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神赋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朝情慕楚
曲镜第一反应就是拉住曦和。
曦和有些莫名其妙:“做什么?”
曲镜目光凝重地看着她,虽未做声,那架势却明显是拦着她怕她立刻逃跑。
“不必担心。”看出了他心中所想,曦和从一旁童子手中取过药碗,一饮而尽,擦了擦唇角,笑了一下,那笑容毫无温度,美得令人发憷,“三日,我们慢慢去。”
落神赋 第177章 金銮婚典
青要山乃帝之密都,北望河曲,南望墠渚,乃禹父所化。山神武罗司之,畛水自南向北注入大河,而天族太子与妖界公主的婚礼地点便选在了青要山顶,畛水源流之处,四周俯瞰群峦万壑,风水乃是绝伦的好。
婚礼的阵仗很大,天族以天为幕建了个奢华的殿台,金镶玉嵌,处处喜红之色。
天族没有拜堂这么一说,男女成亲只需焚香以告青冥,再加上一个主婚的做见证,便算是成事。但天族素来讲究面子,若是普通人,随随便便焚个香便罢了,可此番结亲的毕竟是天族这十几万年来最有威望的太子,这婚礼自然草率不得,四海八荒一众有头脸的神仙大多受了邀请,并着妖界一批能人,一同见证他们太子公主殿下的金玉良缘。
吉时已近,青要山顶大摆筵席,天界与妖界的客人分坐两边,北斗星君主婚,排场甚是浩大。
只不过,在天界这方,宴席上的宾客在慨叹广胤与流琴终于修成正果之余,也不免唠嗑两句别样的八卦。而这别样的八卦,则与宴上缺席的几人有关。
首先是天族辈分最高,位及上神,交情遍及四海八荒的弈樵上神。这位弈樵上神虽然年纪大了些,但样貌顶好,脾气顶好,以至于人缘好得令人发指,其足迹遍及六界,六界之中,只要是名头稍稍数得上号的,便绝无不认得他的,而名头不那么响亮的,他也认识大半,比之司命星君还要熟知六界八卦。因此弈樵其人,几乎算得上是一个传奇。而今日这个传奇竟然没出现在这个婚礼上,令许多人有些意兴阑珊。
其次,则是广胤的亲弟弟,身为天族二皇子的广澜。这位殿下乃是天界最为出名的一朵奇葩,不仅举止奇葩,品味也很奇葩,却意外地很讨人喜欢。这位殿下与其兄长乃是截然相反的两个性子,素来是哪里有热闹便必得去凑一凑,就算是蹲在茅坑里听见的消息,也得提着裤子往热闹处赶。因此今次这般难得一见的热闹,他竟然不来凑,令人很是惊奇。
最后那个,也是位份最重的,即身为天族尊神,又是广胤他亲师尊,且前段时间与其传了一小段风闻的洛檀洲曦和。虽说洛檀洲的那位尊神自天地大战后素来深居简出,以往可是见也难得见一面的,但自从几年前他们太子殿下成年礼之后,便频频出现在人前,吸引了不少目光,也令那些神仙们闲来无事多了不少的谈资。按理来说,他们尊神连太子殿下的成年礼都亲自出席了,这娶亲乃是关乎他们殿下此后数万年乃至一生的大事,尊神却反而不露面,这委实有些不合常理。此番来凑热闹的神仙中,也不乏许多冲着想见尊神一面来的,而这婚礼都快要开始了,尊神却依旧不曾露面,连高台上的席位都未曾专设,想来是无缘见面了。
而就因这三人不曾露面,代表自家父王前来赴宴,混迹在人群中的讹兽一族的婴勺小帝姬,则感到无比的寂寞,只能跟诸宁并着司命混在一处,探头探脑地找有没有什么熟人。
除此之外,这婚礼上仍有几处显著的缺漏。一来是那本应义不容辞为儿子主婚的天帝,据说受种种磕绊无法亲自主婚,但这前所未有盛大喜庆的排场总算填补了些许遗憾;二来便是女方兄长,妖君曲镜的缺席,不过妖界主君失踪许久,离苛暂代主君行事的消息已经传开,倒是并无太多人觉得奇怪。
这三点细数过来委实令人匪夷所思,但都不足以盖过今日成亲的喜气。只是这些八卦中,已经有有心人注意到,此番给天族太子主婚的,即便不是天帝,也该是主管天界姻缘的南斗星君,怎么着也不会轮到维系天河掌管仙籍的北斗星君来。
席上正喧闹间,殿台下远处传来一声清越的哨响,九转的曲调预示着新郎顺利迎亲,送亲的队伍已经行至的大门口。高台上,北斗星君浑身一震,打了个结的长长的白胡子抖了一抖,立即精神抖擞起来,外头九韶宫调响起,在场无数宾客翘首以盼,只见二十四羽白鹤牵着红绸自上空列阵飞过,嘹亮高亢的鹤鸣令人精神振奋,北斗星君转身,点燃了硕大香炉中两柱并排手臂粗的囍香,青白色的烟雾袅袅缭绕上天,仪式庄重典雅。
这时所有人皆停止了敬酒,低声谈笑着向门口阶下望去。
玉阶下,首先出现的是男子金色嵌着红宝石的发冠,然后是新娘沉重华美的金色发饰,继而男子冠玉似的面庞自上而下出现,大红色的喜服上以金线绣着九首云龙的花样,与同样一身喜服的新娘子,二人之间牵着初春鲜嫩的柳枝,共同缓步走上喜堂。
礼乐持续奏响,带着天宫一贯的庄重高雅,伴随着新人每一步落下,韶音婉转瑰丽,响彻群山。
香烛持续燃烧,新人来到殿前,止步,敛裾向东而跪。
北斗星君接过呈上的新鲜柳枝,在新郎新娘的头顶各洒下一片露珠,寓意福泽绵长,继而转身,将柳枝插于香炉中两柱囍香之间。
就在北斗星君即将插柳之际,空中忽然传来一声“且慢”。
原本聚精会神观礼的众人一惊,与被打断的北斗星君一同抬头望空中望去。
只见半空中一只巨大的白鹤正舞动双翼,其两侧各有一名总角童子,有些眼尖的已经认出来那是南斗星君的伴驾童子,白鹤缓缓飞落于殿中,坐于其背上的老者缓缓走下来,并重新说了一声:“且慢。”
人群中窃窃低语起来。
跪地的广胤站起身来,面无表情,而起身侧的流琴显然已经面色不太好看了。
别人不知道,但她自己清楚地记得,这已经是她第二次与广胤成婚,可次次都无法顺利到底。上一次是曦和,这一次竟是一个南斗星君。
想到这里,她的脸上又掠过一抹得意近乎狠毒的神色,不管来的是谁,至少,曦和是再也不可能出现了。
广胤转身,面向着南斗星君,神色淡淡的:“星君何事相扰?”
南斗星君上了年纪动作缓慢,并未立即回话,而是在童子的搀扶下从仙鹤身上缓慢地走下地来,在不明所以各怀心思的众人目光下捋了捋胡子,再抚了抚袖子,才抬头望向广胤,缓声道:“殿下,你不能与流琴公主成亲。”
大殿上顿时骚动起来。
混在人群中的婴勺立时抠紧了司命的胳膊,害得后者低声嗷嗷喊疼。
流琴即刻起身,上前一步,却被广胤拦下。
广胤眯了眯眼,微微扬声,压过周围的窃窃私语,语调仍旧是冷且沉的:“今日乃本君大婚之日,星君有话要讲,且自掂量掂量,可切勿信口雌黄,胡乱搅扰典礼,否则可是犯了两界众怒。”
语意虽不悦,语气却没有丝毫起伏,令人辨不出喜怒。
南斗星君道:“殿下且回答老朽一句话,天族有法,凡帝脉子孙,一生忠贞至上,夫妻伉俪,唯彼此一人,相伴一生,是也不是?”
“是。”
“那殿下为何还要娶流琴公主?”南斗星君年纪大了,见惯了各种场面,此时也不在意旁边开始议论纷纷的宾客众人,只用那双混沌的眼睛望着广胤,语重心长,“难道殿下忘了,三千年前在凡界,与您结发相伴,发誓共度此生的,是哪位仙家吗?”
听得此秘闻,人群霎时骚动起来。
婴勺自然猜到了是谁,掐着司命的手臂,恨恨地道:“让他背叛我师父,哼,负心汉,活该有人砸场子!”
司命脸上则露出一抹忧色,也顾不得痛,摇摇头道:“殿下此番心意坚决,南斗星君如此……我怕会弄得更僵。”
流言蜚语顿时满天飞,听着那些无根无蒂的猜测,流琴即便修养再好也终于按捺不住:“南斗星君,殿下于凡界历劫时自有一世命格,当初发生之事与今日无关,以凡人之躯与人成亲,如何作数?难道殿下若是娶了个凡人,还得追着那凡人生生世世与之相守?”
“公主此言差矣。”南斗星君抚了抚花白的胡子,摇摇头道,“殿下当初于凡界的命格中确实有一桩婚事,且那婚事到最后也成了,自然不作数。然而殿下在凡界乃是走的修仙一途,修成仙身后与人成亲,且对方乃是正经天族人,彼此按照天界礼节焚香以告青冥,这一桩婚事在当时便已载入老朽的婚媒簿子里……”说着从一旁的童子手中取过一册厚厚的本子,翻了翻,翻到一页停下,凑近了仔细念道,“对,就是这个,大翎二百一十六年十一月初一,息衎与曦——”
一道破风之声倏然打断了南斗星君的话。
一枚尖锐之物承载着强劲的法力自高空而来,直刺高台,玉阶陡然裂开,一枚东西深深地扎入广胤身前的地面。
所有人悚然一惊,霎时望向天空。
唯独广胤,待灰尘散去,目光落在足前,瞳孔微微一缩。
他看得真真切切,那刻入足前玉阶的东西,是一支桃木簪。
他倏地仰头,只见天空遥遥的两个黑点瞬息之间已至山顶,白鹤羽翼宽大,其上立着一名白衣女子,墨发藤萝,惊为天人,眉眼漆黑,举手投足浑然尊神气度,却隐隐如刀。
落神赋 第178章 簪断情绝
“啊,是尊神!”有见过她的神仙惊叫起来。
而妖界那边,离苛第一个霍然起身:“主君!”
失踪许久的妖界主君和天界尊神一同现身,人群骚动着,也有人认出了与曦和同乘一鹤的那名男子乃是幽都八位长老之首的巫祝。无数猜测再次低低地蔓延开来,然而比之先前南斗星君出现时,此时却更无人敢造次。
玉阶的裂纹蔓延至广胤鞋尖上便停了下来,而因此惊吓,流琴后退了数步,则与依旧站在原地的广胤拉开了一段距离。
众目睽睽之下,两只白鹤缓缓落在地面,匍匐而下,曲镜首先跳下地面,再协同渺祝,一同搀扶着曦和走下来。
这个过程比先前南斗星君的动作还要慢,然而此时嘴碎的却没一人敢多言。
裙摆落在地上,她晃了晃,渺祝恰到好处地扶住。
南斗星君微微皱了眉,未料到曦和此时竟然出现,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高台上浑身僵直的广胤,心下叹了口气,对曦和见了个礼:“尊神。”
曦和略略点头,面色稍稍缓和:“星君安好。”然后拂开曲镜前来相扶的手,抬起眼,直直望向九级台阶之上,香炉前立着的广胤与流琴二人。
“怎么,太子殿下成亲,也不晓得给我这个做师尊的送张帖子?”她笑得高贵冰冷,分明是天地大战后诸位神祗皆所熟悉的独属于尊神的笑,此刻却莫名地令人心颤。
未等广胤回话,她便笑了一声,扫视了一圈高台上所坐的数位仙伯,道:“看来我的好徒儿不仅朝三暮四,还学会了忘恩负义。上回我来时,殿下还为我留了座,这回,却是从头至尾没想过要请我这个师尊来吃酒。”
听了此言的流琴立马脸色刷白,后跌一步。
广胤自然也听出她已经想起了三千年前之事,心中五味杂陈,却仍旧保持镇定:“本君知晓师尊素来不喜过分热闹的场面,且尊神近来有要事缠身,甚是繁忙。这点私事,便不叨扰尊神了。”
曦和心下冷笑。很好,现在连“师尊”都懒得叫一声了,“这点私事”,哼,从前他往她身边凑的时候怎么不晓得跟她忌讳“私事”,现在倒好意思提上来讲。
她笑了一下,扫视了一番周围布景,拂了拂自己的袖子:“今日这喜宴办得着实气派,看看你们,一个个的,都穿得红艳艳光灿灿……我看太子殿下今日不太高兴,大约是因我今日穿得不够喜庆。”她似是面有愧色,“让二位殿下的婚礼显了清寂,委实是我的不是。既然如此,就给你们添一添喜色罢。你们说,用什么好呢……”她抬起眼,目光越过广胤,落在了流琴身上,微微眯起的眼睛流露出一抹森寒。
广胤眉峰一动,他太熟悉她的神情了,当即知道不好,身体立即绷紧,尚未准备好出手,曦和便已如离弦之箭掠来,直接将他一掌挥开,直取流琴咽喉。
“曦和!你——”曲镜也未料到她竟然一出手便是对付流琴,脸上浮起怒气。
然而此时流琴的脖颈在曦和的手中,凭她那点修为毫无还手之力,只惊恐地瞪大眼睛,呼吸瞬间被掐断,面色涨红。
曲镜一挥袖,欲将她与流琴分开,曦和却回身一扫直接将他挡回去,广胤趁此机会跃上与她交手。
在广胤出手的那一瞬间,曦和便惊异于他的功力进展竟然如此之快,短短一个多月不见,其气势逼人竟直追魔尊长渊。
满殿宾客慌乱地退开,这交手的一个是天族尊神,一个是天族太子,任其中谁出手都相当难缠,何况是二人对上。
婴勺在人群中焦急地喊了一声“师傅”便欲冲上去帮忙,一个青色的身影却忽然闪现,拦住她在原地,竟是弈樵。
此刻弈樵面色凝重铁青,看了一眼高台上,低喝道:“站这儿别动。”
交手的过程极快令人眼花缭乱,在场只有曲镜看清了广胤击于曦和身上的一掌,后者喉咙中立即冒血,却也毫不心软反击回去,倒飞下来之时不忘扔下了流琴。曲镜目眦欲裂,片刻也未犹豫,直接飞身上去接住了曦和,而流琴摔在了殿中的大柱上,半晌爬不起来。
广胤后退数步才将将站稳。他有些震惊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再望向曦和:“你……受伤了?”
曲镜抱住曦和,此刻在场的只有他和渺祝知道她之前伤得多重,否则凭她的修为怎么可能打不过广胤。他见她皱着眉头嘴唇发白,急得眼睛都红了,手中立即捏了个诀拍入她体内,猛地抬头望向广胤,双目中浓烈的杀意毫不掩饰:“你混账!”当即欲出手,却被曦和倏地按住。
曦和从他怀中站稳,强自将涌上喉头的血咽下去,哑声道:“不用你动手。”
这么近的距离,曲镜一下子嗅到她口中的血腥气,顿时眸色更阴森了几分,但碍于她自己都这么说了,便只好按捺下心中杀意,暂且站在一边。
广胤上前一步,又顿住。
曦和呼吸了几次,推开曲镜,慢慢地顺着玉阶走上去,自始至终望着广胤。
流琴伏在巨柱跟前呕了一口血,曦和看都没看她一眼,指着她的方位,盯着广胤:“你护着她。”
“是。”
“为什么?”
“她是我的妻子。”
曦和蓦地挥袖,香炉中两柱燃了一大半的囍香从根部截断,如刀斩过一般。她道:“现在不是了。再编一个理由?”
“我爱她。”
曦和看着他,少顷弯了唇角一笑:“说得好。”
广胤亦望着她,再看了一眼被切断的囍香,半晌才道:“你这样做有什么意义?”
“意义?”曦和嗤笑一声,“我倒想问问你,你既然要娶她,何苦又来招惹我一次?好玩么?”
广胤没说话。
曦和也没指望他回答,而是指着流琴,道:“这个女人,你说你爱她,很好,她害了你多少次,我不管。但她如今害到了我的头上,我要杀她,你也要插手?”
广胤此刻也嗅到了她身上浓重的血腥味,眉眼动了动:“你受伤了?”
而对于这样的问候,曦和却十分厌烦地皱了皱眉头,径自从他身前走开,来到流琴跟前。
流琴此刻似是十分恐惧,但强忍着没有惊叫出来:“尊、尊神……”
“你现在知道我是尊神了。”曦和唇角带着笑,眼中却并无半点笑意,居高临下的姿态就像在俯视一只蝼蚁,“若说三千年前,我只是佩服你的手段。而如今,我确实佩服你的胆色。只是我心眼小得很,素来不喜欢过于胆大又聪明的小辈,你这样的美人,让我总想要除之而后快。”
此时曦和眼中的杀意完全暴露在流琴的眼中,后者几乎喘不过气来。直到现在,流琴才意识到,眼前这个人不仅是个女子。她素来畏惧魔尊,却没想过,能与魔尊做了数万年挚友的,这个表面上看起来温柔无害的女人,实际上不负尊神之名。
曦和手中逐渐有白色发着光的线条伸展出来,在流琴惊恐的目光下绕过她的脖颈、手臂,然后深深地刺入她的胸口。
弈樵飞身出现在大殿中央,与渺祝一同拦住了曲镜。
流琴的惨叫声令人听了生不如死。
“龙珠,真是个好东西,只可惜,放在如此污垢之处。看在你兄长的面子上,今日我不杀你。”白线从流琴胸口退出,化作光点散在空气中,曦和淡淡哼了一声,“朽翁神通广大,找了你这么个帮手,倒还愿意给你续命。若是我,必将你抽筋扒皮割角挖眼,扔入归墟,永世不得超生。”
在场众人听见这等残忍的手段,皆不由得胆寒。
弈樵神色复杂:“丫头……”
曦和转首,看向走过来的广胤。
她蓦地扬起手,却在挥下去的前一刻停在空中。
青要山顶寂静一片,所有目光皆盯在她那将落未落的手上。
广胤站在她跟前,寸步未退。
曦和眼中泛起薄雾,但眨了几下眼睛便完全消失。
“你根本不爱我,是我天真,一厢情愿。我没资格打你。”她缓缓放下手,笑得有几分悲哀,而除此之外,她已经找不到什么话可以说了。
原来,他们也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她弯下身,抽出深深扎入玉阶中的那支发簪,微一用力,断为两半。
她将其扔在广胤脚下:“如果你想要的是我死心。那么恭喜你,你成功了。”说完这话,她转身就走。
而在她身后,广胤竟蓦地伸手扯过她的肩膀,曦和用力挣开,他却用力极大,一手箍住她的腰,一手扣住她的后颈,狠狠地咬上她的嘴唇。
人群中响起抽气声。
曦和吃痛,此刻心中万般情绪陈杂,眼泪笔直地朝眼眶上升,却死死地忍住不流下来。她剧烈地挣扎,广胤却死不放手,如野兽般啃咬她的嘴唇。然而未等她挣开,下一刻已被广胤大力推出去。
“尊神就是尊神,无论多少次,都是如此寡淡无味。”他的目光冷冷地落在她身后的山脉上,甚至不曾看她一眼,“我永远都无法对你动情。”
弈樵蓦地冲上来,抱住曦和,曲镜同时给了广胤一拳,后者及时避开,并一掌击在其胸膛,曲镜立时吐血。
妖界诸人顿时骚动,离苛大吼一声“主君”,欲飞上来,却被曲镜抬手制止。
弈樵一面震惊于曲镜竟然被广胤一招打退,一面见曦和面无人色,咬着牙盯着广胤:“你很好。天帝能教出你这么个儿子,倒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曲镜还要上去跟广胤打,却被曦和蓦地拉住:“够了!还嫌丢人丢得不够吗?”
广胤冷冷地看着他们。
曦和对弈樵道:“走,我们回去。”
弈樵已经觉察她身体状况十分不妙,立即往人群里看了一眼,婴勺即刻飞出来,扶住曦和,渺祝驱白鹤让她们乘上。
“打扰了太子殿下婚宴,真是过意不去。”曦和立于白鹤背上,背对着他擦了擦嘴角,白鹤振翅逐渐飞远,声音远远传来,“趁着本尊今日不想杀人,诸位可以继续了,否则来日再见到新娘子,我可无法保证场面还如今日这样好看。”
婴勺咬着牙,望着那渐渐远去的青要山顶,只瞧见有人上去扶了瘫倒的流琴,而场面究竟如何,她已经无暇顾及。因为在白鹤行出青要山不远后,曦和便倒了下去,口中鲜血涌流而出,眼下泛起青黑,体温都变得冰冷,犹如死人一般。
弈樵大惊失色,渺祝立即结了灵印给她疗伤。
耳边有人不断地唤着“师傅”“丫头”,曦和却已经渐渐地无知觉了。有眼泪自眼角滑下。
她这一生,两次动情,皆为一人,却都是错的。别人说,吃一堑长一智,可她在摔了一跤后,第二次只不过摔得更狠而已。至今日,头破血流,遍体鳞伤。
不过,好在,没有以后了。
落神赋 第179章 三寸流言
自那日曦和在白鹤背上倒下险些掉下云层吓坏了一批人,弈樵的眉头便没松开过。
在回洛檀洲的路上,渺祝跟他说了曦和的身体状况,但并不晓得在枉死城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也不明白曦和为何去青要山砸了一回场子的首要目的竟是杀流琴,只说曲镜或许晓得一些。曲镜关心妹妹,起先留在青要山问了流琴一些问题,后者却半句都不肯吐露,他心中有气,警告了擅自做主同意婚事的离苛后,看了眼一旁始终望着群山出神脸色冰冷的广胤,便摔袖离开,直追曦和等人,奔洛檀洲而来。
回到洛檀洲,曦和这个情形又吓坏了青樱,后者与婴勺一同将她带回房中躺着。弈樵在一边准备药材,渺祝则一直唠叨说他本不应该任由尊神刚一出枉死城就赶来天界受这么大个刺激,又说自己实在拦不住,且尊神这三日都老老实实地吃了药,这样的事他也不好拦着云云,饶是弈樵脾气再好,在这个节骨眼上也不愿听他啰嗦,一手砸在床柱上将渺祝吓得捏诀的手一抖,阴着脸叫他自己认真疗伤去。
曲镜赶到的时候,恰好曦和已经歇下了,弈樵与渺祝站在院子里各自没话说,里头青樱给曦和换好了衣裳,拿着一块幽蓝剔透的石头出来,给弈樵看,说不认得这是什么。
渺祝看那东西觉得眼熟,想了半晌却并未想出个眉目,曲镜走过来,说那是什么安魂伞,朽翁让曦和去枉死城里取的,前者立时捂了嘴,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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