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玄经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半斤桃园
江鼎随众人饮了一杯,暗道:“这人不发痴的时候,还算像个样子。”
除了江鼎以外,众人都觉得天官潇洒倜傥,又平易近人,令人敬慕。颜仙子道:“不敢,难得来望仙台,见到了许多美景,已经是不虚此行。”
谢彦道:“美景么?谢某有幸,今日便见到了千载难逢的美景。斯景斯人,皆天上地下,古往今来独一无二,能亲眼看见,便是此刻立刻死了,也毫无遗憾。”
众人皆是愕然,不知他说的是什么,尤其是见他双目恍惚,仿佛看向天际,又看向近处,状态飘渺,更觉莫名其妙。但天官地位崇高,向有威望,众人也不敢多问,只是附和几声。
唯独江鼎心里清楚,暗道:“果然是他!”
当初看见云霞时,他便觉得有人偷窥,用望气术查看,方知是这位仁兄。倘若别人,做出这等偷窥之事,不是歹意,就是疯了,唯独谢彦,在江鼎心里就不是个正常人,虽然不能理解,倒不在意。
便如现在,别人都以为谢彦的眼神飘渺难定,江鼎却知道,从一开始他就在看自己。
眼见谢彦魂飞天外,叶姑娘上前,猛地拽了他一下,道:“请天官点仙。”
谢彦清醒过来,轻轻摇头,道:“世事皆枷锁,平生不自由。”卷袖回到堂前,道,“众位,请递登仙卷上来。”
仪式的流程其实很简单,就是每个年轻弟子都登台,将早就填好的登仙卷书呈上,说明自己的姓名,年龄,门派种种。谢彦签名,再评价几句。倘若有不合格的,便不签字,这就是终筛不过了。但谢彦随和,轻易不淘汰人,倒是评语有时十分尖锐,诛心刺骨,令人惊惕。
当下众人按顺序上台,第一个就是丹霞派的宁邪真。
谢彦坐在台前,伸手接过宁邪真递过来的点仙卷,道:“人榜第一?”
宁邪真道:“名不副实。”
谢彦道:“好人物,好剑,好气象。”
一连三个好字,众人无不惊羡,这可是谢彦给出数一数二的评价了。连宁邪真自己也觉得荣幸。
谢彦用笔,在点仙卷上一阵挥洒,道:“人如剑,剑亦如人。剑者,淬炼易,融合难。出剑易,收剑难。成功易,全功难。”
他目光灼灼,盯住宁邪真,缓缓道:“善始易,善终难。”
宁邪真一凛,谢彦已经低下头,道:“你若听我一言,我送你两个字。但我看你心如坚铁,料想不听人言。所以只好叫你好自为之。”说罢笔一停,将墨迹淋漓的点仙卷递还,道,“去罢。”
太玄经 第232章 二三一
宁邪真回到丹霞派,神色凝重。刚刚谢彦对他的评语,只有他自己听见了,满座金丹修士,竟无一人察觉。这本是点仙会的规矩,除非被评价的弟子自己公布,否则外界是不会知道谢彦的评价的。除非谢彦当真将那弟子淘汰,会说明理由,不过这种事有几十年没发生过了。
颜仙子见他神色不对,关切道:“天官莫非不许你过了?”
宁邪真道:“不,点仙卷已经拿回来了。”说罢将自己的点仙卷交上。
那点仙卷本就是点仙会的凭证,由天官签字之后,交给各门派封存。颜仙子接过,见上面果然有签字,突然一笑,道:“果然。”
宁邪真面带疑问,颜仙子指着签字下面一团混乱的线条,道:“这就是谢天官的批注嘛。凡是他看重的弟子,都会下面额外添一幅‘大作’,你倒是被他看重。”
宁邪真道:“那是什么意思呢?”
颜仙子轻笑道:“谁知道呢?就是些毫无意义的线条吧?谢天官……”她压低了声音,道,“谢天官的画技,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他又喜欢把墨宝送人……好歹他是看重你的,你就安心吧。”
宁邪真轻轻摇头,总觉得不对。
少顷,他起身道:“能否把点仙卷借我?”颜仙子自然无所谓,便递给了他。宁邪真取了点仙卷,绕了半个圈,到了江鼎席上。
江鼎道:“怎么样?”
宁邪真道:“那天官是个奇怪的人,你要注意了。”
江鼎笑道:“他是个奇怪的人,难道我不知道么?他简直活见鬼。”
宁邪真将点仙卷递给他,道:“你看看这个。”
江鼎低头,正看见那团线条,目光一动,道:“他送给你的?”
宁邪真道:“嗯。那是……”
江鼎手指在点仙卷上一划,道:“他送你‘戒’、‘慎’这两个字。”
江鼎这句话极轻,只有宁邪真能听见,然而在台上奋笔疾书的谢彦手突然一停,抬头看了一眼,精光一闪而逝,随即低下头,继续挥毫。
这一抬头的动作很轻,江鼎也没有发觉,只是道:“话是好话,你会听么?”
宁邪真道:“你竟然看得懂。其实这些话,并非没有人跟我说过,但我的剑不能钝。”
江鼎道:“果然。”宁邪真的人早已和剑合而为一,倘若要把他收入鞘中,固然能长久,但也不再是那把锋锐无匹的宝剑了。
这时,就听重明子道:“江鼎,该你了。”
江鼎起身,来到谢彦面前。
谢彦坐正了身子,眼睛弯了起来。
叶姑娘坐在一边,本是静静的看着谢彦,见谢彦的表情,忍不住无奈,暗道:又来了。他又犯了病,一旦露出这样神色,就不会好好说话了。切不要说出什么着三不着两的话,叫人耻笑我们望仙台才好。
这时她庆幸,好在谢彦身前有静音的阵法,只要表情动作别太出格,就糊弄得过去,
谢彦用手撑住下颚,看着江鼎。江鼎略感不适,道:“刚刚你也看够了,能不能先做正事?”
谢彦道:“刚刚和现在可不一样。刚才有云,有霞,还有你。”
江鼎道:“和现在有什么不一样?”
谢彦道:“那时我看的美景,是漫天云霞之中,金红色的光芒照在美人侧面,如染了一层金粉,衬托出绝美的场景。那时的美色,是天时、地利、还有人一起钩织出来的,是整幅画面。缺了哪一角,都是另一种颜色。从今天起,往前一万年没有,往后一万年,也不会有了。因此就算放下一切,我也要全心全意观赏,要集中精神画出来,因此错过就没机会了。”
江鼎这才知道为什么他来的这么晚,除了偷窥,还即席作画了,怪不得耗费时间,道:“能瞻仰大作么?”
谢彦叹道:“不行,画得不好。”
江鼎道:“又画不好?”
谢彦道:“什么又画不好?我画不好的时候不多。也就是画你的时候,常常好不好。唉,是没画好过。”
江鼎道:“为什么?我难画?”
谢彦道:“易画美人皮,难画美人骨,最难最难的,是画美人神。尤其是内外俱是角色的美人,难,难,难。”一面说,一面不住叹气。
江鼎道:“为什么?你不是说追求的是那时的画面么?既然要的是一时画面,又要骨、神做什么?”
谢彦叹道:“最惨的就在这里。你说得对,我从来画不好你。你可知道,我和你分别之后,画了几百张你的画像,没一张好的。但那时那景,我觉得机会到了,毕竟那时我可以抓住云霞之神,再绘画你的容貌,就可以避开精神,只留你一张剪影,也可聊以自安。”
江鼎听他说话,说的内容令人心里发毛,一身一身的起鸡皮疙瘩,但他说的极其真诚,语气又坚定,便让人渐渐忘了他说的内容,不由自主便信了他的诚意,便问道:“没画成?”
谢彦道:“画成了,被你毁了。”
江鼎道:“我什么时候毁你的画了?”
谢彦长叹一口气,抬起眼睛,和江鼎对视,眼中光芒异常明亮,道:“我天天绘画,画出来的都是一团墨线。许多人说我疯了,也说我浪费纸墨,但你知道我在画什么,是不是?”
江鼎点头,道:“那是你的‘道’吧。”
谢彦一拍桌子,道:“你果然知道!”
这个动作不小,立刻被外面人看的清清楚楚。因为听不见声音,他们也不知道里面对话早已跑到九霄云外去了,只奇怪谢天官怎么这么有兴致,和一个小辈说了这么长的时间的话。突然见谢彦拍案而起,都是一惊,暗道:这小子怎么得罪天官了?天官那么好的脾气,得罪他可不容易。左河更想:果然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贼,得罪了天官,叫他立刻死无葬身之地,还不用我动手。
江鼎也吃了一惊,道:“你做什么?”
谢彦起身,来回踱步,不住的重复道:“果然你知道。天底下就你一个人知道。你知道我的画,就是懂我。”
江鼎道:“我知道你的道,但不能算懂你。你别激动……”
谢彦回头,道:“谢彦一身,和笔下之道合一,懂我的笔,懂我的道,就是懂我。我本以为你是我笔下人,画中人。纵然你是殊色,终究要纳入我的道中。我笔下将你抽皮剥骨,留下神韵,便是我脱开你的局时。那是我再往前进,又能寻到新的道。可是你终究不同。”
他停下脚步,双手撑案,和江鼎四目相对,道:“你既然懂我,就不是我的画,而是我的知己。”
江鼎眉头微锁,摇了摇头,道:“我们……”
“我们不是知己。”谢彦先一步,把江鼎要说的话说了出来。
“我们不是知己,是因为我不懂你。”他急促的说道,“说来好笑。你我相识,是我对你用心多,你对我用心少。到头来,却是你懂我,而我不懂你。我连你的画都画不出来,连皮下的骨都描不出,何况懂你的神?因此我哪称你的知己?”
江鼎被他的情绪带的有些激动,可更多是无奈。谢彦说不懂江鼎,他当然知道,可是他又何尝懂谢彦。
他只是对“道”很敏锐而已。
谢彦在他心中,只是个最单纯的怪人形象,但谢彦的笔一旦沾染上了“道”的气息,他却很容易发现。
所谓的道胎,就是天道在他面前没有秘密。如果谢彦的笔写的不是道,而是自己的心情,自己的感受,那么江鼎也只有瞠目不识。
然而他也佩服谢彦,一般的修士说是修道,和天道差的不是一道天堑,而是十万八千里征途,谢彦年纪轻轻,就能在笔下留出道的痕迹,无论天资还是境界,都是举世罕见。
只是谢彦再出色,在他心中,也就是个出色的怪人。如果谢彦还强大,那么就是强大的怪人,无论如何,逃不脱“怪人”两个字。
人若觉得他人的行径怪,那么肯定是不了解对方,江鼎就不了解谢彦,也并不怎么想了解。
谢彦不知道江鼎的心思,按照自己的节奏说下去:“你不是画中人,我不能画你,我也不是你的知己,不能懂你,我该如何是好?干脆便不见你,忘了你,才是正路。”说着用手撑住额头,十分痛苦。
江鼎没懂他最后的逻辑,但见他沉痛,倒有些喟然,道:“你不懂我,是因为我们交流的少。谁也不能坐在远处,就懂得另一个人。”
谢彦抬头,道:“那我们靠近一点儿?”
江鼎一顿,觉得有些作茧自缚,谢彦已经凑过来,道:“或许离开你不是最好的法子,最好的法子是靠的更近,倘若有一日我能懂你,我们互相相知,岂不最好不过了?”
江鼎道:“你要如何?我……还有事。”
谢彦道:“我知道。你要修行,且你的修为也必须修行。我这望仙台适合论道,却不适合修道,我可以等你。等到结成金丹,你来我望仙台可好?”
太玄经 第233章 二三二
江鼎回到座位上,神色难得的难看。
与其说难看,不如说“难堪”。
就是尴尬、迷惘、羞惭中带着一点着恼的神色,坐回位子上,竟有些手足无措。
这对一向镇定的江鼎来说,很是不易。
宁邪真的目光射过来,带着疑问。
江鼎生硬的扯出一个笑容,十分勉强。他现在极其不想让宁邪真看到他的点仙卷,那是一种恨不得找地缝钻进去的尴尬感。
然而事与愿违,他的违和自然惊动了朋友。宁邪真离席来到洞真墟席上,低声道:“怎么了?可是他给你的评价不好?”
江鼎呵呵一笑,宁邪真道:“我看看?”
江鼎正要拒绝,宁邪真伸手一抽,把他的点仙卷抽出来,道:“有什么出奇的,不都是一些乱画么,除了你,谁也看不懂……咦?是字啊。”
原来江鼎的点仙卷上,谢彦的签名下,并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墨迹,反而写着一行字迹。字体秀逸峻拔,赏心悦目。
“青青子佩。”宁邪真读出了一行四个字,奇道:“什么意思?”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重明子在一边突然说道,“他跟你定了约定?要你将来去找他?”
江鼎点点头,宁邪真恍然道:“原来是订立约定,到底是谢天官,用词很雅……不对吧?”他反应了过来,“这个用词是不是有点……不对?”
那能对么!
江鼎简直无话可说。当谢彦自顾自说了一大串言语之后,又大笔一挥,就在他点仙卷上写了这四个大字。白纸黑字,木已成舟。纵然他看到这四个字之后,就想把这张纸糊到谢彦脸上,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谢彦给江鼎题完了字,就仿佛耗尽了全部精力,撑在桌上不动了。江鼎坐在那里尴尬无比,只得转身离去。
宁邪真看了一阵,觉得不对,又说不出哪里不对,最后只是道:“反正签字之后,尘埃落定,也是好事么?”说罢就和他告别。
江鼎又看了下面写的字迹一眼,叹了口气,不得不承认,谢彦这一手行书相当漂亮,有一口气韵在,不落俗流,只看字迹,断乎想不到写字的人那么不靠谱。
虽然江鼎对谢彦的热情心中发毛,但他还是会来。因为他想见到真实的天一榜。那万丈瀑布中的一行行金字,不过是天一榜的映射,真正的天一榜,还需天官亲启,才能展露一角。
之所以想见天一榜,是因为甄云川曾告诉他,天一榜的诞生,与天心派和天机传承有关,凡是和天心派有关的事物,他无不关心。尤其是天一榜来历和甄云川跨界引起的波动有关,或许便关系着打破诸天界限的秘密,他想要离开朱天,寻找天心派的踪迹,必须要见到天一榜,一探究竟。
但现在还不行,他的实力太弱,一不足以探寻当初老祖留下的蛛丝马迹,二不足以面对谢天官。
虽然知道谢彦对自己并无恶意,但此人的言行太不可控了,江鼎从心里抵触和他独处,除非有了和谢彦不相上下的实力,纵然有什么意外,也足以应付。
好在谢彦虽然地位崇高,但修为其实并非难以企及,大概比江鼎前世强些有限。这主要是因为谢彦的年纪也不大,在修真界是货真价实的后起之秀。即使他也会进步,但江鼎有信心在未来几十年的时间内,就能追上来。
对修士来说,几十年时间,真的不长。若真安定下来,几十年,上百年便如流水一样,倏然滑过。即使对归心似箭的江鼎来说,几十年的时间,他也等得起。
等得起,也必须等。江鼎也有自己的骄傲,他希望自己再出现在同门面前,是以更强大,更骄傲的姿态,而不只是一个孤独无助的游子。
将点仙卷合好,江鼎递给重明子,道:“这个给您?”
重明子摇头道:“不必。这是门派收纳弟子才需要的凭证,出门之后,你我缘分已尽,这点仙卷便给你留着做个纪念吧。”
江鼎道:“是。”虽然他原本就无意另拜师门,但重明子不住的显示与江鼎并无瓜葛,还是让他心中越发郁闷,这种感觉与日俱增,只是重明子对他有大恩,纵然郁郁,也不生怨怼。
这一场点仙会在谢彦时而正经,时而反常的表现中,画上了句号。谢彦最后取出点仙录,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历届点仙会弟子的名单,让每一个人都签上名,再次封存起来,算是点仙会正式落下帷幕。
临走的时候,谢彦破例亲送到点仙台外,热泪盈眶,依依惜别,就差没无语凝噎。这番姿态让众人啧啧称奇,均觉天官礼贤下士,感人至深。
出了点仙台,也没必要回临时洞府,众人就在原地告别,各自踏上归途。交情好的门派还说几句“后会有期”的闲话,交情一般的,自然就随意致意,分道扬镳。
江鼎和重明子一路,从点仙台出来,径自往西去。
行了数里,江鼎停住,道:“前辈,就此分别?”
重明子摇头,道:“还未到清净处。”
江鼎心中一动,道:“有人跟踪?”
重明子伸手指向江鼎眉心,道:“还没人追来,却有人给你下了追魂标记。千里之内,定心追魂。”
江鼎眉头紧锁,道:“是左河吧?他不追来,是因为顾忌您么?他要等您走了之后再下手?他怎么知道我们要分开?”
重明子道:“他当然是不知道的。想必是连我也一起对付了。”
江鼎一惊,道:“他有这把握?莫非约了帮手?”
重明子道:“想必如此。毕竟是洞阳派一位金丹,几个同道总是能约上的。”
江鼎心中一沉,却见重明子神色清淡,似乎浑不放在心上,道:“您有了应对之法?”
重明子道:“若放在当初,也谈不上应对,这么放肆的狂徒,杀了也就是了。如今我却没这个心情了。来吧,别动。”伸出两根手指,插向江鼎的眉间印堂。
江鼎只觉得他的手指来的凌厉,仿佛要在自己的眉间插一个血窟窿,本能的要躲,却躲闪不及,眼前一黑,手指已经到了。
从旁观看,重明子的手指完全没入了江鼎眉心,然而却没有血流出,往回收时,拉出一条乳白色细线,细线在他指尖扭动,仿佛活虫一般。
江鼎这才恢复了行动,揉了揉额头,看向那根线,道:“是神魂印记?”
重明子道:“正是。这印记法术有独特之处,一般金丹修士也发现不得。”他随手一招,一只路过的乌鸦停住,飞到他手上。重明子将白线缠在乌鸦颈上,将之放飞,道,“由这畜生给那畜生带路吧。”
江鼎不由一笑,重明子抓住江鼎的手,喝道:“稳住了。”轰的一声,化为一道黄光,远遁而去,眨眼间消失在空中。
“该死的,怎么还不来?”与重明子的胸有成竹相比,左河便有些心神不定。
他前日找机会给江鼎下了印记之后,立刻发信,给附近几个同道,叫他们来支援自己。为了不授人以柄,他没给同门发信,只找了几个相熟的散修。这些散修平时肆无忌惮,什么事儿都敢干,且来去无常,抓不住踪迹,实力又强,最合适干些上不得台面的活计。
唯一麻烦的是,因为太自由了,联系起来就慢,且叫十个,能来三个就不错了。左河也有盘算,重明子孤独一个人,实力还不如自己,江鼎不过筑基期,在金丹期面前如同蝼蚁,纵有同归于尽的手段,只要出手够快,也能叫他来不及引爆就灰飞烟灭。因此这几个同道只要来一个,以二对一,就能稳操胜券。若是来两个,更是轻松了。
可是一个都不来,那就不好了吧。
足足等了大半日,一个人也没来,左河心中急躁,脸色更是难看。
再不来人,别说仇家跑了,就是自己大派修士的面子,也不好看,好像自己说话和放屁一样,没人理会。
好在对方似乎也不疾不徐,这么长时间都没飞出几百里去,还在自己的跟踪范围之内,倒不怕丢了。
说起来,对方也太悠闲了,速度慢悠悠好像在郊游。且方向也不是往洞真墟去的,常常绕圈折返,动不动就停下,简直……
不对!
虽然反应迟钝了一点儿,左河到底是反应过来了:那印记追踪的对象,哪里像个正常修士?就像个觅食的鸟儿。
该死的,不是失了风了吧?
左河顾不得等人,咆哮一声,一道风一样的往前扑去。
金丹修士全力飞行非同小可,不过半个时辰,就追上那只乌鸦,他一见那刮刮乱叫的乌鸦,立刻明白了,在天上恨天骂地,暴跳如雷。
正在这时,一道青光远远掠过,光芒中有人御剑飞行。
左河回头看了一眼,突然瞪大了眼睛,又惊又喜,呼啸一声,身子已经飞去,拦在那人身前,喝道:“小子,原来你在这里!”
太玄经 第234章 二三三
剑光受到阻拦,骤然停下,一个青年人顿住身形,皱眉看着左河,道:“做什么?”
左河冷笑道:“小子,你往哪里走?重明子不要你了么?竟敢大摇大摆从我身边过,当我是眼瞎么?”
那青年人剑眉一扬,道:“莫名其妙,你不是眼瞎,就是人蠢。”
左河大怒,喝道:“好小贼,没人教你,修仙界该怎么尊敬前辈么?你家里人不教你,就让老夫指教指教你。”
说着,他一伸手,一股青色的元气形成巨爪,狠狠向纳青年人抓去。
那青年人双手前伸,如怀抱日月一般,当空一抱,竟将那巨爪抱住。
左河一呆,手上元气登时外泄,就见青年人反手一拍,啪的一声,竟将元气如泡沫一样拍得粉碎。
“怎么可能?”左河呆住了。
刚刚那一下出手,虽然不过随手一击,用不上神通法术,却是真正金丹修士的攻击,金丹修士的强大,就在于调动天地元气,一份力量引动百分元气,天地为后盾,对下层修士呈碾压之势,纵然宁邪真这样筑基期首屈一指的人才,在他手里也如同木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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