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堂佳偶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沈青月
玉堂佳偶 一六三.黑锅
昨天被责编的“下一本再接再厉”打击到了。深深的哀伤了满满24个小时!所以今天更晚了。请大家原谅心已成渣的青月吧!————————————————————————————————
司徒逸听到话语声,还未及转身,唇角就已深深扬起。
覃楠兮回过头,欠身向慢慢靠近前来的柳七行了一礼。
柳七颔首回礼,远远的立住身形,他身后,跟着一小队戎装的戍北军兵士,各个眉眼垂地,极规矩恭敬的立着。
“明知道大战在即,还这样在风口里晾着,是故意等着旧伤复发?”柳七神色清冷,左手微微一抬,身后的兵士便明白了指示。队列中便行出一个,手里捧了件大氅,躬着身恭恭敬敬一路小跑到司徒逸身边。
司徒逸见状,笑意更深。随手拎手边那兵士齐眉托举着的的氅领,顺手披在身上,远远笑道:“柳先生的气消了?”
覃楠兮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狐氅,又看了看司徒逸唇边随着话声而出的团团白雾。匆忙转过身,一面替他系紧领口处的丝带,一面仰起下巴,满眼关切的低问:“是什么旧伤?阿素夫不是已治愈了你的伤?为何还有旧伤会复发?”
司徒逸垂目看着她手下利落轻柔的动作,刚想开口岔开她,就被柳七抢道:“小姐的这位逸哥哥,自视非凡,这天下就没有他司徒逸办不到的事。乾坤尚在你的他掌心中翻转,伤不伤的,又怎么会放在心上?”
覃楠兮听出柳七声腔中浓浓的衅意,左右看了看,收手退回到司徒逸身边。
司徒逸体贴的拍了拍覃楠兮的肩背,附在她耳边悄声宽慰道:“不过是他们这些整日摆弄药草的医家大惊小怪罢了。放心吧,我没事,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的很。”
柳七远远看着两人亲密耳语,冷凝的唇角不觉狠狠一抽,心底猛然掠过一阵急痛。他慌忙转过脸避开两人,握在木杖上的手,不自觉的紧紧攥住。苍白的手背上,几条青蓝色的血脉不住的跳动,仿佛他不甘和哀伤的内心一般,跳跃不安。
覃楠兮听着耳边他不容置疑的自信话语,心底的担忧也稍微放松了些。抬手又帮他理了理领口的风毛,柔声劝道:“终究是有旧伤在身的。医者父母心,柳先生也是为了逸哥哥你好,他的医嘱,你可定要尊的。”
“好”司徒逸应的干脆利落,说罢转身,牵住覃楠兮缓缓靠向柳七。
“气消了吗?”司徒逸牵着覃楠兮,站在离柳七五尺外的地方,笑融融侧头看着柳七道。
柳七微微吞了口气,转过身来。他黢黑的目光,扫过两人交握的双手上,滞了极短的一瞬,冷道“柳七何德何能,胆敢生大将军的气?”
司徒逸嘿然一笑道:“柳先生谦逊,先生才比子健,若不是得先生相助,我们如何能召集四路节度使共同勤王?”
柳七冷哼一声道:“那些封疆大吏哪一个不是人精?若不是审时度势,他们会因你小小的一篇檄文,就为你司徒逸摇旗助威,为你作嫁?”
司徒逸爽朗一笑,转头对覃楠兮道:“柳先生这是在气我逼他写《讨贼檄》呢!认识他这么些年,我还从未见他生这么大气呢!真没想到,他这么个清雅的人,真生起起来也十分厉害呢!”
覃楠兮掩口轻笑,柔声缓和气氛:“柳先生是儒雅君子,求得逼不得。逸哥哥你逼柳先生,先生当然要气你!没有自此挂印而去,把你丢下,已是先生的胸襟气度了。”
“呵,呵呵。”柳七却不领情,反倒象是气极而乐般干笑了两声,积雪般冰冷的目光,撇了眼司徒逸和覃楠兮依旧紧握在一起的手,道:“你们这夫唱妇随倒是熟练的很!只是方才堂上,怎么没见你们唱个双簧啊!”
司徒逸听到这话,眉心微不可见的拧了拧,随即展眉转话道:“是我错了,还请先生宽宥!”说着,欠身拱手郑重的作揖赔罪。
柳七微微怔住,随即匆忙侧身避过。
司徒逸揖罢起身,神色里已寻不出一丝方才玩笑的神情,沉声道:“若卿方才也说,是他们‘审时度势’。既然他们都审的清这‘势’,我如何能逆顺势而为?”
柳七闻言回头,冷冷望住司徒逸眉心萦绕着的忧色,默然不语。
他满心的愤恨,其实根本不是因他逼他写那封慷慨激昂的檄文。他怒的,是司徒竟然真的向长平王臣服。
司徒逸的这个决定,从未和他商量过。他突然这么做,让柳七措手不及。惋惜此前的许多苦心功夫白白浪费之余,也让他对未来平白多出的许多波折深觉无奈。
若司徒逸能按他原本设想的,靠手段收回戍北军控制权。那么这次戍北边军勤王,就成了事实上的武力逼宫。只要司徒逸带着戍北军逼到长安,京中又有姑母早已将诸事安排妥当。到时候,司徒逸进退不得,也只能听他的建议,顺应他的安排……
然而,原本指日可期的成功,竟然因为司徒逸莫名其妙的决定而变的扑朔迷离。柳七想不通,他了解司徒逸的为人和性情,维护亡父的功业声名,或者为保护尚未谋面的小外甥,都不足以让他放下自己骨血里的铮然。到底是因为什么?才会让司徒逸这么做?
柳七早已将太子猝然薨逝之后的每一个细节都推想过许多遍。然而依然找不出任何痕迹。此时,凝着司徒逸坦然的眸底,亦仿佛身临幽渊,只觉深不见底,脊背也因心虚而隐隐僵直。
司徒逸自然不知道柳七飞转的思绪里,有这许多贯穿两朝,牵涉四姓的乾坤绸缪。他只稳步向前,诚恳道:“若卿,这些年你一心为我打算,这些我都知道。只是,目前我的所为,确实是不得不为之的。将来,等时机合适时,我定一丝不瞒的和盘托出。还请若卿容我些时日!”
柳七望着他眼底的坦荡,只好咽下所有的心思,微微的点了点头。司徒逸,是利刃,他不能呈一时之气放弃了他。
见他点头,司徒逸眉间一宽,欣然放松下来。
“阿素夫的事,你打算怎么了解?”柳七偷偷叹了口气,转移了话题。
“阿素夫不是已经回西域了吗?”覃楠兮听柳七一问,不由疑惑的望向司徒逸。
司徒逸笑望了覃楠兮一眼,转头对柳七道:“这黑锅只好让那个可怜的阿素夫背了。横竖他也不会再回来了!”
玉堂佳偶 一六四.承诺
“谋害储君,这翻天的的大事,阿素夫一个番邦胡人,要如何承担?”柳七冷声问道,唇边晕出的团团白雾,透着无尽的夜凉。
司徒逸挺了挺脊背,轻松道:“不过就是堵一堵悠悠众口罢了,又不是真要他承担什么。不是还有那个余向恩吗?他日满朝文武面前,他自然会指证事情的前因后果。”
柳七听说,不由微微调整了下依在木杖上的身子,叹道:“阿素夫明明是长平的人,只怕知道这事的人也不在少数。悠悠众口,单凭一个余向恩要如何堵的住?”
司徒逸立在柳七对面,无谓得耸耸肩,笑得一脸轻松惬意:“若卿你怪我只顾自己逍遥自在,害得你上下打点,呕心沥血。可如今,我想要换你下来歇歇,你自己又一百二十个不放心。今后,柳先生若再添了什么症候,可别再让你家阿萝一见我就哀声叹气!”
柳七显然被他将住,愣了半天,没头没脑的问:“阿萝为何要对着你哀声叹气?”
司徒逸满眼的笑意透着狡黠,道:“阿萝是你的人,你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说罢,撂下在旁满头雾水的柳七,牵起覃楠兮的手,转身缓缓向回走。
柳七侧身看他扬长而过,赶上去追问道:“那余向恩是个贪生怕死的东西,这次你用了手段,才让他今日在堂上所说的话句句都是按你的意思。可今后他押在长平手里,你要如何保证,将来他还能按你的意思说话?”
司徒逸闻言止步,眉峰霍然一跳,眼底闪过极短的一瞬疑惑,转身向柳七时,却又笑的云淡风轻:“长平亲王虽难信我,可这件事,他不会为难我。不用我费心,等到了时机,他自然会让余向恩说该说的话,闭该闭的嘴。”
柳七愕了片刻,摇摇头自嘲起来:“也是,长平亲王理当不会为难自己的‘肱股’,是柳七的闲心铺的阔了。”
司徒逸听罢,眉头顷刻皱得十分难看,转身停下了脚步。在目光落向柳七之前,他顺势瞟向身后的兵士。那戎装的一队人马,见了他凌厉的目光,仿佛顷刻被冻在了原地一般,远远的止住了脚步。
几次三番让着柳七,不将他的咄咄言辞放在心上,可此时,司徒逸隐隐觉出些异样,心念微动,索性坦率问道:“若卿为何至今仍对长平王一事耿耿于怀?”
柳七忽然被问,身形猛然一僵,紧抿着唇呆看了司徒逸半天,才转过头避开他探寻的目光,刻意微含幽怨的道:“这些年,你从未瞒过我什么事。此次这么大的决定,你竟然只字不提!果然是‘可与适道,未可与立。可与立,未可与权!’。想来入长安之日,也是你我缘尽分道之时了!”
司徒逸怔忡片刻,随即朗声笑起来:“你竟是为了这个,别扭到现在?”
柳七默然不答,不安闪烁的眼神根本不敢迎向司徒逸。
“今日你虽不在堂上,可我们堂上的对答你尽数详知。你应当知道,长平王以为我要荐你入仕,还警觉了起来。可我知你一向无心仕途,因而刻意推了。”司徒逸说到这里,笑盈盈望向覃楠兮。其时她在场,看的出他当时诚心维护柳七的意图。
覃楠兮莞尔一笑,悄然点了点头。司徒逸当时维护柳七不假,可望着柳七闪躲的眼神,覃楠兮总隐约觉出,眼下柳七的气恼,似乎也并非全如他自己所说,是担心司徒逸“不可与立,不可与权”。
司徒逸大而化之的笑道:“别担心,不论若卿将来想如何,我司徒逸定全力扶持!”
柳七缓缓迈开步子,一瘸一拐的向前去,错身之时,只听他微哼了一声,摇头低道:“罢了,是我自己操心太多,反倒引出你这么些话!好像是我在逼你允诺什么,愈发显得我气量狭小!”
司徒逸快走两步跟上他道:“先生多心了。司徒逸今日所说,绝非信口,确是承诺。将来,不论先生如何安排余生,司徒逸定然全力扶持!”
柳七听了他这话,脚步猛然一滞,紧抿的唇角也微微抽动。转身凝住司徒逸,他极郑重的问道:“司徒大将军此话当真?”
司徒逸略觉意外,随即灿笑点头道:“当然,司徒逸一诺千金。”
柳七望着他眉宇间明朗的笑意,眉心倏忽一跳,嘴角不由满是不屑的斜了斜,微微摇了摇,转身离开。心底里,慢慢又溢满了当年的悲凉。那些虽不是他亲历,却渗透在他骨血中的恨……想必当年,司徒璟在允诺之时,许也是笑得这样明朗真诚!
司徒逸望着柳七孑然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微微抬了抬手,身后远处的那一队兵士立刻疾跑到他面前躬身而立。
“送先生回去。”司徒逸口中对领队者淡淡交代,目光仍然落在不远处的柳七身上,唇角方才明朗的笑意悄然被琢磨替换。
“是”一队兵士齐刷刷立身领命。
司徒逸点点头,补道:“这关城中近期必然多事,你们负责保护柳先生安危。不论他日战况如何,你们唯有保护先生一桩使命,违命,斩!”
兵士们领了命下去,覃楠兮才走到他身边,歪着头笑诘:“原来,逸哥哥心里,谋士重过楠兮!”
司徒逸微微一怔,转头展臂一探,笑将她圈回怀里,亲昵道:“楠兮自然是要由我自己亲自保护才成!娇妻如此,我哪儿敢托于他人!”
覃楠兮双颊飞霞,再不敢招他,扭头挣开他抚在颊上的手,慌忙转话岔开道:“柳先生留在这里会有危险吗?”
司徒逸低头宠溺的看了一眼覃楠兮,臂弯轻收,将她拢向自己的心口,柔声道:“我身边的人,都会有危险。长平亲王一定会一个个的查。”
覃楠兮听说,仿佛甜梦猝醒,周身立刻满是寒意。她其实原也猜得到长平亲王对司徒逸的猜疑忌惮。只是司徒逸一直以来的轻松笑意,让她恍惚以为前路平坦……
将脸儿努力又向他心口处靠了靠,覃楠兮轻拽着他锦袍的手,不由也环住了他的腰,紧紧搂住。
“别担心,没那么严重。我只是格外小心若卿些罢了。若卿不仅仅是我的谋士,更是我的朋友。他身子弱,只有多派些人在他身边,我才放心。而且……”司徒逸欲言又止,深邃的目光又一次探向远处那越来越小的月白身影。
覃楠兮伏在他心口,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心也慢慢安稳下来,正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柳七的背影,就猛然听到身后的树林里,忽得迸出一阵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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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堂佳偶 一六五.警觉
司徒逸肩臂猝然收紧,顺势将覃楠兮扯到身后。身形遮挡住她的同时,他右手中已稳稳握着赤红精巧钢弩,抬臂举弩,微微侧头之际,食指已毫不犹豫的按下机括。
“嘭”的一声,白羽小箭触机弹飞,只见一道又细又快的白光划破夜空,又稳又狠的穿透远处半空中的一个小黑影。
空气忽然滞住,极短的一瞬后,那僵定半空的小黑影忽然发出“叱啦啦”几声挣扎的扑腾,之后,乱响戛然停止。四周又陷入瘆人的空寂。
远处的黑暗里,那被乍然飞起的夜枭所带动的树影,仍然止不住的在微微晃动。
昂首盯了远处积雪上已毫无动静小黑影片刻,司徒逸短短吁了口气,放松下来,手中的钢弩无声的挂回腰际。眉宇间骤起的杀气悄然消散,眼底里,方才那伺食猎豹一般警觉而无情的目光,也缓缓收尽。
覃楠兮惊魂稍定,瞪大眼睛看着远处的树影。许是受了惊恐的刺激,夜视寻常的她,此时竟清清楚楚的看到,远处树影之中,有几条黢黑的身影一闪而过。那动作趋势,当是极匆忙的收住了正奔向司徒逸身边的脚步。
惊恐的回过头,半张的口中,示警的提醒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覃楠兮就猛然发现,面前的司徒逸正侧着头,他微举的右手,对着树林的方向悄然招了招…..
紧跟着,树林里闪烁的黑影便统统遁入了无底的夜空。
“那些人不是风竹卫,是他的暗卫!”覃楠兮凝着远处安静的树林,心念飞闪,紧攥着司徒逸衣袍的手也不觉松脱垂落。
司徒逸并未留意她眼中的疑惑,握紧她僵冷颤抖的手,轻轻一拽,又将她拢到怀中,心疼的抚着她的肩背柔声安慰:“不怕,有我在。”
覃楠兮默了许久,只到周身渐渐被他拥出些暖意,才点了点头。
“杯弓蛇影,草木皆兵,我是不是也太小心了?”司徒逸的声音伴着暖暖的呵气绕在她耳梢上。他这话虽是问语,可语气间却听不出一丝犹疑。遭遇暗伏之后,司徒逸在长久的幽禁之中,将许多事反复思索过。如今,他身边的布置安排,只有他自己清楚。尽管柳七言语中已有不满,可他仍然只是避重就轻的安抚几句便过,也从不深说细说。
覃楠兮曾陪他经历了暗伏。今日见了他布置暗卫,震惊了片刻之后,也不顾心底莫名其妙的不安,只一心一意的替他寻找着如此警觉合理的借口。此时听他自嘲玩笑,轻抬起伏在他怀中的脸儿,淡笑道:“这样好,若是当初逸哥哥也能像如今一般警觉,很多事,只怕都不一样了。”
司徒逸低头看着她眼底泛起的疚意,深深一笑,心疼道:“傻丫头,当日的事与你无关。即便是不利用你,他们一样有办法困住我。”
他这话并不只是宽慰,根据他事后秘密派去的人的回报。即便当时司徒逸不去赴“覃楠兮”之约,覃楠甫依然留有后手。利萨是他们早就埋在司徒逸身边的人,他是亲骑营副统领,若要对司徒逸下手,自然十分便宜。只是如果那样,一来,利萨会过早地暴露,不能在司徒逸失踪后替他们收拢戍北军中的人心,二来,覃楠甫也不能在周桓处有掷地有声的功劳,以维护风雨飘零的覃家。
覃楠兮不知道这些曲折,司徒逸的眼伤,以及为救他而身亡的莫丹和程嬷嬷一直是她心底的利刺,每每想及都会疼悔不已。
司徒逸见她神色凄然,猜得出她的心思,犹豫了片刻,柔声道:“恩怨自有源头,莫丹和程嬷嬷的事,与你无关。你平白把这些事抗在自己心头。不仅无用也是无益。”
怔怔望着他的眼睛。他的目光依然深邃明亮,依然满是柔情,可那深沉的眸底,隐约飘忽着一丝奇异的陌生。覃楠兮咬了咬唇角,终于低低说出来一直盘桓心头的恳求:“逸哥哥,楠兮想求你,原谅我哥哥。他……”自知理亏,覃楠兮目光和声音一并低垂下去。
只听司徒逸浅浅叹了一声道:“恩怨有源,他也不过是奉命行事,各为其主罢了。既然我连他的主子都能容,便没有不容他的道理。你放心吧,今后无论情势如何,我都绝不会主动为难你哥哥。”
覃楠兮低低哽咽,那个沉重的“谢”字凝在舌尖上,却怎么也吐不出来,只将脸儿埋在他暖融融的颈弯里,拼命的点头,环在他腰间的手也不由极力收紧。
两人心照不宣,都不再提起前事,彼此挑拣些轻松快乐的话儿又说了许久,直到夜寒难耐,才回到一众人暂居的守备府。
守备府院中守护巡行的一队兵士见了两人,远远躬身行礼。司徒逸点了点头,示意他们继续执行任务。亲自送她回了暂住的厢房,司徒逸转身进了漆黑的守备府后院。
夜色中,黑衣黑氅的司徒逸犹如幽灵,悄无声息的行到院中。
一个寻常戎装打扮的兵士远远迎上前来,躬身行礼过,双手将一个小小的竹管递到他手边,压低了声音道:“将军,这是今日新截获的。”
司徒逸面无表情的接过小管,从中取出封只有一指来宽的素帛信笺。借着雪色月光,细细的看了一遍。看罢,又仔细按原样撮滚成细条,从新放回竹管中。
“照旧放回去,继续盯着,不要让他们察觉出来。”
“是”那士兵躬身领命罢,便默然垂首立在一旁等待。
司徒逸紧蹙着眉心,忽然想起柳七那句七分负气,三分真心的‘不可与立,不可与权’,负在身后的手不由微微握拳,突兀的指骨关节随即发出了轻微一响。他抿唇想了片刻,终究决定还是不把孱弱的柳七拖进眼前的漩涡中,随即冷冷交代道:“柳先生那里尤其要用心防着,他心思细腻,不要让他看出痕迹。”
“是”那兵士头都不抬,只颔首低声领命。
“还有,告诉小飞,这些日子务必要确保覃大人的安危。”司徒逸低声吩咐,唇角的线条抿的冷硬异常。
“是,小牛儿派去的人已和飞姑娘联络上了,伏在覃府周围的人都是可靠堪任的。”
司徒逸微微点了点头,示意他退了下去。
玉堂佳偶 一六六.始战
楚,隆庆二年,冬,十一月初七。雪霁天晴。
长平亲王领原戍关残部及近边团练镇守关中,司徒逸以副帅身份,布五万南下勤王的戍北军于关隘内外,自领亲骑兵五千,出关迎战狄兵先锋。
城头上,北风卷着残雪呼啸而过,细密的雪星飞进紧拢的领口,如冰针入骨。周身随之一颤,待覃楠兮回过神来,她才发觉袖底紧握成拳的掌心,已被自己尖利的指甲扣出了血痕。一阵细细的疼痛,夹杂着担忧牵挂和隐约的害怕,漫满心底。漆黑的眸子,仍旧不舍的吸在渐行渐远的那面天青色帅旗上。
远处,滚滚尘烟之中,帅旗卓然绝立半空。只见浮尘之上,千骑之前,一袭天青的旗面,仿佛长空般明净深邃,旗上金丝绣成的“司徒”两个大字,傲然张扬,犹如当空耀日,刺的人心神摇曳。
“行军打仗,于牧云可是祖传的能耐,天生的本事。覃小姐尽可以放心的等他凯旋。反倒是小姐你身在后方,又是牧云的心念所系,还是应该多用些心思在这城里,在自己身上才对。”柳七收回望向远处烟尘的目光,缓缓落到覃楠兮有些苍白的脸上。
覃楠兮应声回头,只见他的目光又漫不经心的飞向远处,轻飘飘的落在城楼正中处,那杏色王室旌旗之下,正认真观望着远处的长平亲王。
覃楠兮眉睫微颤,眼中的疑惑如波光闪烁。
柳七回头轻笑,压低声音道:“据在下所知,王爷已派了心腹暗中入长安城,去了崇义坊覃府。小姐也知道,府上的两位覃大人,一位自来与牧云政见不合,另一位不仅听令于这位仁王,而且和牧云之间还有…..”柳七说到此处,唇角忽然一抿,硬是将“血仇”二字咽了下去。片刻后,他才漫漫接道:“况且这个贤德仁厚的亲王爷又极擅于笼络人心,小姐难道不怕如今没了先皇的支持,他若游说了覃大人,那小姐和牧云之间,岂不是会重难如山了?”
覃楠兮听得丽目微凝,眼波如雾海云山,惊疑四起。
显然,柳七是不知道她随司徒逸离开若水庵一事,已得到了父亲覃子安应允。那么他自然也不会知道,如今,小飞留在父亲身边,一则是替覃楠兮尽孝,一则是替司徒逸传递消息。
覃楠兮曾问过司徒逸,如何得到父亲覃子安的应允?司徒逸当时坦言,他得知了她奉贵太妃懿旨入若水庵之时,便派人和小飞取得联系。借小飞之口,恳求覃子安允许他带覃楠兮离开。
小飞本就不愿覃楠兮入庵自苦,又不知道覃子安和司徒逸两师徒之间的旧日恩怨。得了司徒逸的消息,自然忙不迭就去传信。且自此,就成了司徒逸和覃子安的信使。只是,师徒两人对世情事态的判断一般无二,为保彼此,故不常常有讯息往来。因而,咋咋呼呼的小飞,反倒能一直安然的在覃子安身边,甚至连覃楠甫都未曾发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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