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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玄经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半斤桃园
果然是纵横十九道,书上说得没错。
许是他看的时间长了些,甄行秋笑道:“怎么,江少看我的这一局珍珑如何?我这一手——”他将白子填下,道,“是布局的转折。”
江鼎脸色一红,道:“不瞒公子,我不会下。”
甄行秋微笑道:“江少真是坦诚。”
江鼎道:“你不必叫我江少,我听着有些别扭,不如直呼江鼎的名字吧。”
甄行秋笑道:“好。横竖我长你几岁,叫你江鼎不算越礼。你也别公子长公子短,客气称一声兄,不客气叫我的名字。咱们相处的时间还长,难道一直客气来客气去?”
江鼎道:“好,秋兄。这家里人人姓甄,我若叫你甄兄,怕分不清谁是谁?”
甄行秋大笑,道:“就是这个道理。”他将棋谱合起,放在手边,道:“小江,你这么早来看我,家里的事儿都应付完了么?”
江鼎道:“家里?家里什么事儿?我把东西放下,都布置好了,就来看看你。这里真是风水宝地。”
甄行秋稀奇的看着他,道:“家里的人还好对付?”
江鼎怔道:“对付?对付什么?”
甄行秋摇了摇头,道:“我嘱咐你的话,你一点儿也不记得了?”
江鼎想了一想,道:“你说那群下人?他们中有好人,也有坏人。但只要他们不多事,我管那么多做什么?”
甄行秋缓缓点头道:“你这个想法是对的。你是主人,他们是仆人,你是仙家,他们是凡俗。你的时间比他们宝贵百倍,何必和他们多缠?只是事情可以不做,但要做到心里有数。”
江鼎好奇道:“怎么才算心里有数呢?”
甄行秋微笑道:“你这是一篇好大的文章。但细究起来,无非是明察,慎思,果行。简单来说,要懂人心。旁人想什么,你不一定关心,但只要你想了解,却能轻易明白。”
江鼎听到人心二字,触动了心事,想起了在凡世间的种种遭遇,摇头道:“人心难测啊。”
甄行秋道:“确实,但也有迹可循。而且,仔细研究起来,很有意思。”
江鼎道:“那你教我几手辨认人心的方法?”
甄行秋道:“说说不妨,传人可难了,这些事情有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我想想……”
江鼎关注着他,甄行秋突然展颜道:“我想到了有一招,专门可以识破假话。”
江鼎道:“怎么说?”
甄行秋双目微合,神色平静,突然睁眼,厉声喝道:“青柳散人是什么人?”
江鼎悚然一惊,道:“她是……”说到这里,突然停住,道,“你……”
甄行秋盯着他,神色一点点软化下来,再次怡然笑道:“如何,这就叫诈语。也叫出其不意。”
江鼎怔了一怔,道“方法是好方法……你真想知道青柳散人的事?”
甄行秋道:“你不愿意说?那就算了。”
江鼎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隐瞒下青柳散人的身份,道:“抱歉。”
甄行秋微笑道:“没关系。你学到了没有?”
其实这一招江鼎也用过,他当年和妖狐逗得时候,用过这一招,笑道:“可是我没有说出你要的答案啊。”
甄行秋道:“你已经说了。你犹豫了一下,就已经承认了青柳老祖确有隐秘,我想知道的也就如此而已,其他的我想知道,会用其他方法。我说了,这是用来鉴别谎话,不是用来套取真相的。出其不意,让对方露出破绽,已经是成功。不过一个三分的小技巧,能炸出两分信息,已经侥幸,可不能期望更多。”
江鼎点点头,甄行秋道:“以后你学会其他窥测人心的法门,也要记得。十分巧妙的计策,能取得六分效果已经不错。若是真有十二分的效果,你倒要想想,是不是给人设计了。”
江鼎道:“受教——可是天无完全,何况人呢?哪有十分巧妙的计策呢?”
甄行秋道:“若有,无非是布局、诡计、巧合、运势种种合一的天作之合。”他说着,突然笑道,“对了,正好我这里有一点儿事,你愿不愿意留下来,助我一臂之力?”
江鼎笑道:“乐意之至,不知是什么事?”
甄行秋笑道:“你刚刚说我悠闲,其实我不过偷懒而已。初来乍到,有太多的事要做,实不是悠闲的时候。诺——”他轻轻一努嘴,江鼎顺着他的指示看去,就见棋盘另一侧放着一摞书册。他刚刚也看见过这些书册,只道都是棋谱,这时多看了一眼,才知道不是。
拿起一本,江鼎读道:“账簿……账簿?”他惊异的看着甄行秋。
甄行秋笑道:“是啊。山府的产业都要在这几日交接,尤其重要的就是账目交接。我为父亲分忧,自然责无旁贷。只今天一天,就要做许多工作。有道是先入为主,前几日的处理最是重要,这几日若是做失误了,往后不知要多少工作才能补得回来。”
江鼎犹豫道:“你莫非要我帮你整理账簿?可是我不会啊。”
他之前也不是没见过账簿,天心派虽然是世外仙门,但也是有账目的,总不能一团乱麻。据他所知,天心派的出入账目在焦长真手中管着,他以前也就是给师兄打扫房间的时候见过。
至于账簿里面是什么样的,他一概不知,别说他没兴趣看,就是有兴趣,也会被师父斥为不务正业。
甄行秋笑道:“你愿意学么?”
江鼎摇头,甄行秋道:“所以,我也不可能叫你去做。我若让你做,是我不知人善任,是我的错。这些事情,连我也不会,交给专人便是。”说着转头对身后侍立的女子道:“七娘,去请闫先生。”
江鼎道:“那你叫我做什么?”
甄行秋道:“你法术如何?”
江鼎道:“还可以吧。限于修为,能用的不多。”
甄行秋道:“有没有眩人耳目,活吓死人的?”
江鼎愕然,道:“你是说阴鬼怨气一流?吓杀人不一定,怨气缠身会死人倒是寻常。”
甄行秋道:“不是诡异,要威力十足,震慑人心的那种。”
江鼎恍然,道:“莫不是要威慑人?”
甄行秋点头,江鼎道:“那倒是不难。你要吓唬的是凡人还是修士?”
甄行秋道:“凡人。”
江鼎点头,道:“若是修士,要让他们看到实打实的力量,我还未必有把握,若是凡人就容易多了。障眼法足矣。”他目光往周围扫去,如清风一样拂过水池,道,“借你这一池碧水一用?”
甄行秋道:“好。任君施展。”
江鼎道:“你稍等。”说着来到池边。
甄行秋道:“慢着,现在不着急。等人来了再说。”
江鼎道:“我知道,我先做点准备工作。”
江鼎站在湖边,手指掐起法诀,默默看着湖水,湖边风来,吹得他衣襟飘然,如洛神凌波。
平静的湖水本身如一块上好的翡翠,又如一面明镜,翠绿无暇。突然,湖中泛起白浪,星星点点,却铺满了池塘。仿佛池中有成百上千的锦鲤,都要同时跃出水面。
蓦然,水下钻出大片大片的荷叶,霎时间铺满了池塘。
荷叶玉立湖水,如青衣仙子的裙裾,或尖或圆,或高或矮,田田起伏,一碧接天。
荷叶丛中,有一朵朵花骨朵钻出,无不含苞待放,稍露艳色,却又犹抱琵琶半遮面,不肯绽放开来,叫人心焦。
远处亭中舞剑的少年动作一停,惊异的将目光投过来,正遇上江鼎也抬头,两人目光一对,江鼎点头微笑。对方有些拘谨的回礼,再舞剑时,动作不如当初舒展。
回过头去,见甄行秋目光也有一瞬间的停滞。江鼎心中不免得意,甄行秋太镇定,也太温然,想把他震住也不容易。
正在这时,就听边上有人“啊哟”一声。两人一起回头,就见一个老者摔倒在地,摔了一个嘴啃地。旁边引路的女郎忙扶起他。
甄行秋回过神色,笑道:“闫先生到了,小江,这就是我说的专业能人闫付先生。”
江鼎拱手回礼,闫付忙还礼,道:“刚刚是咋回事?吓得学生不轻。”
甄行秋微笑道:“不是大事儿。小江,闫先生,咱们人都到齐了,一起见见庄上人吧?对了,叫聂参不要舞剑了,去把张管事叫过来。”





太玄经 第69章 六十六
日头渐渐升高,阳光灿烂,为湖上连绵的荷叶染上一层金色。
湖边的青石板路上,走来一个青衣少年,身材挺拔,英姿勃发,背后背着一把长剑。在他后面,跟着一个老者,神色闪烁,显然藏有心事。
两人走到湖边,老者“咦”了一声,道:“怎么……怎么这个月份,还有荷叶?”
青衣少年嘴角微微一挑,道:“我家公子何等本领,又有什么是实现不了的?他想要冬天赏荷,那么湖中便必须有荷,没有也有。”
那老者道:“是是……公子神通广大么……”说着,不由得用袖子擦了把汗。
走过荷花池边,老者轻轻咕哝一声道:“就是花没开。”
话音刚来,只听“啪”的一声轻响,仿佛戳破了一个泡沫。池边一朵花苞骤然打开,海碗大的花盘怒放,幽幽的香气扑鼻而来。
老者“啊哟”一声,道:“怎么了?”
青衣少年回过头,皱眉道:“磨磨蹭蹭干什么?赶紧过来,好多着呢。”
老者道:“是。”走上一步,又是叭的一声,一朵荷花绽放。
他一路走,一路如春风化雪,满池荷花一路绽放。不止是湖边花朵,绽放的趋势向湖心蔓延,一开就是一大片,鲜艳绚烂,夺目鲜红。
等两人走到水阁下,满池的荷花已经全数开放,映在阳光下,别样朱华。
老者一路上由心惊肉跳,变得浑浑噩噩,犹如梦境,来到水阁下,一不小心没看路,被石阶一拌,扑通一声,摔倒在地,登时磕的头昏脑涨。
就听头顶有人道:“是张庆发管事?请进来。”
老者道:“是是,小的就是张庆发。”一面说,一面颤巍巍的爬起来,进了水阁。
就见水阁当中挂了一面珠帘,垂下万千碎米珍珠,珠帘后面坐着一人,模模糊糊看不清楚,只能大概看出是一个公子,背后还站着一人,仿佛侍卫。
张庆发再次趴下磕头,道:“小人张庆发,叩见甄公子。”
帘后人道:“免了。张管事,坐吧。”
张管事忙道:“不敢。”见青衣少年已经搬了个凳子给他,只得连连谢过坐下。
甄公子道:“今日初见管事,比之前听说精神很多,一点儿不像是七十二岁的老人家。”
张管事道:“小老儿还算硬朗……啊,公子过奖。”突然心下一惊,却不想对方连自己的岁数也知道的这样清楚。
甄公子道:“山府以下十六处庄园,你是第一个被召见的。知道为什么我先见你?”
张管事不无得意道:“小人的庄园,是十六家中最大的。”
就听旁边有人咳嗽一声,道:“你的庄子不是最大的。”
张管事一怔,才看见帘前有人坐着,是个中年文士,留着小胡子,捧着一本账簿,看样子是个账房。
他心中不满,虽然敬畏甄公子,但他在外头当土财主久了,也把自己当做一号人物,不由呵呵一声,道:“这位记错了吧?谁不知道我们十八里庄是山府最大的庄园?还是你初来乍到,不清楚这里的情势。”
那文士口气凉凉的道:“你十八里庄本来有一百八十顷地,跟雷府的大五女庄相邻。去年秋天你们争水源打过一架,你们大败亏输,给人夺去了十顷,如今只剩下一百七十顷。”
张管事脸一红,道:“那……那别家也没超过我们啊?”
那文士道:“彩富庄的皮易龙管事去年带人沿着山坡开了十顷荒地,已经报过府里,转过明路。他如今庄下有一百七十五顷,压过了你们,如今他是坐稳第一。”
张管事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喃喃道:“老梆子,竟然玩阴的。”
甄公子开口道:“我第一个找你,是因为你交割账目最清楚,账面上的问题最少。闫先生在我面前夸了你。”
张管事缓过神色,道:“是,小老儿虽然无用,但忠心从不出错。”
甄公子道:“只有几项事宜不明,闫先生要和你当面问问。”
张管事一呆,旁边文士已经道:“去年争水失败,你往府里报了三百灵石的损失,府中应该如实给你开账。但你今年年底会账,你又额外报了二十灵石,是为什么?”
张管事额头沁出汗水,道:“是……争水的时候把一头木牛打坏了,当时没发现,今年秋天秋收的时候在田里散了一地,找人看了,说是那时候打坏的。我跟府里的寿总管解释了,这才报了二十灵石。许是他没记清楚?”
甄公子淡淡道:“记下来,回头和前二总管甄保寿对证。”
闫先生继续道:“下面问第二项。你……”
两人一问一答,毫不停歇。闫先生是气定神闲,胸有成竹,张管事却是心惊肉跳,不住的用袖子擦汗,磕磕巴巴有一句没一句的回答,到了最后,已经上气不接下气,差点儿就要瘫在位子上。
直到最后一个问题问完,闫先生合起账本,眼观鼻鼻观心的坐在一旁。张管事也不知自己过关没有,偷眼看帘后,却什么也看不清,只得暗自惴惴。
甄公子道:“你说的闫先生都记下了,将来自有论断。依我看来,你的忠心还是不错的。”
张管事立刻道:“是是是,小人忠心可鉴天日,公子明察。”
甄公子道:“我如今初来,正用得上你这样忠心的人才。赏你一枚养气丹。你三个儿子每人一副锻骨沐浴汤药,两个女儿一人一匹新缎。”
张管事立刻跪下磕头,道:“谢公子赏。”
甄公子突然问道:“你觉得彩富庄皮易龙此人如何?”
张管事立刻道:“这老东西是老王八一个。啊,公子恕罪。”忙啐了几口,道,“此人坏透了,头顶生疮,脚下流脓,十八辈子命里缺德,生儿子没……反正是天打雷劈的玩意儿。”
甄公子“哦”了一声,道:“坏在哪里?”
张管事道:“太坏了。对下面,他欺压村民,鱼肉乡里。对我们这些差不多的庄头,都是插刀陷害,说尽谗言。对上头,他也是欺瞒唬诈,中饱私囊,简直就没有他对得起的人。”
甄公子道:“他不是很得府里看重么?”
张管事道:“就三老爷喜欢他。那也是被他吹牛拍马的哄住了。其实他根本不忠心,仗着三老爷的名头横行霸道,连三老爷都不知道。”
甄公子道:“也不止是吹牛拍马吧?我听说他是个聚财的好手。”
张管事道:“确实挺能捞。听说他私自建了金库,里面都是三老爷的……”说到这里,突然戛然而止,有些惊恐的看着甄公子。
甄公子没有继续话题,过了一会儿,缓缓道:“你既然知道谁是奸人,就该知道自己不能同流合污。”
张管事立刻道:“小人绝对没有。”
甄公子道:“我信你没有。但你若将来敢与奸人同党,当如池中荷花。”
张管事一怔,道:“荷花?”他本能的回头去看,立刻如遭雷击。
就见满池盛放的荷花,突然齐齐一震,偌大的花朵在空中解体。大片大片的红色花瓣坠落池塘,便如秋来落叶,零落如雨。
下一瞬间,池上只剩下数百光秃秃的茎杆,萧瑟的独立着。
一瞬之间,百花杀尽!
湖上风吹来,将片片花瓣卷进水阁,一片落花扑在张管事脸上。
他颤抖着伸手,去抓花叶,只觉得抓到了老树皮,低头一看,手中只有枯叶残片,灰黄卷曲,再一抖,碎成粉末,随风飘去。
扑通一声,张管事跪倒在地,连连磕头,道:“小人决计不敢起一点儿坏心,公子明鉴。”
就听甄行秋淡然道:“送管事出去。”
等张庆发出去,甄行秋才笑道:“打起珠帘。”
珠帘卷起,露出甄行秋俊秀无比却也苍白如纸的容貌。闫付起身,略带兴奋的道:“公子真了不起,恩威并施,将那老货玩弄股掌之上。”
甄行秋好笑道:“又不是什么人物,我干嘛玩儿他?那岂非抬举了他?”他又道,“江贤弟,你觉得呢?”
江鼎沉吟道:“别的不说,我只觉得你连他多大岁数,几个儿子女儿都知道,很厉害。”
甄行秋笑道:“你看,到底是贤弟见识不同。功夫下的就在这里。说几句狠话唬人容易,回头他一想明白了,反而不怕了。只有拿到那些真真实实的材料,让他越想越怕,才有可为。戏台上说台上一刻钟,台下十年功,其他事情也是如此。若要人心存忌惮,要有真材实料。”
说罢,他道:“闫先生先回去吧,今日到此结束了。”
闫付一呆,道:“这就走了?公子旗开得胜,为什么不乘胜追击,将其他几个庄头一一拿下,然后再打叠精神,集中对付那硬骨头皮易龙呢?”
甄公子道:“放他回去,传一下刚刚的神迹也好。这是江贤弟好不容易做出来的,总不能人人来时都演全套吧。一来太麻烦,二来也流俗。借个胆小老人的口,越发有十倍效果。”
他笑了笑,道:“再说,纵然我想要乘胜追击,也要旁人许可。他们不希望我一日之间顺势而下,非要打断这口气不可。”
江鼎道:“谁?”
闫付却是若有所思,道:“既然如此,学生先告辞了。”
等他走了,江鼎又问了一句道:“谁啊?”
甄行秋看着他,突然噗嗤一笑,道:“江鼎啊,这有什么想不通的?我的几位兄弟要来看我。”
江鼎点头道:“原来是其他公子。他们来做什么?”
甄行秋道:“总不来玩的。江鼎,你先回吧。”
江鼎道:“下面用我不着了?”
甄行秋道:“也不是。留下来也行,走也行。你想留下来看么?”
江鼎道:“自然。只要不给你添麻烦。”
甄行秋道:“不麻烦。不过一会儿不能动法术,你用什么兵刃?”
江鼎道:“我用剑。”
甄行秋道:“能让我看看么?”




太玄经 第70章 六十七
江鼎道:“好啊。”比起法术,他对剑术还更自信一点儿。刚刚那一手障眼法,在凡人看来华丽无比,但其实没什么大用,对他来说,剑术才是真正的倚仗。
甄行秋道:“我身边这个小子——”他指着送完张庆发回来,在水阁角上一直笔直的站着的少年人,“他也擅长剑术,你和他切磋几招如何?”话音刚来,那少年走上一步,来到江鼎对面。
江鼎上下打量他,不必望气术,也能看出他并无修为在身,但血气旺盛,精力充沛,是武者而非修士。除此之外,就是一双手很稳定,像是练剑的手。点头道:“刚刚就是他在亭中舞剑吧?剑法很好啊。”
青衣少年一躬身,道:“您见笑了。”
江鼎眼睛一亮,再次打量他,道:“比剑可以。不过我是修士,他是武者,这么比斗是我占便宜。”
甄行秋一笑,道:“别唬我。修士我知道,平时打坐练气,还要练法术画符,哪有时间练剑?你在剑上的时间,未必比他多,且不到筑基,不能脱胎换骨,最多强化一下筋骨。他也是十年如一日的打熬筋骨,比体力也未必输,怎么就是你占便宜了?倘若你要用法术欺负他,算我没说。”
江鼎笑道:“对,以剑会友,大家都一样。那我不用修为,就比剑术。”
甄行秋示意,那少年从腰间摘下一对剑来,倒转其中一柄,递给江鼎。
江鼎接过,试了一下剑柄,发觉从磨损来看,这是一把左手剑,看来那少年是双手剑客,道:“我是单剑,这么说还是我占了便宜了。”
那少年似乎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也不多言,深深一躬,剑尖向上指去,这是万岳朝宗的起手式,等于行礼。
一躬下去,他身子突然弹了起来,剑光如虹,向江鼎点去。
白虹贯日,乃是剑术的惯用招数,势如破竹,气势逼人。
倒也不难化解。
江鼎心中有数,若按照一般的步骤,长剑上挑,横剑招架也可。退后一步,化解也可。
但是他都不取。
十年练剑,十年修行,天下宗门之首的十年功课,纵然修为废了,剑术依然在手。与凡俗之人比剑,他不能失了自家的身份。
退,不可,挡,亦不可!
唯有中宫直进,勇往直前!
剑光霍然一闪,江鼎的身形如光如电,快过剑光,手中的长剑颤了颤,似乎只是他的手微微一抖。
但他的手是最稳定的,绝不会抖,这一抖,是他在一瞬间,出了七剑。
刷的一声,对面少年的剑从手腕脱落,眼见就要坠地,江鼎身形掠过,一手抄起长剑,反手握住,塞在那少年手中。
一系列动作干净利索,他反身一转,已经回到原地。只是那少年怔在原地,手中握着自己的剑,满脸的不可思议。
江鼎反手,将另一把剑也塞到他手中,道:“这也是你的,还给你。”
甄行秋始终坐在原地,眼睛却是明亮异常。这场打斗太快,他是凡人,连武功也没有,自然看不清楚。但他心里明白。
看武功,他不行,看人,他当得起圣明烛照几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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