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铁骨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无语的命运
黄河湍急的河中数十条蜈蚣船两舷伸出的船桨不断划动着湍流,尽管清河县往北的河水湍急,往日里若是没有纤夫挽拉,舟船难行,可是在数十个浆手的划动下,这些蜈蚣船却轻易的与这湍急的河水中行驶着。
军门,俺就说过,只要这漕船仿以蜈蚣船定能在这运河上畅通无阻
穿着一身铁甲的孙子钦,神情显得甚是得意,而那语气更是有些飘然,将漕船改成蜈蚣船作为军船,正是他提的建议,用船厂里接近完工的大号漕船加以改进,虽相比军门带来的蜈蚣船稍小,但却使得漕船再不像过去一样,依赖性岸上的纤夫拉纤,全凭浆手划桨既可航行。
树之当真是水上的行家!
对于下属的建议朱明忠从不吝惜表扬,在他看来,只有群策群力,才有可能弥补他自身的短肋,尽管他有领先于时代的知识,但是他不过只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并不意味着他本身就是巨人,在很多方面都有着他自身的局限性,正因为认识到自身的不足,他才会大撒把式的把很多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而他,顶多是以后世的观点提出一些指导性的意见。
就像将漕船改成蜈蚣船,不过只是看着那么多漕船闲置感觉太过可惜,所以才会命人研究如何将其作为军船,而孙子钦很快就给了答案——将其改成蜈蚣船。虽说这种两舷仅十桨的蜈蚣船性能不比真正的蜈蚣船,但却让原本只有撑篙单帆的漕船变得灵活起来,不仅再像过去一般仅能运兵,而不能水战。
而在这些蜈蚣船中,最引人注目的恐怕还是其中的十艘锯掉桅杆的蜈蚣船,尽管去掉了桅杆,但是那船艏处仍然装着一个高达数米的木塔,如果有熟悉古兵器的人,一定能够认出来,那木塔实际上正是鼎鼎大名的襄阳炮或者说回回炮,也就是重力抛石机。
这十艘按装有重力抛石机的炮船,正是朱明忠本人亲自设计,甚至就连同这重力抛石机也是由他设计,毕竟早在明初,这重力抛石机就已经在中国被淘汰了,而现在,他之所以会重新这个于中国消失两百余年的重力抛石机再次引入战场,正是为了接下来的任务。
楚白,你曾当过广运仓的副管,趁着现在的功夫,再给大家介绍一下这广运仓!
看着一旁的李介川,朱明忠笑呵呵的走到那个沙盘前,沙盘恰好正是广运仓的模型。
咱们的常盈仓徐州的广运仓德州的德州仓临清的临清仓,号称运河四大漕运粮仓,这四大粮仓皆是在永乐初年北迁前后拓建而成,这广运仓是利用旧时的船只停泊之地,在码头附近的奎山择地建立广运仓
身为常盈仓仓管的李介川的神情显得有些紧张,毕竟这是作为文官的他,第一次上战场。
广运仓东西三百余步,约一里多;南北再增一百一十步,,合二里。广运仓呈南北略长的长方形建筑。仓廒设有四门,它的东门南门皆临近民区,西门北门皆是临河,仓内门房值班铺房官舍烧造窑饮用井一应俱全,粮仓一千间,斗级180人,仓夫一千余人,储粮一百万石
又是一个百万石的粮仓!
百万石!
深吸口气,在一旁说道。
若是把这广运仓夺下来,这百万石粮食可就值一百多万两!
可不就是这个道理,但朱明忠却摇头,对有些紧张的李介川点点头。
提督有所不知,这广运仓虽能储粮百万,可其常个储粮至多只有六十万石,加上最近清虏又从广运仓运走不少粮食,目下广运仓至多只三十万石粮食,所以
三十万石,也值几十万两
不过就是几十万石粮食,咱们现在的粮食早就够用了,这次去徐州,目的不在于夺粮,而在于
冷冷一笑,朱明忠指着那个两尺见方的沙盘说道。
在于烧粮!
烧粮!
之前张国久的建议最终还是被朱明忠接纳了,不过与其想攻取徐州不同,朱明忠选择了另一个,费效比更高的方式——利用水军从水路攻击广运仓!
尽管这忠义军水营不过只是刚刚成军,但在这宽达数里的黄河上,却根本就没有任何清军的水军,清军根本就没有水军,也正因如此,这支以漕军漕帮为主体的水军,才是黄河上独一无二的部队。
军门,这些粮食烧掉未免也太可惜的了,这可是够几十万石粮食
想到几十万石粮食,就这么烧掉,不禁大叫着可惜,但朱明忠只是微微一笑,然后拍着他的肩膀说道。
别忘了这次出兵咱们的目的是什么?
粮食固然的重要,但是有时候,为了一个战略性的目的,这些粮食都是可以牺牲的。
目的是什么?
是粮食吗?
当然不是!
不过对于守卫粮仓的清军来说,在他们当然不知道明军来犯的目的,置身于广运仓那高不过一丈的城墙上,身为仓管的张云翼额头上不住的冒着汗,身为户部郎中的他是顺治二年的进士,也是满清入关后第一次恩科的进士,如果不是因为那年只有北人参考,恐怕他根本就没有中进士的希望,也正因如此,现在身为户部郎中司广运仓的他才会对朝廷感恩戴德,以至于在过去的一段时间中,吃住于仓中,一面安排仓内漕粮转运,一面操练仓夫守卫粮仓。
此时,看着黄河上那数十艘蜈蚣船,瞧着船上的那些兵卒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想死!
但他却又没有自杀的勇气,只是面色煞白的说道。
快,快命人给徐州府送信,说说明贼来犯
这会他的话语中甚至不自觉的将海贼变成了明贼,而这种语气的变化,意味着在他看来,占据江南的不是海贼乱匪,而是大明官军。
置身于舱艏的朱明忠从望远镜中看着广运仓,既然是隔着城墙也能看到其高耸的粮仓,看着城中的那一个个粮仓,他的心思微微一沉,这得是多少民脂民膏。
经略,这广运仓也是年久失修,如果能集中船艏大炮轰击的话,至多百炮便能撕开库墙,这仓中至多只有千余仓夫,只要库墙一开,到时候
不等孙子钦把话说完,朱明忠便沉声叹道。
可惜了!
这一声长叹之后,他又说道。
命令炮船抵岸70丈放锚炮击!
朱明忠口中的炮船并不是指装有火炮的炮船,而是那十艘装有投石机的炮船,随着旗语信号的发出,十艘炮船便在桨手的划动下抵岸抛锚,它们的舶位距离粮仓城墙不过只有七十余丈。
他们这是要干什么?
张云翼有些诧异的看着那抵岸的蜈蚣船,看着船艏的木塔,看着船上的船夫在木塔下忙活着,完全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瞧着那七十丈的距离,这会他甚至连死的心都有了,这个距离上,仓夫的弓箭根本就射不过去,如果他们开炮的话
如果仓中的清军有大炮怎么办?
看着炮手们在为抛石机的发射作着最后的准备时,朱明忠暗自寻思道,这会他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托大了,清军在黄河上没水军,并不意味着他们没有大炮。如果他们有大炮的话,这会肯定已经将这十艘炮船轰了个稀巴烂。
楚白,这广运仓墙上有炮吗?
回军门,广运仓与常盈仓一样皆是薄墙,无法安装红夷大炮
李介川一边回答着军门的问题,一边眼巴巴的瞧着远处的炮船上,那些炮手在将一个木桶装投石机的吊索之中,那些重达50斤的木筒中装满了桐油,正是上好的纵火油。
准备!
置身于船边的李兴照看着已经固定好的桐油桶,神情显得有些亢奋,直到现在,他都无法忘记第一次试射时,那一桶油烧出多么大的一片烈焰,而现在,他们将要向这里抛出数十桶,数千斤火油。
别说是一个小小广运仓,就是一座城,估计也能烧成一片废墟吧
在李兴照于心中这般自语着的时候,那边拿着火把的炮手已经点着油桶上几个引火的火团,在油桶冒出滚滚黑烟的时候,随着一声令下,李兴照立即用木锤猛锤卡栓。
随着那装满湿砂重达200石的配重箱落下,在重力的作用下,抛石机猛甩出了重达50斤的油桶,一时间空中数道拖着黑烟燃烧着的油桶纷纷朝着广运仓的方向飞去。
成抛物线飞去的油桶速度并不快,甚至显得有些缓慢,以至于站在墙上的张云翼甚至产生一种能够接到它的错觉,但是他的脑海中这会只剩下一个念头。
完了!
就像是配合他的这个想法似乎的,一个燃烧的木桶猛的一下砸中了粮仓,在木桶碎裂飞散的同时,那桶中的桐油被点燃了,粮仓顿时被一片烈焰所吞噬,
可惜不是汽油啊
那怕就是石油也行啊!
朱明忠的心底之所以会冒出这样的念头,是因为桐油并不像汽油或者石油那样易燃,它与很多植物油一样,不过只是二级易燃物。自然无法与汽油或者石油相比,如果是石油的话,也许效果会更加显著,这火势也许会更大一些。
而与此同时一个又一个的油桶不断的砸入仓中,将这广运仓完全变成了一片火海
在朱明忠感叹着这火势没有想象的那么大的时候,对于陷入火海之中的广运仓仓夫来说,他们却置身于一场从未曾有过的噩梦之中,
尽管桐油并不像汽油那般易燃,但是每一桶桐油炸裂时,仍然会被桶身的火头点燃,虽说不能和凝固汽油弹相比,但这种超大号的莫托洛夫鸡尾酒,对于广运仓中的仓夫来说,仍然是一场毁灭性的灾难,那飞溅的油团会在空中被点燃,然后落在附近仓夫的身上,原本只带着些许微火的桐油一沾到人身,就立即燃烧起来,仓丁身上的衣服变成一个大号的灯捻。
陷入烈火中的广运仓中到外都可以看到那些浑身燃烧着火焰的仓丁。他们的嗓间发出痛苦地嘶喊声,同时用手去拍打着燃烧的身体,但是却越拍火势却又越大,那些试图在地上滚动灭火仓丁,更是不自觉的滚到火海之中,然后把将火势扩散开来。
在这些火人嘶心裂肺的哭喊声中,那原始的莫托洛夫鸡尾酒仍然不断的落在广运仓中,火势变得更大了,而其中一些仓丁的身上,更是淋满了桐油,尽管他们的身上还没有火,但是身上的油和眼前的火海,却让他们无不是惊恐的试图逃出广运仓,甚至慌不择路的从一丈高的仓墙上往下跳去。偶尔也会有一些身体燃烧着的仓丁,从那仓墙上往下跳去,然后这些火人却又将那些落在墙外未曾燃烧的桐油点燃。一时间,整个广运仓内外,尽是一片火海。到处可见惊慌失措到处乱跑的仓丁。
而置身于墙上的张云翼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看着那仓丁变成一个个人形的巨蜡,脑海中完全是一片空白,喃喃只有自己才听得懂的言语,失神之下人却从墙上跌落下去
军军门,这这
惊愕的看着已经被火海吞噬的广运仓,孙子钦整个人都傻了眼,他没有想到几千斤桐油会带来这样的效果,
军门,这,这自此之后,怕再也不需要攻城了,只需用几千斤桐油就能尽毁天下之城
李介川喃喃着,他的脑海中似乎浮现出一个个在烈焰中化为灰烬的城市,那浑身更是猛然一颤,似乎是在恐惧着那些城市的命运。
可一不可二,这法子,不过只是应急之法!
摇着头,心知投石机被淘汰原因的朱明忠很清楚,这玩意绝不是大炮的对手。
咱们现在只不过是给达素传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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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安南,难安(为盟主自若如是否加更)
一场夏日的大雨袭卷了华北大地,只使得的那河水也跟着涨了几寸。在临运河的一片田时之间,散布着数以千百计的油布帐篷,在过去的半个月间,来自山西直隶以及山东的绿营兵正源源不断的聚集于德州城外的这片旷野之中。这便是清廷在郑成功领兵进入长江之后,从北方各地抽调新募的用于安定南方大军。
在这片连绵数里的帐篷之中,一队官兵约五十余骑,自东向西奔驰而来,他们跨下的马浑身都是泥浆,驮着一个个浑身蓬头垢面的清兵,在不到五尺宽的官道上狂奔着,一时间只踩的浆水四溅,那泥水飞溅到道旁的帐上时,立即招来兵卒们一片责骂。
不过待这些绿营兵发现那马上的清兵身上穿着的马褂时,无不是倒吸一口凉气——那明黄的马褂,分明就是大内侍卫的标志,别说大内侍卫他们招惹不起,即便是满洲兵,也不是他们所能惹得起的,一个个无不是哑了声,只是在心里骂着那狂奔的马队。
这阵马队直接进入帐篷中央的一片牛皮大帐之前,相隔百丈,就能看到那顶牛皮大帐前一面大蠢上镶着明黄镶边,大红色的帅旗仿佛被雾湿了没有干透,平平地下垂着,上边也写着五个尺幅大字:
安南将军达
这面大蠢时而被风吹动,懒洋洋地嗡张一下,就像是个困乏之人打着呵欠似的,全是一副无精打采有样子。这便是安南将军达素的帅帐,在过去的一个月间,他一直在缓缓行军,等待着船只以及兵员的聚集。
那一队大内侍卫来到帐前,领头的刚一下马,就手拿圣旨冲着帐内喊道。
安南将军达素何在!速速领旨!
原本正与固山额真索浑巴牙喇纛章京赖塔等人议事的达素,听着有御前侍卫到来,便知道皇上又有圣旨来了,随同一众武将纷纷出帐跪拜在地,那边已经有戈什哈摆上了香案,照着规矩恭迎圣旨。
皇上有旨,达素听旨!
奴才领旨!
这边御前侍卫已经拿着圣旨大声说道。
海贼猖狂,奔袭数百里,焚以广运仓,着达素领安南大军立即南下夺淮扬江北重地,复以江南
圣旨没有想象中的训斥,但是谁都知道,这已经是皇上下的第三道圣旨了,如果再拖延下去的话,到时候皇上的雷霆之怒又岂是他人所能扛下?在达素领旨之后,脸色阴沉不定的他回到帐中,看着固山额真索浑巴牙喇纛章京赖塔等人,半响都没有说话,而固山额真索浑巴牙喇纛章京赖塔等人,同样也没有说话。
皇上的旨意已经来了,大家伙说说,现在怎么办?
最终,还是达素打破了沉默,他的目光先是投在固山额真索浑身上,而索浑则是把眼帘一垂,根本就不应声,至于巴牙喇纛章京赖塔和其它人,也是装作没有看到。
他们之所以会拖垮至现在,并不是为了等漕船,也不是为了汇集大军,实在是因为海贼势大,且不说被视为举世坚城的江宁被其轻易攻克,就是镇江银山一战,管效忠领一万两千八旗精兵,结果却让郑成功的铁人军杀了片甲不留,这可是大清国开国以来从未曾有过的惨败。
也正因如此,在江宁城破之后,达素以及这帐中诸人,便是心照不宣的以等待漕船援军为由,缓缓南下,甚至在德州干脆直接止住了脚。
尽管对外说道着这安南大军有十万之众,可实际上,却不过只有六万余人,而且还有三万是新募的绿营兵,到现在还有一万多没有抵达德州与大军汇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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