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家书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疯丢子
秦梓徽的双眼中隐有亮光闪动。
黎嘉骏越说越激动:“还有,还有!”她简直要说不下去,硬是扯回脱缰的思维,强迫自己尽量清晰的说道:“从徐州开战到现在,来了多少部队,你算过吗?你看,滕县,川军来了,川军啊!他们出川后走到山西又走到这儿,多远!接着,这儿,还有临沂,都是老西北军,有仇的没仇的,都在了;淮河那儿和张自忠将军一道打了胜仗,现在还守在那儿的,是于学忠将军带领的,咱东北军!外面在给日军包口袋的,汤恩伯将军带的,中央军!最开始外围阻截的,山东军!还有前两日刚到的滇军,在西面;江苏保安团,在北面!还有一战区来的战防炮!广西学院的飞行员!你自己扳指头数数!”
她说着,自己扳指头数起来:“川军,西北军,东北军,滇军,桂军,山东军,江苏保安团,中央军……你看看他们,从北伐到中原大战,这些部队相互之间谁没点血仇?可是现在,都来了,什么中央军地方杂牌,能来的,他们都来了!”
黎嘉骏笑着,却眼泪直掉,她抓着秦梓徽的手狂摇:“你说,我们怎么不能赢!?怎么不可能赢?!”
百年家书 第143章 新人故人
接下里的一切,发生的如做梦一般快。
四月四日,大口袋开始收缩,汤恩伯指挥的军团从四面包夹日军,几乎一天的时间,就把日军后续主力的生存空间压缩到了极致,城内日军的精气神完全变了,此时他们面前的台儿庄几乎成了一座不设防的空城,可是他们却忽然意识到,要接收这座城,得付出生命的代价。
生平第一次,黎嘉骏在战场上看到日军大规模的撤退,他们和任何企图撤退的种群没有任何两样,跑的比来时还快,军官声嘶力竭的指挥也无法掩盖他手下那些兵仓皇失措的模样,像一群群夹着尾巴的狗,畏缩着身形,气焰全无,就算路过一两个受了伤的中国士兵,也是一副被吓到的样子,连动手都不敢。
撤空了敌军的台儿庄陷入了一时的寂静,像个差点遭到凌虐的大姑娘,在恶徒突然离开后反应不及,睁着一双大眼睛茫然的望着头顶的蓝天,不知道该做什么。
直到确定日军真的走了,才慢慢的开始有欢呼声自远处传来,像是一股浪潮,汹涌到了面前,那些欢呼声嘶哑激烈,一声声就像还在战场上厮杀,仿佛下一秒就会咳出一口血来,最后大家也都不喊了,只是从各个战壕爬出来,站在高处,看着远处烟尘滚滚,傻傻的张望,面无表情。
没有受伤的人开始相互照顾,先找到活着的抬到一处,死了的则排在一边,很快所有人就意识到,这是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全师幸存人数十不足三,三个中平均一个半失去了行动能力,也就是说每个人要抬七具尸体和两个伤员,而此时,所有人都已经精疲力竭,连呼吸都吃力,在欢呼和兴奋过后更是头晕脑胀,最可怕的是,他们并没有脱离战时的状态。
黎嘉骏躲过好几个让她胆寒的士兵,他们垂头坐着,死死握着钢刀,你一走上前,他们就警惕的抬头,龇着牙,一双血红的眼睛狠狠的盯着你,仿佛再多一步,就会被他们一刀砍死……管你是谁。
这是抗战以来第一次胜利的会战,其意义简直三天三夜说不完,可此时此地此情此景,却让人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
她把秦梓徽送到了火车站。
池峰城炸断了南门的便桥,使得南岸的火车南站得以幸存,他们刚到时,火车正轰隆隆的停下,很多士兵和医生下了车,正在维持秩序和救治伤员。
担架兵放下秦梓徽就走了,站台上哀鸿遍野,横七竖八躺满了伤员,军医一身的大褂已经被血染了好几层,此时就好像穿着喜服在那儿检查伤员,看到伤重的就塞一张票,意味着可以先送上火车到后方医院去。
到了秦梓徽这儿,看到黎嘉骏坐在旁边,似乎愣了一下:“你……”
“大夫你还认得我?!”黎嘉骏惊喜,指着秦梓徽,“他,他……”又说不出话,她其实很心虚的,因为秦梓徽表面上看不出有什么问题,但是正因为这样她才更担心,就怕是那种震坏了内脏莫名其妙就死的病,那简直要叫天不应,大夫看了一下,略一沉吟,无奈:“脏器倒摸不出有损伤,大概是震了脑子,小伙子,有没有想吐的感觉?晕不晕?”
秦梓徽抿着嘴,坚定的摇了摇头。
黎嘉骏闻言就有些着急,这伤得不重,大夫便不给伤员票啊,可到了这个时候,她脸皮反而薄了,之所以有伤员票,还不是因为火车运力不够,事关人命,若这时候走后门太不人道,她也说不出口,只能看看军医又看看秦梓徽,很是郁闷。
大夫想了想,望向黎嘉骏,霸气一指:“你,一边站着。”
“啊?”黎嘉骏摸不着头脑,看看秦梓徽,他闭着眼装没听到,也没个反应,心想虽然人家长得俊,这大夫也不至于当街施暴,囧囧的蹲到了废墟另一边,愁眉苦脸的想办法,蹲了一会儿又觉得自己这姿势活像是在拉粑粑,便干脆一屁股坐下,刚坐下,军医就诊断完了,绕过来朝她叹气:“是炸晕了,得去看看脑子,小伙儿倔强,我特地给他说严重点,他才肯拿了票回去。”
“啊?”黎嘉骏觉得自己犯傻的次数有点多,但她真没听懂医生的意思,“大夫,您的意思是……”
“你个姑娘家家生个病装严重点撒个娇就成了,人家可是爷们儿,能嘤呀嗯的说这儿晕那儿疼么?你在一边站着,人必须得绷住啊!当然不肯往重里说了,其实他倒不是特别大的事儿,但得加紧治,你好好照顾着啊。”军医语重心长,捶着腰站起来,“哎哟我这把老骨头也真是操碎了心。”
黎嘉骏点头哈腰:“先生您慢走!哎哟那儿有块石头!哎要我扶您不?”
送走了军医,黎嘉骏走到秦梓徽身边一屁股坐下,做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这可咋整,你脑震荡了!”
秦梓徽这时微微靠在台阶上,轻轻的喘着气,闻言略微不满的望望军医走去的方向,又看向她,反而安慰起来:“不是多大的事,不会死。”他语气那叫一个轻柔婉约,差点点儿就吐气如兰了。
“都严重到拿票了,医生又不是瞎的,怎么办,伤什么还能行,这病可就难治了!就算后方医院,能有多好的器材?医疗物资别说,医生水平也难讲啊!”黎嘉骏满脑子都在想脑震荡怎么整比较好,在现代它算是小事儿,可无论大小事儿,她都不懂,此时只能瞎纠结,丝毫没注意到秦梓徽的异样,她伸出根手指在他眼前晃:“晕不晕?看得清几根手指不?”
秦梓徽一脸无奈,抬手抓住按在一边:“够恶心了,别添乱了。”
“我着急诶!”
“我都不急……”他抬眼看了看,又垂下眼,迟疑道,“要不,你想听什么,我给你唱?”
黎嘉骏卡壳了,一脸呆滞,她很想说她是真不爱听戏了,可看他的表情,却好像是那种好不容易撕开伤疤流着血逗你开心你要是敢说个不字儿就死给你看的样子,只能绞尽脑汁,想到自己最后一次听戏听到的剧目,结巴道:“木,木兰从军……吧。”
“呵……”秦梓徽一笑,“我还当你会点金殿装疯。”
黎嘉骏想了一会儿才想起这是哪一出,哭笑不得:“你还真能记,我都没当回事儿。”
“是啊,你当然不会当回事儿。”秦梓徽略有点叹息,“可我却记得清清楚楚,指着你的那一刻,是我那十七年,活得最像个人的时候……”
“……”黎扒皮无言以对。
“然后,我就再不能忘了那个感觉了,说实话,散场后跪在你们面前,也是我最害怕的时候……我怕我刚知道像个人是什么感觉,就再不能翻身了。”他说着,刚还直视着她的双眼又游移开去,“所以,后来,我还是,有点,谢你们的。”
“……”黎扒皮面无表情。
“那么……黎,小姐。”秦梓徽盯着自己的手,嗫嚅道,“我,是否,可以,叫你,嘉骏?”
黎嘉骏刚顺着他的眼神看去,这才发现自己的手竟然一直被他握在手心里,结合刚才的话,脸腾的烧了起来,一时间都有点糊涂了,只是混沌道:“额,这个,当然……”
“当然不可以!”一声暴喝自身后传来,转眼就有一双手自黎嘉骏腋下穿过,猛地把她举起来,几乎是拖到一边。
黎嘉骏正愣神,等反应过来,转身一看,整个人都懵掉了,本能却比思维更加快速的反应过来,眼睛霎时间一阵酸热,眼泪哗的就流了下来,她手忙脚乱的去擦眼睛,就怕看不清眼前的人,可眼泪擦去了又流,她只能抓紧眼前人,大哭:“哥!”
眼前人,竟是二哥!他一身戎装,大瞪着双目,眼眶发红,眼里也蓄着泪,嘴上却一贯的不饶人:“你还有脸喊!还有脸哭!没良心的东西!做你哥都要被你气死了!”
“哥!”黎嘉骏什么都听不到,只记得哭嚎,“哥!我想你了!”
“我也想你!我想打死你!”二哥这么说着,手却死抓着她不放,“老天不开眼!怎么没在这儿把你收了!你个祸害!跑!让你跑!你怎么什么地方都敢去啊?你真以为你是孙悟空啊!?就算石头生的这不也碎了满地啊?黎嘉骏!你他妈还是不是人?你让你爹妈老哥在后头提心吊胆的很开心吗?你狼心狗肺啊!”说完话,他眼泪终于掉下来了,一把抱紧怀里的妹子,一边哭一边拿拳头捶她的背:“我都准备好来收尸了!我连收敛你的盒子都拿好了!我就想我妹子这么不省心可不能死在没亲哥照应的地方,可你*的怎么还能活着呢?!这操心的日子怎么就没个头儿啊!”
黎嘉骏也哭,却完全没二哥这般打过草稿似的话,只能翻来覆去的哭喊:“哥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哥对不起!哥你别生气了!哥是我不对!”
“那你说以后还敢不敢了!”二哥趁机要挟。
黎嘉骏是真的走怕了,连连摇头:“不敢了,以后不敢了!”
“跟不跟我回家!”
“跟跟跟!”
“那他是怎么回事儿?!”二哥毫无缓冲,刷的就把矛头指向秦梓徽,眯着眼杀气腾腾,“行啊黎三,出去一趟还学会勾搭汉子了!看人家好看就晕头转向了是吧,求什么都答应是吧,你这花痴的毛病不能改改啊?!以前弄的天怒人怨的还没吸取教训啊?!吃一堑长一智你懂不懂!”
黎嘉骏此时脑子里想的居然是,二哥从出现到现在这一连串话看来真是临场发挥,否则不至于看到秦梓徽也这么反应,果然是记者出身天纵奇才出口成章!她谄笑:“我没……”
“没什么,没花痴吗?那成,跟我回去!”二哥铁臂一掐,扯着黎嘉骏转身往火车走。
“等等等等!”黎嘉骏忙挣扎。
“怎么?还说自己没花痴?!”二哥大怒,“趁虚而入的东西,信不信我现在打死他!?”
“哥!你冷静啊!他是伤兵,总要有人照顾吧!”黎嘉骏终于找回脑子,大叫。
二哥闭眼深呼吸了一下,再睁眼果然冷静不少,他抬了抬手,身边竟然凑上来一个警卫兵,他指了指秦梓徽:“你找人好好照顾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有什么情况及时报告!”
警卫兵立正点头:“是!”说罢立马上前扶秦梓徽。
秦梓徽却冷下脸,挣扎着自己站起来:“谢谢长官,我自己能走。”
二哥回头看了看他,哼了一声:“随便你。”随后又凶黎嘉骏,“还看什么看!人家自己能走!”
黎嘉骏看着这两个男人,只觉得脑袋嗡的大了。
百年家书 第144章 前往汉口
144
火车走走停停。
黎嘉骏僵硬的坐着。
看看左边,□□脸;再看看右边,怨妇脸,她默默咽了一口血,低下了头。
这种被奸夫抓到搞外遇还搞出生死恋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警卫兵都躲到牲口棚了好吗!凭毛啊!他们躲个屁啊!老娘才想躲啊!老娘苦在没的躲啊!好,想,死啊!
内心咆哮到唾沫横飞,表面还得给“正房”赔笑脸:“哥,渴不渴,喝水?”
二哥:“哼!”
“……”黎嘉骏捧着个杯子,回头看看,还没看见人,就被一声暴喝喊回来:“水呢!?我说了不喝吗?诚意呢!”
“……”简直要无语,她只能陪着笑又转回来双手递水,“哥,您喝,慢慢喝!不够还有,管饱!”
二哥一边喝一边翻了个白眼,他一开始喝得很慢,忽然像做了什么决定似的咕咚咕咚几下灌掉,砰的把杯子砸到桌上,歪头朝秦梓徽点了点,不阴不阳的:“出去聊聊?”
秦梓徽表情冷峻:“恩。”
黎嘉骏(⊙o⊙):“你们蛇精病啊出哪去啊火车上诶!好好坐到头不行吗?!”
“男人家的事,女的表说话!”二哥站起来,越过她往外走,秦梓徽随后站起来,他倒是一点都不脑震荡了,脚步那叫一个稳健。
黎嘉骏一把抓住他胳膊:“诶我哥发疯你干嘛瞎起哄啊!是病人就有个病人的样子,你这样活蹦乱跳的……”
秦梓徽缓慢而坚定的撸下她的手,凛然道:“迟早的。”
黎嘉骏目瞪口呆的看着两人一前一后走出车厢,简直想抱头嚎两声,艾玛这没事儿也被搞成有事儿了,她好像也没干嘛吧?!
车厢门上有玻璃,她一抬头就能往外看,只见这两人在过道里,他们身材相仿,二哥一身军装还光鲜着,秦梓徽则脏得往下掉灰渣,此时侧对着门对面对站着,秦梓徽靠外,半个身子看不着,二哥正中央立着,还没说话,低头先点了根烟……
……就差壁咚了。
“……”黎嘉骏手肘撑着头就这么望着,感觉在看一本基情电影。
夭寿啊,总感觉哪里不大对啊!可到底哪里不对啊!
除了一开始二哥自己点了根烟,又问秦梓徽要不要貌似被拒绝以后,两人就没啥肢体语言了,表情一直很平静,可依照黎嘉骏对她哥的了解,二哥此时的表现似乎过于专注……像在端详什么。
结合那个姓氏和细节,以二哥的智商,虽不至于确定,要怀疑什么却是不难的。
她其实蛮矛盾的,因为她也不知道希不希望家里人知道,这个在战场上和她建立略超过革命友谊的家伙曾经是个戏子。按她自己来讲是无所谓的,在她那个年代,那些戏曲表演家出去都是被称老师和大师的,出场费高不说,等闲还请不着,又因为粉丝群里大多数都是各自家中的长辈,连带年青一代看到他们也低一头,流行歌曲里带点戏曲那不要太受追捧,什么北京一夜、贵妃醉酒、有那个周什么伦的天王连rap都插一段儿戏曲……不管喜欢什么曲种,流行乐坛大家相互喷可以,戏曲那是绝对没人敢出来呛一声的,那是国粹!呛一声试试?隔夜就给你上香!
这个环境里长大,就算看过霸王别姬,她还是很难代入这时代的某些理所当然的思维。而因为大家都知道黎三爷是戏迷,没人敢跟她耳提面命说戏子下九流……可她心底里却清楚,不说是一回事,在周围人心里,哪怕老农民,都只听戏,却瞧不起戏子。
她心里忽然耸然一惊。
……秦梓徽不会被那啥……嘿嘿嘿……过吧?
这想法只是这么划过一瞬,她却明白自己的表情已经微妙起来了。
黎嘉骏哀叹一声,把脸埋在手里。
怎么办,她是个俗人……一个不该看那么多基情□□的傻叉……
列车过道谈话还在进行。
许久,等到火车渐渐减速,两人才陆续走了进来,二哥身上一股浓浓的烟味,表情自然,看不出端倪。
秦梓徽也没啥表示,两人又一左一右坐下了。
“你们……”黎嘉骏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聊完了?”
二哥嗯了一声,又掏出一根烟,被黎嘉骏一把抢过:“抽!怎么不去抽大的!”
二哥手一转,拿出火柴,斜瞟着她。
……这是要给她点烟的节奏。
黎嘉骏一愣,讪讪的放下了烟,矜持道:“我不抽。”
“哼。”二哥拿起那根烟,又点了起来,顺势看看另一头的秦梓徽,表情晦涩难明。
看来这位家长接下来要找她单聊了,黎嘉骏菊花略紧。
火车又停了下来,下面一阵热闹,又是一群伤员被抬了上来,这一节车厢里全是军官,此时默默的看了,并没什么动静。
黎嘉骏这时才想起来问:“哥,你怎么又穿上这身马甲了?”却没有军衔。
二哥若无其事:“缺人,就顶上了。”
“那你现在是……”
“是大爷。”他嘚瑟一笑,“你哥我现在管着军需物资,还需要军衔么?多的是小弟孝敬。”
结合自家一贯来的尿性,对于二哥为什么会有此地位,黎嘉骏自然心知肚明,她一脸崇敬:“嘿嘿!还是二哥厉害。”
“厉害个鬼,不照样被人拐了妹子。”
“……”话题又回来了,黎嘉骏略有些烦躁,“哥,其实我跟他没什么呀,你们聊了你应该知道啊。”
“怎么,打完了仗,始乱终弃了?”
……你到底哪边的!黎嘉骏目瞪口呆。
“哎,骏儿,你有没有想过,你也不小了?”二哥又往秦梓徽那儿看了看,压低声音,“你如果不喜欢见初,没关系,他确实强势了点,家里也复杂,咱爹也不满意。但你心里总要有个谱,想要什么样的,哥给你找,如果你真放不下奉天那个……这世道,得个真心人不容易,哥也可以帮你跟家里说……可你在这儿找个替代品……是不是不大厚道?”二哥抬了抬下巴,“铁铮铮的一个汉子,就凭长得有点形儿,又是一个姓……他若知道了你怎么看他,会怎么想?要是你哥我,那是绝对忍不了的。”
“……”黎嘉骏整个人都不好了,原来就他和秦梓徽聊了天回来这么一会儿,已经脑补了十万字狗血虐恋情深小说了吗?!还是她穿来之前新近流行的替身文!
所以他们那么久到底聊出了啥玩意儿啊怎么这么难懂呢?!黎嘉骏一时脑子有点发蒙,只知道秦梓徽没告诉二哥他到底是谁,可也没对两人的情况有什么实际的说明,所以刚才他俩就聊了一会儿天气吗?
跪了。
“那个,哥,你俩到底聊了什么?”
“也没什么,就相互了解了一下。”二哥摇摇头,颇为心累,“回去再说吧。”
一提这个黎嘉骏来劲了:“我们怎么回去?回哪?重庆么?”
“还能去哪,徐州打那么凶不就是为了让武汉撤干净?现在撤得差不多了,该去重庆了。”
“去重庆?不再守着徐州了吗?”
二哥幽幽的看着她:“你觉得能守住?”
黎嘉骏有点迷茫,她当初连台儿庄隶属徐州会战都不大清楚,当然更加不知道徐州会战胜利后会怎么样,可无论怎么想,从未来趋势看,徐州肯定还是沦陷的,这难道还要再打一次?这第二次,他们输了?
虽然这是必然的,可她还是觉得很难受,实在是这一次打得太伤了,铁人都禁不住再来一次,要是听说再守一次台儿庄,别说李宗仁孙连仲了,三十一师的师长池峰城得第一个疯!
“估计上头还会想别的法子拖延时间吧,打是打不动了,第五战区差不多已经废了。”二哥沉沉的说。
“别的法子……”黎嘉骏喃喃,“那差不离,就炸桥,毁路了吧……”
“别多想了,休息吧。”二哥裹了裹衣服。
“我们现在去哪?”
“不出意外,就直接到汉口了。”二哥声音低下去,“到了那,就可以坐船……去重庆……回家……”
他显然是不想说话了,黎嘉骏沉默了一会儿,转头看了看,秦梓徽微垂着头,似乎有所察觉,抬头正对上她的目光。
他的眼神沉静,坦荡,倒让刚才产生猥琐疑问的她颇有些难以招架:“你,不累啊?也休息会儿吧。”
他摇摇头,欲言又止。
“有什么想说的?”
“你……不问我们说了什么?”
“你会说吗?”
他想了想,摇摇头,只道:“我没说我是谁。”他这么说完,表情有些紧绷,很难过的样子。
“没事啊,不说就不说嘛。”黎嘉骏也不知道说什么,干巴巴的安慰道。
秦梓徽抬头,盯着她的眼睛,问:“你觉得,我该说吗?”
黎嘉骏茫然:“……我,也不知道。”
秦梓徽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黎嘉骏忽然有点慌乱起来,她下意识的觉得秦梓徽心里比自己复杂的多,可面对这种情况,怎么说最好,怎么做最好,甚至怎么才是最好,他俩都没数。
可到底不忍看他这般伤心。她想了想,还是决定:“你就讲吧,我反正觉得没什么的,过了这一关,就啥都不是事儿了。”
秦梓徽笑了笑:“我的上司,下属,好友,全都不知道我以前是什么。”他笑容发苦,“不料有一日我竟会为了你黎三把这一切再撕开来。”
黎嘉骏到底还是慌了:“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无所谓的,可你知道,如果现在他们不知道,等以后万一东窗事发,那就更麻烦了,纸包不住火的,我家里人大多都见过你……”
“可我们有以后吗?”秦梓徽冷不丁的问。
黎嘉骏就卡住了。
怎么突然就说到以后了呢?她茫然的想。
可怎么会又有种顺理成章的感觉呢?
见她不回话,秦梓徽扯了扯嘴角,头一仰,闭上眼,不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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