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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神赋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朝情慕楚
曦和扬了扬眉。
广胤明显也有些惊讶,但这等说辞还无法让他正视,他淡淡道:“这些话,公主为何不与妖君去说?这战事本就是妖界挑起,本君天界不过是自卫迎战,公主如此放低姿态前来讲和,若是令兄知晓了,恐怕并不会赞成罢?”
流琴蹙着眉,杏眼中似有水雾打转:“哥哥不会听我的,我同他讲过多次,他始终置若罔闻,走投无路之下我只好来找殿下。”她微微低着头,那凄苦的模样就连曦和看了都忍不住有些怜惜,“哥哥的野心太大了,这样下去,整个妖界都会被他拖垮的……我没有办法,但我知晓太子殿下一定会有办法,念在往日的情分上,殿下,我求求你,只要能让哥哥回心转意,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来交换。”
曦和再次不着痕迹地扬了扬眉。
往日的情分,好深意的词。
不由得暗暗咂了咂嘴。广胤的桃花果真如传闻的那般多如牛毛且不屈不挠,这都主动送上门来了。
这位公主连续两次提到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如此强烈的暗示,再加上那时不时抬起头射向广胤的目光,她可不信他会听不懂。
难道,除了那段求亲被拒的往事,这妖界公主同广胤之间,还有什么其他的情分在么?
广胤亦明显动了动眉头。
不过他自是没那么容易妥协,他淡淡地喝了口茶,道:“本君并不需要公主付出什么代价,公主身份尊贵,想来妖君也并不愿意让公主付出什么代价。这个忙本君帮不了,公主还是请回罢。”
这便下逐客令了。
曦和咂了咂嘴,觉得广胤也忒冷淡。人家公主都说了往日情分了,身份放得这样低且亲近,他亦是这般冷言冷语地将人家打发,也忒不近人情了些。
望着流琴那张泫然欲泣的小脸,她忍不住出声道:“公主且先别忙着哭,太子殿下不答应这桩请求,自然是有他自己的考量,此事毕竟牵扯甚广,并非一朝一夕便能解决好的,一个巴掌拍不响,仅凭天界一方,对这息战一事也无能为力。不如公主再说说打算,若是有合适的,或许他能改变主意,帮上一帮呢。”
广胤不咸不淡地瞟了她一眼,没说话。
流琴感激地望了她一眼,挤出一个笑来,对着广胤道:“我自然知晓此事仅凭天界一方无法彻底平息,因此我此番是带着一个机会来的。”
“是何机会?”广胤拂着热腾腾的茶面,问道。
流琴咬咬唇,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道:“此战究其根源,还是因四境轮暴动一事扰乱了妖界民心,哥哥才有了借口发兵。我知道天界一直在针对此事进行调查,但哥哥将四境轮的消息封锁得太严密了,你们无法得到真正有用的消息。”她顿了一顿,望着广胤,目光透出几分认真来,“我能在不被任何人发现的情况下带殿下前往四境轮的所在,让殿下亲自察看四境轮的情况。”
广胤缓慢地搁下茶杯,然后与曦和对视了一眼。
见广胤的神色终于有松动,流琴的目光带着些希冀,继续道:“此事万无一失,只要殿下有心使两界休战,我必将殿下带到四境轮的所在。”
广胤转过头,看向曦和。
曦和对着他微微颔首,目光中有着几分认真的肯定。
广胤沉吟了半晌,在流琴期待又紧张的目光下,终于吐出四个字:“如你所愿。”





落神赋 第89章 祈殿氤氲
流琴得了广胤的首肯,明显松了一口气,面上浮起喜色,连忙站起来行礼:“多谢太子殿下。”然后又看了看曦和,声音变得谨慎些,“多谢……尊神。”
曦和略略颔首。
广胤拢了她的手,对流琴道:“公主若是没有其他事,本君便先行一步了。”
流琴的目光溜过二人交握的手,面上的笑有一瞬的勉强,却还是强做出一副甜美的笑脸来:“其实,殿下何必与我这般生分,我们毕竟……毕竟有过不少的情谊,如今天界虽与妖界不和,但也不必时时称我‘公主’。凭我们的交情,‘你我’相称便足矣。”
曦和见这流琴字斟句酌的,眼神亦是小心翼翼,却分明吐露着不浅的情意,思量着必然是广胤少年时不知检点四处留情,让人家姑娘丢了一颗心却又不自己好好握住,白白令得人家枯等,还对他死心塌地这么多年。
心中不胜唏嘘,这公主随便一个眼神随便一点泪花便能将她给感动得这样,广胤怎么能不动心。到底都是年轻人,这些神态欣赏欣赏触动触动便罢了,若是放到她身上,可是卯足了劲儿也做不来的。
面对这般我见犹怜的美人,广胤显然也无法一冷到底了,他眉眼处的神色仍旧冷淡,但语气已稍稍柔和了下来:“你说的事情我会考虑,若是没事,你便先回去罢,被曲镜发现了便不妙。”
流琴听得此语,觉得广胤仍是关心着自己的,心中欢喜起来,面上却不能表现得太明显,又碍于曦和在场,显得有几分局促:“那我就先走了,改日再来拜访。”然后对着二人行了个礼,将斗篷的帽子戴上,快步走出了帐篷。
送走了流琴,曦和欲起身坐到广胤对面去,却被他按住,索性继续坐在他身侧,见他转身子来,她小啜了一口热茶,目光往帐外飘了飘,道:“你同流琴公主有旧?”
广胤道:“不熟。”
曦和望着他的神色,唔了一唔。
广胤一手拢了她的手,一手帮她捋了捋鬓发,微微一笑:“伤势如何了?”
“已经好全了,不必忧心。”曦和道,“反倒是你,我听说又跟曲镜打了场恶仗,连轩辕剑都祭出来了,你的伤势如何?可好了?”
广胤一笑:“原本不是什么重伤,随意将养两日便好了。男子总归不像你们娇贵。”
曦和“啧”了一声:“我这一把年纪的,怎么能跟你们天宫里年轻的女仙比,总不似那些什么公主什么仙子的,个个娇生惯养,磕了哪儿碰了哪儿都是天大的事。都没什么可在乎的。”
广胤笑道:“你可是天族的尊神,动一动脚这六界便得抖三抖的,自然要好好照看着你,若是旁人晓得因我的过失而使你受伤,这要我的面子往哪里搁。”
曦和搓了搓手臂,觉得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截住这话头,道:“曲镜还没派人来讲和么?还要这流琴公主偷偷摸摸地来跟你做交易?”
广胤道:“妖界虽然已有两名妖君战殁,已经有很多人开始抗议曲镜的所作所为,但远远没有达到曲镜难以承受的地步。他的目的尚未达到,既然决意借此将妖界势力重新洗牌,那么他必然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我寻个时机去找曲镜谈谈。”曦和唔了一唔,“不过这流琴倒是挺聪明,晓得拿四境轮的消息来请动你。不知曲镜若是晓得了这个消息,会不会气得抡刀上来砍你,打仗不成还赔了一个妹妹,若是放在我身上,我亦是不甘心的。”
“流琴是个有脑子的女人,她的目的与她的哥哥不同,自然手段也不同。”广胤淡淡道,“不说她了。你此番上来,便仍旧住在祈殿罢,我与你一同住回去。”
曦和晓得,因着战事吃紧,广胤这段时间都是住在军营里的,此时却因为自己到来而特地改了规矩,自己于心不安,思忖着自己的身份若是随他住在军营里也不甚方便,于是劝道:“不必因为我坏了规矩,战事紧要,你还是住在这里为好。我同青樱去上面住,也不打扰你处理军务。”
广胤道:“无妨。我也正嫌这里住得不舒坦,还是回宫去。左右有崇光和青篱坐镇,我想要下来也不过须臾之间的事。”
曦和晓得他这些都是借口,左右还是为了陪着她,虽然心下感激,却也不再矫情,帮着广胤收拾了一下,便随他一块儿回二十八天去了。
广晨宫宫宇不多,但恢弘大气错落有致,因着婴勺那一把火烧毁的宫宇重建后又经过了多次修缮,比先前显得更为精致好看。二人回到宫中用了膳杀了几盘棋,便不知不觉到了晚上。
曦和念着广胤常在军中,且见着他行动间偶尔有些不便,想来身上还有些伤势未曾痊愈,嘴上不戳破,心中却思量着让他好好休息。于是刚到辰时便打发青樱去休息,说是自己乏了,想回寝殿休息,让广胤也早些洗漱就寝,后者却执意陪她去住处,曦和见他自己坚持,便由他陪着一块儿去了祈殿。
祈殿里仍旧收拾得干干净净,东西放置得很是妥帖。
夜色降下来,窗帘拉上,宫里的长明灯也隐隐约约地亮了起来。
曦和让侍候的小仙娥打了热水,将广胤打发走,自行绕至里间的屏风后面沐浴。
天宫二十七天以上的水,都是梵度天的七眼泉引下来的,泉水常年温热甘甜,滋养生灵,且越靠近泉眼之处的泉水温度越高。广晨宫中所用之水皆为七眼泉所引,喝着用着都很沁人心脾。
准备热水的下人很用心,特地在水中添了应季的花瓣,闻着有一股清香,令人很是舒心。
曦和泡在浴桶里,挽着头发以免弄湿,用软巾子擦拭身上,随手去桶边的台子上摸了摸,却发现是空的,她望了望四周,发现并没有香胰子,想来是这祈殿长久无人居住,下人们怕不好保存才未将香胰子留在这儿,而她今日来得突兀,想来是做事的人忘记了。
外头应该有人候着,她略略扬声道:“宜袖,给我拿个香胰子进来。”
外头没有动静。
曦和微微扬眉,估计她们是做事去了,未待在房中。罢了,一日不用也没什么,就这么将就些也行。
她拧了软巾中的水,搁在旁边的木台上,取了丝瓜络擦拭身体,水声中隐隐听见身后的屏风外有轻微的脚步声。
她思量着应该是外头的人想到了没拿香胰子进来,此时是拿进来补上的,只听得那脚步声似乎在屏风处顿了顿,然后放缓来到她的身后。
她拢了拢头发,轻轻地拭了拭脖颈,道:“拿来了便放那儿罢。”
身后却没有动静。
她拧了丝瓜络的水,搁在一边,朝后伸出手:“给我。”
后面的人亦伸出手来,手里拿着的确实是香胰子。
曦和接过,正准备用着,却忽地顿住。
那送东西的手仍在原处停着,她侧过脸,目光顺着那手掌,缓慢地向上滑向那片漆黑绣银的锦袖,但停在了肩膀处,便不敢再往上看了。
她不着痕迹地缓缓抽了口冷气,觉得自己脑子似乎已经被热水泡成了一团浆糊,她手里拿着香胰子,僵在木桶里,目光从那黑色的衣料上缓缓挪下来,拿着香胰子的手缩回胸前试图遮掩一些,然后不动声色地往水里沉了沉。
“你……怎么在这里?”开口,才发现自己嗓音干涩,略带沙哑。
广胤立在她的身后,垂着眼望着她的侧脸,见着那红云从她颈下爬上耳根再至双颊,却始终不敢回头看他,他唇角衔着一丝笑意,半晌,道:“你不是要么?你殿中无人,我便帮你取来了。”
听见他的声音,曦和再次往水下沉了一点,用手轻轻把浮在水面上的花瓣往自个儿这边拢了拢,水声原本不响,但在这雾气氤氲得静极的室中,却变成了唯一的声音。
“宜袖呢?”
“不在。”
曦和觉得自己的心跳声已经要冲出脑壳飞出去,她强压下激烈的心跳,使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尽可能平静:“既然已经拿来了,那便没事了。你出去罢。”
广胤仍旧站在她的身后。
她忍不住闭上眼睛。
半晌,他淡淡地“嗯”了一声,然后脚步声离她而去。
直到确定他已经出去了,曦和才一点一点地转过头,发现身后已经没有人,这才松出一口气。
她几乎瘫软在水里。
从出生到现在,她也算是阅历丰富了,可从来未曾经历过如此刺激的事。
香胰子从手里滑落,她泡在水里,目光有些混乱有些呆滞,也不知在看着什么,半晌,捧了捧自己的脸,然后将香胰子从水里捞出来,缓慢地擦在了身上。




落神赋 第90章 枕函一双
沐浴完穿好衣裳后,她已经基本上平复下来了。
趿拉着木屐从屏风后绕出来,她听见外头没有动静,也不知广胤究竟是否已经离开,于是小心翼翼地从里间走出来。
寝殿中只亮了一盏睡觉时用的长明灯,有些昏暗。打量着殿内,并没有广胤的身影,松了一口气,行至窗边将窗户推开,让外头的凉风吹进来。
月光如水,她的意识清醒了许多。身后却忽然传来一个声音:“洗好了?”
她吓得一抖,飞快转身去看。
只见床边一个人影站起来,在桌边点燃了明灯,烛火燃烧起来,明黄色的火焰照亮了整座寝宫。
曦和只觉得手脚发麻,看着广胤将那烛台上的蜡烛一支一支地点燃了,然后行至她身边,将窗台上装着夜明珠的盒子打开,将其搁在窗台的架子上。柔柔的光漫出来。
曦和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广胤看了她一眼:“怎么,不舒服?”
她掩着口鼻假意咳了一声,回过神来:“没有。”过了一会儿,又问,“你怎么还在这儿?”
“我今晚睡在这儿。”
“什么?”刚问出口,殿门便被敲了三下,然后被推开,宜曲宜袖带着头,几名小宫娥搬着枕头被子便进来了。
她怔怔地看着她们将床上的东西撤换下来,添上了两枚枕头和一床宽敞些的棉被,旁边的衣架上添了广胤日常的衣裳,只觉得脚下的木屐甚是不稳当,差点要摔了。
广胤倒是一派岸然地指点着这个这个要放在哪里,那个那个又要放在哪里,直到东西都收拾得妥帖了,宫娥们退了出去,便关了窗户,行至床边,脱了外衫,掀开棉被的一角。
见曦和仍旧站在窗边,他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笑了笑:“不是说乏了么?还不过来睡?”
曦和这才在脑子里将这些事捋顺了。
她走过去:“你今晚要睡我这里?”
虽说他们在天祈朝时一直是睡在一块儿,但天祈朝毕竟是天祈朝,又过了这么些时日,先前在洛檀洲时他们也是各自睡在自己的房间。这祈殿是拨给她住的,这又是在广胤自个儿宫里,他如何犯得着跑到她这儿来共挤一张床?
广胤“嗯”了一声,已经坐下来脱去鞋袜,完全当这儿是他自己的家。
曦和想了想,这确实也是他自己的家。
她看了看旁边衣架上的那些衣裳,记得方才宫娥们进来是放了一些在柜子里的,她脑中浮现一个猜测,忍不住问道:“你该不会是要在这里长住罢?”
“有何不可?”
曦和看着他那一派理所当然的神色,嘴角不由得抽了抽,试图进行规劝:“你自个儿不是有自个儿的屋子么?况且你这儿宫室不少,就算自个儿房间睡腻了,随便另选一处也都是好的,你从来不曾在这里睡过,万一认床怎么办?你公务繁忙,若是被我拖累了那就大大的不妥,何必过来同我挤一张床?”
广胤道:“广晨宫客房不多。而且,我不忙。”
曦和被他堵了一堵,心想总不能直接说她不想让他睡这儿,决心换个法子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这个事儿罢……咱们在凡界的时候睡在一块儿乃是迫不得已,且当时仅有我们两个人,再做些什么不体面的事也无关痛痒,到底不会在外人面前丢面子。然则这到底不是在凡界,天宫里人多眼杂,你是堂堂的天族太子,我又是你们的尊神,近些时候原本便往你们宫里跑得勤了些,多少眼睛都瞧着呢,你还要明目张胆地搬到我这儿来住,再生出些流言来难免不好。”
“不是我跑到你这儿来住,是你跑到我这儿来住。”广胤笑着看了她一眼,“广晨宫里的人不会乱说话。我们的事,我也暂时不打算让外人知晓。”
曦和被他又是这么一堵,觉得自己已然说不出话来。
他蹲下身来,帮她脱了鞋袜,将她推到床里头,自个儿也坐上去躺进被子里,“还有什么顾忌的么?”
曦和就这么被他推了进去,见他躺上来,不由得又往里头挪了挪,反应过来之后又觉得自己此举委实多余,都一起睡这么久了,还有什么可矫情的。
然而,望着那人道貌岸然丝毫不觉不妥的形容,就仿佛先前在浴房里做出那等下流事的人压根儿同他无关似的。
广胤见她呆呆地坐在那儿:“怎么,不想睡?”
曦和咳了一声:“没,想睡。”
然后将被子掀起一角躺了进去。
广胤随手一挥,窗边的夜明珠落回盒子里被盖上,桌案上的灯烛亦灭,寝殿中一下子暗下来,只留一盏昏黄的长明灯。
曦和背对着广胤,觉得祈殿虽然不像天宫里其他宫室那般空荡荡的,但这床榻确实宽敞,似乎比洛檀宫的要更宽敞一些,睡两个人亦绰绰有余。折腾了一日,殿中暗下来,困意便渐渐地上涌,她既已习惯了与广胤同床,便也不觉得有什么不适,但碍于先前两人尴尬了一回,便背对着他睡下。
云绣攒金丝的软枕睡着甚是舒适,她的意识顷刻间模糊了一半。
殿中极静,只余二人几不可闻的呼吸声。
她已经快要睡着,脑后却听得一声轻唤:“曦和。”
她闭着眼睛皱了皱眉,迷迷糊糊地道:“嗯,怎么了?”
广胤挪动身子,离她近了一些,将她的肩膀扳过来,曦和顺着他的动作翻了个身,让自己面对他,眼睛仍旧不愿睁开:“做什么?”
广胤再挪了挪身子,距离她极近,手臂环住她的腰,将她揽得离自己再近些,凝视着她,声音放得很轻:“以后,你都住在这里,好不好?”
曦和“唔”了一声,半睁开眼,将脑袋抬起一点,见他双眼凝视着她,眸子里一片深邃犹如东海上的夜空,像是在谈正事的形容,但她此刻委实已经困意上头,不太愿意与他谈什么正经事,打了个呵欠,道:“那要看你表现怎么样了。”说完又觉得自己被他这么抱着,手脚没地方搁,便将自己的手抽出来,在意识迷糊间抱住了他的腰,“今日实在困了,咱有何事明日再说,成不成?”
广胤见她再次闭上眼睛,感受着她搁在自己身上的手,再微微收紧了手臂:“嗯。”
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曦和是被窗外的鸟鸣给吵醒的。
她揉了揉眼睛,觉得自己抱着个什么东西,仔细回忆了一番昨夜发生的事,动了动,觉得手感似乎不像是人的身体,于是将眼睛睁开一条缝,便发现,自己怀里抱着一只枕头。
身侧的床榻仍有凹陷的痕迹,但余温已然消褪,想来广胤已经起来一些时辰了。
窗帘还拉着,但外头已经有些日光透进来。大约是一夜都侧身睡以致肩膀有些隐隐的疼痛,她窝在床里,换了个姿势面对床里继续躺了一会儿,隐约听见房门被轻轻地推开。
来人想来是不想吵醒她,因此行动放得极轻,在桌案边停了停,然后轻轻地行至床边,再轻轻地坐下来。
曦和翻过身,睁了半只眼睛,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拉了拉男子的衣袖。
广胤微微一笑,将她怀里抱着的枕头拿开,脱了鞋袜坐到被子里来,摸了摸她的头发:“醒了?”
她拉着他的袖子,继续闭上眼,还有些困。
广胤一笑,任她拉着自己的袖子,右手穿过她的颈下,再往上托了托,拢住她的肩膀,让她枕着自己的手臂睡着。另一只手给她提了提被子,含笑问道:“昨夜睡得可好?”
曦和靠在他臂弯里点了点头:“你呢?”
“睡得很好。”广胤把玩着她的发丝,“昨晚问你的问题,考虑好了没有?”
曦和刚醒,脑袋还不太清楚:“什么问题?”
“是不是以后都住在我这里了?”
她闭着眼睛想了想,道:“天宫虽然条件好,但人多了些。我还是喜欢洛檀洲,清净自在,已经住习惯了。”
广胤唔了一唔:“那,日后我们若是成了亲,便半年住在天宫,半年住在洛檀洲,你说如何?”
“这也可行。”她想了想,忽然顿住,眼睛睁开来,抬起头看向他,“你刚才说什么?”
广胤眸中掠过一抹笑意:“我说,待你我成亲,便两边半年半年地住。”
曦和望着他,沉默了半晌,直到自个儿脖子都僵了,才扯了扯嘴角:“成亲……这是不是有点儿快了?”
她虽然愿意承认自己喜欢上了广胤,也愿意同他一起住,却从来不曾考虑过成亲这回事。一来她这么多年独自惯了,身边的弈樵和长渊也都是孑然一身,从来不提成亲之事;二来,洪荒时候并没有“成亲”这个说法,男女之间或者男男女女之间,要么对着皇天后土立个誓言,要么干脆什么都甭做就在一块儿,外人亦都将他们看做是夫妻,确实没有“成亲”这个说法,即便是父神母神亦没拜过堂,是上古时候便在一块儿的眷侣来的。这桩麻烦事,乃是天地大战以后,六界分化,天宫逐渐建起来,礼仪之事日渐齐备,才有了这个规矩。
因此,她是真真从未考虑过此事来的。
她在这方有些愣怔,难以立刻反应过来,但那神情落在广胤眼里,再加上她那句话,便显得是她不愿意了。
广胤的神色黯了黯,但他素日不是个多话的人,也不愿坏了二人的气氛,嘴边强牵起一个笑来:“罢了,眼下提这事确实为时过早,妖界还在打仗呢,亦无神来考虑此事。”他坐起身来,“时辰不早了,再睡便要成猪了,起来用膳罢。”
曦和直觉自己似乎伤了广胤的心,但此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免得弄巧成拙,心下微叹,觉得自己真真是罪过,于是面上笑着应了,起床穿衣洗漱,同他一块儿去园中用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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