卫一路而来,想必令兄如今已尽知这里的情形了。小姐可又是助令兄在周桓处立下一功啊!”
“我没有”覃楠兮徒劳的解释,又喃喃自语般接道:“云泽,他们随我们到了云泽这件事,逸哥哥你一定一早就知道了啊!难道不是你刻意允许他们进入云泽境内的?”
司徒逸全不为覃楠兮恍惚中的亲切称谓所动,仍旧冷道:“我如今犹如丧家之犬,能安然躲进这大山里已经是万幸,哪里还能插手云泽的事?”
覃楠兮心头疑云骤起:“云泽军中,不是至今都没人知道逸哥~将军已离开长安?若将军传令回来,云泽守将难道会悖令而行?”
司徒逸道:“长平亲王亲自扶灵归葬云泽!他长袖善舞,如今即便是我传了令回来,能否一如既往的令行禁止,已不得而知了。”
覃楠兮愕然,她想不到,司徒逸被救当时,让哥哥带话给长平亲王,让他尽早找心腹接手云泽的事。所指的竟然是戍北军的控制权。他主动交出军权,难道真的只是不愿夹在新帝周桓和长平亲王中间?犹如阵前拱手缴出兵器,这真的是身负血仇的司徒逸的所为吗?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覃楠兮正疑惑间,忽然听司徒逸的声音中恢复了一些温度:“不过,小姐说的也有道理,我就算今后只想去做个寻常牧人,也不能坐视跟了我这么些年的兄弟们惨死。”
“大将军是答应让阿素夫先生医治眼睛?”
司徒逸摇摇头沉吟道:“还是先让他帮若卿治疗营中的疫病吧。不过,我有个条件。”
覃楠兮有些失望,追问道:“什么条件?”
司徒逸缓缓道:“这个阿素夫擅用奇方毒药,这一点,我实在无法放心。不如,我们以毒对毒。若卿手中也有个秘方,你让你的阿素夫先生先吃一剂,等时疫过了,我自然把解药给他。”
覃楠兮极其意外:“怎么能这样对待阿素夫先生?他只是个医生啊!”
司徒逸低着头,把玩着掌中的小物件,冷冷道“那要怎样对待?现在就杀了他?”
覃楠兮远远望着他,只见他专心的把玩着掌中的那枚箭簇,幽冷的簇尖折着他身畔的烛光,闪烁着一缕杀气冲天的寒光。
默然良久,覃楠兮回望了阿素夫一眼,道:“好,将军一定要提这个条件,我陪阿素夫先生一起吃。”
司徒逸掌中的箭簇微微一顿,随即听他冷冷的声音传来:“这样,也好。”




玉堂佳偶 一一七.服药
一只乌木填漆描金彩绘的精巧小盘,静静置在堂中的小几上。盘中是一盏七宝银盅,流光溢彩的镶宝盅盖大大方方置在一边,任由盅口朝天敞开,里面是两丸圆溜溜的黑褐药丸,清清楚楚的暴露在众人面前,一如司徒逸对覃楠兮的猜疑和仇恨,明白到了连掩饰的心思都没有。
覃楠兮稍稍用了些力,将手腕从小飞手中挣脱出来,缓缓走向小几。阿素夫突兀的喉结一咽,两步赶上她,并在她身旁上前站定。
“将军,你怎么能这么对待我们?”小飞不忿,冲到堂中,顾不得覃楠兮制止的眼神,冲司徒逸大声叫嚷起来。
司徒逸听出是小飞的声音,只微勾了勾嘴角,默声等待。他知道小飞一开口必然是喋喋不休,他十分好心情的索性等她一口气说完。
“你,你,好歹你是堂堂的踏雁将军,满天下的人都赞你是金身战神下凡!可我瞧着,你还不如个乡野村妇!针鼻儿大的心眼儿!苏九一个女孩儿,你何苦如此难为她?她不过是错信了她家那个妖精样的嫂嫂罢了!她若真心害你,又何必急忙忙跑来这里?就算是她不当心,没堤防她兄嫂,可当初那封骗了你的信,是她嫂嫂交给我,再由我送到你的人手中的,她从头到尾都不知情!若说责任,我倒是比她大,你怎么不给我下毒?况且你现在好端端的一个人,站在这里,可苏九呢?你看看她~罢了,你也看不见!”小飞说到激动处,也顾不上话的深浅轻重,一把扯过覃楠兮将她拽到身边,上下打量着她嘴里接道:“她比之前整整瘦了两圈儿!还不止!瞧这一幅小身子骨,恨不得风吹吹都倒了!你也忍心让她吃着伤身的毒药?万一,万一,你这药出了问题,怎么办?横竖,当初那信是我送到你手里的,错也是我,你定要给我们喂毒药,那这药,我替她吃…….”小飞说着就要伸手去取银盅中的药丸。
覃楠兮哭笑不得,嚼着一汪眼泪,扯住小飞的手感激道“小飞,别闹了,将军既然提出这个条件,必然已是深思熟虑过的。况且,柳先生的医术高超,这药定不会伤身的,你就放心吧。”
小飞臂膀一甩,瞪着杏眼质问:“什么生什么熟的?他自己被人毒瞎了,就要你陪着遭罪?”
“不是,将军不是要我陪着他遭罪”覃楠兮打断小飞,抬眼凝着司徒逸淡漠的神色,缓缓道出她的猜测:“我陪阿素夫先生一道服药,才是将军乐见的。我若服了柳先生的毒药,我哥哥就会有所顾忌,着于将军的秘营和铁矿都是多一份安心。”
小飞又急又恼,忘乎所以道:“顾忌?你那哥哥会顾忌你的生死?那天晚上,你就在箭尖低下,你那好哥哥不是照样要下令放箭?”
她话音未落,就见司徒逸平静的眉宇间狂澜骤起,手中的箭簇狠狠一捏,微微抖动的拳隙里,顷刻渗出一丝殷红的血迹。那一晚,他唯一的表弟莫丹和疼爱他的程嬷嬷葬身箭雨……
“将军,这药的事……”一直静立一旁的柳七适时的开口,将司徒逸从痛恨中唤回。
司徒逸狠狠眨了眨眼睛,眉宇间的波澜顷刻熄灭。他转过身,不动声色的将渗血的拳头藏进阔大的衣袖,冷冷笑道:“覃小姐说的没错,她服了药,长安自然会有人投鼠忌器,是小姐的好哥哥也罢,好父亲也好。总之,我既然已落魄到这般田地,学着使些下毒、诳骗的招数,也不过是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还算不上下作不是?”
凝着他冷肃的侧影,看着他削薄的唇角上满满的恨意,覃楠兮只能无望的咽下满心的难过失落,低声道:“楠兮虽胡乱猜中了将军的想法,可楠兮自愿服药,却不为其他,只求能打消将军的疑虑。试问这世上,谁会拿自己的性命玩笑?既然楠兮相信将军必然会给我们解药,那么也请将军相信我们,允许阿素夫先生替将军医治眼睛。”
司徒逸默然听罢,高隆的眉骨恍惚跳了跳,紧抿的唇角上,忽然幻起一抹久违的温暖,却也如烟遇风,转瞬消散无迹。
许久,才听到他冷冷的声音拒绝道:“我的眼睛固然重要,不过,眼下,还是先请小姐和这位神医协助若卿医治营中的时疫吧。”
覃楠兮失望的摇摇头,无奈道:“好吧,还望将军信守承诺,只要阿素夫先生全心救治营中兵士,将军就相信阿素夫先生相救的诚意,允许先生替将军解毒。”说罢,抬手就将银盏中的一丸药吞入口中。
司徒逸却像是听说了个笑话一样,满脸喜意道:“哈,小姐也是有趣的很。我自己的命和眼睛,我都不紧张,小姐何苦这么上心?你难道不怕我医好了眼睛,再不会对你的好哥哥手下留情?”
小飞眼见覃楠兮和阿素夫先后吞下药丸,又急又气,一面抚着覃楠兮的后背,一面急出眼泪,大声叱骂起来:“司徒逸,你疯了不成?她怎么能不对你上心?她是你的未婚妻,她对你上心倒是错了不成?难不成你是被他们关在了地狱不成?怎么好好的一个人,变的鬼一样!是非也不分,好赖也不识!”
司徒逸听着小飞的骂声,却像在听个不好笑的笑话一样,只高高坐着,静等小飞劈里啪啦的骂完,沉默了许久,才冷哼了一声,切齿道:“未婚妻?司徒逸可高攀不起!”
小飞怎么都想不到司徒逸会这么说,挂着泪珠的脸颊,豁然转向身边的覃楠兮。只见她紧闭着双眼,死死咬住的唇角上,一丝淡淡的血痕混着脸颊上的泪,滚滚而下。
“苏~苏九~”小飞手足无措的扶住覃楠兮,后悔起自己不留余地的言语,无疑是将覃楠兮当众推到了极度的绝望和尴尬中。
司徒逸却漠然接道:“对了,我还没来得及说,这药入了腹,药性就会随着时日累积,若三七之内不能服解药,那就是神仙也回天乏术了。所以,覃小姐和这位神医先生,务必要在时限之内医好营中的病患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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