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铁骨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无语的命运
老相爷,这么晚了还要进宫来,您老可真是辛苦!
这样的恭维许是从他的嘴里说了不知多少次,这大清国没有相爷,可他知道身为的议政大臣范文程喜欢这个词儿,汉人大员即便是入了旗也喜欢这个词儿。
正是多事之秋,不能不辛苦点。公公,近来身体好吗?
范文程自然不会因为太后身边的宠奴的恭维而趾高气扬,他知道这种奴才最是心眼小,万万不能得罪,那些有病态的脸上露出了的笑容。
托老相国的福,还好,还好,倒是您老,可得注意身体。
这太监走到范文程的身旁,伸出一只手来搀扶着范文程。
天色黑了,老相爷慢慢走。
这太后的身边太监以一种近于平时对太后说话的口吻关照着范文程。同时,又对着附近的小太监吩咐道。
没眼力的东西,还不把灯笼点得亮亮的,为老相爷引路!
数盏宫灯一齐点燃。四盏在前面开路,两盏在后面护卫,中间,太后身边太监亲自搀扶着范文程,跨过景运门,向着慈宁宫走去。范文程自家带来的奴才轿夫都被拦在门外。
不知走了多长时间,终于来到了慈定宫,这里的光亮明显亮多了。当范文程跨过进入慈宁宫前院时,眼前甚至适应了好一会,才适应这宫中的光亮。跟在太监的后面,范文程一直走进门外方才站定。
一会儿,那太监掀开帘子,对门外的范文程说。
老相爷,太后叫您进去。
范文程迈进门槛,先是肃立站定,然后跪下,摘掉那一等子的红顶帽子,将它放在一旁,磕了一个响头。然后再站起,左手捧着这顶帽子,向前迈进几步,来到太后前边,又跪下,将帽子放在手边的地砖上,用辽东口音的汉话喊道。
奴才范文程叩见太后,祝太后万寿无疆!
这奴才之名,从他的口中说出来的时候,他那老脸上没有丝毫不适,尽管在家中动辄斥责奴才,但在这里,同样身为奴才的他,却深感荣幸,因为这奴才不是寻常人能当得的。
起来吧!
昭圣皇太后轻轻地说了一句,又对着站在门边的太监吩咐道。
还不快给范文程搬一张凳子来。
谢太后恩典,奴才不敢坐。
范文程被太后的格外眷顾感动得只觉得一阵热血奔涌,再次叩头谢恩,却又表示了拒绝。那边太监已经搬来一张精致的红木圆凳,放在范文程的旁边。范文程还是不敢起身。
范文程,你是年过六十的三朝老臣了,今个又不是平时的叫起,说话的时间可能还要长上一些,你就坐着慢慢说吧!
心知今天肯定是碰着难事的范文程,想了想,他心知太后说这些不并非真是因为他今年六十三岁,也不是因为他为大清国定以中国立过过来的汗马功劳,而是因为现在大清国碰着难事了,所以太后才会在今夜让他坐着答话,这是施恩于奴才,可身为奴才,就要有身为奴才的自觉。
主子的恩典是主子的恩典,可当奴才的又岂能忘了礼,奴才不能坐!
说完这番话后,范文程又一次叩头谢恩。
范文程的回答让博尔济吉特笑了起来,她瞧着范文程笑道。
你这奴才,就爱计较个礼字,好吧,既然你这奴才愿意跪着,便跪着吧!
不过这笑完之后,博尔济吉特又叹了口气说道。
范文程,今个之所以急急的让你过来,其实也就是江南的事儿,听说你这阵子病了,便一直没人打扰你,可现在,却不能再让你在家里养病了
说话的时候,博尔济吉特的语间尽是愁意,那脸上也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
太后指的是江南的事吧!
博尔济吉特点头说道。
达素败了!
啊!
饶是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从太后的口中听着这句话的时候,范文程还是被吓了一跳,毕竟达素领的可是大清国的精锐,别的不说,单就是满蒙汉八旗就有足足三万多,而且大都是三十几岁,当年从辽东的白山黑水杀入关内的从龙入关的老奴。
非但败了,而且达素也是生死不知,近七万大军,活着回来的不到万人,这明个天一明,想来这城里头就得家家戴孝了
博尔济吉特说出这番的话时候,语气看似平淡,可那脸上却尽是忧色。
范文程,你是三朝的老臣,此事达素兵败,可谓是我朝开国以来未有之事,你说,现在这,这又如何是好!
语间忧着,博尔济吉特道出了她真正担心的地方。
这达素兵败不说,皇上那边成日里于南苑练着兵,说是要亲征江南,这达素一败,皇上若是当真南下了
这才是博尔济吉特真正担心的事情,达素兵败,即便是死了几万人,那也是胜负之数,胜败乃兵家常事,可若是皇上当真南下了,那才是让人忧心的地方。
奴才以为,皇上万万不可亲征。
范文程望了太后一眼,然后说道。
可不亲征,又万万不可!
第100章 奴才之见(第一更,求月票)
万万不可亲征!
不亲征又万万不可!
两个截然不同的建议从范文程的口中道出时,博尔济吉特顿时糊涂了,她的眉头一皱,立即有些不悦的说道。
范文程,都入旗几十年了,怎么说起话来还是汉人的弯弯绕绕的,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回太后,奴才以为,这君子尚不立危墙之下,更何况皇上万金之躯又焉能御驾亲征?
范文程的话让博尔济吉特点点头,就是这个道理,毕竟她所担心的,正是皇上御驾亲征到时候万一有个闪失,又该如何是好?经历了当初先皇身死的变故,在八旗贵族内部各派激烈争斗的暂时妥协下,尽管那个时候福临被推为新君。但是,那些年八旗贵族的内部的斗争并没有停止,甚至就连她自己也不得不下嫁多尔衮。经历过这一切的她,自然知道,如果皇上有个闪失,会在大清内部掀起什么样的风波来。自然也就不赞同皇上御驾亲征了。
当初她之所以出言刺激皇上,为的是让他重整斗志,而不是逃回满洲,可谁曾想却激得他要御驾亲征。原本还寄希望于达素胜兵,如此自然可免了皇上御驾亲征的危险,可谁曾想,达素却败了,而且败的这般惨,如此以来,她又怎么可能不担心皇上的安危。
可太后,皇上御驾亲征一事,已经为天下所共知,若是达素兵胜,自然无需亲征,可既然现在达素兵败,若是皇上反倒不再亲征,到时候天下人如何看以皇上?如何看我大清?到时候只恐徒惹江南海贼嘲笑!这岂不涨贼寇志气,落我大清国之威风?
范文程的话让博尔济吉特顿时一哑,她知道这御驾亲征的事情已经被皇上诏告天下,早已经为天下所共知,这几个月皇上大张旗鼓的练兵,不也正是为了御驾亲征嘛。若是当真拦下来,可真是落大清国的威风。
再者,太后,我大清国既然现在入以中国,即是中国之正统,皇上既已经诏告天下御驾亲征,若是断然反悔,只恐惹天下汉人皆以为我大清国气数已尽,到那时,我大清国危矣!
范文程的一句我大清国危矣!只使得博尔济吉特的脸色猛然一变,连声说道。
范文程,这,这可如何是好?难道这好不容易打下来的江山,当真要拱手让给汉人不成?若是如此,又岂能对得起祖宗,对得起先皇!
太后满是忧虑的话语落在范文程的耳中,让他挺直腰板说道,
我大清受命于天,又岂能将天下让予汉人?
对于范文程来说,他深知只有大清国入主中国,才能洗去他身上的汉奸之名,也正因如此,在过去的几十年间,他才会尽心尽力为大清出谋划策,从而使得大清得已入主中国,正因如此,即便是所有人都言撤,他也不会言撤。
况且奴才以为,当今这局势,并没有那般险恶。奴才请太后,切勿再提撤回满洲之事!
不等博尔济吉特开口,范文程又继续说道。
至于皇上御驾亲征,以奴才看来,太后非但不能加以阻拦,反倒应该支持皇上,就像当年支持先皇一般!
范文程,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博尔济吉特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说连那话中也带着些不快。
太后,这御驾亲征本就是天下所知,只要皇上随大军一同南下,便是只到济南,那也算御驾亲征,天下士民也皆知皇上亲征贼寇,至于讨伐贼寇,皇上可委一员良将为先锋,领兵南讨,如此一来,太后又岂需担心皇上安危,
若是如此,那可就再好不过了,范文程,还是你有主意!
一听这种御驾亲征,博尔济吉特顿时便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打断范文程的话说道。
可范文程,若是皇上到时候,一意南下,到时候又该如何?
对自己的儿子,博尔济吉特又怎么可能不了解,她知道皇上的性格冲动,到了济南便不再南下,由其它人南下自是再好不过,可皇上的脾气,又怎么可能止步于济南?
太后,奴才以为,若非是皇上已经诏告天下要御驾亲征,使得皇上不得不行以亲征的话,这江南之贼,至少今年都无需派兵征讨!
哦?这是为何?
太后,这江北朱贼出于郑贼之门下,当初他之所以出走江北,是于南京受郑贼逼迫,所以两人之间,早已经是矛盾重重,自朱贼出走江北之后,夺淮安克扬州,今时又败我安南大军,可谓是天下震动,如此功高盖主之下,郑贼又焉能容其坐于江北?
范文程本就是汉人,他自然深知汉人的脾性,在他看来,想要打败汉人,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借汉人内斗的脾性,当年施反间计杀袁崇焕,从而得皇太极的赏识。入关后,又献计暂缓南下,借南明小朝廷内斗,从而轻克江南。现在,这江南的局势看似凶险万分,可实际上,在他看来,根本没有任何凶险之处。
范文程,你的意思是用反间计?借郑成功之手杀朱明忠?
还不明白范文程意思的博尔济吉特,急忙反问道。
太后圣明!
尽管心知用的不是反间计,或并不想触博尔济吉特的兴头的范文程,仍然顺着她的话回答。
不过这借刀,要看怎么借,这朱贼出于郑贼门下,无论如何,其若是背以郑贼,必定为天下人所耻,如今达素败于其手,如此大功之下,郑贼如何作赏?如此不赏之功,正是朱贼之命门。加之其又据以江北,形似独立,所以奴才以为,可于此事上做些文章!到时候,这江南必定可不攻而克!
其实,博尔济吉特的头脑很清醒,她也知道这恐怕不仅仅只是反间计那么简单,这范文程定是有了其它主意。
原本一直关注着江南的范文程,这会听说了朱明忠的大胜之后,那心中更有把握了,于是底气也显得十足。
太后,依奴才之见,这江南之事,若是操之得当的话,实在不是什么大事,太后您大可宽心,现在关键是得稳住天下民心。
第101章 心所向(第二更,求月票)
秋时的京师多风,一阵风卷起地上的榆树叶和着从地上卷起的沙土,在街道上弥漫着,路边那的那些于摊边正吃着饭的百姓,对于那落入碗中的尘土,大都是副视若无睹的模样,这些百姓的身上穿着破破烂烂的衣裳,头顶上小孩巴掌大小的发根处垂着老鼠尾巴似的辫子。
这他么的官府收的银子都喂了狗了,这路都多少年没修了,这京师还是人住的地方吗?
许是被那吹起的灰给迷了眼,一正喝着汤的百姓忍不住抱怨了起来,曾几何时,京师那用青石铺成的街道上,终年一尘不染,那里像现在这样坑坑洼洼的让风一吹尘土飞扬的,那会这城中是干净的,那里像现在这样,垃圾成堆屎尿横流,臭气薰天。
嘿,这个老哥,你还真说对了,这京城可不就不是人住的地方嘛
一旁顿时有人接了腔,说话时那脸上语间尽是戏谑的味道,他人话声不大,可附近的几张桌上的百姓都能听得到。
可不就是,这京城打十几年前就不是人住的地方了
十五年前,满清入关后,八旗入京58万人,加上旗下奴仆34万人入京,在他们将内城的汉人全都驱赶出内城,将内城作为满城的那天起,这座城市就不可避免的混为一座鞑靼城,近百万野蛮人的到来,使得这座城市在一夜之间倒退到令人难以想象的地步。
京师城内那曾整洁用青石铺成的街道,此时不仅变得凸凹不平,而且也变得肮脏不堪,犄角旮旯中随处可以看到大小便,整个城市都弥漫着一股熏天的臭气。曾几何时,作为大明的京畿所在,与任何个大明的城市一样,一旦屋顶墙壁桥梁道路等受到损坏,立即就会得到修复。而现在这一切都不存在了,所有的美好只存在于这些百姓的记忆之中。
小心,小心,小心祸从口出,现如今可不比过去,若是
这边不过刚有人劝,提醒着说话的人注意一些,那边就又有人接腔说道。
哼哼,小心个啥?那些个东西不过就是兔子的尾巴
尽管嘴上这般说着,可他的话声还是放低了许多,虽说声音不大,可在他说出这番话的时候,附近这些百姓却无不是面露些许欢色。
可不就是!
又一人在旁咐和道。
听说了吗?那内大臣达素领着十万精锐八旗兵去打朱明忠,结果给人家给打了个全军覆没!
在这番话在这不大街边摊上传来的时候,莫说是其它人,便是那摆摊的老汉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上,这会也溢了久未曾出现的畅快。
怎地没听说?
又有一人接了腔,但却不失警惕地朝着四下看了看,然后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道。
这几天内城里头到处都在嚷嚷这事儿,听说这内城里的那引起东西几乎家家哭丧户户戴孝,你们没瞧见,这两天,白事行的生意那可是发起了利市
嘿,这就是报应啊!当年他们从北一路屠到南,不知道杀了多少人。这回,报应来了!报应啊!
怎么说不是呢!听说那逃回来的人,那达素原本差不多都要赢定了,可谁知道天上却突然打下个霹雳。将达素和身边的亲兵全给劈了个粉身碎骨!
那里是一道,我听说,那可是天雷震震,就像天启年间王恭厂似的,那道道天雷把达素的十万大军给劈了个粉身碎骨!
说话的人像是亲眼看到似的,那描述起来也是一带神彩飞扬,好不得意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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