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妇扶摇录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西瓜尼姑
周学谦父亲孝期还没过,人脉关系已经冷淡下不少,将来起复还要求着叶家帮忙,当时周家在台州,周大人并不敢得罪叶家,包括周家现在也不敢。周夫人一切从夫,何况婚事还是老太太临终前的遗愿,她明面上连抱怨都不能有一句。
周夫人后来也算是默认了叶莺小产后的喜怒无常,只是到了京城来,儿媳妇性子还没点儿收敛,她着实心力交瘁,累得夜不能寐。
周学谦一贯心硬不下来,因为孩子的事,对叶莺也有愧疚,向来是骂不还口,打不还手,受伤的事儿,也一直瞒着周夫人。包括叶莺在沈家打伤了他,他回了家也没指责一句。
凭周夫人怎么追问,周学谦在周夫人跟前一句解释都没有。
周家的日子又回复到刚进京头两天那样安静,周夫人能偷得这半刻消停,已是心满意足。
腊月中下旬,各家各户都忙着筹备过年,掌宅的主母都忙得脚不沾地,顾淮衙门里也忙,沈清月便将罗妈妈的儿子叫回前院帮忙。
十六是尾牙,沈清月和顾淮名下的商铺也陆陆续续准备关门了。
沈清月今年还特许了待嫁的两个丫鬟回本家去,身边就只有春叶和雪竹,还有其他四个“珠”字辈的二等丫鬟,因罗妈妈调教的好,四个二等丫鬟也很得力,顾家的一切都有条不紊。
十八的时候,苏家要到沈家去下聘,吴氏已经病入膏肓,沈世兴则叫了沈清月这个长姐过来帮忙。
沈清月去得早,照例先去雁归轩看了三个孩子,沈正康后来也去雁归轩找她,姐弟两人才一道去了厅里见客,他俩一前一后地走着,康哥儿一副乖顺的样子。
沈世兴已经到了厅里,沈清妍悄悄地躲在后面,她看见沈清月和沈正康一道来的,心里登时生了根刺,扎得心窝子生疼。
沈清月倒不知道沈清妍在偷听,进了厅来,见过礼,便领着沈正康坐下。
沈世兴十分自豪地介绍道:“这是我的长女和长子。”
苏家的使者倒也客气,竟朝沈清月拱手回礼,道:“真是长姐如母啊!”
沈正康偷偷抬头瞧了沈清月一眼,沈清妍在后面气得半死——长姐如母,沈清月快害死了她的母亲,现在外人竟然说沈清月像她的母亲!
可惜沈清妍再生气也无济于事,厅里使者对沈清月还是十分尊敬。
苏家着人送上聘礼单子。
聘礼抬进巷子的时候倒是气派,三十六抬,就是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东西,只有能看到礼单的沈家人才知道。
沈世兴过目了礼单,脸色不太好看,又递给了沈清月瞧,沈清月淡淡地笑了一下,一则是给苏家和沈清妍体面,二则苏家的礼单的确好笑,都是花架子,中看不中用的东西,什么四扇围屏、描金山水纹海棠式妆奁,关于木料,只字不提,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料子。
苏家使者心里有数,但见沈清月笑容得体,没有甩脸子,紧绷的脸颊,轻松了几分。
沈清妍心有偏见,便以为沈清月脸上的是嘲笑,更是恨上加恨。
随后沈清月还叫了身边的二等丫头“珠言”,沈清妍肺都气炸了,顾家的丫头竟然敢跟她同了名,肯定是沈清月故意取的!
沈清妍躲在后面,浑身发抖。
苏家下聘的事,不到半个时辰就结束了。
沈世兴没得费工夫亲自去料理这些聘礼,使唤了下人收起来,便自顾忙去了。
沈清月去了同心堂,沈正康也跟了过去。
沈清妍则回去大哭了一场,沈清月成亲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沈家谁不捧着顾淮?
一个女人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之一,在她身上就这样匆忙地被家人敷衍过了,是个人就会意难平。
她再难过,沈家没有人有功夫去顾及她的小心思。
同心堂里,一众女眷在一起说话,沈正康一个哥儿在场,怪不自在的,何况他又不常来,好像和二房的人格格不入。
方氏和沈清月也看出沈正康的拘谨,方氏便叫人将繁哥儿唤来,让他们俩玩去。繁哥儿十五了,再不是小孩儿心性,其实和康哥儿玩不来。
正巧沈正章回来了,他领着繁哥儿进来,叫康哥儿一起去书房。
沈正康欢欢喜喜地去了,他一走,房里人就问沈清月,这小子怎么黏上她了。
沈清月摇摇头,道:“我不知道,约莫父亲给他请的先生不错,开导了他。只要他不走歪路,随他去。”
二太太笑道:“二爷就知道领着他俩去书房,难为现在的哥儿一年到头都在读书,快过年也放不下学业。”
沈清月想了想,起身说去书房看一看,她没进去,就躲在外面。
读书讲究循序渐进,沈正繁和沈正康年纪差得大,资质不同,学习进度不同,沈正章不好讲学,不好考问,就挑了一首陶渊明的《归去来兮辞》给他们读,还问二人:“‘既自以心为形役,奚惆怅而独悲’,作何讲?”
其实沈正章就是随口问一问,没打算两个弟弟在这个年纪真能讲出来,沈清月也以为他俩年纪还小,讲这个肯定讲不明白的。
沈正繁年长,他先答的,答得中规中矩,道:“既心为形所役使,自作自受,又何必失意而独自伤悲?”
沈正章又看向沈正康。
沈正康低着头琢磨了一下,声音明显小了许多,他语气平淡地道:“路是自己选的,过去的都过去了。”
沈正章和沈清月皆是眉头一抬,有些意外地看着沈正康。
沈清月默默地退回了方氏那头。
大约吃了苦头被逼到艰难的境地,任他几岁的孩子,都本能地会想要走一条生路。
以沈清月现在的目光来看,沈正康这样走是最好不过的,吴氏包括吴家已经不能给他任何助力,沈家再不堪,家底在这儿,将来他好好读书,也许也会改写人生。
沈清月从同心堂离开之后,又去了沈世兴的院子里,下人说他不在,去了雁归轩找两个姨娘,她便又去了雁归轩。
沈世兴正在内室里逗弄孩子,左手抱一个,右手抱一个,床上还有一个,他笑得合不拢嘴,两个姨娘也在旁边笑吟吟地望着他,好生温馨和睦的一幕。
沈清月站了一会子,里面的人才察觉她来了。
沈世兴连忙放下一个哥儿,抱着姐儿走到她面前,笑呵呵地道:“清月你看看,长得像你呢。”
沈清月低头一看,姐儿眉毛淡淡的,但是眼睛很大很漂亮,但也谈不上像她。
她就看着姐儿,没有要抱的意思。
沈世兴看出沈清月有话要说,就放下孩子,满面喜色地跟着她一道出去。
父女二人一道踩着雪往修德院去,皑皑大地,留下两溜长长的脚印,一大一小。
沈清月现在跟沈世兴说话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就问:“庄子上,您派人去看过吴氏了吗?”
沈世兴目光闪躲,不敢骗沈清月,吞吞吐吐道:“妍姐儿要成亲了……她身子不大好,冬天难熬,我怕她熬不过去……”
沈清月点点头,道:“父亲考虑得有道理,往后看在康哥儿的面上,至少保着吴氏的身子罢!康哥儿的老师也很好,轻易不要换了。”
她跟吴氏的仇怨已经截止了,祸不累及下一代,就当是替新来的弟弟妹妹们积福了,万望他们以后和睦亲好,相互扶持。
沈世兴错愕一瞬,随即笑开了。
沈清月路过修德院也没说要进去坐,她屈膝辞别了沈世兴。
才走到二门上,沈清月就看到生人跟着沈家的婆子往内院来了,她叫住丫鬟问了问,丫鬟道:“是二老爷的同窗,和四姑娘定了亲的赵家。”
沈清月沉了脸冷声问:“赵家?兵部赵家?”
丫鬟点了点头。
沈清月暗骂赵家不要脸,很快又猜测到,赵家忽然变脸,必然是因为永恩伯府的缘故,这是冲着她来的!
弃妇扶摇录 第一百六十三章
第一百六十三章
沈清月看到赵家人来沈家!不大放心!便折回了同心堂。
赵家的仆妇果真无耻!当着方氏的面!装糊涂问道:“既两家亲事已定!不知道沈翰林和沈二夫人何时有空!我家老爷迁就二位的时间!拟定婚嫁事宜。”
方氏一听,先是懵了,屏退左右丫鬟!同赵家的妈妈说:“你家主子是记错了吗?两家已经退亲,各自拿回信物,何谈婚嫁之事?”
赵家妈妈继续装傻充愣!道:“翰林夫人说什么呢?赵家何曾与沈家退过亲?沈家给的定亲信物明明都还在赵家手上!我家少爷保存的好好儿的,丝毫未损。”
方氏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咬着牙!罕见地冷了脸!道:“赵家这是要反悔了?”
赵家妈妈圆圆脸的展出一个笑!微微欠身道:“夫人这叫什么话,赵家一直想娶沈家女!从未反悔过。奴婢瞧着倒是夫人要反悔!只不过沈翰林肯定言出必行!不会如夫人这般,若是沈翰林也不认!赵家只好拿着信物上衙门里去分辩了!”
方氏当即出口问道:“沈家的信物,沈家已经收回,你赵家还拿什么去状告沈家?”
赵家妈妈笑了笑,道:“夫人若是想拿假的信物糊弄过去,且还要看顺天府尹包不包庇沈翰林了!”
方氏脸色一白,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却因当初交换信物的时候,并未写下婚约书,所以换回信物之时,也没有解约书。
而两家定亲之事本就鲜少人知道,退婚又是因为赵家的丑事,沈家为了和平退婚,退婚之事也没有声张,解除婚约的时候,若赵家真给了假的信物,沈家还真着了赵家的道儿了!
现在离赵建安养外室的事也有几月之久,只怕是焦六娘的事早处理的干干净净,沈家要是拿不到证据,便是无故退婚,要么府尹判两家成婚,要么沈家吃罚,沈清舟的名声也全完了!
方氏没想到赵家会这般无耻,心中将事情一疏离,焦急万分,当下嘴唇轻颤,额上冷汗涔涔,不知该作何回应。
沈清月出面与那妈妈周旋道:“赵家既要矢口否认退婚之事,且将信物拿出来我么瞧瞧!”
她朝着赵家的妈妈伸手,一派镇定的姿态。
赵家妈妈本是胸口成竹,料到打沈家个措手不及,方氏没有还手之力,不想半路杀出个沈清月,她目光扫过沈清月嫩白的手,依旧笑道:“这位夫人可就是说笑了,两家定亲的信物,怎么会带在我一个下人身上?”
沈清月道:“既是这样,见信物如见证据,没有依据的事,我沈家也不必与你费口舌了,请回罢!”
赵家妈妈勾着嘴角暗暗冷笑一下,便屈膝道:“夫人说得在理,不过要见证据,须得有证人才好,齐齐全全了,两家说得明明白白,方不至于像今日这样误会。”
沈清月道:“眼看着就要过年了,可别闹得两家都过不好年,且年后再议。”
赵家妈妈掀了掀眼皮子,为难道:“我家郎君年纪也不小了,小娘子身上也没有孝,这一拖再拖岂不是要亲家变仇家?依我家夫人说,年前定下日子,年后过门得好。”
沈清月当下道:“那便年前!”
她朝珠言一抬下巴,示意她领着人送赵家的人出去。
赵家的人转身要走,却将礼物留下,方氏恶心不过,着人拿上去还给赵家,赵家妈妈不收,方氏叫人直接扔了出去,赵家的人方拿了东西一并离开。
待人走干净,方氏气得缓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着人将玉佩拿出来。
方氏拿了玉佩仔仔细细地看,丝毫没瞧出半点作假的样子,她道:“这像是当你伯父送出去的玉!”
沈清月接了玉佩,抚摸着单面雕龙而另一面平整的玉,真真假假不好说,但触之生温,是块儿好玉。
方氏方才心悸了一会儿,手还在颤抖,她抹泪道:“龙是舟姐儿的生肖,她当年一出生,你二伯父便送了这块玉佩给她,后来你二伯父出去读书,和赵大人做同窗的时候,便定下了这门亲事。当时舟姐儿还小,这玉佩我怕她摔坏了,戴得不多,眼下粗粗看着是当年的玉佩,至于真的是不是,倒是真不知道了。”
沈清月又问:“既是二伯父送舟姐儿的第一件礼物,必然是费心了的,我瞧龙形栩栩如生,可是请大师雕刻的?”
方氏忙道:“正是!只是……雕玉师傅雕的不止一块龙形玉佩,若玉佩是真的,至多只能证明这块玉是他雕的,却不足以证明这玉不是我沈家新买的,且龙形究竟小了些,独特之处少,仿制出来并非登天难事,若赵家再拿一块一模一样的玉佩出来,沈家如何说得清真假?”
沈清月握着玉佩,皱了皱眉,冷笑道:“他说是真的就是真的?”
凭什么赵家坑害沈家女儿,沈家就得认着?
方氏眉心一跳,紧紧地抓着沈清月的手,问道:“你可有主意?”
沈清月反握着方氏的手,安抚道:“我尚不能给您一个准确的答案,这玉且容我拿去试一试。”
方氏便问她是怎么试。
沈清月没有十成把握,不好说,便让方氏还是去找当年的雕玉师傅,先问了玉的真假。
此事万万不可放过丝毫线索。
方氏不敢掉以轻心,立刻派了人去给沈世文传话,催他回家。
沈世文和顾淮一起回来的,两人都在翰林院当值,顾淮听说沈家有事,似乎和赵家有关,便一道坐了马车回来,他路过家门口,听说沈清月在家,便没再去沈家。
沈清月正在家里盯着玉佩发呆,顾淮一回来,就瞧见她痴痴的看着玉,不知道在想什么。
顾淮走过去捏了捏她的脸颊,道:“夫人三魂七魄哪儿去了?”
沈清月愣愣回神,脸色揉缓了许多,待顾淮坐下后,便问道:“今儿怎么比平日里回得早?”
顾淮自己给自己斟茶,道:“正好和你二伯父一起轮值,听说沈家有事,翰林院里也无大事,便回来了。”
沈清月将事情告诉了顾淮,还怒不可遏地斥道:“无耻之徒!”
顾淮端着茶杯问沈清月:“夫人将玉佩带回来了,想必是有法子了?”
沈清月摇头道:“还不确定,趁着时候还早,你陪我去东顾走一趟,让他们帮一帮我。”
顾淮略加思索,道:“可是要再做一块假玉出来?”
沈清月点了点头,道:“我估摸着这玉就是真玉,赵家偏要说成假的,那我得想法子证明,赵家的才是假的!”
顾淮眼尾一挑,看着沈清月道:“仅此而已么?”
沈清月眉心微动,嘴边挂上浅浅的笑,道:“……你又有什么主意?”
顾淮饮了茶,将杯子往桌上一放,淡淡地道:“以牙还牙啊。”
说罢,他便起身道:“走吧,趁着天还亮着,指不定还能赶上三哥那边的晚膳。”
沈清月笑着起身,随顾淮一起去了。
夫妻俩一起去了顾家,找顾三和三太太帮忙,他们夫妻俩欠着沈清月的人情,巴不得要还,乐意得很。
三太太看了玉佩就道:“这雕工不错,但也不是不能仿,我娘家有一个核雕师傅很不错,雕玉也成,大概能雕出一样的来。”
沈清月摇头道:“不要一样的,略有些差别便是。只是不知道这玉多久能雕出来?这玉过两日我还要拿去还给我伯母,让她找原先雕玉的师傅问一问真假。”
三太太笑吟吟道:“我娘家的核雕师傅,纹路过目不忘,只是玉料子细细的纹理不同,要选一模一样的需要费些功夫,且容我明日派人请了他过来,先看过了玉佩再说。”
沈清月感激不尽,又问了顾三一些江湖上写密信的隐秘法子,没想到真有一种办法能帮上她的忙。
顾三和三太太留了沈清月夫妻两个吃晚膳。
席间,沈清月因下午吃过糕点垫肚子,眼下吃得少,顾淮倒是不顾忌,当着顾三夫妻的俩的面,给她频频夹菜,二人恩爱默契,羡煞三太太,三太太到底没忍住,朝顾三投了好几个不大明显的眼神过去。
这原是三太太,若换了二太太,秋波都能成浪了。
沈清月待用过晚膳,便留下了玉佩。
次日三太太请了师傅过来看完了玉佩,便又着人将玉佩包好送回去,她还笑着同心腹丫鬟道:“可算还了些人情,依弟妹那个爽利干净的性子,我还以为要欠到猴年马月去了。”
她心里还暗暗想着,沈清月到底有舒家庇护,不仅能提前知道老王妃要去世的消息,生意做得也顺风顺水,还这个人情着实不易。
玉佩后来又到了方氏手里,方氏着人去问了雕玉的师傅,他说是他雕的,但这样的玉佩,他这些年来雕得的确不止一块,这是什么时候雕的,却是不记得了。
沈清月只管知道玉是真的,便有了底气,她先找方氏要了赵家玉佩的花纹,便跟沈家二房的人商议过后,叫沈世文约了赵家的人在二十三之前过门详议。
赵家人有些迷糊了,沈家胆子倒是大,也不知道到底是在玉佩上打了主意,还是在赵建安养外室的事上找说头。
赵家为了给沈家一个警醒,焦六娘死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死无对证,沈家可别想拿没有证据的事做幌子。
弃妇扶摇录 第一百六十四章
第一百六十四章
沈清月请顾三太太替她仿制的玉!很快就出了成品!在腊月二十一的时候!便送到了她手上。
她将两块玉一对比!雕工自然是不必说!关键是玉的料子选用得极好!细细对比之下!两块玉像是用同一块玉石料子雕刻出来的,而且顾家古玩商铺有特殊的做旧法子,新的龙纹玉佩!和旧的一块儿相差无几,一瞧就不是新雕出来的。
沈清月又将两块玉佩放在明矾里存了一日。
二十二的早上,沈清月就让沈世文去请赵家人过府。
恰好明日小年!翰林院里今日便休沐!沈世文与顾淮都得了空闲,赵郎中携妻与子!请了几个族亲朋友!一并上了沈家!永恩伯世子谢君行也跟了过来。
路上!赵建安与其父同乘。
赵郎中再三推敲揣摩,方下定论:“沈家大抵也只有以沈四姑娘胞兄为盾这一个稳妥法子。”
赵建安端坐在马车里!笑道:“这倒无惧!咱们不是有人证吗?”
赵郎中又道:“唯恐沈家也是咬死不认那是假玉!你若娶不到沈家女,伯爷怕是不满意。”
赵建安莞尔道:“他们咬死!咱们也咬死。”
即便娶不到沈清舟,坏了她的名声和沈家信誉,也足以令顾家束手就擒。
赵郎中频频笑着颔首道:“还是我儿足智多谋,既有假玉之计,又能猜到沈家的对策。如举业上再有进益,你将来的前途必定在为父之上。”
赵建安笑而不语。
赵家人终于到了沈家大门前。
沈家前院大厅里,除了沈家一家子在座,沈家还托顾淮请了顾家的两位爷,以及福顺胡同里一位致仕的老郎中。
这番阵仗,今日之事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沈清月清早起来,与顾淮二人梳洗整齐,便一道去了沈家前院厅里,她已嫁做人妇,便与方氏等人坐在一处,没出阁的小娘子们,只能躲在后面瞧,并不敢露面。
待两边人都到齐了,老郎中与沈世昌一同坐在上首,他老态龙钟地道:“老朽托大,主持今日分辩之事,若水落石出,再有纠缠,便只好上衙门里说去,到那时候,老朽绝不在衙门里说一句假话,诸位也休怪我不顾同僚情面。”
赵郎中起身作揖道:“劳您费心。”
沈世文也深深一揖,道了个谢,并承诺今日了结之后,不再兴师动众。
沈世文与赵郎中同窗多年,彼时再会,竟是近乎对簿公堂之景,赵郎中一脸严肃正派,没有丝毫羞愧之色,沈世文清高飘逸,压着愤怒,拂袖上座。
沈清月与顾淮夫妻两人,坐在右座略中间的位置,静静地打量着坐在对面赵家等人的神态。
自谢君行知道顾淮身份之后,少不得愈发嫉恨厌恶,余光之间,颇有轻蔑鄙夷。
只是顾淮并不将姓谢的放在眼里,反倒显得谢君行有些自作多情。
沈清月则心中恼恨赵家无耻,忧心沈清舟的前途清白,多是悄悄扫视赵建安父子,不得不承认,赵郎中的长相极有欺骗性,单看他外貌,很是正人君子,容易叫人放下戒备,若从前的确是正直清流,也难怪沈世文愿与他结为亲家。
只是人心难测,进了官场,身陷泥潭者,防不胜防,但黑心肝到赵家这般,也实属罕见。
再看赵建安,模样神似其父亲,嘴边始终含笑,端方儒雅,若非沈清月知道他在国子监读书和他与焦六娘的事,也很难相信,这样的温润公子,背地里会做出歹毒至极的事。
赵建安仿佛察觉到了沈清月的目光,他幽幽转头,大大方方与沈清月视线相撞,报之一笑,端得是谦逊文雅。
沈清月攥着帕子,挪开眼,这样的畜生,沈清舟真嫁过去,只怕是骨头都不剩了!
双方亲友纷纷坐定,老郎中先请赵家一叙定亲之事,赵郎中回忆道:“十年前,我与辞顺在咸方胡同读书,那时相交甚笃,常常一起吃睡,一日集会后,吃了些酒,便将两个孩子的亲事给定下了,有一众同窗为证,且交换了信物。因在外面,也没写下婚约书,但他给我的信物保留至今,足以为证。”
沈世文听到赵郎中叫他的表字愈发恶心,他强忍不适,等赵郎中说完了他再说。
老郎中听罢捋了捋胡子,方问沈世文:“沈翰林怎么说?”
沈世文道:“酒后交换信物,确有其事,不过今年因故,我沈家已经取回了玉佩,从前的事,自然也做不得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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