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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神赋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朝情慕楚
广胤随意地一笑,也不再挑那个话头。
二人这么神思宁静地坐了半晌,不远处传来一声唤:“师父,这是广晨宫的人,给太子殿下送东西来……”语声戛然而止,婴勺止步,望着躺在广胤怀里一派自然的自家师父,头一次觉得舌头打结,“师父,您、您您这是……”
跟在她后头来的小仙官显然未曾料到所见的是这么一副景象,停在原地张大嘴巴,一副被雷劈中的表情。
曦和自个儿倒是觉得没什么,坐起身来,问道:“送什么的?”
那小仙官回过神来,将嘴巴闭上,连忙端出个笑脸来:“太子殿下要在尊神这儿小住,吩咐小仙送些换洗的衣物来。”话音落下,却见自家太子眼风里凉凉地瞟了一眼过来,有淡淡的警告,心下晓得此番见到的事儿决计不能向外传,一方面兴奋着他们不近女色的殿下终于开窍了,此番开窍的对象竟然还是往年他们只能在画像上见到的尊神,另一方面又惋惜自个儿难得得了这么一桩四海八荒皆会为之疯狂的八卦,竟然还得捂在肚子里不能说,太子殿下忒不近人情,这委实是要憋死人哟。
曦和唔了一唔,道:“劳烦你跑一趟,将东西搁下就好。婴勺,将衣物送到广胤房中去。”
小仙官将东西交给婴勺,还留在原地偷偷地瞟着曦和没动。
广胤凉凉地道:“还站在这儿做什么?你闲得很?”
小仙官连忙道:“不闲不闲,小仙还得回去打理宫室呢。尊神安好,小仙这就告退了。”话音落下,果真是片刻都不敢停留,招了一朵白云,如流星一般屁滚尿流地飞了出去。
曦和望着那小仙官的背影,有些纳闷地唔了一唔:“你宫里的人,倒还都是如此精神活泼的么。”转过眼,瞧见婴勺立在原地直勾勾地盯着他们,“你怎么了?我今日可没让你不吃饭,这么瞧着我作甚?”
婴勺捧着行李凑过来,舔了舔嘴巴,一脸的兴奋:“师父,您同太子殿下这是好上了罢?什么时候的事?怎的徒儿现在才晓得?太子殿下,你怎的眼光如此毒辣就看中了我师父?我师父可是这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一朵奇葩,寻常人想采还采不着的。如今我是不是该改口了?唔,你跟师父在一起,我是该叫你师娘?不好不好,要不叫师爹?哎呀这也不好,该叫你什么呢?”
听得这絮絮叨叨的一大串,曦和顿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她素来行事低调,一旦事情与“情爱”这两个字沾了边,那就更得低调。鉴于她与广胤先前乃是四海八荒皆知的正正经经的师徒,且他不晓得小她多少岁,虽说她自个儿是不在意的,但思量着此事不宜过早传出去,否则平添些闲言碎语惹人厌烦。然则此番婴勺是确确实实瞧见了,此时否认便显得欲盖弥彰。她思忖了片刻,假意咳了两声,语重心长地道:“你还记不记得你年幼方入门时,为师是如何教你的?”
婴勺正色:“师父教导徒儿,做神仙要守规懂礼,与人为善,不可论闲话,不可动恶念,不可生是非。”
曦和欣慰地颔首:“如今师父这桩事,虽说不违背天理道德,然则我二人身份微妙,传出去恐有小人议论平添是非,这个事情,你瞧见便瞧见了,却万万不可传至第四人耳朵里,记住了么?”
婴勺面色肃然:“徒儿谨遵师父教诲。”过了一会儿,又垮下脸来,“真的谁都不能说?”
曦和斩钉截铁:“谁都不能说。”
婴勺苦着脸想了想:“好吧。可是没人在的时候,我能叫殿下你师娘么?”
“……不行。”广胤回绝得毫无余地。
曦和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了,去将这些行李收拾了,今日让你多吃两斤肉。”
婴勺抱着行礼,哀怨地望了他们许久,然后才三步一回头地走了。
广胤在洛檀洲待了五日,直到曦和身上内内外外的伤势都好得七七八八的了,他接到天宫送来的急信,说有些事情需要亲自处理,便同她告别先回去了。
前脚送走了广胤,长渊后脚便来了。
曦和晓得长渊一向不喜欢与天界的人来往,此番估计也是卡着时间来的,瞧见他这么记挂自己,心中也颇为感动,特地拜托他做了一桌好菜款待他自己,自个儿也顺便蹭着他的手艺饱餐一顿。
用完了午膳正困得要紧,二人倚在雪槠树下闲磕牙。
手边隔着一碟酸梅干,曦和有一下没一下地吃着,长渊见她恢复得很不错,随口问了些在鬼域里发生的事,见她似乎不愿意多谈,便一笑置之,从袖子里取出一封信来。
“喏,给你的。”
曦和扬眉:“我的?”她狐疑地伸手接过。
六界虽常有信件往来,但大都是用法力或是差人捎的纸筒或口信,她同外界的往来也不密切,这么正正经经的用信封装好的信,倒是头一回收到,颇为新奇。
信封上,一列狷狂写意的草字——“曦和親啟”。
她并不认得这个笔记,抬头询问地看向长渊。
后者靠在树干上,笑得意味深长:“你看了就知道了。”
她拆开信封,里头确实有一封信。
展开。
信上白纸黑字,笔记潦草狷狂却颇有气势——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于飞兮,使我沦亡。
落款,曲镜。
此时她嘴里恰吃着一颗酸梅干,看过这诗,险些连牙都要酸掉了。
她的手一抖,望向长渊:“这可是你故意做来诓我的?你若是想开我的玩笑,大可选些旁的法子,作这些个酸诗是为甚?”她见到长渊目光玩味却坦然,再看了一眼那信上的诗歌,牙根又忍不住一酸,“你可晓得这上面写的是什么?你必然是来看我笑话的罢。”
“我没看过你的信,并不知道里头有什么内容。不过,也能猜个十之七八。”长渊撑着脑袋笑着,“前日里,曲镜来找我喝酒,我还以为他要说与天界的战事,想着此事我帮不了他,意欲喝两口酒便将他打发回去,谁晓得,他半句不曾跟我提两界战事,反而三句不离天族那位尊神,说她如何如何的强大如何如何的貌美如何如何的风度卓然,他是如何如何的倾慕,相别许久是如何如何的思念,酸得我半句话都听不下去,满口答应帮他送这书信来。”接过曦和递过来的信纸,他粗略地扫了一遍,连连赞叹,“啧啧啧,你不就是救了他一命再让他绑架了一回,他就这么急着以身相许了?”
曦和揉了揉眉心:“他怕是开玩笑的罢?先前与他在一块儿的时候也不见他有这个意思来着。”
长渊将信递还给她,道:“我看他倒不像开玩笑,他们妖界的人素来狂放,看对了眼便追,曲镜这么老大不小的,女人也有不少,作风委实算不上检点,不过我见他这段日子都没怎么碰那些桃花,想来是真打算稳定下来了。”
曦和咂了咂嘴,看着那诗,道:“那你说,我该怎么回他?”
“你同不同意?”
“当然不同意了。”
“哎,话别说得太满,你同他才相识多久,这么快便断了人家的念想总归是不太好。”长渊晃了晃脑袋,道,“你也老大不小的了,我已认识你这么十数万年,也不曾见过你身边有个能依托的人,是时候考虑这个事了。多来往来往,相处下来再说。”
曦和捡了地上一颗叶子朝他扔过去,看着他皮笑肉不笑:“敢情你就是来看热闹的。”
长渊一偏头躲开,笑道:“难得有这么个热闹,不看白不看么。”
曦和将信装回信封里:“这事以后再说,你替我给他带个口信,曲镜其人做朋友还行,做夫妻就算了罢。”
长渊唔了一唔,颔首:“一定带到。”





落神赋 第87章 本是同根
午后的阳光透过白笙的枝叶投射下来,暖洋洋的一片。
“对了,慧义棺有下落了么?”长渊问道。
曦和摇摇头:“在鬼域里的唯一收获便是将那地方彻底毁了,断了那些厉鬼重返六界的路。”
“那也好,免得将来被打个措手不及。”长渊笑道,“你这几万年来窝在这一片岛上,过得甚是太平,我还以为你当真养出了同西方梵境那些老家伙一般的心性,如今看来仍旧如当年一般果决凌厉,甚好,甚好。”
曦和笑了一笑。
她虚目望着头顶明晃晃的白珠子,心下思量着,有些事情还是同他提一提为妙,想了想,道:“其实还有件事情,我思来想去还是得提醒你一下。”
“何事?”
“最近发生的这些事,包括慧义棺失窃,还有一些你不晓得的,都与阎烬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她微微正色,“我担心,有人借此机会想要复活阎烬,虽说他元神受损,散落在六界,但万一被找全了,再打破落神涧的封印,就有咱们受的。”
这些事尚且只是推测,不能传至外界,否则打草惊蛇,事情恐怕会更难办,现在只能期盼莫要一语成谶,但就至今为止发生的这么多事来看,估计八/九不离十了。既然已经有了苗头,便必然得同长渊商量,然而这其中有关广胤的细节,她便不曾提及。
长渊挑眉,微微坐起了身子,见曦和的神色肃穆,知晓她此言必然有所依据,但既然她不言明,必然有些难言之隐,他也不便多问,思忖片刻,道:“这么说来,你三千年前受伤那回事估计也有些蹊跷,但当时我们并不在场。如今这些事亦有人在暗中操纵,不过,按你这么说,这幕后之人如此了解有关阎烬的事,估计是洪荒时候的人,说不准咱们还认得。”
曦和颔首:“我在鬼域的时候,见过了樰沉。她手里便一直有阎烬的一片元神。”
“樰沉?就是那个一直都长不大的天山童姥?”长渊眉头微动,“不对啊,那巫神柱里的人不都是在天地大战前夕被封印进去的么?按理来说,那个时候阎烬还活得好好的,怎的就分出了元神?”
曦和手里捻了一颗酸梅干,道:“这亦是我此番回来最为担心的。阎烬在那么早的时候便分出了自己的元神交给她,就说明他早就为自己留好了后路,只要保住自己元神不灭,他就有重返六界的一天。既然樰沉手上有,那么其他人手上可能也有。他将自己的元神分为那么多份交给不同的人,就是为了日后东山再起。他早就预料到了有这么一天。”
长渊面色凝重。
“阎烬素来与魔界之人往来甚密,且离家后一直待在魔界,在你们那儿培养了不少部将,我想请你帮忙在魔界中暗中查访,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线索。”她道,“若是能找到其他的元神碎片,能毁的便毁,到了这个时候,咱们必须得确保六界平安。”
长渊道:“这个不用你说我也是要查的。”他停顿了一下,又抬起眼望向曦和,“其实,还有一件事我一直很纳闷。”
曦和颔首让他说。
“父神母神当初乃天地间至强,即便阎烬天分极高且得二老真传横扫六界,总也不至于超越二老联手。”他紫色的眸中闪着一丝深邃的光,“那么,为何当初父神母神即便拼着自己羽化,也只是将他封印了,而没能真正杀了他?”他望着曦和的神色,在她开口前道,“你可别给我扯些什么他毕竟是父神母神的养子,为人父母的不忍下手之类的鬼话。”
曦和苦笑了一下。
“这桩事,我早年便问过弈樵,可他总是三缄其口顾左右而言他,我便越发好奇。”他道,“我难得向你求问,你看在咱们这跨了大半个洪荒的交情,也得跟我说一两句实话么。”
曦和望着他的眼睛,半晌,微微叹息:“其实也没什么不好说的。”顿了一顿,“阎烬的命与我的命是一体的,若是他死了,我也活不长。”
长渊神色钝滞。
曦和往嘴里送了一颗酸梅干,苦笑了一下。
长渊坐起来的身子又慢慢地靠回树干上,望着她的目光里多了些东西,缓慢地道:“不会真被我问出什么你们家不能外传的秘辛了罢?”
曦和道:“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既然你问了,我便原原本本地告诉你。”她摸了摸白笙的树干,“你可晓得白笙的家乡是在哪里?”
“不是这母神在这洛檀洲亲自培育出的神木么?”
曦和摇摇头,手掌触摸着雪槠树粗糙的树皮,白笙轻轻晃了晃树冠,似是在回应她。她微微一笑,神色有些亲切的怀念:“白笙不是洛檀洲养出来的,而是南荒之外不尽木的同根之木。”
听了这个开头,长渊觉得,自己或许即将听到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六界之中最大的秘密。
“你们都晓得,不尽木是阎烬的生地,但你也见过那穷凶极恶的地方,怎么可能孕育出生命。真正孕育他的,是白笙。”曦和继续道,“母神生我的时候,不知为何先天不足,说是无法活过千岁。那时候阎烬已经很大了,他便说起了无尽木旁有一株雪槠树,年纪不如无尽木大,但与其同根而生,能滋养仙者魂魄,母神知晓后便亲自去了一趟南荒,将白笙移到了洛檀洲,把我放进了树心,千年后出来,便将魂魄养得七七八八了。后来才有每万年涅槃一次的规矩。而正因如此,我与阎烬虽不是亲兄妹,却如无尽木与雪槠树一般同根而生,自然也要亲近些。”
长渊不胜唏嘘。
“难怪他们不杀阎烬,原来是要护着你。”
曦和点点头:“若不是被我绊住了手脚,阎烬这桩事早就彻底解决了,哪里还要今日再来烦恼。”
长渊拍了拍她,不赞同地道:“这事分毫不怪你,说这些话就没必要了。”
曦和无奈地笑了笑:“只是随口抱怨,没真的这么想。”
长渊似是想起了什么:“但若是历史重演,你待如何?”他顿了顿,面色凝重起来,“你方才跟我说,阎烬的元神该毁的就毁,你这个意思,该不是想要与他同归于尽罢?”
曦和笑得随意:“此事我还在考虑。活了这么久,也没有什么放不下的,若是阎烬出来,我们只晓得一味将其封印,而不动摇根本,将来恐酿成大祸。”
长渊神色肃穆凝重:“不行,总归会有其他的办法。元神我会帮你找,但找到了必然好好给他保存着。此事不许再提。”
曦和笑着应了。
长渊在洛檀洲住了一晚,第二日便回魔界去了。之后的几日里,弈樵牵着八八来她这儿蹭吃蹭喝,有事儿没事儿地唠唠嗑,养伤的日子便这么打发过去了,顺便带来了个消息,曲镜再次带着妖界的兵马攻上了天界大门,广胤终于被逼得祭出了轩辕剑,两界死伤无数,曲镜受伤,天界惨胜。
曦和晓得他必是从天宫下来不久的,便向他问了广胤的近况,说是受了点轻伤不碍事,她思量着年轻人带兵打仗总要有些皮肉伤,方显男儿本色,且广胤素来是个能吃苦的,带兵带了这么多年也不在乎这些,便也不怎么担心,心中打算着等自个儿的伤势痊愈了,便上天宫看看他,顺便去见一见曲镜,一来将那封头疼牙酸的信给他撇清了,二来以六界局势敲打敲打他,免得平添死伤。
于是,待自己伤好之后,她交代婴勺好好待在洛檀洲看家拔草,便带着青樱往天宫去了。
一路行来,她们没有刻意避开战场,不过看状况已经消停几日了,天界外一片沉寂,除了看守的便是巡逻的,连以往飞来飞去的鸟鹤都不再往这一带飞,云层间一片萧索的寂然,似乎还残留着猩红的铁锈味,让人看了很是惋惜。
二人经过天门处时,有守卫上来盘查,瞧见是曦和,微微一惊之后也丝毫不敢放松,拿了一边的镜子将二人从头到脚照了一遍,确定不是奸人伪装后,才恭恭敬敬地将她们放了进去。曦和进了营地,随手抓了一个人问广胤的营帐在什么地方,后者受宠若惊极其殷勤地给她指路,最后还特地领着她们到了主帐,才春光满面地退下。
帐前有两名士兵守着,原本想要上前拦住,看到是曦和来,却又都站住了。其中一人道:“尊神,太子殿下正在里面见客,但吩咐了若是尊神前来一律不得阻拦,尊神请进。”说着撩起了帐帘。
曦和点点头,迈步走了进去。
广胤确实在见客,且是位女客。
帐中没有人伺候,想来是广胤将人支走了,他瞧见曦和进来,面上露出笑意:“你来了。”
曦和“嗯”了一声,正转过眼去瞧他见的这位女客是什么来路,却见那人忽然大惊失色,连手上的茶杯都摔在地上泼了一地,瞪着她的眼睛睁得颇大:“你、你怎么在这里?”




落神赋 第88章 流琴有求
曦和原本没怎么在意,听见这一声惊愕的叫声,这才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虽然披着一身黑袍子掩了身形,然而那容貌还是可看的。
柳叶眉,水杏眼,双颊秀致,朱唇含丹。
唔,是个美人胚子。
她正纳罕何时见过这位美人胚子,却见其忽然膝盖一软,险些朝着她跪了下来,好在还有些定力稳住了,眼中含着无比的惊惶和猜疑:“你、你究竟是谁,为何、为何……”
广胤适时出言打断:“曦和,来坐。”
那美人顿时呆住。
曦和往广胤那方走过去,好笑地看了她一眼:“这位美人我瞧着面生,怎的,你竟认识我么?”
仅需一眼,她便瞧出了那女子是妖界的人,其原身还同曲镜一样是条蛟龙,放在妖界也算是出身尊贵的了。不过她素来不同妖界的人来往,此人她是必然不曾见过的。怕是认错了人罢。
广胤伸出手来牵她。
她从善如流地在他身边坐下。那美人往旁边退开半步,目光闪动着,头颅垂下却眼睛止不住地瞟着她:“不……不认识,是我认错人了。”然后行了个礼,“尊神安好。”
曦和摆了摆手:“这个名号不过是外人叫出来的,天族人拜我一拜也便罢了,你一个妖界的丫头倒不必学这些虚礼。”她见那人胶着在她身上的目光甚是古怪,皱了皱眉,权当她是认错了人,也不再计较,转头对广胤道,“不给我介绍介绍么?”
广胤对着那女子道:“这位是我天族尊神曦和。”然后看向曦和,指着那女子道,“这是曲镜的胞妹,妖界公主,流琴。”
曦和微微拖长了尾音“噢”了一声。
这位流琴公主的名号,她略有耳闻,并非其如何美貌或是有何难言的功绩,而是源于从前与弈樵闲聊时讲到这一任的天族太子虽说风姿俊秀才貌双全桃花接踵而至,然而很是洁身自好至今守身如玉,这才提及妖界有一位貌美如花的公主流琴。
据说这位流琴公主曾在天帝的寿宴上有幸见过广胤一面,那个时候的广胤年纪不大,刚刚崭露头角,年轻气盛意气风发,最是吸引女孩子的时候,于是这流琴公主便沦陷了,回到妖界之后,日夜思念广胤,茶不思饭不想,弄得人尽皆知。当时天界与妖界的关系正处于缓和期,流琴的父母见此情状,便思量着干脆将女儿嫁到天族去,一来为自己的女儿谋得个好婆家,二来还能以此联姻软化两界关系。这流琴的父母行事颇为雷厉风行,如此想着便一五一十地照做了,备了丰厚的礼品兴冲冲地上了天界提亲,天帝听了他们的来意并未明确表态,大手一挥将这事儿扔给了大儿子自个儿做主,而广胤自个儿做主的结果便是……狠狠地拂了妖界的面子。
如此思量着,广胤当年尚且年轻,做事不如如今这般圆滑周全,以自己不喜欢流琴且暂时不打算结亲的理由直白地拒绝了大老远笑呵呵前来提亲的流琴父母,此举在当时的他做来虽是理所当然,但落在流琴父母及妖界一众人等眼中便有了猜忌。他们觉得广胤年纪尚小,婚姻大事岂能由他这么一说便了结的,于是猜测这背后乃是天帝指点他这么说的,天帝的意思便是天界的意思,既然明明白白地扫了他们的面子,想来也就是不打算与妖界建立交情了。然则他们如此深思熟虑虽有一定的道理,但究竟是不了解天帝那个不靠谱的,他对这个儿子素来是杂草式放养,从小到大事事皆由他自个儿做主,这婚姻大事自然亦不例外,而妖界众人如此猜忌,委实是令老天帝背了个巨大的黑锅。然则,不论事实真相如何,在此事之后,妖界与天界的关系又降至了冰点。
而那位流琴公主,虽说被广胤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却半分都不曾对后者死心,不论是哪家的年轻人上门提亲,一律谢绝门外,这么多年来,始终对广胤死心塌地的,唔,倒可以借用前些日子曲镜信中的那个句子,叫做什么……“思之如狂”来的。
如今这么个传说中的人物便立在自个儿跟前,曦和忍不住多瞧了几眼,觉得这位流琴公主的样貌气质确实均属上佳,只是先前似乎认错了人,然而她自以为先前对待这位美人时已很是随和,可那始终扎在她身上的目光,却总让人觉得有些失了风度教养。
她接过广胤递过来的茶水,低头啜了一口,思量着这见客讲究个先来后到,是自己中途进来打断了他们二人叙旧,且似乎让这定力不佳的公主受了些许惊吓,于是礼貌地道:“你们有什么事,尽管谈就好,我就坐在这儿,不必顾忌。”
可那流琴的目光望着她,眼神里带着浓浓的为难,可见明显是顾忌的。
广胤淡淡道:“曦和不是外人,公主有何事,在此说完便是。”
唔,听这语气,似乎他们也还没切入正题。
曦和捧着茶杯,选了个舒服的姿势,洗耳恭听。
那流琴望了她一眼,也不再好继续为难,目光看回广胤,又垂下眼,咬了咬唇,道:“太子殿下,此番我孤身前来,并非受哥哥之命,而是我自己的意思。我希望天界能与妖界息战,不管、不管要我付出任何代价都可以,只求太子殿下宅心仁厚,体谅两界生灵,莫要使生灵涂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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