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玄经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半斤桃园
譬如这藏剑峰,一般修士来了,若无指引,自然永堕迷雾,再不得出。就算元婴修士来了也一样。洞真墟的阵法极限,自然是以虞重光的实力为基础。纵然他已经去了,威力有所下降,困住化神真人还有不足,但元婴修士之辈,也是望尘莫及。
迷雾终散,凉亭已在眼前。檐角垂着宝剑,江鼎靠近时,嗡嗡作响。
然而他已经到了崖顶,除了凉亭,什么也没发现。
略带疑惑,他走进了凉亭。
凉亭建在山巅,正是视野做开阔的地方。江鼎进入之后,视界也为止一开。
亭外,晴空万里,唯有一团云浮在山外。
那团云好大,不像是正常的云雾,远看洁白,近看迷蒙,这云朵真的像棉花一样,又白又软,铺在天上,好似一片云海。
在云海中,隐隐能看见游鱼在云中穿进穿出,跃起下落,真如鱼儿吸水一般。
然而……云海不是真海,怎么能有鱼?
仔细看去,原来在云中穿梭往来的,竟是一把把剑!
那些剑有长有短,有粗有细,有的寒光闪闪,有的幻彩缤纷,各不相同,个个灵性十足,真比活物还机灵。
不愧是法宝!
江鼎暗自赞叹,法器再锋利,再有威能,比不上法宝有灵。许多法宝甚至可以自己认主,无主时行动自如,犹如生灵。一般的门派贮藏法宝,也不会和法器一样,随便取个柜子放进去,都有各种法阵束缚,专人看护,以便在保持灵性之余加以辖制。
粗略一数,那云海中穿梭的法宝,恐怕不在千以下,他之前看过账目,据说藏剑阁中有法剑三千,看来此言不虚。
三千法剑,当真是可观了。倘若这些剑器都是法器,那么一般宗门也有,但都是法宝,就相当恐怖了。倘若这么多法宝失去束缚,往朱天宗门里一放,那是足以灭门的。
据说,在这些法剑之中,有一把最为强大,足以列入“奇珍”等级,可为镇门之宝。江鼎扫过一眼,并没发现与众不同的,想必那最强大的,必然不肯与其他法剑同列,说不定藏在云海深处。他也没特意去寻,奇珍虽好,也要修为到了方能驾驭。他现在的修为若要勉强,必遭反噬。
用手握住檐下宝剑,江鼎感觉到了心神与云海相连,只要他目光锁定的宝剑,便可手到擒来。
这些法宝现在配他都绰绰有余,他只要花些心思,选一把最适合自己的就行,他还可以用作其他,譬如说,多观察这些法宝的材料、构造、设计等等,加以参考,为自己铸造法宝做准备。
另外,他还有一部《太白剑经》,专教人品剑、养剑的学问,他也参详许久,只是手中上品级的法剑太少,一直纸上谈兵,现在有了这么多实物,自然能学以致用。
当然,这些都是小道。
这么多法剑,可遇而不可求,若只是用来研究,也实在是浪费了。江鼎有一个念头,要把它们全用起来,发挥最大的威能。
那就是剑阵!
阵法与剑术结合,同时驾驭成千上万的法剑,铺天盖地,刺破星穹。那是江鼎一直想要做到的。他是剑修,又通阵法,自然对这种神通十分向往。
前世他在山上就在做这方面的研究,只是天心派在这方面的传承也很少。他一面要学习,一面也要自己研究。到下山的时候,也只是研究出一个雏形。且他当时已经是金丹修为,自然不肯用法器飞剑布阵,天心派也没那么多飞剑供他一个人玩儿。他只凑了十八把飞剑,组了一个粗糙的小剑阵,用来游戏的,除非博得师兄师姐们称赞一声,没什么用处。
但现在,眼前有三千法剑供他驱使,十万大山让他试验,还有额外的一库藏书供他研究,当初组建剑阵的雄心壮志再次燃起,让江鼎兴奋非常。
比起和人争斗及闭关修行,他更喜欢这样的挑战,学习与研究,收敛与释放,积累与创新,甚至比刀光剑影更令他激动。
随意取了两把法剑,江鼎下了藏剑阁,往藏经阁走去。
江鼎好不容易收拾干净的洞府,又拥挤起来,里面堆满的还是书籍。
层层叠叠的书籍和玉简,一直堆到了洞顶,全是江鼎从藏经阁搬来的资料。大部分有关阵法,还有小部分,则是整个洞真墟最重要最宝贵的典籍——虞重光的传承。
“《演化心经》。“江鼎正在用神识扫着一枚光洁无暇的玉简,那是他从藏经阁最深处拿出来的。
虞重光将所有传承托付给他,但他也没打算修习,毕竟他学的是天心派的道统,不能轻易改换,只是想要观看,取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之心。
哪知这《演化心经》却是另辟蹊径,主要在“演化“二字。用幻术产生变化,在修道中算独立一门的法术,现在已经分出不知多少道统。天心派北冥老祖也是一支,他那一脉的幻术,江鼎继承了十之*。
但如论幻术如何神妙,它都脱不开一个“幻”字,幻者,虚也。所有的幻术,都停留在精神层面,最多涉及魂魄,也有假作真时真亦假的变幻,但归根究底,一切是建立在“虚幻”上面的。
而演化心经所涉及的,却是以本体为基础的演化,那是从身体到精神的切实变化。
演化一道,涉及的层面就高深了,一般要到元婴期,与天地进一步契合,开始建造自己的“神通大势”时,才开始接触,那演化心经却把这一过程提前到了金丹期。甚至修习下去,在元婴期就可以施展化神期才能用的“一气化三清”,这绝对是道统传承中的绝品。
不是绝品,也不会生出虞重光这样万年一遇的洞玄修士了。
演化一道,是修士早晚都要涉猎的,不然洞玄期无法演化,第一时间便死在三灾之下。当然话又说回来,能死在三灾之下的修士少之又少,因为大部分修士连金丹都未必能修成,哪还管什么洞玄不洞玄?
江鼎却是信心十足,意志也坚定,他的目标始终是道。既然早晚要学习,多学一点儿也没坏处。反正他是道胎,悟性慧根都到了顶点,分心他途不会造成太大的困扰。
不过,虽然演化心经是一个巨大的收获,他想要的阵法方面的知识收获却不大。虽然藏经阁中有不少阵法书籍,但其中涉及剑阵的,少之又少。
剑阵按理说,不算偏门,但独树一帜,大多集中在几门道统之中,其余的道统,哪怕是包罗万象的大宗门,也未必收藏。
江鼎倒是想到了聂参的便宜师父,那个举着剑石的老者,他们上古剑修应该有剑阵的传承,不过当时聂参没有走这一道,那老者又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还不知道怎么再见。
要说永远不见,倒也不会,为了聂参,江鼎还欠了那老头一个因果。除非那老头已经忘了,只要他还记得,将来定会出现在江鼎面前。
只是……再次出现,一定不会是好事。若不是惹上麻烦,或者需要用得上江鼎,那老头才不会找过来。因此虽然他也想知道剑阵的知识,但能不见,还是不要见的好。
其实,他还有一个选择。
一本书被他捧在手中多时,始终不曾翻开。
《九命阵道真解》……
当初檀湘洐送给他的,这本上古大修九命道人的阵法心得。江鼎当时收下,却始终没有打开看。因为九命道人擅长的封印,正好是他的心结……
抚摸良久,江鼎打开了第一页,手指很稳,就像在握剑。
经过这次磨砺,他最大的收获就是,不可逃避,直面内心,哪怕是内心最怕、最厌恶、最怨恨的残缺,也一定不能逃避。
该是他面对最重要的心结的时候了。
太玄经 第246章 二四五
黑暗深邃的洞府中,唯有一灯如豆,照亮着小小的书桌。
白衣少年坐在桌前,忽明忽暗的灯火映照在他脸上,投下来变幻不定的阴影。点漆一般的瞳仁,倒映着灯火的光晕,如两点星辰。
“沙——”
黑夜如此寂静,一点点声响,也听得格外清晰。
那是翻书的声音。修长的手指捻过书页,纸张与纸张轻轻摩擦的声音,仿佛韵律一般,刮擦着夜的寂寞。
蓦地,手指一停,一页书页停在空中。
原本的黑夜就安静仿佛停滞一般,书页这一停,世界似乎都停止了。
风停了,时间停了,连倒映在瞳孔中不住闪烁的灯火也停了。
紧接着,灯火化作的光焰剧烈的闪烁着,那是眼睛的主人在颤抖。
手指停下翻书的动作,死死地扣在桌子上,深深的往里扣着。木质的桌子被扣出深深的痕迹,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白衣少年半伏在桌上,死死地抓着桌子,仿佛在忍耐,又似乎在挣扎。
“当啷——”
一声巨响,黑夜中听来,犹如春雷乍响。
灯翻了。
灯火倏然熄灭。黑幕骤然横扫了洞府。伸手不见五指。
黑夜中,一阵阵低低的声音传来,似乎是呻-吟,又像是哽咽,不绝如缕,仿佛压抑着深沉如海的感情。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阳光从洞口斜照在江鼎的脸上,暖洋洋的十分舒适。
江鼎睁开眼,眼前一片清明。只是觉得眼睛有些干涩,揉揉眼睛,昨晚斑驳的泪痕还凝在皮肤上,若照照镜子,肯定和花猫一样。
昨晚他又哭了一场。
为什么说“又”?
下山以来,零零碎碎,也哭过好几场了。他本以为,自己不会哭的。
看来并不是他不会哭,只是他年少时过得太好了,没有需要哭的地方。他以为那些被他的坚强忍过去的小痛苦,小委屈,其实不值一提。
当他走下山,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悲伤、痛苦、委屈,那些苦难不是一个“坚强”就能豁免的。
不过昨晚那一哭,却又不同,与其说是情不自禁的落泪,更像是一种宣泄,对他过去,一道解不开、绕不过、放不下的心结的宣泄。
哭过那一次,过去的心结便真正的消散,他只觉得心胸为之一轻,纠缠了数年的无形枷锁骤然崩开。
顿开枷锁走蛟龙!
江鼎的境界,在这一刻完全稳固,心境也更纯虑一层。连这些日子笼罩他心中亲友逝去的阴霾也散去了。
“这就是慧剑斩执吧。”
断开执念,江鼎块垒一舒,便有心情去炼制剑阵。那九命道人的阵道中,果然有剑阵一道,而且颇合江鼎心意。他便以九命道人的传承为主体,加上自己的感悟,初步形成一套“绝命剑阵”。
这名字虽然不够高明,却是当年九命道人以至名震九天的一套神通大阵,全版的绝命大阵可催动三万六千法剑,万剑齐法,遮天蔽日。
这绝命剑阵和另外七个剑阵,组成了当初辉煌一时的“绝命八阵图”。
不过江鼎手中的阵图不全,只有五个阵法,“绝命剑阵”、“绝户剑阵”、“绝命八门阵”和“绝命九宫阵”还有“绝命点金阵”。
那绝命剑阵还是个残阵,缺了几处核心,江鼎以自己的见识补上,恐怕成了劣货,不如原版强力。不过以他的修为,也不足以催动这个大阵,至少要修到元婴,才可掌握一部分力量。
倒是绝户剑阵可以修炼。那绝户剑阵是绝命剑阵的缩小版,只需要三百六十把法剑。不过这虽然是缩小版,却不是简陋版,不然也不能入选八阵图。这绝户剑阵需要的范围更小,力量更集中,三百六十剑可融合为一剑,若论单独的杀伤能力,远超大阵,连江鼎最拿手的剑机都未必比得上。
剩下几套剑阵各有妙用。绝命八门阵是用来防守的,八门坚固,坚不可摧。九宫阵则用来困敌,摆下阵法,能将强过自己一筹的敌人困住,甚至产生幻阵一样的迷惑效果。
最奇特的是那绝命点金阵。竟是一套辅助的阵法,以群剑为根基,释放纯正的纯白庚金剑气,可以使炼制法宝的质量更上一层楼,炼制飞剑最为合适。
这可是十分实用的阵法。江鼎见了,立刻便决心修炼。修炼完这个剑法,他的随身法宝飞剑便可动手打造了。
不单是这点金阵,其他几门剑阵都实用且好用。江鼎一个也不想错过。尤其是他手中有的是剑阵所需材料法剑,正可以催动。这奥妙的剑阵落在江鼎这剑修手上,便如老饕遇到美食,若不吃到口中,当真寝食难安。
也亏了他之前心结未解,不肯看这本九命剑道真解,不然就算他修为不够,恐怕也要修炼这阵法,到时候可能吃些暗亏。
他又停留下来,在洞府中闭关,将这几门阵法学会。
所谓学会,不过是初窥门径,有些心得,对敌时能勉强使用,离着“掌握”还差得远了。但这也不容易,若非他有道胎慧质,以前又精研阵法,绝无可能在区区数月间把这几门博大精深的剑阵学会。
至于学会之后,能从容对敌,融会贯通,那就不知需要多少岁月的打磨了。
修炼完点金阵,江鼎挣扎了好久,最终没有开始炼制自己的法宝。
还不够!
现在还不是炼制法宝的最好时机。他准备的还不够。
不是材料不够,坐拥洞真墟一座宗门,他不缺材料。缺的是自己的体悟。对将伴随自己漫长修真生涯的法宝,还没有足够的体会和设想,若是现在动手,得出来的不是最好的。
其实“月满则亏”的道理他如何不知?世上本无圆满的事,道家更忌讳“强求”,但既然他已经有了这么多条件,为什么要亏待了自己?若是深陷困境,自然是求务实,但他现在有的是时间,有的是资源,那要求高一些无可厚非。
放弃了求快的贪念,他便踏踏实实的继续修炼。一直到将五个剑阵全部练到熟能生巧的地步,才停下修炼。
这时,离着他在山中闭关结丹,已经过了一年时间。
将最为玄奥的“绝命九宫阵”学全,他才放松下来。又有些遗憾,那八阵图后面三大阵法,又是什么样的?
除了最开篇的绝命大阵,其余的阵法都是一个比一个深奥。到了九宫阵已经不输给上古大阵了,后面三个阵法自然更加高深,而且作用也必超乎想象。
可惜他得到的秘本只是残本,真正的真本不知道在哪里。而能不能得到更是飘渺难知。这世上的机缘太多,又太少了。
学会五种阵法,挑好了几件防身的法宝,江鼎再无挂碍,走出了洞真墟。
转头看了一眼隐藏在云雾中的灵山,遥望山下的万丈红尘,江鼎感慨非常。在这里,他把以前无法想象,无法经历的,都经历了一遍。
走进洞真墟的江鼎,和走出洞真墟的江鼎,早已完全不同。
“那么,去哪里呢?”
第一个目的地,自然是舒庸国擎天观。
那里有他的三叔甄元诚。江鼎下山以来,遇到第一个带自己如亲友般疼爱的就是这位叔父。分别之后,也时常想念。本来修道士不该以感情挂怀,缘聚缘散,本是寻常,不必做凡人一般依依不舍。可是重明子去后,江鼎心境发生了变化,甚为想念几个亲友。
不过去擎天观之前,他还要去另外几个地方,说是几个,其实就是一个。便是“洞真下院”。
洞真墟宗门之中没有活人,但下院中还是有人在的。洞真墟在世俗开设了数十下院,遍布朱天各国,收了一些弟子,在院中修行,也成为宗门的执事,做些联络外务。不然洞真墟当真闭塞在山林当中,无声无息了。
洞真下院虽非洞真墟真传,可也归宗门统属,也即是说几十下院中的数千弟子,都是江鼎的属下。江鼎代行掌门之责,可以说是这些弟子的领袖。
只是他虽然是实际上的掌门,但名义上却不是掌门。一来没有传位的仪式,不能公之于众,二来,他修为也不够。
像天一榜上的大宗门,虽然掌门不一定是修为最高的,但一定要过得去。不说元婴,金丹后期是起码的。江鼎只是金丹初期,虽然他有自信不逊于寻常金丹中期乃至后期,可是若光明正大的以掌门身份出现,只能说明洞真墟底蕴不足。
问题是,洞真墟真的底蕴不足。
越是心虚,越不能露怯,江鼎不敢光明正大的成为掌门,便以掌门印信大笔一挥,给所有洞真下院发掌门喻令,给自己封了个执事长老的位置。
自己给自己封官的感觉,还不错。
作为新任的执事长老,江鼎还要去各地下院巡视一番,毕竟这都是为洞真墟服务的人手,一来需要恩威并施,收服人心,二来这些年宗门肯定是没给什么好处,缺什么少什么,江鼎觉得还是应该填补一下,这也是他作为继承人应尽的义务。
为了方便去擎天观,江鼎第一站就去舒庸国的下院。
这一日,江鼎带着新的身份,大摇大摆的到了舒庸国的洞真下院,受到了隆重的接待。
太玄经 第247章 二四六
洞真墟在舒庸国有八座下院,以京都金天府的乾真下院为最大,为众下院之首,隐隐有统领之责。
江鼎降临乾真下院,但见京郊山麓下,好一片连绵道观,两边密密麻麻的屋舍赶得上一个小镇,大殿更是修得恢弘气派,只以规模而论,比正经山门中的宝殿还高大。
略一估计,恐怕这乾真下院得有上千弟子,超出江鼎的意料。
每个下院的弟子名册,都要上报宗门,虽然没人看,但每年都会申报,记录在案,江鼎出来之前都看过一遍,记得乾真下院好像只有百来个弟子,哪出来这么多?
神念一扫,江鼎又是一怔,原来下院中大半弟子毫无修为,就是凡人,还有不少练气一二层的,比凡人强些有限。真正说得上有修为的弟子,也就是一百来人,和江鼎记得的对得上。
“原来是超编……”江鼎暗自好笑。
此时,一道玉符飞过,如流星一般投入乾真下院,立刻就见正门洞开,一群道士迎了上来。
江鼎一挥手,金光闪耀,漫天云霞涌来,在空中列开一道云路,他从中缓缓降落。披烟举霞,云雾缭绕,真好似神仙下凡。
非是他好弄这些排场,只是为了竖立洞真墟宗门形象,毕竟本宗和下院,有几十年不联系了,人心所在,难说的很。
他一出现,在观前相迎的队伍纷纷拜倒,齐呼:“恭迎上师。”
江鼎微笑道:“不必多礼。”
人群起身,站在领头的道士上前一步,躬身道:“见过江师叔。弟子是乾真下院掌院晋龙子。请师叔入内歇息。”
江鼎微笑答礼。他早知道这位晋龙子,是一位筑基后期的修士。年纪也不小,又是一院掌院,法侣财地一样不缺,这个修为只是一般,不过他却是有管理才能的人。他递交给洞真墟的账目,重明子都批注过“此异才也”。如今看乾真下院的气象,果然不同寻常。
这位晋龙子年纪也不小了,面上看大概三十许人,其实已经超过百岁,却还要叫十七八岁的江鼎为师叔,看上去有些可笑,可这是修道界的规矩。
江鼎随他进了正殿,拜过道祖,便在厅堂就坐。晋龙子将院中情况报给江鼎听。
“现在下院有正式弟子一百三十一人,其中筑基弟子九人,连弟子在内。另有外门弟子四百一十人,客居信男女五百二十人……”
江鼎听了半日,等他汇报完,才奇道:“怎么这么多客居的信男女?”洞真墟乃是个清修门派,非传统香火道派,不需要善男信女供奉。怎么一个下院收了这么多信徒?
晋龙子笑道:“您不知道,这是国都的风气。如今舒庸国的道君天子笃信道家,爱好修炼。此风从皇城中传出,席卷朝野。如今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平民百姓,都爱好修炼,喜欢求仙问道。不少有钱人都寄身道观,或者送子弟来道观修行。”
江鼎道:“然则常人多是绝道之体,不能修行。”
晋龙子笑道:“是啊,可是他们是有钱人。”
江鼎有些明白了,晋龙子继续道:“如今京中大大小小道观数百座,每一家都是如此。能收下弟子的,不妨收下。不能收的,只要他们要求,不妨腾出个地方给他们住。反正供奉是不少的。现在谁家收的信众多,谁家的规模大,谁就有本事。谁有本事,就能收更多的信众,有更多的财货。强者越强,弱者越弱。”
江鼎疑惑道:“然而那么多人修道修不出好歹来,还能信么?”
晋龙子不以为意道:“就说他们心不诚,或者机缘不到。要么就教授些强身健体的气功,或者障眼法,让他们以为自己练成了。方法总是有的么。我说一句不该说的,那江湖上的骗子还能忽悠几个人,何况我们这些有真本事的?”
江鼎只觉得眼界大开,觉得这样的事情并非正道,但也说不上罪恶。毕竟世俗的道观要有立足之地,有自己一套规则,而凡人求道之风,自古有之,也非纯是诈骗。他一个身家豪阔,不愁资源的幸运儿,也没资格指手画脚。只是道:“我看晋……师侄有才能,乾真下院在京中发展的不错吧?”
晋龙子自得道:“不敢当,首屈一指说不上,但五指之数还是在的。”他眼珠微微一转,再考虑自己的事。
原来江鼎来的时候,他就已经考虑怎么借江鼎的威势发展信徒,早已安排下那些有钱的信徒远远观摩。正好江鼎降临时排场十足,合了他的心意,让那些信徒看见霞光瑞彩,仙人下凡的模样,还不五体投地,多多的给钱?
待跟江鼎聊了几句,发现这个师叔真的年轻,还很好说话之后,他又活动了一下心思,想着是不是求江鼎接见一下最有钱的几个大信徒?有江鼎这样卖相十足的大修士站台,再加上自己三寸不烂之舌,这贡献怕是翻着翻儿的往上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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