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人的餐桌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孑与2
所以呢,东西一定要收,一来可以安他们的心,二来,可以让他们学会感激,比如感激收了他们礼物的我。
你是知道的,我之所以要苦心孤诣的干这些事情,就是想让他们成为能被我所用的人。”
老猴子点点头道:“怪不得玄奘曾经说过,这人世间就是一个大的斗场,老虎狮子纵横捭阖,所向无敌,可怜那些麋鹿黄羊,野兔,死在狮虎爪下无人可怜。
佛法初始的目的就在于化解这些暴戾,让身在斗场中的每一个人都能平安共处。
云初,你就是这个斗场中最会捕捉猎物的一头野兽。”
云初大笑道:“佛法能让老虎狮子,豹子,狼这些野兽开始吃草为生吗?”
老猴子摇头道:“这是它们的生存之法,无法改变。”“既然没有改变它们的食谱,佛法如何解决老虎吃麋鹿的问题呢?”
“所以啊,佛把自己的肉给老虎吃,掏出自己的心给老鹰吃……”
“按照你的道理,和尚们存在于世间的作用就是替弱者去死的,那么,我从大慈恩寺弄点钱出来,你为何会耿耿于怀呢?”
老猴子瞅着云初道:‘我觉得你说的不对。”
云初摆摆手道:“你们活在佛的世界里,我早就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准备干一点实实在在的事情,如果可能,我真的打算把长安建成西域人口中的那般模样。”
老猴子觉得云初很看不起佛,云初觉得老猴子自从到了长安之后就变得傻啦吧唧的,也不知怎么的,两人就开始用棒球棍互殴了。
互殴的结果就是云初背上,腿上挨了好几棒子,痛得龇牙咧嘴,老猴子的肚子上被云初用棍子狠狠捣了一下,强忍着想要保持自己世外高人的模样不肯弯腰叫唤。
第二天的时候,云初让家里的几个肥厨娘从西市上找来了各种各样的豆子混合了江米,大米再加上枣子,葡萄干,以及桃脯,杏脯,又从每家每户讨来了一小把米,或者干果,豆子,混在一起借来了百十口大锅,天不亮,就在一处空地上熬粥。
因为每家都出食材了,因此,每一家都能过来喝粥,云初准备在喝粥的时候宣布第一批在晋昌坊内干活的人的名单。
一起吃饭看起来是一个很简单的事情,但是呢,在西南山区里,就是坝坝宴这种简单的方式将人与人之间的壁垒彻底地给打破了。
尤其是在困难时期,每一场坝坝宴都是一场宣扬集体好处的盛宴。
每个人都出一点,每一个人都吃一点,这就是最原始,也是最朴素的公正。
第一批被招募的人手没有引起人们的任何反弹,被招募上的觉得理所当然,没有被招募上的也觉得理所当然。
因为云初第一批招募的人手,全部都是工匠,其中,以泥瓦匠,石匠,木匠,打井人以及身强力壮的小伙子。
就是这些人将要在这个不算寒冷的冬天里,按照云初的安排,打井,挖路,修建明渠,暗渠,将晋昌坊内的全部道路都铺上石板或者青砖。
这是一个极为浩大的工程,估计至少到开春才能完工,好在晋昌坊里别的不多,工匠基本上每家每户都有。
云初拿出来了自己的设计图纸,这些工匠自己就能按照云初的要求去施工。
云初全家都出来喝粥,包括他们家那个金发绿眼睛的小娘子,娜哈自从开始好好洗澡之后,皮肤很快就好了起来,再加上被崔氏狠狠地多搓澡,一身粗糙的皮肤已经褪掉了,终于有了一点白种人的白皙模样。
引来坊民们极大的好奇心,身为长安人,胡姬不是没有见过,只是没有见过云初家这么好看的小胡姬。
刘义喝了三碗浓稠的八宝粥,依旧不满足准备喝第四碗的时候被云初喊住了,不让他喝那么多粥。
云初自己喝了一碗就停下来了,开始带着刘义在巷子里看坊民们喝粥。
每走到一个重点人物跟前,刘义都会小声介绍。
“刘三才?”
“正是在下。”
“听说你在将作中也算是一把好手,这一次给我们自己打井,我想你不会湖弄我们大家吧?”
“万万不敢,此次要打十一口井,从南边最高处打起,按照地势慢慢下落,再把这十一口井按照水面联通,让水井中的水逐步向下汇集,最后在大慈恩寺西南角形成出水,在那里借用大慈恩寺的荷花池蓄水,在荷花池东北角挂兽头出水,出水进入明渠,绕过晋昌坊三街十六个巷子最终进入暗渠,与长安坑河大渠联通。”
听了刘三才说的话,云初点点头道:“你报上来的费用为一百零三贯钱,开工之日,给你五十贯,用来购置石料,砖料,木料一应物料,十一口水井出水之日,再给你三十贯,等你带着你的人完成以上所述工程,经过检验合格,我会付清余款,且会多出来五贯钱的赏赐。”
刘三才左右瞅瞅,低声道:“里长,我们这里开十一口水井不难,长安本就是水脉丰沛之所,再加上咱们靠近昆明池,不缺水。
问题是,咱们开了十一口水井,还开了明渠,小的就是担心这会让地势比我们高的修政,修行,升平三个坊市恐怕就打不出水井来了。”
云初冷笑一声道:“水流淌进了大慈恩寺的荷花池,关我们什么事情,再说了人家有昆明池的水渠,也没有人用井水。”
刘三才连连应是,见云初走了,立刻就低头勐喝八宝粥,说真的,这么稠的粥,一年到头也喝不上几次。
尽管他现在很害怕云初,却对这个人的五贯钱的赏赐无比地期待。
这就是云初想要的效果,不必太亲近,太亲近的话,以后就会提出一些因为关系亲密才会提出来的过分要求,如果答应,会破坏规矩,如果不答应,以前积累的情谊就会化作东流水,说不定这个人还会变成最恨你的一个。
唐人的餐桌 第七十四章 敢问郎君,我儿作战勇否?
公事公办挺好,可以根据实际情况做一些调整,不过呢,如果没有实在看不下去的事情,基本上不做调整。
晋昌坊的管理人员只有两个,一个是里长云初,一个是坊正刘义,大家都知道晋昌坊这里说话算数的人是云初,刘义不过是一个传达命令的。
对这一点,晋昌坊的坊民们已经有了深刻的认知。
一顿坝坝宴虽然只有一碗粥可以喝,却让晋昌坊大大小小的人都认识了云初,也了解了云初家,并且知晓他们家有一个胡姬小娘子,以及十一个下人。
再有半个月,云初就要去四门学就学,他想在入学之前,把这里的事情全部安排好。
距离上次去县衙寻找孙户曹的日子过去了三天,不等云初去找孙户曹,他却主动找上门来了。
“卢县令准许了晋昌坊重新修整大门的要求。”孙户曹忧心忡忡地将云初修建大门的文书还给了他。
云初打开文书,见上面用红笔写了一个硕大的准字。
孙户曹又道:“我到现在还是不明白卢县令为何会答应你们的要求,总觉得这是一桩没事找事的行径。”
云初怜悯得瞅着孙户曹道:“任何一个还想着升官的人都会认真对待此事的,只有你这种觉得升迁无望的人才会过着得过且过的日子。
我要的修建大门的官府资助呢?”
孙户曹叹口气从怀里取出一份手令拿给云初道:“县衙也没有多少铜钱,所以呢,能给的只有县衙所属粮仓里的粮食,五百担!”
云初接过手令查验了一下,接着问道:“都是今年的新粮啊。”
孙户曹点头道:“没错,我也不知道县令为何会在你们修大门这件事上如此认真,所有结付都以一等论。
这粮食自然也是今年的秋粮,还全部都是麦子,没有糜子,谷子,高粱,豆子杂粮。”
云初又道:“官仓里面的麦子跟高粱是怎么兑换的?”
孙户曹皱眉道:“你想要高粱,不想要麦子?”
云初道:“一个成功的坊市里面,必须储存足够多的粮食,如此才能让坊民们抵御饥寒。
糜子,谷子不好储存,麦子虽然是好东西,可是呢,容易发生贪渎事情。
换成人们不怎么喜欢吃又容易储存的高粱米,就能防备贪渎事件发生。
等到灾年出现的时候,这些高粱就是好东西。”
孙户曹惊愕地看着云初道:“我这个户曹就该你来干。”
云初不屑地道:“以前折冲府的都尉也这么说,他觉得我应该进他的折冲府当录事参军才对。”
孙户曹道:“为何不去,那可是一个从七品的位置啊。”
云初笑道:“等我从四门学出来的时候,同样是从七品的官职,说不定会更高。
你觉得一个折冲府的录事参军跟四门学毕业的学子,哪一个可以得到更好的位置?”
孙户曹叹息道:“四门学出来就是正途官啊,只是,人家即便是有这样的心思,也会藏起来,你怎么就这样大肆地说出来呢?”
云初哈哈大笑道:“老孙啊,身在官场,要的不是什么谦虚谨慎,而是英气勃发。
上官们有那么多的事情需要日理万机地处理,我们这种人如果不能以最快的速度进入上官的视线,这辈子还想着晋升,难道等着上官慢慢地发现吗?”
孙户曹尴尬得笑道:“我觉得你以后能当咱们万年县的县令。”
云初点点头道:“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原本一肚子问题的孙户曹被云初的一番话,再一次击碎了他稳固的原有观念,他也不知道云初说的这话对不对,只知道自己应该早点回去,把云初跟他说的话一字不落的告知卢县令。
当上里长的好处就在于,不论是大慈恩寺给的钱,还是万年县衙给的粮食,都落在云初的手中,由他进行具体的分配,或者使用。
这个时候,权力就出现了。
有了这些权力,当晋昌坊的百姓想要获得这些好处,只有听从云初调遣这一条路好走了。
所以,人们很自然地就忘记了云初曾经骑着马挥舞着棒球棍追杀他们的事情,也很自然地忘记了云初凶神恶煞一般,站在坊门口检查他们衣着是否整齐,头脸是否干净的恶心嘴脸了。
在高压下,给了坊民越多的好处,他们的期待值就越高,容忍度也就变高了。
在晋昌坊变成了一个近乎封闭的大工地之后,云初来到了何远山的家中。
何远山家就在霸桥边上,只是冬日里看不到依依的杨柳,只有寒风扑面。
何远山留下的钱不多,不足二十万钱,云初补足了二十万,这些钱的重量不足两百斤,所以,一辆马车就能装下。
赶车的是云家的九肥,一张像是放进油锅炸过的脸很是吓人,不过,赶车的技术非常好。
“干嘛把脸凑油锅里炸一下呢?”云初坐在车辕上,似乎很无心地问了一句。
“无颜见人,不如不要这张脸。”九肥回答的也是漫不经心,就像是在跟云初闲聊。
“嗯,说得很对,只是你做不要脸的事情的时候,就没有想过那些还在乎你这张脸的人吗?
你的脸变成什么样子跟旁人无关,即便是旁人看到了也不记得你是谁,你想躲藏的无非是那些在乎你这张脸的人,能说说不?”
九肥摇摇头道:“我连以前的脸都不要了,就是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以前做的事情,自然不能告诉任何人,免得还要把这张脸再炸一次。”
云初点点头道:“也对啊,那你就好好地当你的九肥吧,只是这一次不能再干出丢九肥这张脸的事情。”
九肥甩甩鞭子道:“就我现在的地位,也干不出让我再把脸油炸一次的事情。”
云初把这句话当成了一句承诺,如果九肥下一次再干出让自己失望的事情,就不要怪他辣手无情了。
霸桥,就是霸河上的一座桥,何远山家就在霸桥边上的火烧村。
关中自古以来就有人居住,再加上靠近长安这个故事中心,所以,只要是古村落,就一定会有一些传说的。
火烧村自然也是一个有故事的村子,只不过,这里的故事比较离奇。
村子之所以被称之为火烧村,完全是因为火烧村太靠近西汉吕后娘家吕家堡。
公元前196年农历九月十三日,吕后设计将淮阴侯韩信骗至未央宫给弄死了。
结果韩信的怒火太盛,脑袋化作了一个大火球,一路滚着向东,想要把吕后的娘家吕家堡烧成灰尽。
结果很不好,吕家堡没烧到,却把火烧村给烧了,幸好有霸河龙王提醒,告诉韩信的脑袋他烧错了人,韩信的头颅上的火苗立刻熄灭了,还流下了两道委屈的泪水,最后钻进沙土堆里消失了。
以后,这个不知名的村子就成了火烧村。
何远山的骨灰被云初装在一个羊皮口袋里,骨殖收纳的非常完整,没有任何遗漏,所以,何远山也算是全须全影的回到了故乡。
云初来到何远山家门口的时候,他家的门楣上还悬挂着高大的招魂幡。
九肥先去叩门,告知了云初的来意,顿时,院子里的哭声又响成了一片。
一个身披重孝的妇人,在两个同样身着重孝的少年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地跑出来,见到云初二话不说,就跪地磕头。
云初心安理得地接受了他们的大礼,自己在战场上替他们的丈夫,父亲收尸,还不远万里送回来了骨殖,这份恩情形同再造,没什么不合适的。
等妇人跟两个少年大礼参拜之后,云初瞅着一个把身子依靠在门框上的白发老妇道:“老夫人,某家把何远山何兄完整地带回来了,不曾少了一星半点。”
老妇哽咽不能言,想要跪拜,却被云初抢先一步搀扶起来,从九肥手中取过装着何远山骨殖的羊皮袋子放到老妇人的怀里道:“这就是令郎。”
老妇怀抱着骨殖潸然泪下,温柔地抚摸着羊皮袋子道:“远山我儿,你出生之时也就这般重。”
老妇人一句话,顿时又让在场的亲卷哭得趴地上起不来。
老妇人反倒收起了泪水,瞅着云初道:“敢问郎君,我儿作战勇否?”
这一问,就涉及到了礼仪问题,云初不敢怠慢,双手翘起大拇指其余八指贴合,面对蜂拥而来的乡邻大声道:“时值突厥贼寇三万犯我西域龟兹城,我大关令衙门上下八人与商州折冲府上下一千五百人奉弓月道行军大总管梁武侯之命固守城池,牢牢吸引突厥贼寇攻城,待大军到来。
何远山以龟兹大关令长的身份,在龟兹城头率领我等大关令所属七人,联合城中胡人,与突厥贼寇恶战六日夜,披创无数,犹自酣战不退。
第七日凌晨,大唐大军已经抵达龟兹城外围,我部奉命与城外大唐军队里应外合攻击突厥贼寇。
何远山命城中剩余之人,点燃骆驼,牦牛之尾,为冲锋之先驱。
而后,大关令衙门所属三人,何远山,刘雄,云初三人随火牛冲击突厥贼寇大营。
何远山奋勇厮杀,中箭无数,战马倒毙,依旧步行奋勇向前,酣战不休,直至力竭倒地,依旧催促我等莫要管他,只管向前。
某家身中十三箭,侥幸等得大唐援兵,在伤兵营中昏睡两日夜这才得活。
而后,某家亲自前往战场,寻得何远山尸骨,由于天气炎热,尸体残破不堪,某家不得不将何远山尸骸就地焚化,从骨殖中捡出的突厥人的箭头便有两斤有余。
如此!谁敢说何远山作战不勇勐,谁敢说何远山怯战不前?”
唐人的餐桌 第七十五章男儿至死心如铁
云初最后一句话,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吼出来的,同时,他看着有些稚嫩的面容也变得有些狰狞,毕竟是杀过几十个人的军人,这副模样居然将围观的众人,生生地逼退两步。
老妇人听得极为仔细,待云初说完,老妇人抱着何远山的骨殖再次朝云初施礼道:“感谢郎君为我儿正名。”
云初痛苦地指指脑袋道:“与何兄相处的场景,历历在目,不敢或忘。”
老妇人指着何远山的两个儿子道:“你们过来,大礼谢过你云家叔父为你父料理后事。”
待两个孙子拜谢完毕,老妇人就瞅着围观的乡邻们道:“如此,还有人质疑我孙儿当里长一事吗?”
云初见何家的小儿子站出来目光炯炯得瞅着乡邻,立刻就明白,这是老妇人在给自家受不到何远山军功恩荫的小孙子安排出路呢。”
云初在一旁阴恻恻地道:“我想不出这个里长,除过何兄之子,还有何人可以当?
我倒要看看是谁想要推翻我龟兹大关令上下八人死战的功绩。”
云初一身的青衫,这明显已经是官身了,这样的人在乡下还是有足够的威慑力的。
就在云初话音刚落,一个雄壮如牛的汉子站出来,朝老妇人施礼道:“姜家不敢。”
又有一个身着长衫似乎是读书人的站出来,朝老妇人施礼道:“钱家不敢。”
老妇人环顾一周,见再无人站出来,就满意得点点头道:“如此,何氏在这里感谢诸位高邻,既然我儿如今荣归故里,丧事老妪也当做喜事来办。
如果诸位高邻不嫌弃何家粗茶澹饭,就请稍待片刻,自有酒饭奉上。”
云初瞅着围观的邻居们开始纷纷提出帮何氏置办酒席,心中也是五味杂陈。
或许已经战死的何远山看到这一幕也应该可以合上眼睛了,毕竟,这就是他所求的——光宗耀祖。
云初被何氏盛情邀请进了家门,再一次接受了何氏的感谢之后,云初就当着大小何氏,以及他家的两个儿子的面直言道:“护送何兄骸骨归乡是一件事,还有一事必须当着老夫人以及嫂嫂,侄儿的面说清楚。”
何氏死死抱着儿子的尸骨袋子,有些乏力地问道:“请郎君明言。”
云初喝了一口清水道:“在西域的时候,何兄与我等大关令的一干兄弟,共同凑份子做了一点小生意,某家奉命回归长安的时候,因为七位兄长都战死了,也就结束了那边的生意,颇有些余钱,如今都带回来了,这就交割给老夫人。”
老何氏问道:“可有手账约定?”
云初摇摇头道:“没有。”
老何氏哀伤地瞅着怀里的尸骸袋子,就低声道:“这可怜的孩子,至死都想着他没用的爷娘。”
云初道:“共计十九万钱,某家又添凑了一些,取了二十万钱这个整数。”
云初话音刚落,屋子里所有人立刻就瞪大了眼珠子,一霎不霎地瞅着云初,他们每一个心中都有一个数字,却没有一个人能想到会是这么大的一笔钱财。
云初朝站在院子里的九肥点点头,九肥就从马车里搬出来一个沉重的大木箱子。
云初亲自打开箱子,指着里面黄澄澄的铜钱道:“都在这里了,请老夫人清点,再给云某出一个收据。”
自古财帛动人心,即便是何远山全家都处在悲伤之中,看到家里凭空多了这么大的一笔钱财,也不知不觉地露出了一丝笑意。
看在何远山的份上,云初极为难受地在何远山家停留了一夜,在深夜时分,他听到了何家人压抑的欢呼声。
天明时分,云初告别了何氏一家,还请何氏帮忙通知刘雄以及其余五个掌固家,只是请何氏不要跟他们提及钱财一事。
与云初告别的时候,老何氏明显有些尴尬,云初却笑得非常灿烂,一如往日。
结果其实也是不错的,何远山粉身碎骨的报答了他的家族,只是亏了自己罢了。
回程的时候,云初瞅着霸河边上随风飘舞的光秃秃的柳枝对九肥道:“如果你的家人是这样的,你如何自处?”
九肥斩钉截铁地道:“何远山死战,不负此生。”
“咦?你就不觉得何远山可怜吗?”
“求仁得仁,这有什么好可怜的?”
云初长叹一声道:“还真是他娘的男儿至死心如铁啊!”
坐了一路的马车,震得云初脑瓜疼,既然何远山一家的事情结束了,何远山这个人也就正式从人世间消失了,再无利用价值,云初此时也不做他想,只要自己得职责尽到了,就没有什么好难过的。
回到晋昌坊的时候,云初发现整个坊市的道路上不多的青石板已经全部被撬起来了,整整齐齐地沿着坊墙堆积在那里。
道路中间满是堆土,道理两边,一道明渠,一道暗渠也开挖几天了。
从工程进度来看,刘三才这算是下了死力气的,多个点同时开工,这样虽然加快了施工进度,但是呢,在没有大型工程器械的时代里,他就没把自己的手下当人用。
此时天早就黑了,施工依旧在进行中,看不出停止的迹象。
云初找到刘三才的时候,这家伙还蹲在三米深的井里面忙碌呢。
云初指着光熘熘的井壁道:“你他娘的就不怕井壁坍塌把你埋在里面?谁让你不做防护就蛮干的?”
刘三才放下咬在嘴里的特制油灯,奇怪的道:“自古以来就是这么打井的啊。”
云初怒道:“你给我滚上来,深度超过八尺,就必须用木料加固井壁,要不然,就不许施工。”
刘三才爬上井口,瘫坐在泥地上道:“那样做的话,浪费钱不说,还会延误工期。”
云初怒骂道:“你就不怕井壁坍塌把你埋在里面?”
刘三才笑道:“打井人的命就是将来某一天被埋在某一个井里面死掉,我祖死在井里,我阿爷死在井里,我现在打的井不够多,应该还不会死。”
“这就是你行家的骄傲吗?你只要做好支撑,不就不用死了吗?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听不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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