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的孤岛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薄荷迷
她抿了抿嘴:“让我搬到一个地方去住,说我目前不安全。”
就算不安全,她可以报警,她不相信坏人能如此猖狂。即使继续呆在家里,也好过再靠近一个危险的人物。
江源似乎了解什么,说:“在医院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在关注你了吧?”
想到这点她就觉得憋气,咬牙切齿:“他们买通了我隔壁床的病人家属,窥探我*,我不知道究竟什么目的。”
江源颇有意味地看了她一眼,说道:“应该是保障你的安全。”
蔓子疑惑地回视他,低头不做认同。
“这不可能。”
江源很有把握:“有没有这个可能,等你到时跟他见面一问便知。”
蔓子坚定摇头:“也没有见面的可能,我这几天就打算出国,既然他们不让我好过,我只能避开。”
“我希望你留下来。”江源突然靠近她,抽走她手上的那些纸,轻轻甩了几下,从车窗外透进来的阳光正好照在那一排大字上。
蔓子以为自己听错了,下一刻见他顿了顿,清楚地说道:“你留下来,帮我调查周屿正。”
气氛静了下来。
有那么几秒,蔓子差点被他诚恳的眼神打动。
留下来,调查,可为什么要让她来。
她不解,直摇头,自己都觉得可笑:“我去调查?能查什么?不可能。”想了想,她又问,“为什么是我?”
江源给出的理由是:“因为你是唯一一个在这里跟他亲近过的人。”
亲近这个词用地较为暧昧,蔓子不知道江源所理解的范围在哪里。
她反问:“你觉得被一个人背叛过之后,这个人还会有可信度吗?”
那天晚上,她虽然从头到尾没敢正视他,但她知道那双眼睛里一定充满了浓浓的失望,或者是恨意。他发过短信让她走,尽管是不想要她搅和还是别的原因,她没有听他的奉劝,就已经做好了跟他对立的后果。
她充分用行动结果证明了自己的立场,也因此付出了后来惨痛的代价。
这个代价,同时也让她重审自己的心。
“这只是你一个人猜想罢了。”江源说,“他既然在出来后,还愿意联系你,并关心你的安危,就说明他并没有怎么恨你。”
蔓子瞥了他一眼,不以为然:“你怎么知道,或许这只是一种骗人的伎俩,我坏了他们的交易,他们想要致我于死地也不是不可能的。”
江源心平气和地给她分析:“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但对于他的那方面事业来说,你没有什么利用价值,在你揭穿背叛他之前,你们之间的相处模式应该不错吧。何况想要害你的人,你真的弄清楚是谁了吗?”
蔓子好奇:“你是来当他的说客?”
江源笑笑摇头:“当然不是。你忘记了,我在调查他。”
蔓子又不解:“你为什么要调查他?”
江源举起手上那叠纸,严肃道:“因为他是这里面一个被忽略的角色,这件案子你表面看上去就是普通的争执打架,但这其中背后还参与了走私,这一点在法庭上没有被摊开来讲。”
蔓子惊得咋舌:“你当初就知道他们酒吧内走私运毒?”
“不是我发现的,是我朋友厉勇。”他停顿了一下,“准确的说应该是厉勇的女朋友。”
她静下来,听他慢慢说:“出事那天,厉勇和他女友以及朋友聚会,地点就选在周末酒吧,他女朋友中途去上厕所,在走廊角落发现两个男人行为可疑,当时没想到什么不好的情况,但是对方发现后却把她拉进了一个房间。”
蔓子听得心一跳一跳,紧张地问:“然后呢?”
“那两个男人当时就是在吸毒,怕她传出去,就拉进去威胁了一阵。厉勇发现人还没回,心急出去找,胡乱一搜也闯了进去。为了救女朋友,两个人当时都被扣了下来。”
她深吸一口气:“整个房间都是吸毒的人?”
江源冷冷一笑:“倒没有这么明目张胆,只是那两个男人怕捅娄子,他们是偷偷摸摸在外漏了马脚,所以只好将人抓进去让他们老大处理。他们老大是个掮客,主要是走私运毒,和周屿正私下保持不正当的交易关系。”
“我知道,那个人应该就是简三。”没想到他们之间已经认识了那么久。
江源看她一眼,“你好像知道的更多。”
蔓子淡淡道:“我知道的不多,是他们装的好。”
如今她回想起来,当时她因为一时好奇上去找周屿正,也许一个不注意发现他们的秘密,自己是否也会当场被胁迫。
“那么后来呢?你朋友为了安全起见,不会反抗不从吧?”
“我朋友做了保证,但是那些男人在行为上对他女朋友不敬,厉勇咽不下这口气,怒摔了瓶罐误砸了人,之后就闹得不可开交了。”
江源忆起当时在拘留所里看到厉勇时的情形,还是有些不忍,他垂着脑袋深深埋在臂弯间,眼底是浓浓的懊悔和恼意,不停地求着自己:“他们会告我,你要帮帮我,一定要帮我……”
面对朋友,江源自然主动当起他的辩护律师。
对方受的不是重伤,原本这件事情可以私了,但是那边没有回应,甚至还打算死磕到底。
江源为厉勇据理力争,当时厉勇因为害怕,只肯承认因为对方的骚扰而导致自己发怒,却没有将毒品一事抖露出来。
也是后来,案子结束的一段时间,江源才听厉勇女朋友说起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当即吃了一惊,想过要翻案,行走律政多年,他不能容忍这些重要的证据被权利抹杀。
但是,他手上却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指证对方,他怨厉勇糊涂,如果当时说出来,说不定还可以借此扳回一局,将伤害降到最低。
因此,从那时起,他便暗中偷偷关注“周末”酒吧的内.幕消息。
蔓子听他讲完,自己也像是经历了一场冤案,由衷为厉勇和他女朋友感到不公,平白无故被卷了进去,受到威胁不说,还吃了牢狱之灾。
她脑袋嗡嗡:“那你现在手上掌握了多少证据?”
“不多。”他烦躁地叹气,“也都是些捕风捉影的细节。”
蔓子想起刚才地铁上的事儿,问:“你先前是去监狱看你朋友了?”
江源点头。
蔓子有些犹豫,不知道接下去该怎么说,对于他要她留下来这事,着实太突兀,偏偏在她决定离开的当口。
她不想做圣母,她有为自己选择的权利,她偏要走,也没有原因没有人能够阻拦。
或许是人生前二十年过得潇洒恣意,以至于一遇到难以面对的挫折,她一边安慰自己不能退缩,一边却想着要逃离。
蔓子静下来,命令自己看清现实,终是没有动摇决心,但模糊地回了一句:“我等脚伤好了就走。”
彼岸的孤岛 第十九章
虽说要走,但能去哪儿。
去日本?
哪儿都不是她的家。
或许是要走的事对人保证多了,她自己都觉得该马上动身。
回到家再对今天的事经过一番细想,却不由困惑,何时这个阴暗的圈子,也把江源拉了进去。
当然他是站在正义的立场,这一点让她心生敬仰,至少他不会是因此而退缩的人。
蔓子理着台面上的杂物,想起陆慧明天要来,觉得有些可笑。
她笑的是自己竟然没有一丝期待。
等忙完一切,她躺在小沙发上,赤脚轻轻揉捏白天可能伤到的关节部位,那个地方还泛起酸意,痒丝丝的使不上劲。
静夜,她关掉外间的灯火,只余卧室床前的暖光灯,伴随着柔和舒缓的轻音乐,眨着眼睛看天花板沉思。
久而久之,视野空旷,那里出现一片白光,中心点缓缓走来一个身影,由小变大。
一双脚落地沉稳,信步朝她走来。
虽瞧不清那张脸,她却笃定是谁。
他在她十米开外处站定,侧过身子,光线照过他的侧面五官,显得硬朗立体,嘴巴微微开合,像是在说着什么。
她听不清楚,感觉身不由己,无形中被后面的力道禁锢住,双臂动弹不得。
因为害怕而挣扎,全身某处却传来异样,她仿佛被人扎了一针,神色怪异地回过头,有不明液体像毒虫一样正流进自己体内。
死寂的背景下,突然传来断续的拍掌声,多带有报复的快意。
她绝望地低头,满脸痛楚。
……
惊醒的时候,床头的灯还亮着,音乐声将她渐渐拉出梦境,一切如初。
蔓子静静喘气,看着房间内熟悉的一切,身体上得到了放松,才痛快地呼出一口气。
揉了揉四肢,仿佛亲身经历了梦境中的束缚恐惧。
那情景太后怕,令她不由捂紧了被子,盖住周身的凉意。
*
隔日。
陆慧像是走马观灯似的在本就不大的空间内转悠,她看的多数是自己未见过的新鲜玩意,偶尔拾起一本书翻阅,放下后又接着拿起几张包裹着旧塑料封套的cd,略感惊讶地说:“想不到这些你都还留着啊。”
蔓子坐在沙发上,平淡地看着眼前对一切都充满新奇的女人,就好像是初来乍到,东拉西扯。
一个小时前,陆慧打电话告诉蔓子,飞机已经降落在浦东。
她一身简易出行装,一只包一副墨镜,打了出租就到小区楼下。
这个已落旧的地方,即使她离开了,也不曾多数光临,倒是让自己的女儿在这里住了多年。
“妈,你坐下来吧。”
蔓子说着又觉得不妥,女人香水味好似又换了一种,盖过了她原先室内的茉莉香,格外逼人的嗅觉,即使打开窗户还是久久不能散去。
陆慧转了个身,在她身旁坐下,视线还停留在小小的空间内,像是扫视过去的模样,却怎么也记不起来了。
她困惑了一会儿,瞥过头看蔓子的脚,语气轻松地说:“看你已经能走,我倒也不担心了,待会儿有时间,跟我出门一趟吧。”
蔓子抬头,不太明白:“要做什么?”
陆慧坐近点抱过她的肩膀,撸着她的头发,声音充满少有的讨好:“跟妈妈的朋友们见见,她们都是行内领域的著名人物。”
蔓子闲着没事,也将就着跟她出了门。
结果人一到约定的地点,她便想要临阵脱逃。
这哪是见老友,分明是借着机会给她双重下套。
在场的除了她们母女俩,另外还有两个人。
坐在陆慧旁边的女人年纪约摸五十上下,一副雍容华贵的扮相,气质上也不输给陆慧。
路上她自己说起,那是年轻时候的同门师姐,后来嫁给了官员,便离开当时的乐团,一门心思扑向家庭。
贵妇身边还有一位女士,年龄相仿,似乎是来做陪客的。
蔓子忆起小时候在家里见过她们,只不过后来陆慧出国,她的人脉交往更有局限,曾有一段时间差点自闭。
如果只是来旁观聚会,她倒没显得这么拘束。
只是这次会面的主角是自己,很让她坐立不安,这种感觉异常强烈,在她刚进来就有了,迎接着对面两个女人炙热的目光,她不难猜出这次被叫出来的目的。
寒暄过后,陆慧问道:“你家公子呢?”
蔓子正盯着她身旁的空位发呆,那里摆着一只空水杯,似乎刚有人坐过的迹象,恰好听到陆慧的话,心中一凛,果然被她猜中了。
“哦,他呀……”贵妇伸长了脖子往身后望去,指了指远处落地窗前的身影,宠溺地笑道,“接电话去了。”
贵妇说着又看向蔓子,客气地问:“蔓子是吧?都长这么大了,越来越漂亮,跟你妈当年一样。”
蔓子心底对于这突然的情况有些不乐意,但面上还是要给长辈面子,淡淡地以笑容回视。
陆慧故意瞟过来看她一眼,见她反应不大,便解释道:“你韩阿姨应该认识的,小时候还跟她家的儿子一起玩过呢,叫什么来着,韩什么?”
“韩设。”韩母接口道。
韩设?
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不是因为她们所说的小时候玩过,而是似乎就在不久前。
正想着,男主人公已经回归了。
蔓子感觉面前高大的身影一晃,身边有人落了座,下一刻,她跟来人目光相撞,两方皆为一愣。
蔓子瞬间想到了韩舍私房菜。
那天,由周屿正的带领,见过那儿的老板,正是眼前这人。
她莫名紧张了起来,抬眼也多了份尴尬。
不难感觉出,对方也跟她有着同样的心情。
“韩设,给人添茶。”韩母笑着提醒道。
韩设还处于懵圈中,回过神来后拎起茶壶,得心应手地轮流给人倒茶水,蔓子轻声谢过。
韩设坐下后也小声回了句不谢。
两人的相处模式完全像是初次见面,但只有彼此心里清楚,对方心中都在思考着什么。
蔓子脑中不停转圈,突然拎清了一些事情,如今正视韩设的家庭背景,与周屿正也是京沪交圈,来往实属正常,那个菜馆能坐落在那样的地盘更不觉奇怪。
长辈们简略地聊了会天,又互夸了几句,蔓子已经有些坐不住,所以在她们的附和声中,想也没想就与韩设交换了联系方式。
搁下手机,她在众人的目光下起身,称去上洗手间。
她磨蹭时间洗了个手,出来后在外面廊道的窗户边站了一会,果不其然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她慢慢回身,见韩设正微笑看着她。
“这么巧啊,没想到你就是我妈口中朋友的女儿。”韩设走到她身旁。
蔓子同样回:“我也没想到。”
韩设点点头,似是尾随她过来,用一种探究的眼神注视她,突然问:“屿正最近在忙什么?”
蔓子知道这个名字会从他嘴里冒出来,只是没想到这么快,没有任何过渡。
“我……有段日子没见了。”
韩设与周屿正之间的关系不一般,也许他知道其中一些内情,但她不想去套话。
“听说他出了点事。”他口气平淡地道。
蔓子看着外面的风景,语气尽显疏离:“好像是吧。”
韩设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没搭话。
蔓子又小声补充了一句:“我跟他没什么关系。”
韩设“哦”了声:“所以你现在出来……”
他话只说了一半,蔓子已经联想到下半句是什么,他以为自己是因为相亲而来。
她否认道:“不是,我不知情。”
韩设见她表情坚决,解释说:“我今天闲着没事呢,被我妈拉出来,你放心,回去以后,我会跟她说明白。”
她松口气,不知道该说谢谢还是什么。
“另外……”韩设点了点自己的手机,“刚才我还跟屿正通过电话。”
蔓子看着他的手机,突然紧张了起来,警惕地看着他,等着他下一句话。
“……在你们还没来之前。”
蔓子低下头,心想你说这些干什么,莫非是故意不给我台阶下?她没犯错,为什么要弄得好像罪孽深重一样。
她深深吸气,目光还盯着韩设的手机,不自觉地害怕起来,好像那部手机正通着,有人就在那端聆听着这边的对话。
这种莫名其妙让她觉得,他似乎就在这个城市。
回去的时候,陆慧拉着蔓子在街上逛,给她讲了韩设家中的一些情况,说韩伯父目前是市里的高官,韩设聪慧过人,也有自己的事业,此外还继承他妈的音乐细胞,专修过小提琴,可谓德才兼备。
蔓子默默听着,最后干脆来了一句:“您还想赶紧把我嫁出去啊。”
陆慧好声好气地说给她听:“不是让你嫁出去,是让你多跟优秀的人交往,你在这个城市没多少朋友吧,韩设在国外留学过,见过各种世面,你跟他平时多走动,就会发现出国过的人说话气度不一样,为人处世也懂得变通,你就适合跟这样的人在一起。”
蔓子听烦了这样的说辞,静静地跟随着走,思绪却飘到了别的地方。
“妈……”她突然原地停了下来。
陆慧回头看她,不明所以。
蔓子张张嘴,迎着头顶的阳光说了句话。
大街边车流拥堵,喇叭四起,陆慧没听清,走回来问:“你说你要什么?”
“我要钱。”蔓子有些难以启齿,但已经下定决心,“给我点钱吧,我想换地方住。”
“不喜欢了?我早就说了,那房子太破旧,指不定什么时候拆迁呢,国内就这一点治安太差。”
蔓子对最后一句话不认同,心说就算是治安差,我也已经住了这么些年,这时候你倒是惦记上了。
陆慧抬头仰观这街边的高楼建筑,对比说道:“买个公寓吧,地段你自己挑,钱我来解决。不过对于出国的事情,我还想要问问你,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蔓子咬着嘴,给了个最终答案:“给我点时间吧,过完年再说。”
陆慧见她头一回有了不一样的说法,虽不确定也不强迫,直接带人去售楼处看房子。
彼岸的孤岛 第二十章
事情仿佛就这样定了下来。
一切看似平静,又看似不太平静。
新住处位于中山公园附近一精装公寓,蔓子将老屋里的物品简单收拾了下,第二天就拎包搬家。
陆慧撒完钱走人,她后来对于出国的事儿没再多提,或许她自己心里清楚,女儿说话爱讲条件,她既已答应买房的事情,蔓子对于出国的应承也不会含糊。
这是她们之间鲜少拥有的默契。
这默契在很久以前就有了。
她曾在国外的日子里思量过,当时是什么勇气让女儿能够与自己对抗,那股执拗让她无奈到最终自我妥协,却又不得不叹,从那时候起,自己已经无法管制女儿的思维。
*
蔓子决定留下来一事,江源比姚琳还要提前知道。
那天晚上,他驱车到她家小区楼下,因为没有事先打过招呼,所以不敢冒然上去。
他本是想再去劝说一下,他有预感她会留下来。
思来想去,还是打了一个电话。
蔓子似乎也在等,开口第一句就是:“我搬家了。”
“搬家?”江源意外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蔓子站在阳台边吹风,看着远处的街景,汇成金灿灿的一条龙。
“没什么事,就是想要换一个地方。我暂时,应该不出国了。”
江源话里带着一丝期待:“考虑我说的了?”
蔓子想了想后回答:“可以考虑,但是我不想主动去找他,我没有这个勇气。”
江源表示理解:“行。”
挂掉电话后,她站在原处继续看着远方,她住在十五楼,能俯瞰眺望周边各色夜景,这个角度对她来说还是太高了,虽然这里的安保系统很完善,但依旧没能给她带来安全感。
既然决定冒险,她这样做也无非是徒劳,只不过多了一个栖身之所。
又过了一个星期。
姚琳突然打电话来,她提议说,明天是初一,寺庙里烧香拜佛的人多。
蔓子不懂这行,不知道什么名堂。
姚琳说:“你前段日子遇人不淑,运气太背,好不容易缓和了,应该去寺庙求个福。”
蔓子表示无所谓,对于信仰这一方面,她从来可有可无,那些赐来的善语不过是为未来求个心安。
隔天上午。
姚琳和蔓子叫了车子,到达南郊龙华寺门口,正是人流高峰,来往的善男信女双手合十,带着虔诚的心渐渐步入庙区。
蔓子望着那前上方巍峨壮丽黄墙黑瓦的庙宇,心底也澄澈明朗起来。
她深深吸气,空气中参杂着香火的气息一道被吸入鼻腔。
进山门前,姚琳就近选地买了点香烛贡品,以表诚意。
蔓子百无聊赖地等着,她站在一棵参天古木之下,仰头便是一片绿源遮蔽,将头顶秋末的余温悉数挡住。
对面树下临时摆了一个算命摊儿,显得较为随意,摊主蹲在那儿正有模有样地给人算卦,说到点上频频点头语气坚决,问卦的人脸色便有些忧然神伤起来。
不多时,话头峰回路转柳暗花明,经人点拨,有了新的契机。
蔓子看透这个套路,人人都爱听好话,哪怕没有考究也要当一回吉祥的预兆。但挫折困难谁人没有,对目前的她来说,就算是磕到头破血流,也要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
终于求卦者起身面带笑容地离开,像是打完一场心理战,有大惊过后的放松,摊主算完一卦,口干舌燥地抬头喝水,看着对面怔怔站立的女人,歪头揣度了一会,那神色叫蔓子心有戚戚。
果然,那算命的略抬下巴问了一句:“姑娘,要不要算一卦?”
蔓子以前随意经过人多的广场,那些业余的卜卦者也都是这样的热情劲儿,好说歹说都要抛过来一句:算不算卦?
她不理,就让人自个尴尬,谁知那人继续游说:“我看你有劫难,你走过来,我帮你仔细算算,不收你钱。”
蔓子当然不是因为钱这回事,而是不想就此让人评头论足,似乎自己的命运已经掌握在别人的一念之间。
而此刻,因为对方所说的第一句话,已经让她有了恼意,虽然她知道这极有可能是忽悠人的常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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