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神赋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朝情慕楚
弈樵皱眉问:“安魂伞?做什么用的?”
“据说是枉死城中一件灵物,可保元神及魂魄永不受悬河侵蚀,但只是传说,此物究竟是否存在素来成迷,毕竟无人敢轻易进枉死城去找死。”渺祝叹道,“竟然真的存在。”
“既然安魂伞可保魂魄万无一失,那为何她伤得如此之重?”弈樵面色肃然,转向曲镜,“妖君随她一同出来,想来知道得比我们多些罢?”
曲镜知道弈樵与曦和的关系,自然也不防备他,将自己从鬼界去往枉死城最后再带着曦和逃出来的事大略说了一遍,再解释道:“出来后,她跟我说了一些在悬河里发生的事,按照她所言,安魂伞确实能够庇护活人的魂魄,却无法使之解脱,只是永生永世在悬河的执念中活下去罢了。而一旦试图逃脱,不仅魂魄会受到伤害,回到肉身后也会使五脏六腑衰竭。”
“那……会死么?”青樱犹豫了半晌才问道。
“这就要问巫祝大人了。”
渺祝见几人看过来,下意识地一挺胸:“笑话,有老子在这儿,还能让尊神死了?”过了一会儿,眉宇间又染上愁云,“不过,尊神此番受了这么重的伤,虽然我可保她性命,但你们也知道,魂魄这个东西磨人得很,她伤成这副德性,不可能尽数痊愈,来日十有八/九是会有后遗症的……也不知究竟如何。”
青樱当即紧紧地捂着嘴巴,眼泪涌出来。
曲镜望了一眼房门,那口牙咬了一遍又一遍:“真的没有其他办法?这安魂伞既然能庇护人的魂魄,可否用其修复?”
渺祝摩挲着石头光滑的表面,摇了摇头。
弈樵往一旁踱了两步,宫殿外,雪槠树的光芒依旧温柔璀璨,藤萝花开得茂盛,如大片无垠的紫云。他撑了撑额角,回过身来:“丫头九死一生才拿到的安魂伞,广胤那个小王八蛋竟然转头就娶了别人……现在这东西是给还是不给?”
“若是我,即便砸碎了,也不会再给他。”曲镜冷哼了一声,“我看今日这个情形,她自己都决定要与广胤决裂了,何苦再去招惹?”
渺祝纠结了片刻,摇摇头:“说不准,依尊神的性子……还真不一定就能放任魔神的元神在广胤的身体里生——”
弈樵忽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你说什么?”曲镜已经将这半句话听了个完全,面露震惊之色,“魔神的元神?广胤?这是怎么回事?”
“原来你还不知道?”渺祝自觉失言,后悔地跺脚,捂着嘴道,“没什么,老子什么都没说。”
曲镜直接拔剑三寸,目露陡峭的威胁。
弈樵立刻按住他的肩膀:“且慢。”沉吟片刻,“罢了,我来跟你说。”
……
…………
青要山上,被曦和打断了的喜宴,因囍香断裂而无法继续。这其实只是个托辞,一来曦和的出现以及后来所发生的一系列变故,令在场的众神仙以及妖界诸人感到震惊,二来南斗星君自始至终杵在那儿,依他老人家的意思,是绝不肯让广胤再娶流琴的。
而在曦和出现之后,很多事情都不明朗,无人知晓曦和为何要杀流琴,他们口中那些话也无人知晓究竟是何意,能确定的事只一件——南斗星君口中广胤那位在凡界的原配夫人,必然就是曦和无疑了。
有天界人说,他们尊神原本就是与太子殿下两情相悦的,却不知这妖界的流琴公主耍了什么手段抢了人家夫婿,现在尊神则是来砸场子的;有妖界人说,他们流琴公主与天族太子本就是天定的良缘,尊神喜欢广胤不过是一厢情愿,而广胤根本不将她当一回事,白白来闹一场子想要破坏别人的婚事罢了;有人说,广胤与流琴成婚不过是怜惜两界臣民受战乱之苦,欲谋个太平所想出的权宜之计罢了;有人说,广胤都要娶流琴了,还跟尊神不清不楚的,看来从前所做的那些正经姿态皆是哄人的,那金玉一般的皮囊下还真不知装的是什么心;有人说,尊神虽然强势,但到底还是被抛弃了真可怜……
总之说什么的都有,却基本上不是什么好话。天界自天地大战,天宫成形之后,便没有过这么大一桩八卦。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了这么一桩事,素来高高在上的尊神一下子摔下神坛,原本人人称道的天族太子名声一落千丈,流琴作为妖界公主的存在感原本不强,却因这事被人整日挂在嘴皮子上聊,一片狼藉。
然而事主广胤却丝毫不在乎别人说什么,只以囍香未燃尽为由取消了婚礼,连半点敷衍都不曾有,便弃了流琴与一众宾客而去了。曦和在洛檀洲则听不到这些闲话。三人中唯一在意流言的只有流琴,而真正让她痛苦的不仅是旁人如何嚼舌根,而是在婚礼上,曦和表现出的姿态。那个女人不仅想起了三千年前的事,而且已经知道了全部的事情,于其目光下她几乎无所遁形……她说看在曲镜的面子上留她一命,她相信了,同时她也毫不怀疑,如果下次有机会,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杀了她。
散场之后,流琴依旧回到了天宫住在广胤的宫室里,而后者依旧不在她的跟前出现,只如婚前一般日日泡在剑阁修炼,也从不许她进去探望。广晨宫的宫人倒是并未表现出对流琴的任何评价,仿佛那些流言蜚语根本不曾存在过一般,照旧按部就班一丝不苟地伺候她。只是她曾经以为,婚礼之后便能听到这些人改口叫自己“夫人”了,可如今,所有人还是称她为“公主”,毕恭毕敬,若即若离。
她先前受人桎梏,暗地里做了不少事,如今她的利用价值已经没有了,那人终于放过了她,她终于可以一心追求自己想要的一切。然而就在她以为所有都将成功之时,曦和竟然活着回来了。能从枉死城中活着走出来的人,她只知道一个,那就是朽翁。而现在,这个女人也活着逃出来,这令她更加清晰地感受到她们之间的差距,也令恐惧更加鲜明。
不过好在,广胤没有杀她。
虽然他对婚礼极其不上心,但在婚宴上出手拦住曦和的那一刻,还是让她心中荡漾起前所未有的希望。
她不由得升起一个念头——或许,或许她还是有机会的。
……
…………
曲镜在洛檀洲待到曦和醒来才离开,这距离广胤与流琴的婚礼已经是五日后。
这期间长渊也闻讯赶来,与曲镜讲了找回流琴的过程与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几人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在曦和身边。渺祝与弈樵轮流替她疗伤,昏迷三日后才渐渐有了起色,喂水喂药都能喝进去,其身体本身的恢复功能也开始运转。
第五日早晨,弈樵在她房中榻上打坐,隐约听见有细微的人声,立刻便惊醒过来,扑到床边,见曦和紧闭双目蹙起眉头,正喃喃地说着什么。
他凑近了听,才听清她口中似乎是在唤着什么人的名字,不是广胤,却听着很耳熟。
息衎……
他皱起眉头回忆,良久才忽然记起,当初司命星君送到鹿吴山的信件中,就有写广胤在凡界历劫时的名字,就是叫做息衎来的。
落神赋 第180章 谁设陷阱
弈樵凝视着她,眉头始终不曾松开。
看这个反应,她是已经想起三千年前那些事了,当初广胤弃她而娶了流琴,那一路波折过来令他这个看客都心疼,何况如今亲身记起。他不晓得她究竟是怀着怎样的一份心从悬河里醒过来,而下一刻就要面对与三千年前一模一样的场面,也不晓得,广胤是如何能狠得下这个心肠。
曦和的嘴唇有些泛干,他从床头倒了温水,将她托起一些,然后往她嘴唇中喂水。
喝了两口,曦和动了动手指,皱了皱眉,眼皮动了动,却忽然被水呛住,咳嗽起来。
弈樵连忙将水杯放下,取来布巾子擦拭,见她已经悠悠转醒,睁开了眼睛。
“丫头?”
曦和睁开眼,目光有些钝滞,不知道在看哪里,闭上,过了良久再睁开,已经有了些神色。
她动了动手,抬起来抓住那青色的袖子,嗓音沙哑:“弈樵。”
几日来,弈樵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在呢。”
她抓着他的袖子,眉头紧紧地皱起,眼中渐渐有水雾凝起,更显得嘴唇发白:“我好难受。”
弈樵慌了,连忙放下茶杯,搂住她:“哪里难受?”
曦和拧着脸摇摇头,眼眶里盛了满满的泪水,重得要落下来,她紧紧地抓着他手臂上的袖子,咬着唇抱住他,将脸埋在他的脖颈处。
弈樵立刻拥住她,抚着她的脑袋,感觉到颈侧的衣衫渐渐地湿润,也不知说什么好,只觉得心疼。
“憋着做什么呢,我还会笑话你不成?”见她始终不出声儿,弈樵拧着眉拍了她一下。
曦和也重重地打了他一下,弈樵被打得龇牙咧嘴,这才听见她放声哭出来。
曦和抱着他哭了半晌,才慢慢地松开,在他衣服上擦了擦眼泪,肩膀抽了一下,又抽一下,哑声道:“水。”
弈樵任劳任怨地给她倒水。
曦和喝水时还打了个嗝,满脸都是泪痕,弈樵给她顺了顺气,将那喝干净的杯子拿下:“还要么?”
曦和摇了摇头,径自往被窝里躺下。
外头长渊和曲镜听见里面的响动,竟然连门也不敲就闯了进来,曦和立刻翻身背对着他们。
二人绕过屏风走进来,曲镜急急地问道:“是不是醒了?”
弈樵看了一眼背过身去的曦和,颔首:“醒了。”
曲镜赶忙走过来,弈樵却拦着:“她刚醒,别闹腾。”
曲镜有些着急:“我刚听见里面有哭——”
“没有。”曦和背对着他们,喑哑地出声道。
曲镜顿住。
长渊深紫色的眼中掠过一抹笑意。
“你们出去罢,我想再睡一会儿。”曦和调整了一下声线,继续道。
弈樵立刻将二人往外推:“听见了么,走走走,醒了就没事了,还担心什么。”
曲镜还想凑近了瞧:“这——”
长渊一把拉住他,提醒道:“你不是还得回妖界么?那么大个摊子你不要收拾了?”
曲镜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点头:“耽搁了这许久,确实该回去了。那你好好休息。”最后一句是对曦和说的。
曦和卧在床里不言语。
曲镜再看了她一眼,转身出了门。
长渊回头看了看曦和:“人家都走了,你还躲个什么劲儿?”
曦和被子都盖到了脑门上,声音闷闷的:“你也出去。”
长渊挑了挑眉:“能耍性子了,看来是好了。”言罢亦转身出去。
待门关上,弈樵无奈地摇摇头,重新走到床边,将她的被子往下拉了拉:“身上还好么?”
曦和“嗯”了一声。
“那就好。”弈樵在木盆里洗了块干净的软巾子,递给她,“擦擦脸,干了难受。”
曦和接过来,软巾尚是温的,她擦了擦脸,再捂了捂眼睛,缓慢地翻过了身,望了望弈樵的眼睛。
弈樵原本想开她的玩笑,此时却见她目光黯淡无神,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话到嘴边咽了下去,一时无法开口。
曦和撑起身子,作势要起身,弈樵托着她的背,拿了个靠枕过来给她垫着,让她靠得舒服些。曦和垂着眼,眼眶还是红的。
弈樵望着她,良久不发一言。他原本想说“不要放在心上”,可这若是寻常小事倒是没什么,可偏偏这事,没法不放在心上。
他叹了口气:“丫头,你如今,对他还有希望么?”
“我若说有,你信么?”
弈樵定定地凝视着她,欲言又止。
曦和一哂:“都这个时候了,问这种问题还有什么用?我们都活了十几万年,我也不是头一回喜欢一个人……我对他有没有希望,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弈樵叹了口气:“是啊,这事本就不是你占的主动……然则广胤绝情到这个份上,你还在他身上栽了两回,即便你仍对他有情,也不能再犯傻了。”
曦和一怔:“你……你如何知道的?”
“司命同我说的。”见她垂下眼,他沉吟了片刻,道,“你难道不觉得,广胤变成这样很异常么?”
“你说哪方面?”
“不论是性情还是修为,这段时间里他的变化都很大。”
“他的修为突飞猛进是因为阎烬的元神在他体内不断膨胀,依我的猜测,除了落神涧中封印的那三分之一元神,其余的都已经在他体内了。至于性情……”她顿了顿,目中露出轻嘲,“他素来做事果决,也从不多言缘由,反正这种事他也不是第一次做,这一次更是得心应手了。”她靠在软垫上,望着被褥上的花纹,沉默了片刻,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我带回来的那个东西呢?”
“你是说安魂伞?我放起来了。”弈樵起身打开柜子将那块泛着幽蓝光的石头拿出来,“喏。”
曦和伸手接过。
安魂伞没有温度,或者说,没有活人的温度,就像魂魄一样,远看形容兼备,实际上难以捉摸。
她轻轻地抚摸着石头表面。
“你认为这个可以救他?”
曦和将石头握在手里:“我不知如何才能救他。”
弈樵一瞬间便明白了她的意思:“所以你还是想着杀了阎烬?”他站起身,神情焦灼而愤怒,来回踱步了几圈,见曦和闭上了眼睛不言语,只好暂且压下脾气,指着她手中的安魂伞,顺着方才的话题道,“这个,你还给不给他?”
“给,当然给。若是不给他,我这一个多月的苦岂不是白受了?”
“那……”
“你去给。”
“……行。”
曦和把安魂伞放在一边,伸手去拿茶杯,弈樵拦了一下,给她换了温水才让她喝。
饮罢水,她再坐了一会儿,道:“好饿。”
“青樱已经在熬粥了,一会儿便能吃。”
“我想吃鱼。”
“那我让她给你炖一条?”
“我要吃煎的,放辣椒米酒和醋。”
弈樵无奈道:“你身子还没好呢,别闹。想吃鱼给你炖。”说着便起身去找青樱。
“不要。我想吃煎的。”话尚未说完,她的眼眶便忽然红了。
弈樵不知她又在犯什么脾气,只一见她眼泪冒出来就慌了手脚,连忙坐下来安抚道:“你身子颓成这副模样,吃那些东西总归不妙。待你好了,你想吃什么都给你做……哎哎哎,别哭别哭啊。”
曦和捂着眼睛,死死地咬着下嘴唇,弈樵见她额头上青筋都冒出来,可见在强忍。良久,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手放下来,道:“算了,不吃了。”
弈樵垂头看了她许久,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他重新坐下来:“困不困?”
曦和摇头。
“既然不困,那你就给我讲讲,为何要杀流琴?”
听他问起这个,曦和终于有了一点精神,往软垫上靠了靠,仔细思忖了片刻,想着该如何开口。须臾,她望向弈樵:“你还记不记得,当初我被榭陵居困在渚中,而碧虞山的结界打不开的事?”
弈樵颔首表示记得。
“我也是在那里发现的鬼界书。”曦和定定地瞧着他,“这秘法确实是朽翁给榭陵居的,但朽翁那个人数万年不曾出过鬼界,而凭榭陵居的本事,估计近鬼界都城百里便被王族吃得骨头都不剩,你觉得这书信是如何到他手里的?”
“你觉得是流琴?”
“流琴先天不足,早该死了,但朽翁一直给她续命,在她死后还剖去她衰竭的心脏,换了一颗龙珠。”曦和道,“朽翁与流琴一直有联系,他一直在利用她。而那碧虞山的结界根本就不是榭陵居布下的,而是流琴。”
弈樵皱眉:“难怪当初我觉得蹊跷。榭陵居都破罐子破摔了,人也已经带走了,怎么还会特地布个结界在那儿。”
“流琴在那里布下结界,为的就是让我发现换魂之术,然后去找朽翁。”她继续道,“这样朽翁的目的就达成了。他知道我想救广胤,而安魂伞是唯一或许能够救他的方法。朽翁想要我死在枉死城,而流琴的目的与他相同,自然达成联手。”
“说到底,流琴就是为了同你抢男人,竟然做到了这个地步?”
“不仅如此,她还听命于朽翁,将阎烬剩下的元神放进了广胤的体内。”
落神赋 第181章 风雪轧心
弈樵一怔,有些无法理解:“她为何要这样做?”
“流琴先天不足,性命很短,大约是在快死的时候,朽翁与她做了交易。拿人好处帮人办事,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么?”
“你是如何知道她先天不足的?”
“你一定已经知晓,在枉死城,是曲镜救了我。”曦和见他颔首,继续道,“那你可知为何枉死城困不住他么?”
弈樵不解。
“蛟这种妖物,与龙很相似。龙有龙珠,蛟有蛟珠,只不过龙珠阴阳错综交织,蛟珠却是阴阳分划各半,且就是蛟的心脏。雌蛟产子时,新生儿会带走母体内蛟珠的元气。但曲镜出生的时候,带走了他母亲的半颗蛟珠,且正是那阴的一半。”
弈樵一惊。
“这是吴江告诉我的。他说当初这母子两个都快要死了,其父则求到了如来跟前,如来慈悲,认为他们二人命不该绝,便帮曲镜融合了体内多出来的阴珠,且救了他母亲。”曦和继续解释道,“所以曲镜自小能见常人不能见之物,能触常人触摸不到之灵。悬河会洗刷死魂的执念,也会剥离生魂的生气,而曲镜在进入枉死城之后,体内多出来的那半颗阴珠便让他很快融入那个地方,就像一个活着的死人。”
“而正是因为如此,在流琴出生时未能获得母体足够的元气,因此蛟珠不完整?”弈樵很快便醒悟过来。
曦和颔首:“流琴早该死了,是朽翁救了她。”说着微微笑起来,有些讽刺,“她帮朽翁办事,朽翁不仅救她的命,且设计将我弄死,帮她除掉眼中钉,如此她便能理所当然地嫁给广胤。如此一举两得,她还不会做么?”
弈樵微微一叹:“这世间的情爱真真让人入歧途……这个公主,年纪轻轻的,便有了这等心魔啊。也是可怜人。”
“是啊,可怜人。”曦和闭上眼睛,“流琴虽然爱广胤,却不能全身心的爱他,甚至将他害至如此境地。”
“而曲镜明知未辨生死,却仍旧追着你去了枉死城……”弈樵摇摇头,“这对兄妹,委实不怎么像兄妹。”
曦和闭着眼睛,弈樵也不再说话。室内就这样沉默了下来。
窗外的阳光照进来,带着紫藤萝独有的淡淡清香。
坐了一会儿,曦和忽然问道:“榭陵居呢?”
提到这个弈樵就开始头疼,先灌了一杯茶,继而将先前在四帝台找到他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道:“到现在所有人都在找他,长渊在找,广胤也在找,但一直没有消息。时间恐怕不多了。”
“榭陵居擅长隐匿,越接近成功他便会越谨慎。”曦和皱眉,“我答应过天祈朝的皇帝,保皇后毫发无损,必须在朝华姬的新魂控制身体之前找到他们。”
“六界之大,咱们也找不出半个与榭陵居相熟的人。咱们从头至尾都不曾了解过他,连线索都没有……真真大海捞针一般。”
“此术法虽然阴毒,对灵气的需求却不少。他只可能待在天界或灵界,去找灵气浓度高的地方。”
“我们也知道这个理儿,天宫、渚中、丹穴山、四帝台……能找的地方都找了。”
“浮屠星海呢?”
“星海太大,一直有人在其中搜寻,但至今无所获。”
“落神涧呢?”
“落神涧虽然灵气多,即便再奇峰险谷,也就是望一眼的事儿,怎么可能藏人?何况那地方有阎烬,榭陵居再蠢也不可能选个那般不安全的地儿。”
“有道理……还是叫人去看一看罢,万一真的是在那儿走漏了,岂不要悔青了肠子。”
弈樵颔首:“行。”
“帮我把这个拿走,我再睡一会儿。”曦和微微抬起上半身,让弈樵抽走软垫,自己重新挪下去躺着,“你们且先吃饭,不必等我。也不必一直陪着,白白浪费那许多工夫。”
“那我将安魂伞拿去给广胤,你且将养着,有渺祝在,万事皆听他的,切不可任性。”
“好好好,都听你们的。”曦和嫌他啰嗦,索性闭上了眼睛,“把窗户给我关上。”
弈樵望着她,无奈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起身关窗出去了。
……
…………
自婚礼之后,已经过了七日。
这七日中,流琴始终不曾见到广胤一面。而这一日,跟前的婢女忽然通报说太子殿下回来了,她喜出望外,连忙梳妆打扮,赶往书房见他。
却在书房门口被拦下。
阻拦的宫人十分有礼:“感谢公主好意。只是殿下方归不久,身上恐有些乏了,此刻并不想见人,还请公主暂且回寝殿去,若殿下想见公主,自然会通传。”
“连我都不见?”流琴的脸上有些不好看。
宫人依旧道:“殿下疲惫,我们也不好进去打扰。还请公主暂时忍耐。”
流琴望了眼禁闭的房门,咬了咬唇,心有不甘却不敢硬闯,点了头先回去。谁料到,半路上却遇见了弈樵。
弈樵先前虽然受曦和之托留在天宫照料广胤,但自广胤宣布与流琴的婚事之后便搬离了广晨宫,转而住到了广澜那里,因此除了大婚之日,并未见过流琴。
此刻弈樵原本心情不够明朗,瞧见不远处小径上流琴走过来,眼看就要狭路相逢,就干脆当没看见,不予理会。谁晓得这位流琴公主倒是很识得礼数,见到他反而停下了步子,依天宫的礼制行了一礼:“上神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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