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玄经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半斤桃园
在大厅中,正面摆着一张桌子,一个白发老者正伏案工作,见白衣人进来,也不抬头,道:“回来啦?初升?”
白衣人来到近前,从乾坤袋中拿出一个木盒,道:“人头在此,你检查一下。”
老者打开,果然见其中放着人头,与画像比对,道:“果然是腾一中。你等等,签个字。”
说着,他拿出一张单据,填好之后送给白衣人,等白衣人签名之后收回,递过去一个小袋子,道:“二十灵石,拿好。”
白衣人拿起灵石,道:“真便宜啊。”
老者嘿道:“一个练气初期,还能值多少?有人花钱就不错啦。有那价格高,有油水,又合适的任务,你又不接。”
白衣人道:“非我所愿,自然不接。”
那老者撇了撇嘴,道:“年轻人啊,就是挑剔。”他又拿出一个牌子,道:“因为你挑三拣四,明明一个大好苗子,用了半年时间才转正,耽误了多少工夫?不过凭这一单任务,你也凑够了积分,能正式转正了。我现在问你,愿意正式加入黑九组么?”
白衣人道:“当然。不然我辛苦半年为的是什么?”
那老者道:“那我就上报了?”
白衣人道:“你报上去吧。回头我来取结果。”说罢转身欲走。
那老者道:“你别走。首座就在这里,我去报他,你在这里等结果。”
白衣人吃了一惊,道:“首座怎么会在这里?”
那老者道:“今天早上来的。怕是等你?你坐下等着,等审核通过,你今天就能领证明,岂不比多跑一趟强?”
白衣人道:“也好,多谢了。”说着坐在旁边一块大石上。
那老者起身,从一个缝隙中走了进去,不过片刻,又返回来,道:“首座要见你。”
白衣人点头,也不多说,走入黑暗的缝隙中走进去。
在狭长黑暗的通道中走了一阵,眼前豁然开朗。光亮处,巨大的石洞中,桌椅俱全,装饰精致,一个相貌英挺,轮廓深邃的黑衣人坐在那里。
见白衣人进来,黑衣人眼睛微微弯起,看起来露出一丝浅笑,道:“江鼎,好久不见。”
白衣人摘下银色面具,露出江鼎无暇的五官,道:“沈依楼首座,上次坊市一别,也有半年了吧?”
沈依楼指着眼前一张椅子,道:“坐下吧。”
江鼎上前坐下,沈依楼道:“上次在坊市见你,我看你是个精英的苗子。如今半年了,我再看你的履历,有些失望啊。”
江鼎道:“你嫌慢了?”
沈依楼道:“慢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信息。我刚刚看了,你自入组以来,一共完成了九件任务,都是刺杀。”
江鼎道:“刺杀适合我磨剑。”
沈依楼道:“这都无妨。但你选择的人,全都是恶贯满盈,自身也有取死之道。这种人在对象里不多,所以你精挑细选,足足花费了半年时光。”
江鼎道:“实在是组里建立任务荤素不忌,挑起来费劲。”
沈依楼摇头,道:“你看不开么?”
江鼎道:“看不开什么?”
沈依楼道:“我理解你,也见过很多你这样的成员。虽然身为杀人,但接受不了自己只为钱杀人的事实,总是想把杀人和一丝道德绑在一起。这是错了,大错特错。别怪我说难听话,别说道德和正义本来就如何虚无缥缈,就算真有,当你第一次为了钱杀人时,这些东西都已经彻彻底底的和你无缘。与其掩耳盗铃,不如认清事实,反而能坦然面对本心,于修行也有好处。”
江鼎一笑,道:“那也别怪我说难听话。您自己面对自己的本心就可以了。我本心是什么,还不用别人指导。”
沈依楼又摇了摇头,道:“幼稚。本心……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么?你以为自己杀了恶人,就是为民除害了么?”
江鼎摇了摇头,道:“我从不这么认为。”
他加入黑九组,成为杀手,并非为了钱。当然也不比为了钱高明,甚至还不如为了钱,他为了磨剑,也为了玄气。
杀人,是积剑功最快捷的方法,同样是获取玄气的捷径。
玄气来源于情绪,而人的情绪最巅峰,莫过于死前。大量的恐惧愤怒和不甘涌上来,几乎可以与数十人庆祝的玄气相比。修习了太玄经,再杀人获取玄气,滋味简直妙不可言。
因为太妙不可言,江鼎杀过一人之后,几乎马上就堕落下去,一路依靠杀人,扶摇直上。
那时,真是他的最大危机。
对于修士而言,失去了寻常人眼中的正义和道德未必可怕,但被*和外物所迷惑,所操纵,绝对是死路。
为了求取玄气而杀人,就像是一只魔鬼的手,能把他一路拖下十八层地狱,最终只有走火入魔,万劫不复的下场。
*从来不是本心,它只是蒙在本心上的一层污垢,开始还可以擦拭,到最后侵入本心之中,拆分不开,便如病入膏肓,无可救药了。
江鼎要找的,是拯救自己的药。
沈依楼根本没明白,江鼎要找的,可不是什么恶贯满盈的人,而是有仇家的人。越多仇家越好,江鼎习惯于将对象放到仇人面前,杀了之后,观察仇人的反应。
几家欢喜几家愁,有生有死,有明有灭,这些让他看到了杀戮之外的意义,这些其他的情感和人心如凉水泼在他对玄气炽热的追求中,慢慢的拂去他心底的尘垢。
人之所以会迷惑,很大程度来自于偏颇,一味的看死或者看生,都不是正途。有几次,仇家看到仇人死在面前,不止是喜悦,更有悲哀,甚至后悔,也让江鼎看到了更多的人心。
后来,他更喜欢找孩子,因为他发现,要把他自己从杀戮的*中解脱出来,孩子天真烂漫的情绪更有用处。
从功利上来讲,江鼎也害怕只吸收恐惧和怨恨这样负面的情绪,会让他深受感染,他也需要积极乐观的情绪做平衡,他始终坚信,齐聚七情六欲,容纳众生百面,才是太玄经的真谛。
太玄经本质上,是人道。天心七祖何等气魄,创造出来的太玄经,在天道之外另开一道,若只得杀戮小道,就以为得了攀天捷径,那才真是不配为天心弟子了。
但这些修道的道理,又何必跟沈依楼说?沈依楼又不是他的同道。
因此江鼎只是摇头,道:“我非圣人,也非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但离着您要求的是非不分的人渣还有好一段路,您别急着往那里领我了。”
沈依楼摇头,道:“少年人总是固执,好吧,我们不说本心,只说前途,你这样让组里面不喜欢,恐怕难以晋级精英了。”
江鼎道:“九组不喜欢有道德的人?”
沈依楼道:“不是不喜欢,是不好用。组里这么多任务,你挑三拣四,挑走了一些,剩下的给谁做?要是人人都像你,组里一些脏活谁来做?报酬最高的,可都是那些任务。要靠你这样的,九组没法发展了。”
江鼎笑道:“那真是抱歉了。可是组里也不缺人啊,我一时半会儿改不了,您要是嫌我麻烦,可以把我踢出去,腾出位子给更有前途的新人。”
沈依楼深深看了他一眼,道:“你这样拿黑九组当儿戏的人,真让人头疼啊。”他道,“本来呢,你这样的家伙,我真有心踢你出去,可是如今五指盟几大精英组都在扩招,为了准备一个大任务,到处人手都不够用。你虽然只能顶半个人用,也只好先留下来。如果在那个大任务里表现得好,那也不是不能成为精英。”
江鼎道:“什么大任务?”
沈依楼道:“还有几个月,但先跟你说也不妨。妖邪之患。”
江鼎神色一肃,挺直身子道:“若是为此,江鼎当效犬马之劳。”
沈依楼道:“妖邪之患是大义,还有些小道——你不介意在妖患中为自己为盟里谋些福利吧?”
江鼎道:“只要是应得的,有何不可?”
沈依楼道:“很好,从今天起,你就是黑九组的正式成员。代号还用原来的么?初升?”
江鼎道:“就用这个。”
沈依楼道:“我记下了,你去吧。”
江鼎道:“对了,这几个月我家里有事,恐怕不能做任务了,先跟您请个假。”
沈依楼道:“也罢……横竖你能做的任务也不多,少你一个不少。关键时刻用得上就行。”
江鼎告辞而出,回到地面,再次用灵符离开。
最近他确实有事,甄家的斗剑会就要举行了。
太玄经 第一百章
外事已毕,江鼎换下衣服,独自一人返回淮上。
渡过淮水,远远已经能看到甄家堡的城墙。
顺着人流缓缓入城,江鼎突然一怔,抬头看去。
就见高高的城墙上,站着一男一女。男子二十七八岁,锦衣华服,头戴金冠,女子才双十年华,披着一袭黑貂皮裘,戴着一串光华灿烂的明珠,两人不但打扮富贵,举止之中也带着一股雍容华贵的气度。
江鼎不由讶然,这对男女人如此出色还罢了,何以竟会站在城楼上?要知道甄家堡的城楼并非摆设,而是实实在在的防御工事,一般人可上不去的。
但不及细想,他已经按顺序进了城,再也看不见那对男女的影子了。
回到山府,江鼎便觉气氛异常肃穆。之前走的时候因为甄无量突破,府中气氛不同,但和现在完全不同。那时的山府有一种过节的气氛,总之还算轻松,如今却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紧张和压抑,仿佛大难临头。
江鼎稀奇,回到海澄园,想先去拜见甄元诚,他却并不在。江鼎也不奇怪,自从进了甄府,甄元诚十天有八天不在,不知道在干什么。
刚歇了一阵,就见高三娘进来,道:“江公子,三公子请你去一趟。”
江鼎一点也不奇怪为什么甄行秋能来的如此及时,如今的山府,飞过一只蚊子都逃不过甄行秋的耳报神。
出去之前,江鼎问了一句:“无量公子出关了,府里有没有什么变化啊?”
高三娘道:“有啊,天翻地覆。”
江鼎惊讶,他才出去几天,府里竟然天翻地覆了,还是在甄行秋的眼皮子底下,这无量公子很有本事,便问道:“到底有什么变化?”
高三娘欲言又止,道:“还是让三公子跟您说吧。”
水阁前的湖上,开满了荷花。这不是法术幻化出来的荷花,是真真正正的水中芙蓉,映日接天,灿如晚霞。
只是八月时节,夏日将末,纵然池中热泉如生命线一样吊住荷花的花期,也已经到了强弩之末,连荷叶也开始泛黄卷曲,形近凋谢。
甄行秋依旧坐在水阁中,摆弄着棋盘,黑白子在他指尖如同驯服的犬马,如臂使指。
江鼎坐在他面前,甄行秋也不抬头,道:“陪我下一盘。”
江鼎接过黑子,他如今棋力大有长进,已经只被甄行秋让二子。
但甄行秋也是古怪。一般让子的变化,都要等对手成长到让子的格局下有输有赢,才会少让,但江鼎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没赢过甄行秋哪怕一盘。只是甄行秋觉得江鼎可以,慢慢减少让子,但从没给过江鼎任何翻盘的机会。
这一局自然也一样。
江鼎慢慢布局,查看甄行秋颜色,就见他依旧气定神闲,布局也如以往一般大气中不失精致,从无丝毫疏漏。
过了一会儿,甄行秋道:“看出破绽了么?”
江鼎一怔,忙看向棋盘,道:“没看出来啊,请指教一下。”
甄行秋道:“不是说棋局,是我的神态。”
江鼎反应过来,自己观察他,当然落在他眼下,道:“也没看出来。你怎么会有破绽?”
甄行秋道:“是么?是我掩饰的好,还是你的眼光没练出来?”
江鼎道:“兼而有之吧。这么说,无量公子的存在,果然扰乱了你的心了?”
甄行秋手中棋子“咯”的一声轻响,道:“他存在,本与我无关。只是如此步步紧逼,显得路窄罢了。”
江鼎道:“他做什么了?我走才几日功夫,他有什么本事,能收拢府中势力?”
甄行秋摇头,道:“他那样的人,岂会如我一般小气?势力他未必在乎,更不知步步为营为何物。他只是携风卷残云之势,直接要求祖母立他为山宗宗子而已。”
江鼎道:“开门见山啊,好气魄。青柳散人答应了么?”
甄行秋道:“虽无十分答应,也有六七分了。”
江鼎讶然,道:“她怎么能答应呢?她不是一向看重甄伯父么?”
甄行秋摇了摇头,道:“因为没有拒绝的理由。这一代我父亲是官封的侯爵,可以从法理上继承山宗。可是下一代,我本是绝道之体,身体又是这样,想来山府与我无缘。他只求宗子之位,并没要求宗长,也没有反对的理由。”
江鼎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皱眉道:“纵然你……你暂时不宜接掌山府,甄伯父春秋正盛,怎见得将来没有子嗣?何必一定要急着立宗子?”
甄行秋轻声道:“真的着急了。”
江鼎看着他,甄行秋道:“斗剑会还有三个月就要进行了。”
江鼎道:“我知道,我还准备来着。”
甄行秋道:“这次斗剑会,除了甄家人之外,还有不少人前来观礼。有其他几大世家的弟子,甚至还有皇室。皇室来了两个皇族子弟,也是打着观礼的旗号来的。”
江鼎蓦地想起了城楼上那一对男女,道:“莫不是一男一女,男的二十七八岁,女的不到双十么?”
甄行秋点头道:“就是他们,寿王还有荣宜郡主。你见过了?”
江鼎道:“也不算见过。城楼上远远望过一眼。原来皇室也是修真世家。”刚刚城楼上两个男女修为都不俗,男的在练气后期,女的也和江鼎不相上下。想来皇室若修真,以天下奉养一家,资源定然是源源不断了,若是家族传承不错,那么修真格外容易。
甄行秋道:“罗家自然是修真世家,当年古阐国时,他们便是以修真世家封的公侯,后来建立东阐国之后,更进一步,成了天一榜人榜上数一数二的大世家。”
江鼎道:“天一榜?我好像听过这个名字。”
甄行秋道:“正是这个天一榜。甄氏成业因他,败也因他。这天一榜,是古阐国的一件灵宝。”
江鼎吃了一惊,道:“灵宝?这里竟然有灵宝?”
原来灵宝一物,是凌驾于法宝之上的宝物。在上古时期,管人力所炼制的器物全部称为法宝,只有那天生天养,造化所化,或者上界神仙所用的宝物才能叫做灵宝。大部分灵宝都是传说中的宝物,无非开天斧、补天炉、神州鼎、混沌钟、炼妖壶等寥寥数件。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灵气散逸,渐渐连法宝都越来越稀罕,许多上古大能的法宝渐渐也被称为灵宝。但无论如何下降标准,灵宝始终是指那些神威惊人,非凡人可拥有的宝物。
江鼎当年虽在天心派得意,护身的法宝也有数件,但也不曾见过灵宝。据说天心派是有灵宝的,但他无缘得见,只以为是传说。没想到区区一个阐国,竟也有灵宝。
甄行秋道:“只有一件,在灵越山望仙台。说来也是一段传奇。当年古阐国一统天下,疆域万里,阐国皇室自封道君大帝,在灵越山上修建了望仙台,制作天一榜。那天一榜本是一件法宝,能记录修士的修为高低,做一个天下修士的大排名。但那是需要人为录入的。古阐国每年派出仙官,四处搜寻修士,从门派到散修,无有错漏。所有修士都要注入一道灵气在天一榜内,天一榜方能追寻修士行踪和修为变化,更新不辍。”
江鼎道:“古阐国野心好大,能追踪修士,便相当于控制了修士的命门,岂非修道界任其掌握?”
甄行秋道:“那自然是野心勃勃了,每增加一道灵气,天一榜的灵性增加一份,法宝的品质更上一阶,据说此宝是道君大帝倾国之力炼制出来镇压气运了,只要天一榜在,阐国便国运不衰。”
江鼎道:“但还是衰了。”
甄行秋道:“是啊。也不知是天意还是人为。八百年前,一次天变开始,灵越山上天空漏出一道缝隙,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那一夜望仙台塌了一角,望仙天官暴毙,而天一榜却是大变化,成了一件灵宝。”
江鼎惊奇道:“这如何变得?”
甄行秋道:“如何变的,我也不知道,不过自那以后,天下修士都会自动出现在天一榜上,无论你是有名没名,是一方豪杰还是孤魂野鬼,渴望扬名还是甘于平淡,只要有了修为,榜上便有你的大名。”
江鼎沉吟道:“那天一榜是个一方天地的气运直接相连了?倘若果真如此,那不愧称为灵宝。”
甄行秋道:“自法宝变成灵宝之后,古阐国的国运一泻千里。连年征战变乱,不过十数年功夫便亡国了。人都道,这天一榜本是镇压国运的,但变成灵宝之后,气运太强,阐国消受不起,兴国之举变成了亡国之道。”
江鼎点头道:“也有这么一说。灵宝者含有天数造化,以区区一方人主之材,想要掌握天道理所当然遭到反噬。然而这段秘辛和甄氏有什么相干?”
甄行秋道:“那自然是息息相关。天一榜变化之后,不再只收录个人修为,分为了宗门志、氏族志、奇物志、百兵志、生灵志。每一志都是三张榜单,分天地人,等级依次降低。每一张榜单所排成员与下一张实力水准有天壤之别。但即使入选人榜,也是出类拔萃之辈。其余碌碌众生,尚不配在望仙台上留下名字。”
他数道:“宗门志记录了所有宗门实力高低,大到弟子数万,小到小猫三两只,只论实力,不问人手。奇物志记录天生造化的奇物,百兵志则记录出自人工的各色道器,丹符器宝都可上榜。”
江鼎道:“那个人的榜单在哪里?”
甄行秋道:“生灵志。所有生灵皆可上榜,不论是人是妖,是山精水怪,只要存活于世,又有修为,便入榜排名。”
江鼎赞叹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在上苍眼中,人妖又有什么分别。到底是灵宝,与我凡人见识不同。”
甄行秋惊异的看了他一眼,道:“对生灵志如此混排,许多修士前辈颇有微词,认为披毛戴角的畜生也能上榜,与他们并列,实在是一种侮辱。你的见识与他们都不同。”
江鼎笑道:“我只是觉得天道当如此而已。至于我,我也不愿意和禽兽为伍。那氏族志,当然是记录世家高低了?”
甄行秋点头,道:“那氏族志,就是引发危机的源头。想当初……我甄氏本是氏族志中仅有的两家天榜世家之一。”
太玄经 第103章 一零一
“自天一榜有记录以来,能上榜的天榜世家只有两家,北阐国夏侯世家和我甄家。如今夏侯世家依旧是天榜世家,我甄家却在地榜上也渐渐站不住了。”
甄行秋淡淡说来,语气之中也渐渐带了一股惆怅。这是江鼎极少听到的语气,他的感染力很强,江鼎听着也渐渐生出一丝怅然若失。
“所谓的天榜地榜,划分的依据是什么?”江鼎问道。
甄行秋道:“也是简单。有元婴法主或者上溯千年,有化神真人的家族,位列天榜。拥有金丹法师或者上溯五百年有元婴法主的家族,位列地榜。上溯百年有金丹修士或者有十位筑基修士的家族,入选人榜。”
江鼎目瞪口呆,不是天一榜的入选水准太高,而是太低。元婴境界就能引领一个天榜家族?就这样还只有两个?那岂不是说,在古阐国的疆域内,八百年来,除了宗门一共就出现过两个元婴修士?
这是什么世界啊?修道水平之低,简直令人发指。
甄行秋不知别说自家,连这个修真界都被江鼎鄙视到底,继续道:“当初甄氏和夏侯家并驾齐驱,现在已经越差越远。夏侯家一代一代的元婴法主从无断绝,现在已经将支离破碎的北阐国完全纳入掌握,而我甄家,一直托庇五百年前祖先余晖,忝为地榜世家,却再也连一个金丹法师也出不来。”
江鼎心道:不应该啊。
所谓的传承,也就是家族后继有人,新旧交替,关键在于一个家族的道法和资源。凡是能够突破金丹,进入元婴境界的修士,所修的道法至少也在地阶,除了大宗门之外,已经算顶级功法,修炼起来不但上限高,速度也一定不慢。再加上既然建立了家族,有了地位,资源也不会差,就算子孙后代不能再创辉煌,元婴修士在坐化之前,至少能喂出一个金丹修士。
如果做不到这点,一般有两种可能。
一是这元婴修士运气实在是不好,子孙后代的资质实在太差了。
这倒是不奇怪,虽然说龙生龙凤生凤,但其实子孙不肖的事情太常见了。修士的资质并非来自遗传,当然父母都是修士,有修道资质的概率会高一些,但也并非绝对。越是境界高的修士生出来的孩子修道资质越可能好,炼气期修士的子孙有资质的可能也就比凡人稍高。且高级修士不易生育受孕,很难产下后代。若用其他方法强行产育,那不但自己修为降低,孩子的资质也就不一定合心。
这就是家族无法和门派抗衡的缘故,门派广收弟子,优中选优,往往能英才辈出,后继不绝。家族的传承则受限于血缘,可选的弟子不多,人数也上不去。且修士修炼之外要兼顾家庭、后嗣种种外事,也难以专心,比门派的修士成就更低,很多高阶修士也不爱繁衍子嗣,种种因素,让最高级强大的势力中,鲜少单纯世家的身影。
但以江鼎看来,甄家又不同,如今甄家有子孙数万,光宗支就有五支,显然人丁兴旺。家族位至公侯,位高权重,也不缺资源,何以几百年出不来金丹修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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