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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神赋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朝情慕楚
白鹤仙人一上山顶便闻见了满院子的飘香,定睛一看,他们桌上摆着的尽是大鱼大肉,不由掩面大呼“罪过”。江疑倒是浑不在意,嘴里叼着半只羊腿,便去扯白鹤仙人一块儿坐下,口齿不清地道:“来来来,坐坐坐,有事儿说事儿。咱们吃咱们的。”最后一句是对着息衎二人说的。
白鹤仙人凑近了看那桌上的菜品,又掩了一回面,这才将一道圣旨从宽袖中取出来,递给曦和:“这是今儿个早晨送来的。”
曦和正吃面,看都没看一眼:“放着罢。”
白鹤仙人晓得她素来不怎么待见宫中那位,便依言放在了桌脚,一时看见桌上那些油光水滑的菜色,面色又不甚好看。
好在息衎是个懂事的,体贴地问道:“仙人可用过早饭?这儿还有些素面余着,仙人若是不嫌弃,在这儿吃一些也使得。”
白鹤仙人摇了摇手:“我吃过了,你们好好吃罢。”
息衎晓得这清心寡欲的老仙人看着眼前这些东西是决计吃不下去的,也只是随口一问,不甚在意。撕了块鲜嫩的羊腿肉搁在曦和的碗中:“师尊也吃点。”
白鹤仙人见曦和竟然也从善如流地吃起来,心中有些不自在,原本想开口说的话也咽下去,匆匆站起身来,交代了一句:“尊神您别忘了看圣旨。”便作了个揖退出去了。
江疑还在后头喊:“别走啊,这儿吃不完呢,赶紧吃个腿!”
白鹤仙人踉跄了一下,走得更快了。
曦和横了江疑一眼,后者啃着猪蹄偷笑。
“你猜,你父皇这回又下了什么旨?”她咬了块羊肉咽下去,觉得味道不错,再咬了一口。
息衎扔了一块骨头,看了她一眼,见她嘴上沾了点儿油,亮亮的,笑了一下:“先前师尊半句话不留便将我带了回来,父皇心中必然不爽。定是提点我养好伤便得回去复命了。”
江疑问道:“你们这次打了胜仗,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可是相当难得的。我估摸着,你父皇至少得赏你些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再给个嘉奖令,日后多派些差事……这些都是虚的,只要有赏银便好,乱世里挣钱难得很,近些时候我连打麻将都难凑一桌了,唔,得了银子可别忘了我。”
曦和恰好吃完,将筷子放了,擦了擦嘴,从脚边拿起圣旨,拍了拍灰尘,随手展开,大略看了一遍,点了点头:“确实是来叫你回去的,顺带夸了你两句。”递给息衎,“等你脑袋好了,我陪你进宫一趟。”
息衎笑看她一眼:“师尊担心我?”
“我去看看那皇帝,又要打什么歪主意。”她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收拾自己的碗筷走了。
江疑嘴里叼着猪蹄,怔怔地望着曦和的背影:“你招惹她了?”
息衎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江疑兴致勃勃:“怎么招惹的?”
息衎望着她拐进厨房,笑了一下:“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
…………
七日后,息衎的身子大好,二人一同进宫面圣。
这回除了皇帝,还有太子并着几位大臣一同在场。
曦和跟在他后面徐徐而入,略略扫了一眼,其中有当日她在城外所见的那位武将。她见这阵仗,晓得此番倒并非以往不痛不痒的召见,而是确确实实是要商议政事的。
大约是碍着面子,皇帝根本没给曦和发话的时间,在她来之前便着人准备了椅子茶点在一旁伺候着,曦和看这皇帝准备得周到,不似上回嚣张跋扈,心下也满意了少许,便从善如流地坐在一边吃糕点看徒弟了。
皇帝此番并非召见息衎一人,先是嘉许了一番此次出征的功勋,从主将副将监军到校尉皆有赏赐。毕竟朝廷已经很多年未打胜仗了,此番因反应及时且调兵迅速,先发制人成功平叛,息衎在其中有不小的功劳。那一身金色袍子的太子在一旁也为息衎说了几句好话,曦和大略扫了一眼,那人的样貌倒还生得不是太差,只是那神态半是真心半是假意,想来日后息衎若真要入朝堂,万一威胁到太子的地位,恐怕便没有今日这般和善了。
宫中的糕点做得不错,她吃了一些却觉得过于甜腻,搁在一边不再碰,看那皇帝说了半晌也没说到要给息衎个一官半职,便索性闭目养神起来。
“……父皇,此番可是二弟头一回立如此大功,如此出众的才华,父皇可要好好奖赏才是。”太子的声音。
“自然是要好好赏的。除了金银珠宝,衎儿,你还想要些什么?”皇帝语中含笑。
息衎道:“能为大翎,为皇室效力,造福天下百姓,便是儿臣所求。”
“诶,二弟此言差矣。”太子笑道,“为家国效力乃是为人臣子之本分,可你既然立了功,便须得奖赏,否则岂不让众臣寒心?”说着转向上头的皇帝,“父皇,二弟如今也是弱冠的年纪,儿臣在他这个年纪,已经纳了太子妃并着好几位侧妃,二弟虽说清心寡欲,但到底是皇室子弟,不能委屈了。若是二弟面皮薄不好意思开口,我这做兄长的便替你向父皇讨赏,求父皇赐几名美姬至你府上伺候。求父皇恩准。”
一旁的几名臣子亦跟着笑着附和。
曦和闭着的眼皮跳了跳。
皇帝笑了几声,道:“太子说的很是,你如今年纪也不小了,皇室子弟在你这个年纪尚未成亲的素来没有。纳妃这个事毕竟关乎一生,倒是还得斟酌,不过赏你几名美妾倒是情理之中。朕便做这个主了,回头遣几名美人送到你的王府上,也好服侍你周全。”
曦和的眼皮再跳了跳。
果然息衎开口了:“回父皇,儿臣跟随师尊久于山上清修,对儿女□□敬而远之,且国难当头,儿臣只愿为朝廷为百姓效忠,儿女私情暂且无暇顾及,恐要辜负父皇一片好心了。”
敬而远之,无暇顾及……哼。
曦和暗自啐了一口,心道这扯谎不打草稿的小子,当着她的面也敢如此面不改色。
皇帝沉默。
曦和缓缓地睁开眼,看向那方的局面。
息衎已经给皇帝留足了面子,但以往不论如何顶撞,都只是私下里父子二人之间的事,如今有外臣在场,再不顺着皇帝的意思,恐怕那位得不高兴了。
她望了望坐在上头的皇帝,那张脸明显便有些不悦了。
“你在外头清修不假,但到底是皇家的儿女,如今朕与你兄长所言皆不作数了?女子又非豺狼虎豹,难道吃了你不成?”
息衎仍旧不卑不亢:“父皇恕罪,儿臣确实暂时无心谈儿女私情,若是将美人送至儿臣府上,不过是白白让美人荒废了青春罢了。”
皇帝脸色愈发不悦。
旁边有大臣上前来:“二殿下说的哪里话,此番殿下立下大功,若皇上不加奖赏,如何服众?且殿下年纪轻轻血气方刚的,怎会不需女子服侍?不过几名美姬,殿下何至拒绝至此?”
曦和淡淡地看着,呡了口碧螺春。
正巧上头皇帝的目光瞟过来,她当做没看见,继续闭目养神。
最终息衎还是熬不过,皇帝那几名美姬还是送到了他的府上。再赏了一大堆金银玉帛,只是暂时未给官职,打发他出宫去了。
二人走在出宫的路上。曦和稍稍领先两步,回头见息衎有些走神似的,拍了他肩膀一下:“想什么呢,得了赏钱还不高兴?”
息衎回过神来,定定地看向她。
曦和稍稍怔了一下:“怎么了?”
“方才师尊为何不开口?”
曦和自然晓得他所言何事,转过身向前缓步走去:“开口说什么?”
“父皇要赐我美人时,师尊为何不开口拒绝?”
“你自己不是拒绝了么?”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你如今这个年纪了,凡事都需自己做主,我帮你说什么也未必顶用。”曦和看着前方的小径,道,“况且不就是几位美人,塞给你又不是要害你,回府看过了若是喜欢便收下,若是不喜欢,干脆打发出府也不打紧。横竖你父皇也被你顶撞惯了,想来不会很在意。”
息衎快步走上前去,拉住她的胳膊:“你当真这么想?”
曦和一侧身,毫不犹豫地将手臂从他手中抽出来:“我该怎么想?”
“你明知我喜欢你。”息衎站在原地,眸色深深,话从口出丝毫不拖泥带水,“我喜欢你,我不止想做你的徒弟。”
曦和耳根子紧了紧。
上回他虽有所行动,却并未将心意剖白了同她说,此番当着她的面赤/裸裸地说出来,却是捅破了最后一道窗户纸。
息衎见她站住,也谨慎地停住了脚步,没有再接近。
半晌,曦和回过头来,他见她眉峰冷冽,眸光凛然,更显得肤白胜雪,竟然是一副疏离得不近人情的神尊模样。只听得她开口:“以后莫要再让我听见这些话,否则,你我二人连师徒的情分都不必再有了。”





落神赋 第151章 秋叶凋零
她的语气冷静,恰如当初收他为徒时所问的那一句:“你可愿做我的徒弟?”
那时,她是在给他机会,而今日,却是在试图断他的念想。
冬日风冷,皇城之内宫宇林立,叶落花败,尽是萧瑟之景。
息衎站在原地,二人目光相对。
她从来没有用如此冷淡的目光面对他。
不是没有察觉到她对他心意的抗拒,她甚至已经视而不见了好几年。他知道,只要自己开口,很有可能连师徒都做不成,而要他永远不说出来,只怕要错失一生。
他没有上前,只是轻声道:“我要理由。”
“没有理由。”
“你明明不在意师徒名分。”息衎语速稍快,然而比起开始已经显得十分冷静,“况且,上次在王府,你根本没有推开我。”
曦和挪开目光,看向道旁的枯木,枝桠上有凋零的枯叶,将落未落。
“我确实不在意师徒名分,所以才会放任你这么久。”她微微扬起下颌,手指掠过枝头,干枯发脆的叶子缓缓飘落下来,姿态冷漠而不可一世,她开口问,“你懂得什么是爱么?”
“不敢。可我终有一日会懂。”
“可我不懂。”曦和看向他,目光冷肃,眼眸中仿佛有深陷的石阶通向黑暗的地底,深处有冰花绽开,“我做了天族十万年的尊神,没碰过情爱这东西。什么是爱,我不懂,也不想懂。你明白了么?”
息衎望着她,目光有些凄凉:“未尝过情爱不代表永远不会触碰。师尊,你这样的人怎么能绝情?你根本不是这样的人。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你告诉我,我什么都能改。”
“我这样的人?你以为我是什么样的人?”曦和脸上浮起惊讶的好笑,说出的话却谿刻无比,“我不过做了你几年师尊,你便自以为很了解我么?息衎,你再能耐也就是个凡人,本本分分修行,来日飞升我也能帮你在天界谋个好职位,那些不属于你的东西,便别再妄想了。”
息衎震惊得难以言语:“师尊,你……”
此时,小径转角处的树丛里却忽然摔出一个人来,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曦和不耐烦地回过头:“什么人?”
树丛中摔出来的人竟然是个年轻女子,踉跄了两步有些狼狈,看见曦和二人,有些慌张,连忙见礼:“小女子乃兵部尚书之女,蒙皇后召见入宫,不懂宫中规矩,唐突了殿下和……”她有些惶恐并着疑惑地看了看曦和,似是不知该如何称呼,“和……姑娘,请殿下恕罪。”
话说完,后面又跟出来一个慌慌张张的小婢女,见此情景连忙下跪:“请大人恕罪,奴婢和小姐一时玩闹惊扰大人,请大人恕罪啊。”
息衎此时的心情也极为不妙,听她们“殿下”“大人”地叫着,皱着眉看向那自称兵部尚书之女的女子:“你怎知我是皇子?”
女子看了他一眼,又连忙低下头去:“这……后宫之中能无随从自由出入的男子仅有皇上及皇室子弟,殿下既不穿官服,又无宫人引路,若不是皇子又能是何人呢?”
息衎挥了挥手:“走罢,我与这位姑娘有事相谈,你等速速离去。”
那女子抬眼望了望曦和,目光有些奇异亦有些深思之意,只是曦和并未注意,于是此人便告了一声罪,很快带着婢女往前走去了。
然而,被这么一打断,二人皆说不下去。
曦和转过身背对着他:“你父皇给你遣了几名美姬,你得回去照应着,且地动刚过不久,王府也需修葺,便暂且不要回白旭山了。”
息衎错愕:“师尊,你这是在……赶我走?”
“我永远不会赶你走,只是我想一个人待一阵子,你如今也忙起来了,不必再日日跟在我身边。”她停顿了片刻,稍稍放缓了语气,“你自己也静一静罢。”言罢举步便往前走。
息衎一念间想要跟上去,双腿却像是粘在了原地一般无法动弹,最终还是眼睁睁地看着她挥袖乘风而去。
出了宫门,他朝着白旭山的方向望了良久,终究未回去,掉头换了方向回王府。
曦和在回白旭山的半道上回了几次头。
她自然知道他没有跟上来,她是头一回对这孩子说重话,虽是真心想要分开一阵子,可依他素来的性情,她委实未料到竟然就这么三两句话便让他决心离开了。
心中不知是何感受。有纠结,有迷茫,有郁闷,甚至有气愤,唯独没有释然。
她让息衎自己静一静,其实真正要静一静的是她自己。
她确实未尝情爱,一来是不曾遇见真正让自己动心的,二来以往也常常被吴江灌输男女□□如猛虎需得敬而远之的想法,因此一直以来有仇人有朋友有知己,就是没有恋人。
息衎刚开始对她表露出来时,她并未太在意。她晓得少年人情窦初开总是无法捉摸的,那种情感亦未必会长久,兴许过些时日等年纪大些,多认识一些人便不会再喜欢了,便没怎么放在心上。后来随着时间推移,他却似有越来越执着之势,偶尔有些举动会弄得她无措,然而她自知并未动心,却不忍心就这么伤了他,这才拖到了现在。
她开始意识到,自己对这份师徒之情的重视已经超过了自己的正常把控。
活了十多万年,看遍了人情冷暖六界兴衰,能够如此牵动她心神的东西已经少之又少。她不拘礼俗,当初甚至想过,若有朝一日自己动心了,要与他在一起亦无妨。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可笑,息衎才二十岁,她却是活了十几万年的神女,此事无关伦常,单是观念与行事便存在极大的差异。息衎的很多举动在她看来仍很幼稚,做做师徒尚可,然若要成那鸳鸯眷侣,却委实不可能。
活了这么久,已经没什么是接受不了的。只是有关阎烬的征兆再次出现,裹挟着早已沉寂十万年的回忆碾过时光滚滚而来,那些深埋的记忆,早已随着一次次的涅槃洗刷得褴褛发白,然而碎片却掀开砂砾,划破岁月,气势汹汹闯到眼前。
那都是她刻意去遗忘的情景,她从未想过,会以这样的方式重新摊开在她的面前。
息衎说的没错,她确实是在赶他走。
如果见到他就意味着想起阎烬,那么她一定会选择远离。
一晃一个月过去。
息衎很有骨气地一次都没回来,曦和则整日将自己关在石室里,潜心研读那些有关净灵固元的典籍。只是随着术法修习得越来越多,却越来越感到棘手,脑海中渐渐地回想起早已忘得一干二净的与阎烬相处的片段,梦魇也一日多似一日。
江疑看出她日渐烦躁,却只能一味安慰而不敢多问。有一回他实在耐不住,提出是不是该将息衎叫回来了,不防曦和直接踩碎一颗夜明珠来到他跟前取书,那姿态竟还跟脚踏祥云一般优雅沉静,江疑小心肝一抖,当即绝口不提“息衎”二字,忧心那夜明珠便是自己的下场,嘀咕了一句“火气怎么这么大”,便赶在她发作前一溜烟跑了。
然后,曦和就病了。
江疑是打死都不肯承认尊神是被自己气病的,说就算是气病了也是被那不省心的徒儿气病的,但还是急急忙忙去找了白鹤仙人,后者仔细瞧过了说是她积劳成疾,且长时间待在石室中不注意保暖着了风寒,不是什么大病但还比较严重,只要休息一些时日便能好,那时曦和已经躺在床上额头上顶着个冷巾子,双颊烧得通红一个劲儿地说冷,江疑则从隔壁息衎屋里把被子都搬来一层层地往她身上盖,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尊神难得生病,一生病肯定特别难受”,“让您一天到晚不高兴,看把自己郁闷病了吧”,“到最后靠谱的还是小神我,尊神你要记得以后不能再拒绝跟小神打麻将”云云。折腾好了白鹤仙人便留下来煎药,江疑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便说自己给她买些好吃的来,往山下去了。
曦和昏昏沉沉地睡了一天,感觉到脑袋上的布巾子换了又换,一开始还浑身发冷手脚冰凉地缩成一团,后来好像有人钻进来将她整个人都抱住,给她捂着手脚,她下意识地朝热源靠近,顿时整个人都暖了起来。
这么一睡便睡到了第二天早晨。
曦和醒来发现自己嗓子疼得像是被塞了一块烧红的木炭似的,但精神比起前一日好了许多,在被窝里继续闭着眼睛躺了一会儿,才看向床头,一杯茶正静静地躺在那里。
她揉着隐隐作痛的脑袋坐起来,取了茶杯喝了一小口,吞咽的时候喉咙疼得要命,不由得皱了皱眉,就在这时,房门被推开。
息衎走进来,双手各端一碗,搁在床头,微笑:“醒了?”
曦和一见是他,表情立刻冷淡下来:“你回来做什么?”




落神赋 第152章 温暖久违
曦和一见是他,表情立刻冷淡下来:“你回来做什么?”
息衎似是没有看见她的表情,抬手,手背靠着她的额头停留了一会儿,再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道:“还在烧,不过比起昨日要好多了。今日你便莫要起来了,要做什么我帮你。”
曦和下意识地不去回忆昨晚发生的事,她也确实记不清了。
“我自己会照顾自己,你走。”
“说得这么直白,我会伤心的。”息衎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好在我也习惯了。师尊,你这么任性,也就只有我不会生气了。”说着他笑了笑,“不论师尊说什么做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这一边的。”
“那我叫你走。”
“师尊生病了,我知道你心里还是想要有个人照顾你的。”他眯着眼睛笑了笑,端起一个瓷碗,里面装了热腾腾的红豆粥,他舀了一勺吹了吹,送到她的嘴边,“身体最重要,先吃点。”
“我自己来。”曦和伸手去接。
那端着碗的手却躲了一下,息衎道:“徒弟照顾师尊是天经地义,怎能劳烦师尊自行动手。啊——”
曦和冷冷的看着他:“你出去。”
“师尊又要赶人了。”息衎咂了咂嘴,面带惆怅地站起来,顺带端起了粥和汤药,“既然如此我就把拿来的东西一起拿走了,反正师尊也不会喜欢我做的吃食。”
曦和此时恨不得将这小子捆起来抽打,可那一直端着的师表决不允许她就这么认输,索性躺进被子里,翻了个身面朝墙里睡了。
息衎停住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有些无奈,站了一会儿,道:“师尊真的不吃?”
曦和不理他。
他叹了口气:“不就是生个病,师尊怎的变得像孩子一般幼稚了。难不成真要哄着吃?”
曦和忍无可忍,一个翻身坐起来,一巴掌拍在被子上:“你到底要怎样?”
息衎瞧着她怒气冲冲的脸庞反而笑了:“能在言语间被逗弄得生气,看来师尊精神很好。”见她立刻便要发作,连忙软化了姿态,重新坐到她面前,“难道往常我不是这般照顾你的?吃点东西罢了,我只是一心一意想要让你早日康复,并未存什么旁的心思。你又何必如此防备?”见曦和的脸色稍稍好转了些,他重新舀了一勺粥,先自己尝了尝温度,再吹了吹,送到她嘴边,“还有点儿烫,你仔细着吃。”
曦和看了一眼那红豆粥,清甜的香气已经钻入鼻端,她确实饿了。此时看着息衎的表情,确实是一心一意地照顾着她,心中虽仍有些别扭,但还是张嘴吃了一口。
一个月没吃到他做的饭菜,说不怀念是假的,此刻尝到,心里很快感受到了满足,但这份心情定然不能表现出来,她只低垂着眼,将嘴里的咽下去,就着他递过来的勺子再吃了一口。
息衎一直盯着她的神情,一丝细微的变动也逃不脱他的眼睛。他当然知道她想吃,不过是心中别扭罢了,给个台阶下,即便是师尊这样的性子也会妥协,这样简单的道理,他与她相处了八年,怎会看不透。
见她一语不发地又吃了一口,息衎唇角弯着的笑意加深,只不再打搅她,一口一口地喂着。
吃到一半,曦和说了句“吃不下”,他看了一眼还剩大半碗的粥,道:“再吃两口,不然这病就好不了了。”曦和倒是出乎意料地很听话,多吃了几口,然后摇摇头让他放下碗。
息衎知道她仍在病中胃口不好,便也不再强求,将碗搁在一边,拿起另一只碗,道:“那把药先吃了,待会儿凉了更苦。”
曦和看了一眼那黑乎乎的汤药,距离近了很容易便嗅见那一股刺鼻的苦味,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接过碗,把勺子取出递给息衎,一口气喝了下去。
最后一口咽下,她的脸明显有点扭曲。
息衎接过空碗,里面连药渣都被她一股脑儿倒空了,咂了咂嘴,想起他小时候生病曦和也会熬这种药给他喝,那味道委实不敢恭维,只是今日轮到他给她熬药,见到她那明显苦得不行却还要强忍着的表情,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但嘴上还是作弄道:“师尊可别吐了,下一碗比这个还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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