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神赋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朝情慕楚
落神赋 第91章 闲时花期
广胤虽然嘴上说自己不忙,也照旧不去上早朝,但那些该给他批阅的折子却一本不落地送到了广晨宫来,他假装什么都没看见,说是临晨宫里的荷花快要开了,已经长了满池的花苞,趁着这个机会陪曦和一块儿去瞧瞧。后者体谅他公事繁重,便推托自己身子乏着,横竖那莲池躺在临晨宫中又不会自个儿长脚跑了,还是等花开了再去瞧那个盛景。于是陪着广胤去了书房,让他安安心心批折子,自己坐在窗边,偶尔拨弄拨弄窗台上的盆景,觉得烦了又起身在他书房里四处走走看看,翻些天上神仙闲来无事写的闲话本子。
外头鸟鸣甚是轻快,到底是二十八重天,丝毫不受下方妖界的影响。
见广胤坐得久了,曦和便搁下话本子,走到他身边给他添一添茶,逼着他起来走动走动,以免累坏了身子。他则说这些事都是下人做的,不需她亲力亲为,她不以为意。
因为与妖界的战事是全权交给广胤处理的,天帝也体谅自己的儿子,便将其他的事自己揽了过去,让广胤全心应对妖界,但仅仅这些也不轻快。
曦和站在他旁边,随意翻阅了一下桌上已经批过的和尚未批阅的折子,发现大多是在议论是否要向妖界施压迫使对方求和,或是全力接招将其彻底打回去,但广胤并未在折子上明确表示出自己的立场,不知是心中已然有数而不愿透露还是心中尚未下决断。
大略翻了几本,她道:“曲镜软硬不吃,与此等角色交手最是要慎重。此番是他自行挑衅在先,我们要么查清四境轮暴动的真相,要么让他彻底服软,但绝不能被他当枪使,自己损失了人手,还给他做了嫁衣。”
广胤在一本折子上写了朱批,将其合上搁在一边,又打开另一本,是推荐新晋将领的:“横竖是他惹出来的事,还想要天界来给他兜着,我可没那么好说话。此番他要么主动给我低头,要么我将他打得低头,总归不会让他占了便宜。”
曦和很欣赏广胤如此公私分明且自信满满的模样,觉得天帝如此器重他乃是很有道理的,便不再打扰他,坐到窗边的凉榻上,继续看起了话本子。
这时候,门外有名小仙官敲了门走进来。
曦和定睛一看,是上回帮广胤送行李至洛檀洲的那位仙官。
小仙官见了曦和,眼睛亮了亮,连忙对着她行了个礼,问了句安好,便对广胤道:“殿下,司命星君求见。”
“让他进来。”
小仙官退出去,在门口偷偷地瞧了曦和一眼,再喜滋滋地跨出房门去通报。
仅一会儿,司命便进来了。
“见过太子殿下,见过尊神。”仍旧是一身粗布衫,头上顶着个布冠,一副书生模样的打扮,端端正正地行了个礼,“尊神竟然也在这里,那还真是巧了,小仙正寻二位呢。”
广胤搁了笔,道:“何事?”
“二位可还记得,上回二位来小仙的住处,小仙同二位提起过,那凡界天祈朝有位气泽奇异的皇后?”
“记得,怎的了?”广胤问道。
司命望了望曦和一眼,道:“当时小仙见那皇后的气泽与凡人不同,便特地留心了其命格,将其往上数了三世,都没有什么特殊的,原本这一世也是安安稳稳地做个皇后,家庭美满子女孝顺德行敦厚地善终,但就在前几日,小仙发现,那皇后的命格忽然变得模糊了起来。”
曦和提起了一些兴致,搁下手中的话本子:“为何?”
司命神色有些苦恼:“小仙也正纳闷呢。按理说,这凡人不论多有能耐,也终究是凡人,是要按着命格运数走的,然而这皇后的命格原先是正正经经地发展,只是近些时候才有了变化,后面的命数断断续续模糊不清。这修改凡人命格的事,也就只有神仙能做到了,但小仙以自家后院所有的鸡鸭鹅猪牛羊发誓,小仙绝不曾改动过皇后的命格,也没有任何人通过小神的手来改动其命格。那这就只有一个可能,必然是某位位份极高的上神,不需通过小仙的手,便自行扭转了其命数,或者将来要扭转其命数……此事虽说只牵扯到一个凡人,但委实有些不寻常,小仙不敢擅自做主,便思量着找二位商量商量,此事究竟该不该管。”
“你能否查出究竟是谁干涉了她的命格?”曦和问道。
司命摇摇头:“小仙无能,若是寻常仙者做了手脚,小仙还有那个本事查到,但牵扯到位份比小仙高出许多的上神,小仙便没法子了。”
广胤颔首:“此事确实蹊跷。本君同尊神前些日子下凡去,见过了那位皇后,其身份有些不一般。此事牵扯甚广,你且莫要声张,留意着便好。其余的,本君会设法查明。”
司命听得他这个语气,意识到可能有些不得了的事,于是正色着战战兢兢地应了,然后告退。
待司命走后,广胤站起身来,理了理衣袍,来到她身边:“你怎么看?”
“天界的上神没有几个,能私自干涉凡人命格的,一个一个想过来,你觉得是谁?”
广胤一笑:“你心中已经有数了?”
“跟那皇后有牵扯的,还能有谁。”曦和揉了揉眉心,“此事消停不下来,过几日,我估计要去碧虞山跑一趟了。”
广胤原本想说“那我陪你一起去”,转念一想,自己这边的战事抽不开身,且与榭陵居委实没打过照面,贸然拜访恐妨碍他们谈话,便收起了这个念头,道:“那你要小心。”
曦和道:“榭陵居所居之处很是清净,没有什么需要顾忌的。”顿了顿,“对了,此事先放一放,我回头得先去找一趟曲镜。”
广胤眉梢微挑:“你找他做什么?”
曦和想起那封信,神色有些不自然,道:“有些琐事须同他了结,再顺便探探他的口风,以免夜长梦多。”
广胤见她不愿意多说,便也不再多问,笑了一笑,帮她理了理头发,便坐回去批折子了。
曦和在广晨宫待了几日,连日里无所事事,除了与广胤说话便是看话本子,要么坐在花园里赏水观花。广胤的书房原本在他自己的寝殿旁边,但自从曦和住上来,他的生活重心便完全偏向了西院,每日批完了折子便到祈殿来,理所当然地将自己的寝宫闲置一边,用膳沐浴就寝皆在祈殿,是打定主意要与她长住在一块儿了。
曦和对此倒是适应得很快,身边多个人,既不像婴勺那般吵闹,亦不像青樱那般寡言少语,她素来与广胤很谈得来,且他事事皆为她想得周到,免去了不少麻烦,这几日里,距离又拉近了不少。
广胤遣人去妖界大营中联络了曲镜,说曦和有事找他,让他选个清静地方与她见面,后者很快回信,定了日子,在妖界边上的一处行宫与她相见,信尾还特地强调了只能曦和来,不欢迎广胤。
广胤与曲镜相互不待见,自然不在乎他是否欢迎他,唯独曲镜信中的口气与往日很是不同,可见其对曦和的重视,让他暗自猜测了许久,旁敲侧击地在曦和耳边提起曲镜,她却没给他漏半点口风,最终只能作罢。
于是曦和便带着青樱,隐匿了行踪,按着曲镜所给的地图,往妖界的边境去了。
曦和素来不怎么与妖界的人来往,也从未正正经经进过妖界,不知里面究竟是怎样的,只是偶尔路过,因着不喜欢那一股子的妖气,也并没有丝毫的好奇心。
此番曲镜将见面的地点定在边境上的行宫,亦没有真正进入妖界,一来他自己一直待在大营里,离家远了些,二来曦和身份上乃是天族至高无上的尊神,虽说并未直接参与到两界争端之中,但到底与妖界有些妨碍,私事拜访,还是掩人耳目莫要声张为好。
行宫建得比较低调,宫门口早有人接应,曦和与青樱甫落在地上,便立即有人上前来询问身份,确认之后,便恭恭敬敬地领着她们进了宫殿。
曲镜坐在殿前的花园里,见到她跟着下人走进来,立刻起身迎接。
“尊神,久违了。”他看着她,目光有些复杂,显然是上回吃了一个大亏,现在还没缓过劲来。
曦和微微颔首,跟着他走进了房中。
二人坐下来,青樱立在一边伺候,有下人上来斟酒。曦和晓得妖界的人素来没有吃茶的习惯,她闻着那一股酒气,微微皱了皱眉,曲镜注意到她的神色,笑了一下,让下人将酒撤了,换茶上来。曦和则觉得忒麻烦,便制止了下人,让他们该做什么做什么去。
曲镜便也随她,挥退了无关人等,便靠在椅子上,一双桃花眼眼尾上翘,天然带着三分笑意柔情:“特地来找我,有什么事?”
落神赋 第92章 相逢对饮
“没什么特别的事,只是来找你聊聊天。”曦和靠坐在席地的椅子上,拨弄着矮几上的酒杯,里面仍盛着下人先前倒入的醇酒,“青樱,你先出去。”
“是。”青樱微微颔首,出了房间,顺便帮他们带上了门。
曲镜靠在椅背上,一派舒适,一口饮尽杯中的酒,道:“我该叫你白笙呢,还是叫你尊神?”
这明显是取笑,她无奈地摇摇头,道:“曦和就好。”
曲镜挑眉望着她:“嗯,曦和。”
“你的伤好了没?”
曲镜听见询问,妖气的脸上做出一副悲苦的表情来:“旧伤未愈又添新伤,皆是拜你那个好徒儿所赐。”停顿了一下,“我已仰慕天族尊神多年,一直觉得她挑徒弟的眼光毒辣,教徒弟的本事一流,广胤便是例子。”
曦和笑了一声:“若是你生在天族,以你的根骨,或许我也会收你为弟子。”
“哎,那可不必了。我想做的,可不是你的徒弟。”曲镜连忙抬手做了一个制止的动作,嘴角衔着一抹玩世不恭的笑,目光溜过她手腕上的那一串藤萝精魄手链,“我当初还以为,这娘娘腔腔的东西是广胤的,谁晓得确实是个女子的,还是你的。若我提前晓得真相,或是提前万把年认识你,也不至于让我在两界兵马面前丢那么大一个人。”说到这里,他明显耿耿于怀,“我从生下来便没丢过那么大的人,曦和,你真是有本事,将我耍得团团转。”
“是你自己眼光不佳。”
曲镜靠在椅背上,索性撂开杯盏,拿着酒壶仰脖便开始喝,半壶下肚,用袖子擦了嘴,头仍旧微微仰着,目光望着房梁,道:“我给你的信,你看过了?”
“嗯。”曦和微微向后靠,望着他的脸,却见他目光游移,不经意对上她的,停顿一下便飞快挪开,不由得觉得一阵好笑,却也不戳穿,道,“我让长渊给你带的话,带到了没有?”
曲镜“嗯”了一声,调整好了表情,重新望着她,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不过我不当回事儿。”
曦和从袖袋中取出那封信,搁在矮几上,推至桌子中间,斟酌了一下词句,心想既然长渊已经给他带过话了,那便没有什么好顾忌的:“我想我还是……”
曲镜却立刻伸出手,将那信封推回来。
“我从出生到现在,就给你一个姑娘写过情书,你不好好答应就算了,都不晓得要珍惜珍惜么?”
曦和看着他的神色,觉得他此时举止很是反常,不仅不像以往那手段百出杀伐果决的妖君,反而目光游移神色不定,犹如情窦初开的少年人,不由得弯了弯唇角,道:“是了,妖界的之人不论男女皆崇尚强者,你可是妖君,你想要女人,那还不是招招手的事,哪里需要你亲自动手写这东西。”
曲镜明显感觉自己被取笑了,板了板脸,道:“我是认真的。”
见他这个神色,曦和原本有一肚子取笑的话,却哽在了喉咙口,说不出来了。
她叹了口气,有些无奈:“世间风景大好,妖界的女子个个容貌美丽秉性各异,你何必将眼光放在我身上?”
“妖界女子确实不输给天界,但无人及得上你。”曲镜转眼又恢复了那吊儿郎当的笑容,冲她抛了个媚眼,“首先,遍寻这六界之中的女子,你是最强的;其次,你都说了,妖界不论男女皆崇尚强者,我又打不过你;再次,我倾慕你已久;最后……”他摆了个舒适的姿态,灌了一口酒,“若是把你弄到手了,广胤他可得管我叫‘师爹’,你不觉得,这比被我砍死还让他难受么?”
曦和顿了顿,觉得自己一时竟无法反驳。
她斟酌了片刻,想到前不久听广澜无意中提起过的话,咳了一声,道:“不过,我听说,你是喜欢男人来的……”
曲镜险些一口酒喷出来。
曦和瞧他呛着咳得厉害,简直要咳出一滩老血,有些于心不忍:“别慌神,我不过随口一说,你就是真喜欢,也不必咳伤了自己身子啊……”
曲镜险些一口气没缓过来被自己憋死,怒视她:“你听的哪儿来的小道消息,本君竟会喜欢男人?!”
曦和自然不能将广澜供出来,道:“你不喜欢男人?没关系,若是喜欢也不打紧,或许我还能给你张罗张罗,天界也有些年轻才俊好这一口的,你……”
“行了行了,你再说我现在就提刀跟你宝贝徒弟算账去。”
“你单挑打不过他……”
“……废话!本君那是看他年纪轻轻让着他没出全力!”曲镜显而易见地暴走了。
曦和只得沉默。
曲镜望着她,有些颓然:“你明知道我瞧上了你,竟然还在这里埋汰我,也忒没心肝了。”
“只是,我如今……”
“不必多言,我晓得你对我无意。”曲镜掀了眼皮地望着她,“不过,眼下无意不代表将来永远都无意,我曲镜是什么人,这世上,还有我做不到的事儿么?”
曦和觉得此人忒自负。
“我既然说了要把你弄到手,那就做好了被你拒绝的准备,没关系,这只是第一回。本君头一次被一个女人拒绝,这滋味倒也新鲜,够我回味一段时日了。”曲镜斜眼望着她,“不过你可别当我怂,我追你,那是我的事,你要拒绝我,那是你的事,咱们互不干涉,就看谁先改变主意,谁就输了。你要不要跟这个庄?”
曦和笑了一下:“既然你这么想,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你说的我都赞同,我此番来就是想跟你将此事捋顺了,以免你心里有疙瘩。”她看着他,眼中有着赞赏,“曲镜,你能坐到今日这个位置,不是没有道理的。”
“还用你说。我比你那个徒儿可是强多了。”曲镜翻了个白眼,那张阴柔的脸上因坦荡的笑意而变得俊美,“第一回追女人,当然要玩一票大的,除了你,别人可入不了本君的眼。”
“你这个性情,我很是喜欢。夫妻你就别想了,做朋友倒是不错。”她举起酒杯,笑道,“跟我喝一杯。”
曲镜大笑,拿着酒壶跟她清脆地碰了一下:“那就先做朋友,从朋友再发展,我的机会大得很呢。”
曦和无奈地笑了笑,将杯中酒饮尽。
“说起来……”曲镜又忽地皱了皱眉,似乎在思考什么事情,“若是我把你弄到手了,咱们两界铁定是打不起来的。待那个时候肯定要联姻,我那个妹妹对广胤那毛头小子朝思暮想死心塌地的,万一她嫁给了广胤,那这辈分岂不是乱了?”
曦和道:“你都想到哪儿去了。”她不打算将自己与广胤的事情告诉他,但并不意味着她乐意给广胤撮合旁的女子,“广胤那个脾性,油盐不进软硬不吃,你妹妹若是嫁过去,可没得好日子过。”
曲镜笑起来:“也对,就广胤那毛头小子,在这风月场上,还得多练个千把年呢。”
此时,远在天宫批阅奏章的广胤忽然甚没形象地打了个喷嚏,手里的青玉雕花狼毫落在桌案上,朱红的墨点子散了一大片。
与曲镜聊了一个上午,后者留她下来用午膳,看着盛情难却她也就应了。曲镜为人洒脱,虽然不要求她现在便给他答复,但一定坚持她要收着那封信,否则便是践踏他的心意,至此她亦不好再拒绝,便将那信自己收了起来。席间,她曾试图暗示曲镜有关战场上的打算,后者每每顾左右而言他,她心知凭现在的交情还不足以动摇其心中对权力的考量,便自始至终不曾挑明,也算是维护二人之间难得的气氛,免得闹得不欢而散。
曦和回到天宫后,广胤并未询问她去见曲镜所为何事,只照旧吃饭睡觉批折子,期间弈樵来过几趟,都是住在广澜宫里的,加上广晨宫中的人口风甚紧,因此他们二人住在一块儿的事暂时尚未被他发现,否则又免不了一阵腥风血雨。
妖界与天界难得太平一段日子,曦和自然不会自以为曲镜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想来是上回弄得两败俱伤,想要好好调整兵马布阵恢复元气再打上来。因而广胤便更有了借口留在二十八天,下面的琐事已全权交给了广澜与青篱,弄得他二弟叫苦连天,直抱怨他大哥有了媳妇便不要弟弟,但也不敢当着曦和的面说什么,广胤有任何交代给他做的事,皆是嘴上不满但还是老老实实做了。天帝见自己的二儿子难得这么懂事,连日里心情好了许多,乐呵呵分了一些公事给他做,弄得广澜回回见到广胤都要甩他几把眼刀。
这一日弈樵又上天来,因着他已是广晨宫的熟客,下人们并未通报,则让他一不小心瞧见花园里曦和正翻着话本子,广胤在一边摆了张长案,正持着一支雕花狼毫描着她的丹青。好在二人及时发现了他的到来,还未等弈樵来得及大放厥词,曦和便站起身来理了理裙子,给他许了个差使:“你来的正好,我恰巧有件事要寻你去做。”彼时弈樵正将八八的牵绳随手在一棵树上绑了,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含含糊糊地问“何事”,她便绕过躺椅行去,“随我去一趟碧虞山。”
“碧虞山?”弈樵愣了愣,见曦和已然往宫殿的方向走去,跟着她走了两步,又回来将八八的绳子解开,牵着它快步跟上去,“你找榭陵居?”
广胤见那二人不打一声招呼便走,无奈地笑了笑,让宜曲将未作完的丹青收起来,自己也跟过去,一面同弈樵解释司命前段时日提起的有关上官晓竹之事,一面帮曦和收拾行李去了。
落神赋 第93章 山中无岁
碧虞山坐落于西海之西,旁边有汤池为伴,每日金乌东升,黄昏则落入汤池栖于巨木之上。榭陵居正是出生于碧虞山腹中,早年与天界众神交好,算算他的年纪,比弈樵还要大上许多。只是因为其虽生于天界,其身却集六界之精气而成,因此严格意义上并算不得天族人,早年亦因此被一部分六界之人排斥,在碧虞山中隐居了许多年。
而他与朝华姬的情缘,便是在汤池边上结下的。
对这一段历史,曦和并不甚了解,向弈樵打听,然而在榭陵居同朝华姬好上的那个年代,弈樵也还是光屁股的小娃娃,只晓得他们二人鹣鲽情深,就连后面朝华姬被天罚之事,他虽目击却并不真正了解事情始末。曦和以为,凭榭陵居对朝华姬的情分,若是直接询问,难免伤及感情,他也未必愿意告诉他们,因此思量着得想个旁的法子套一套他的话。但榭陵居性情原本就清冷,这么一时半会儿的,还真不知该如何让他进这个套。
“榭陵居是同父神母神一辈的人,可帮过你不少,我看他虽然性子不甚讨喜,却并不像是心术不正之人,兴许是你多心了呢。”在前往碧虞山的路上,弈樵坐在八八的背上,嘴里嚼着一根狗尾巴草,如是说道。
“我只不过是猜测,还没给他扣帽子呢。”曦和立在云头上,身侧的风吹得衣袍猎猎作响,“我只是觉得,最近这些事儿回回都与上官晓竹有关,她区区一个凡人,虽有朝华姬的气泽,却并非真正的朝华姬。你掰着手指头算算,现在这六界之中,认得朝华姬的还有几个?能够注意到她并联想到朝华姬的,除了我们,便只有榭陵居了。”
“你说的虽然有些道理,但或许他只是用情太深,插手了一下那位皇后的命格,其余的事情未必同他有干系。”弈樵道,“你说,那偷了慧义棺的人既然能够弄出一个假的来将你们引到天祈朝去,那也未必不晓得榭陵居与朝华姬的关系,兴许是刻意陷害,顺带着转移了你的注意力呢?”
“这也不无可能。”曦和道,“但我们现在只能找榭陵居,慧义棺已经失窃这么久了,却半点线索都没有,紧接着四境轮又出了问题,去了一趟鬼域竟然发现了阎烬的元神……”她揉了揉眉心,“我总觉得这些事皆是冲着阎烬来的,这六界恐有大事发生。”
弈樵咂了咂嘴:“你的担心不无道理,我最近也有些愁……罢了罢了,反正就是一个榭陵居么,他一不会打架二没有帮手,咱们俩一起上阵,还怕搞不定他?”
曦和一笑:“说得有理。”
二人又飞了一段,弈樵坐在八八的背上没事儿干,看了一眼前面的曦和,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忍不住问出口:“那个……你和广胤……”他见到曦和微微转过头来,咽了一口口水,“你不会是……真的同他好上了罢?”
曦和脚步未停,沉默了片刻,道:“若是真的,你支持么?”
弈樵半晌没回过神来。
八八晃了晃脑袋,却忽然被揪住了耳朵,连忙快跑几步追上曦和。弈樵与曦和并肩飞着,转过脑袋不可置信地望着她:“你不是在诓我罢?”
“这种事,我什么时候诓过你?”
“以前也没有过这种事给你机会诓我啊。”弈樵顿了顿,还是觉得不敢相信,“你竟然会看上广胤?老天,你活了这么长的年岁,什么人没见过,这广胤虽说才貌皆很是出众,但这么多年才貌出众的也并非没有,你怎么就偏偏看上他了?”
曦和笑了一下:“这种事儿我自个儿也说不准,就忽然看对眼了,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弈樵扯了扯嘴角:“你是认真的?”
“嗯。”
“这个事情长渊可晓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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