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妇扶摇录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西瓜尼姑
老夫人年纪上来了,今年动了不少气,天儿一冷,稍稍不注意,就病倒了,人老了,病了不容易好,这两日虽然好转些了,人还是不太精神,便没有留客的意思,连和沈清月置气的力气都没有了。
周夫人很有些不自在,顺势告了辞,周学谦比她脚步还快,叶莺连忙跟了出去,众人看出端倪,只不过闪露出几缕疑惑的眼神,也并未多表现出好奇心。
方氏和大太太领着晚辈们略坐了一会子,才告辞。
出了永宁堂,她们就听到了一阵哭声,定睛看去,是叶莺在哭,周夫人在劝,但是并未劝动。
叶莺声音美妙,哭起来也楚楚动人,换了任何一个丈夫,怕是都要哄她一哄,谁知道周学谦脸色冰冷地站得远远儿的,没有哄她的意思,只袖手旁观。
沈家的人皆是百思不得其解,周学谦可是出了名的温润儒雅,怎么会这样?
沈清月的五脏六腑绞住似的,很难受。
周夫人和她的丫鬟半点法子都没有,便只得愁眉苦脸又焦急同周学谦道:“学谦,你快来劝一劝!”
周学谦背对着沈家人,他早知道沈家人都来了,他猜想,沈清月肯定也是在的,他不想在沈家闹,便上前一步,低着头跟语气淡淡地对叶莺说:“外面冷,回家去吧。”
他不劝还好,一劝叶莺就跟发了疯似的,伸手就去挠他的脸。
所有人都措手不及,周学谦脸上登时出现一条血印子,周夫人连忙叫丫鬟去拉,叶莺看着瘦弱,力气却不小,一巴掌过去,把丫鬟都打懵了,又继续去打周学谦。
周夫人脑子吓得一片空白,她一贯只晓得儿子儿媳经常吵架,但是还是第一次见到叶莺对周学谦动手!还是下死手!
同时被吓到的,还有沈家女眷和康哥儿,他们一直以为五太太就足够凶悍了,怎么台州府来的表嫂,好像比五太太还厉害!
周学谦脸上火辣辣的疼,只是抓住叶莺的双手,并不伤害她,极力地克制着怒意道:“回家去,这是沈家!”
叶莺手臂上的劲儿渐渐小了,周学谦以为她同意了,刚一松手,她又挠了过来。
叶莺的指甲特意修尖了,一爪子下去就带血,周学谦不能破相,便只能侧开脸躲,他的衣领很快被叶莺撕烂了,露出了大片大片的挠痕伤疤,周夫人惊恐地捂着嘴泪如雨下,声嘶力竭地命令丫鬟:“你们都是死人啊!”
方氏和大太太眼看不对劲,连忙着身边力气大的妈妈去拉开二人,这哪里是小夫妻吵架,根本就是光天化日之下行凶!
叶莺也在哭,她被人拉开,挣脱不掉就咬着唇掉眼泪,明明衣裳都被人拉扯乱了,浑身颤抖地直勾勾地盯着周学谦,拼劲儿扭动身子,还要上前,最后不知道怎么的,人昏过去了,才没动静了。
沈家的妈妈们怕叶莺使诈,不敢放开她,两个人将她架在原地,等吩咐。
方氏走过去,让下人先将人送她房里去。
周夫人摁掉眼泪,难过地看着麻木的周学谦,跟方氏说:“不必麻烦了,让下人把她送回去就是。”
方氏看着周学谦脸上触目惊心的伤痕,道:“学谦,要不你到你二哥房里去擦点药再走。”
周学谦声音僵硬地道:“不必了。”
随后周学谦告了辞,这次他一眼都没看沈清月,便阔步离开。
沈清月站在雪地里,通身僵冷,雪花飘在脸颊上,冻得她一丝丝表情都做不出来。
周夫人还没走,大太太半关心半怀心思地邀周夫人去她院子休息下,若按照周夫人以前的性子,她为了脸面肯定会拒绝,但眼下她一想到家里因为叶莺耽误下的各类琐事,烦透了顶,便说要去方氏那里喝口茶,这拒绝外人看戏的意思委实明显。
方氏和周夫人一起回了同心堂,二太太也跟了过去。
沈清月失魂落魄地回了家。
夜里,顾淮没回来,他下午派人回来传口信说,翰林院要拟封一批诰命的圣旨,今夜回不来了。
沈清月着人送了毛毡和厚底靴子过去,独自吃过饭,便洗漱了睡了。
她没能睡着,叶莺撕打周学谦的场景历历在目,她不知道夫妻两人谁对谁错,她只知道两个人都过得很不好……甚至还不如周学谦前世丧偶。
之前沈清月还能劝慰自己,以后在周学谦仕途上补偿一二,眼下却没法骗自己,周学谦就是做了侯爵,大抵也难消此怨。
毕竟这样折磨人的婚姻,她当初也是恨不能折寿二十年换个宁静。
这都是她当初自以为是犯下的错。
沈清月孤枕难眠,后来渐渐不想周学谦夫妻两人,满脑子都是顾淮。他要是这个时候在她身边,或许什么话都不说,也会让她觉得心安。
沈清月也想直面愧疚,但帮不上任何忙的无能为力感,像一张网罩住了她整个身体,怎么挣扎都摆脱不掉。
这一晚上,沈清月没太睡好,早上还是丫鬟进来说,二太太过来了,她才洗漱了起来见客。
昨儿沈清月去沈家送东西,二太太回礼给他们夫妻两个。
除了回礼之外,二太太还为着周家的事来的。
沈清月心里有数,打发了丫鬟出去,跟二太太说私话。
二太太也不磨叽,呷了口茶,便放下茶杯道:“昨个周家姑姑天黑才回去,眼睛都哭肿了。周家的事都传遍了,我早起过来,在巷子里听见邻里街坊都有议论的,我估摸着你迟早也要听到的,也不知道以后传进你耳朵是什么样子,索性我告诉你。”
沈清月绞着帕子,点了点头,她不太理解,周学谦不是会欺负人的人,叶莺为什么会对周学谦那么凶狠。
二太太说,周夫人告诉她们,叶莺本性就是如此,不发脾气的时候,看着很乖巧讨喜,一发起脾气,便癫狂判若两人,以前在台州府娘家就是这样。但她待周家下人还好,了不得砸杯子或者叫人滚,周夫人便一直觉得没什么,只以为叶莺被家里人宠坏了,没想到她对周学谦也是这样。
最关键的是,叶莺发脾气完全没有征兆,说发脾气就发,正常人几乎猜不到她为什么发脾气。
在台州府,叶莺和周学谦新婚的第二天认公婆之后,莫名其妙发了脾气。周夫人以为周学谦得罪了她,派人去问,才知道周学谦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说,她就发怒了。
还有一次,周学谦在家宴上叫了一声叶莺的名字,叶莺就闷闷不乐,周夫人听说夫妻俩回去还拌嘴了。
周夫人现在才知道,原来每次俩人关上门“拌嘴”,都是要伤筋动骨的,周学谦自小便谦谦有礼,绝对不会跟女人动手,他身上都不知道有多少伤痕。
这些事周学谦一句都没跟周夫人说过。
二太太讲这些的时候神情还正常,她忽然抱着肩膀犹犹豫豫地道:“二妹……周姑姑还说,有时候表弟外出不能归家的时候,叶氏就抱着一个画着表弟脸的人偶娃娃睡……”
沈清月背部一寒,也惊吓到了,她迟疑着问道:“叶氏要是这样,周姑姑怎么会同意这门亲事?”
周夫人应该死也不会松口才对,前世她能想方设法让“临终遗愿”消失,这一辈子也一定有手段才对。
二太太喝了茶水暖身子,皱眉道:“说是她小产之后,脾气就变本加厉了,以前只在家里关上房门吵,现在不管不顾了,大有不死不休的意思。”
沈清月脸色泛青,这件事复杂棘手得她毫无办法。
弃妇扶摇录 第一百六十一章
第一百六十一章
沈清月从二太太嘴里听完了和周学谦婚姻相关的事!手脚都变得冰凉!喝大半杯茶!都暖不了身子。
二太太也沉默了好久!不知道说什么好!她见过泼辣的女人!比如五太太那样的!但是没见过疯子。五太太好歹还能好言好语跟人说上几句话,叶莺的脾气来得莫名其妙,叫人捉摸不透!这才吓人了。
二太太不禁叹道:“周表弟真是……”
“可怜”两个字,她到底没能当着沈清月的面说出口。
沈清月捧着茶杯,没有回应。
二太太宽慰着说:“二妹!个人有个人的缘法!跟你没有关系。你好好过你的日子才是,顾妹夫多好的人……”
沈清月要是没重生!她当然不会觉得跟自己有关系!但她重活过一世!才知道自己做了多么糟糕的事情。
她也不想让别人看出端倪!更不想连累二太太忧心,便笑了笑道:“不妨事!只是亲戚一场!看不过眼罢了。”
二太太深有同感!她略坐一会子,就走了。
沈清月则自己在家读了读佛经。
顾淮半下午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了沈清月在看书,他本来满脸疲惫,一看到她就笑得精神了。
沈清月放下佛经,起身迎他,挥挥手让丫鬟立刻去上茶来。
顾淮眼下泛青,眼里全是红血丝。
沈清月顿生心疼,问他:“昨儿一宿都没睡?”
顾淮捏了捏眉心,和沈清月坐在一侧,说:“天快亮才睡了一会儿。”
沈清月更加心疼了,她温声道:“饿不饿?”
顾淮道:“没甚么胃口。”
沈清月就没说话了,丫鬟送了茶水进来,便乖乖退了出去。
顾淮捡起沈清月看的佛经,随手翻了几页,然后靠在她身上,沈清月也不动,任由他靠着,她用帕子轻轻地擦掉他肩头的雪。
屋子里只有书页翻动的声音,顾淮道:“夫人今日读佛经可有什么见解?”
沈清月摇摇头,说:“没读出什么意思来。”
顾淮笑,道:“你年纪太小,读这些未免老气,不读好。”
沈清月问他:“你年纪就足够大了?”
顾淮摇头,道:“不足够。”他扔佛经一扔,道:“所以我也不读。”
沈清月觉得好笑,心里轻松了一些。
顾淮往下滑动一些,修长笔直的长腿翘在炕桌上,脑袋枕着她的小腹,舒服地闭上了眼睛。
沈清月扫着他的眉眼,浓黑的剑眉,高挺的鼻梁,薄唇,轮廓分明,清俊好看,她便抬手摁在了他的太阳穴上,轻柔地按摩着。
顾淮心神一震,眉心微动,很快舒展开,闭眼享受着。
幸好她就只有指腹点在他太阳穴而已。
沈清月问他:“是不是冰着你了?”
顾淮弯着唇角道:“没有。”他又迷迷糊糊地说:“我好像看得见你手上的纹路。”像一条软绵的细线,拂过他的脸颊。
沈清月淡笑问:“你眼睛闭着呢,怎么看得见?”
顾淮沉默了一会儿,方道:“我小时候瞎过一段时间。”
沈清月眉头一跳,手上的力气不由重了两分,她皱眉道:“眼睛瞎了?”
“嗯。”顾淮低低地应了一声,继续道:“小时候落水,救起来的时候,眼睛就看不见东西了,敷了半年的药才好。”
沈清月还是后怕,她眉头就没展开,问道:“那半年里,你岂不是不能出门?你害怕吗?”
顾淮摇了一下头,笑说:“能出门,母亲给了弄一根拐杖,他们那时候有人叫我顾瞎子。也是那时候,我发现庄子上好像跟平日里看到的很不一样,每一种东西,都变得新奇有趣。后来眼睛好了,我便兴致勃勃地到处去看东西,才发现每片叶子都不同,每一只鸟都长得不一样。”
沈清月笑问:“什么鸟长得不一样?”
“布谷,麻雀,都不一样。”
沈清月忍不住又笑了,说:“我瞧每一只都长得一样。”
顾淮也笑了。
沈清月借此想起永恩伯府的事,便问顾淮:“谢家这些日,难道就消停了?”
自从上一件事之后,沈清月这边和永恩伯府再没交过手。
顾淮脸色微变,语气不变,道:“没,舒家的事打草惊蛇,谢家已经派人去浙江了。”
沈清月连忙问:“因为他在浙江留了把柄吗?”
“嗯,伯府最开始贪污军饷就是抵倭的时候,后来吃空饷的事也多了,浙江那边最近也很不太平,他怕是心焦着。”
其实贪污和吃空饷的事并不少见,沈清月道:“这些事我早就听说过一些了,现在还揪得出把柄吗?揪出把柄有用么?”
顾淮道:“贪污军饷,绝对不是一个人能做到的事,从上到下牵连甚广,绝对会有蛛丝马迹。找到证据不一定有用,但是证据必须有。”
沈清月很担心,她嗓子都紧了两分,道:“你出了翰林院,就准备跟永恩伯府过手了吗?”
他现在毕竟初出茅庐,不像前一世还积累了三年的人脉和资历,现在出手,沈清月很害怕出现意外。
顾淮睫毛颤动一下,道:“以我之力怎敌永恩伯府?”他语气微顿,道:“应该说,不止是永恩伯府。”
沈清月听出意思来,问道:“还有别的武将们?”
顾淮抬手,枕在脑袋后面,道:“嗯。永恩伯府和其他伯爵之府关系紧密,牵一发动全身。谢家出事,就怕别的担心物伤其类,联合抵抗。我一人之力,根本撼动不了他们,但朝廷里视他们为眼中钉的人,并不少,我在其中借东风,趁势而已。”
沈清月放了心,问道:“你趁谁的势?”
“二十年前,五军都督府从前只有一个府,权势滔天,兵部尚书陈阁老的父亲上任之后,才逐渐将都督府分成‘五府’,这事你可听说过?”
“没有,我一个内宅女子,二十多年前的朝政,哪里知道?”
顾淮又继续讲:“陈阁老的父亲当年花了多年时间,笼络了众多没有拿到实权的武将,才将都督府一分为五,让其他世袭武将,从都督手里分到了实权。”
沈清月道:“看似放权出去,其实已经将都督府开始瓦解。”
这样的手段,她从前接受张家铺子对付张家刁蛮老奴,也用过。
顾淮又说:“陈阁老与他父亲才学品性和手段能力都像,想做的事,也一样。”
他们都想将军事权力掌握在自己手里,自然不会让五军都督府独大,但夺权不是那么容易的事,陈阁老早已谋划多年,顾淮运道好,正好赶上这阵东风,顺势添柴加薪。
沈清月笑着道:“谢家儿女的婚事也临近了,如此看来,我倒清净了。”
顾淮闭着眼,道:“我怎么看你不是很清净?”
他又捡了一本佛经放在身上,意有所指。
沈清月双手停下来,喝茶解渴,她垂着眼睫,拇指顺着顾淮的鼻梁抚下去,落在他的唇上。
顾淮一张口,就将她手指含在嘴里,舔了一下,他喉咙有些燥,一时没控制住力道,不小心咬了她一口。
沈清月不防备,指尖微疼,连忙抽回手,嗔道:“你咬我干什么?”
顾淮也不睁眼,抬手乱摸,抓住她的手臂拉到自己肩头,用侧脸蹭了蹭,问她:“疼么?”
沈清月低头看去,指头上已经有浅浅的印子了,她说:“不疼了。”
顾淮转了个身,侧躺在沈清月身上,靠在她腿上,问她:“最近怎么有些心不在焉的?”
沈清月没打算瞒着顾淮,但她不知道怎么开口,好像怎么开口都不对。
顾淮今儿回来的时候,在巷子里听到人议论了几句周家的事,便皱眉问:“因为周学谦?”
沈清月问他:“你是听到了表嫂的事?”
没否认,就是承认。
顾淮脸色微沉,侧着坐起身来盘腿喝茶,他“嗯”了一声,半个背对着沈清月道:“走进巷子就听到了,说他娶了个疯女人?”
沈清月不知道叶莺是不是疯子,凡事总是事出有因,叶莺既然是小产后才性情大变,大抵也是有缘故的,感情的事,她不能妄下判断。
她道:“表嫂看起来,脾气是不太好,他们的婚事是周家老夫人临终前的遗愿,大抵是没有休妻跟和离的可能了。”
顾淮搁下茶杯的时候力气有些重,发出不轻不重的一生闷响,他头也不回地问道:“你就是为了他的事垂泪?”
沈清月心口跳了一下,顾淮生气了,他虽然性格孤冷,但极少生气,她温声解释说:“当初你我在青石斋相遇,你可还记得?”
顾淮淡淡道:“记得。”
沈清月道:“我不该那样做,我后悔了,若我跟他只是表兄妹,倒好了。”
顾淮的胳膊抬到炕桌上,沉默了一会儿……后悔,而不是念及旧情,说明沈清月并不想和周学谦再有关系。
他的指头缓而轻地敲打着桌面,道:“周学谦都成亲了……的确该离你远远儿的。这事儿跟你无关。难道你还能提前预知后事不成?”
沈清月一哽,她就是知道前一世周学谦过得没这么糟糕,若不知道,也不至于愧疚了。
顾淮鼻子里轻哼出轻蔑的一声,道:“男人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才是本事。”
沈清月绞着帕子无言以对,感情的事,是世上最没办法控制的事,否则前一世她也不会猪油蒙了心,看上了张轩德。
顾淮又一本正经地宽解道:“这事儿,你也不必内疚,徒增烦恼。即便你不这么做,最后也还是会这样。”
沈清月蹙眉问道:“何出此言?”
顾淮道:“你不了解男人。若非自己喜欢的女子,便是设再多计谋,也无济于事,除非他本身就喜欢这般女子。你若长得不是他喜欢的模样,如何入他的眼?你若不会下棋,如何赢他?他如何对你念念不忘?你们本是亲戚,同在屋檐下,他能一眼都不见你?他能不知道你棋艺高超?如此种种,本就是注定的。”
沈清月从前可没敢这么厚颜无耻地想,但顾淮这么一说……她竟然还觉着有几分道理,或许她重活回来,本就是变数,在她回来的那一刻,精气神不同的那一刻,技艺超群的那一刻,有些事就注定要发生改变了。
顾淮再道:“不管是不是你的过错,即便是了,你现如今能如何?给他一把刀,让他去地下跟周家老夫人哭诉么?还是替他杀了他的妻子?”
沈清月眼明心亮,她才不会插手周家的事,她问道:“那你呢?”
顾淮侧头看她,扬着下巴道:“我什么?”
沈清月勾唇一笑,学着顾淮的语气,重复顾淮的话:“若非自己喜欢的女子,便是设再多计谋,也无济于事,除非他本身就喜欢这般女子。”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略歪着头,看着他问:“那你呢?”
顾淮一把将人拉进怀里,三两下扯掉她头上的簪子,抚着她柔软的头发,声音温柔而低沉地道:“我?”他的手指插进她的墨发里,捧着她的脸颊轻吻,轻轻啃咬着她的唇瓣道:“你试试我是不是男人。”
是男人就没意外。
沈清月抓住顾淮的衣襟,摇了一下头,唇瓣嫣红,故意躲着他的吻,道:“我不信。”
他们第一次见面,实在算不上美好,甚至之后的几次来往,也不太美妙……但后来的缘分就有些奇妙了。
顾淮稍稍抬起头,捏着沈清月的下巴,神色认真地道:“我母亲若有你这样的手段,也不至于惨死。顾家的几个嫂子,也都精明能干,夫人,你这样挺好的。”
沈清月望着顾淮眼里的熠熠的光,相信他说的都是真心话。
顾淮俯身忽在沈清月柔软的地方轻咬,嗓音沙哑地命令道:“以后不准你再想和别的男人有关的事。”
他还很不爽快地道:“你还替姓周的掉眼泪。”
她还没替他掉眼泪呢。
沈清月有不好的预感,顾淮果然变坏了,在罗汉床上就动起粗来,她紧紧地攥着衣裳,摇头道:“不能在这儿,等天黑了去床上。”
顾淮贴着她的身子,声音沉沉地问:“你看我还能等吗?”
“……”
沈清月被他翻了个身,趴在罗汉床的厚毛毡上……她不知道男人为什么这么有精力,明明昨儿夜里就没睡,半下午回来还精神抖擞。
顾淮折腾了三刻钟,直到沈清月根本挣扎不动,腿软地低低哭出声,他才停下。
沈清月这次才知道,顾淮以前真的是手下留情了。
弃妇扶摇录 第一百六十二章
第一百六十二章
沈家人住的福顺胡同一直还比较平静!没有太大的风波!周家人搬回京城之后!胡同里就热闹了起来。
周夫人从台州府只带了五六个老仆!其他的下人都是从京城里牙人婆子手上买的!新人不懂规矩!嚼舌根的事压根管不住!她早就处理了一批又一批,眼见无效,早已是焦头烂额!只能厚着脸皮去沈家借人过完年。
沈家得力的丫鬟婆子都是有定数的,便是借了,周夫人只会使唤!了不得年后发些封红感谢!没甚么太大好处的事儿,谁肯借?下人们也有自己的打算!料定周家好处不如在沈家当差多!没人肯去。
周夫人可谓是进退两难。
好在叶莺天儿冷病了!消停了几日!周学谦勉强振作在照管前院的事,周夫人也渐渐一人操持过来!至于流言蜚语!只当做没听到便是!再劳沈家照拂一二。
沈家方氏是个心善的,她怜惜周学谦!也同情叶莺小产后性情大变,便出面敲打下人,少乱传话。
沈清月虽然也约束了自家下人,但关于周家的事,还是在邻里之间传开了。
叶莺小产,是因为和周学谦抢一把扇子。
当时她有孕谁也不知道,她素来身子不好,磕碰一下孩子就没了,据说当时场面混乱,周夫人好像也在其中,至于她和她身边的人动没动手,就不得而知了。
叶莺是叶家的掌上明珠,叶家人也不是好相与的人,周家在京城还不知道能不能站住脚跟,若在京城待不下去,将来还要退回台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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