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林家兄妹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宛舟
他有些惊讶,从前他只当是周晟去西北参军是孩子心性,像他那般娇生惯养宠大的性子,前线是个什么地方,恐怕他吃不了几天苦就偷偷回来了。哪料他不仅没有退缩,还真的混出了一些名堂。
实际上,他心里也是替周晟高兴的,便叫上了梁誉,三个人都是许久未见了,找个机会一起聚聚。
却说周晟在路上费了三个多月的时间,才赶回扬州,看到一派平和繁荣的家乡,颇有恍如隔世之感。他一早给家里去了信,今日才到扬州,他便看见父母早已巴巴地守在府门口了。
宣平郡主的鬓边已有了几绺白发,周晟还记得母亲是最为爱惜容颜的,一向精心保养,拿了宫中秘制的花油抹头发,一头青丝乌黑发亮。可如今,她的头发已经失去了光泽,眼角爬上了皱纹,她一向自傲骄矜,现下却是身子发颤,眼中含泪,只有拼命的忍着才不致落泪于人前。
相比之下,周大人的反应平静了许多,他只是携着宣平郡主的手,从容地看着归来的儿子。
周晟从前与周大人并不亲近,父子二人说不上几句话,便都以周大人的教训为结束。可他在军营中度过了这么些日子,自己的性情也沉稳了下来,又如何不明白父亲的良苦用心?
周晟翻身下马,沉默地朝着宣平郡主与周大人跪了下去,恭恭敬敬地磕了几个头。
宣平郡主忍不住向前走了一步,想扶起周晟,可周大人却拉住了她。
周大人淡淡地道:“很好,你如今……终于是长进了些。”
周晟眼眶一热,默不作声地跪在地上。终于,周大人亲自扶起了他,一家人往屋内走去,往正厅坐了,周大人问道:“这些年来,想必你吃了不少苦罢?”
从前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儿,骄纵任性,不知天高地厚。如今,他的皮肤已经被西北的风沙磨砺得粗糙而黝黑,三年的戎马生涯让他浑身带着一股肃杀之气,性子也安静沉稳了许多。他全身包裹在铠甲之下,唯有面容露了出来,在脸上都留下了几道不浅的伤疤。
“也还好。”
“听说你此次以身犯险,孤身潜进了敌营,烧毁敌军的粮草,才使得战役首次告捷。”周大人平静地叙述着,“你有这份勇气,很好。可你有没有想过我与你母亲?我们抚养了你这么大,你又是我周家的独子,其中若有不测……你可曾想过这后果?”
周晟沉默许久,不知该如何回答,良久,才缓缓地道:“儿子不孝。”
宣平郡主一直坐在旁边没有说话,儿子从西北回来几乎是全变了样儿,她心中正是伤心的时候,听了周晟说这句话,忍不住就过去推了他一把:“你这黑了心肝的,世上有你这么做儿子的吗?一个人不声不响的就跑到西北去,你可知这三年我与你父亲是怎么过来的?要是你真出了什么事,让我还怎么活?”她说着说着,又忍不住哭着搂了周晟道,“我苦命的儿。”
周大人叹一口气,摆了摆手道:“好了,晟儿从西北长途跋涉的回来,你别闹他了,让晟儿先下去好生休息休息是正经。”
宣平郡主松了手,关切地道:“是了,你先回院子里歇息着,你的院子我前些天就派人打扫了一遍,你安心住下罢。”
周晟点点头,拜别了周大人与宣平郡主,回到自己的房间里,看着熟悉的摆设,竟又生出一种恍惚之感。
他掏出了怀中的帕子,又打开了他放在暗处的箱子,那把鸣凤古琴已经蒙上了一层厚重的灰尘,他沉默了许久,才低声吩咐身边的心腹道:“你去打听打听,扬州沈知府家的二姑娘如何了。”
那人领命告退,周晟深吸了一口气,紧捏住那方手帕,身子都在微微颤抖。
明琴现在如何了?她今年该十六岁了,他走之前给沈大人寄去了那样的一封信,照理来说她不应该嫁给姜怀真,或许跟别家定了亲事,又或许,还在闺中未嫁……
很有可能在闺中未嫁,明琴若是推掉了与姜家的婚事,说不得名声受损,仍然待字闺中。周晟紧紧的捏住了那方手帕,以他如今的能力,说服父母向沈家提亲不是难事,想必沈家也不会拒绝这门亲事。
他坐在床上发怔,过了片刻,那人终于回来了,低声回禀道:“报告将军,外人都说沈家二姑娘两年前因病离世了。”
“你、你说什么?”周晟的声音发颤。
他只感觉心中一阵剧痛袭来,逼得他不得不捂住了心口,昏天暗地的,喉间传来一股子腥甜,他“哇”地一声,竟是吐出了一口鲜血。
“将军!”
周晟勉力支撑住了身体,他口中弥漫着腥气,眼前更是一阵阵的发黑,摆了摆手道:“你退下。”他走到箱子前,取出了那把鸣凤古琴,怔怔看着,眼中竟是泛出了泪水。
那人有些不放心,可是军令难违,他仍是行了一礼退下了。
“高山流水,不遇知己……”周晟喃喃了一句,模糊的想起他初见明琴时的那一幕,扬州护城河畔的沉棠亭中,她垂头抚琴,周身的气质平和安宁。
就是那一幕,他记了五年。
此前他只是个不知世事的娇惯公子罢了,被宠惯得太厉害,整日里无所事事,惹是生非,可那一眼便有了牵挂,自此,他费尽了百般心思,也只为再见她一面。
他为了找到鸣凤古琴,寻了一年,最后用自己十岁生辰那年,父亲送的一把名贵军刀交换才换了来,那把军刀是世上罕物,他曾经爱若珍宝,每日里连睡觉都要抱在怀里。
他参军三年,从她那儿强抢过来的一方手帕如今已经泛黄,上面绣了个小小的“琴”字,就是这么一块手帕,让他数次死里逃生,每次都以为到了自己的极限,可是看着手帕,他总是咬咬牙坚持了下来,否则,他上次早就死在敌营了……
红楼之林家兄妹 第47章
若说三年前的周晟,还只是扬州周家独子,只不过是出身稍高了些,其实并没有什么实权,可这三年在军营中的生活,他身边已经有了一群擅于作战的心腹下属,算是一批不小的势力了。
明琴之死给他带来了很沉重的打击,可是他已经不是从前那般单纯的性子了,当下便派人去打探两年前的情况,查探明琴的病因。
最后查出来的真相让他有些意外,明琴并没有死,而是被沈家送到了家庙里。他心中又是惊喜,又有些感伤。
那庵堂与世隔绝,周晟并不能查探到明琴如今的具体情况,也不知道她到底过得如何。
周晟想了很久,他知道自己如今实在不该去打扰她了,可这么多年来,明琴几乎已经成了他的一个心结,若不去亲眼看看她,他无论如何也放不下心。
好在,他已不是三年前那个私闯内宅还被人发现的愣头少年了,他当即妥当地安排好了此事,又派人在四周严密守着,以防有人突然经过。
一座破败的小庵堂里,明琴穿着一身的灰色布袍,头上戴着僧帽,绑着裤腿,将一身的风华尽数掩去,她手里提着一个木桶,往溪边打了一桶水,吃力地拎着水往院子里走去。
这幅面容曾在他的梦中出现过无数次,周晟看到这幅境况时,半晌说不出话来,良久才颤声唤道:“沈二姑娘……”
明琴听到这声呼唤,身形微微一顿,她抬头看见了周晟,平静地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贫尼法号静息,施主认错人了。”
她的眼中再无从前的半分光彩,而是了无生气的模样,哪怕视人时,也仿佛没有焦距一般。
周晟怔怔地看着她的双手,他见她不过两次,每次都是她低头抚着古琴的模样,螓首蛾眉,手如柔荑,不紧不慢地在琴弦上拨动着。可如今,她的一双手布满了厚厚的茧子,在这冬日里冻得红肿皴裂,还吃力地提着一桶水。
周晟大步走过去,将那桶水提了起来,喃喃道:“姑娘的手,只该是弹琴的手……”
明琴淡漠地看了他一眼,任由他将水桶提起,面上没有任何表情。
周晟提着水桶,跟着她往庵堂走去,“二姑娘,你这两年……过得可好么?”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则见如来。好与不好,又有什么分别?”明琴平静的道,她的面容无悲无喜,更无半点其他的情绪。
周晟忽然身子有些发颤,他喉间干涩地道:“五年前,沉棠亭中,姑娘曾对我说‘高山流水,不遇知己’……”
“那句话不是对你说的。”明琴看着周晟,她的眼神仿佛恢复了一点儿焦距一般,她又重复了一遍,“我不是对着你说的。”
周晟蓦然瞪大了眼睛,怔怔地看着明琴。
“净心守志,可会至道。譬如磨镜,垢去明存。”明琴低声念完了这句,又叹息般的道,“断欲无求,当得宿命……施主请回罢。”
明琴不再说话,而是转身进屋。周晟呆怔地看着她的背影,只觉得心肺撕扯一般的疼痛,他艰涩地开口:“二姑娘,我对不住你。”
他的话音压得极低极低,他想,明琴应该是不愿意听到这句话的,他还有别的很多话要说,可真正到了这一刻才发现,他什么也不用再说了。
“……再见。”
周晟转身而去,他知道,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他们在沉棠亭初见,私闯后宅那日再次见面,直到如今的最后一面……从此,这个他年少时便惦记着,一直惦记了五年的姑娘,将被他永永远远的封存在心底。
他的步伐很快,眼中迷迷糊糊的涌上了一些泪水。他不知道,在他离去的时候,明琴却缓缓转过了身,有些茫然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两年前,似乎也是这样一个冬日,白雪映着红梅,她一如既往地在自己的院子里练着琴,院墙上突然掉下了两个少年,以极为狼狈的姿势摔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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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正是一年一度的上元节,平日里守在深闺之中,大门不出的世家小姐,也只有在这样一个节日里,才能够跟随着家中父兄一道出门,赏花会,猜灯谜。
林锦齐与黛玉出了三年的孝期,今日难得如此一个佳节,他自然是想带着黛玉好好出来赏逛一番。
扬州城的大街上花灯无数,热闹非凡。林锦齐紧紧牵着黛玉的手,以免她不小心走丢了,黛玉头次见到如此盛况,她披着一件秋香色的绣芍药花斗篷,跟在林锦齐身侧,小脸上激动得有些泛红。
“诶,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猜一字啦,奖品是个莲花灯啊。”一旁的摆着灯会的人吆喝着。
“这个简单,我知道谜底。”黛玉扯了扯林锦齐的衣袖。
林锦齐笑着牵了黛玉过去,黛玉抿嘴朝着那人道:“黄昏便是酉时,这字是‘晒’字,对不对?”
“姑娘真是聪慧,猜对了,喏,这个是奖品!”那人笑眯眯地提出一个莲花灯过来,这灯的制作并不精美,甚至是有些粗糙了,而黛玉却是满心欣喜地接了过来。
林锦齐朝着四周看了看这繁荣之极的盛况,也不由得感概道:“也只有江南,上元节才会办得如此热闹非凡。”
黛玉手里拎着一个莲花灯,一晃一晃的,还饶有兴致地道:“哥哥,一会儿我们去护城河那儿,我想把这只莲花灯放进河里。”
林锦齐见黛玉颇有兴致,自然是应了下来,还打趣道:“怎么?你想许什么愿望?”
黛玉看了他一眼,反而笑道:“不告诉你。”
林锦齐忍不住伸手揉了揉黛玉的头发,也回敬道:“那好,你不告诉我,等会儿有个惊喜,本来还想跟你说的,这会儿我也不告诉你了。”
“什么惊喜?”黛玉连忙追问,可林锦齐却真的闭口不言了,惹得黛玉锤了他几把。
人潮涌动间,伴随着各式各样的叫卖吆喝声,许多精美的花灯都绽放着炫目的光芒。林锦齐却暂停了脚步,他面前站了个戴着面具的男子,身边还带着个十来岁的衣饰华贵的小姑娘。
林锦齐瞧出了那人腰间挂着的玉佩,正是梁誉时常戴着的,这戴着面具的人十有*便是梁誉了。他回扬州时便想着约梁誉出来见一次,只是一直没有机会罢了。然而现下他身边带着黛玉,梁誉身边多半是带着他妹妹,却也不很方便。
林锦齐朝着那面具人点头致意,那人也回应了几下,然后,两方人便擦肩而过。
游光扬声,香车画舫。扬州本是极繁华富庶之地,其护城河的画舫更是一绝。今日是上元节,河上漂浮着许多美轮美奂的画舫,五光十色,更是传来了乐师们吴侬软语般的低低吟唱。此时,护城河畔便停驻了一艘十分高大繁华的画舫,红粉杏帘,蕊乱云浓。
林锦齐朝着黛玉微微一笑:“我们上去吧。”
黛玉这才反应过来,有些呆呆的看了一眼那艘极致繁丽的画舫,她偏了头看着林锦齐,五光十色的灯火之下,显得他的眉目越发温存俊朗,举手投足间自成风范。
“这就是哥哥所说的惊喜?”
林锦齐点点头,牵着黛玉走了过去。由于画舫与地面还有一定的距离,林锦齐自己先跳了过去,然后一把将黛玉抱了过来。
“扬州画舫本是一绝,妹妹不是早想坐着画舫,领略一下这护城河的美景?今日乃是上元佳节,灯明如昼,美不胜收,最是适合坐画舫四处赏玩了。”
这画舫内部更有不同,雕梁画栋,飞阁流丹。主舱早已摆好了茶水瓜果等物,中间放了一面帘子,帘内还坐着几个奏乐的乐师,丝竹之声十分悦耳,如同人间仙境一般。
红楼之林家兄妹 第48章
兄妹二人还未用晚膳,便在这画舫上先用了膳,佳节美景,林锦齐也饮了一些酒,正给黛玉挟菜,忽听得人禀告道:“少爷,我们遇到了一艘画舫,那家的人想过来拜访。”
林锦齐问了一句:“是谁家的画舫?”
“回少爷,是安庆王府的画舫。”
林锦齐挟菜的手顿了顿,莫非是梁誉过来找他了?他放下了银箸,命人将膳食撤到后舱中,黛玉朝他点点头,进了内舱继续用膳。
“请人进来。”等黛玉进了内舱后,林锦齐直起身子,抚平了衣袍上的褶皱。
不多时,梁誉和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一同上了画舫,两年未见,梁誉的身量又抽长了许多,穿着一身墨青色织金缎边的衣袍,整个人看上去沉默稳重了很多,不再像之前那般骄纵莽撞的少年一般了。他身边的小姑娘衣着华贵,进了画舫后便打量其中的陈设,面容有些轻蔑。
林锦齐看了梁誉一眼,梁誉淡淡地道:“这是我妹妹,梁诗。”
“梁姑娘。”林锦齐抱手做了个见面礼。梁诗是亲王嫡女,但是不像梁誉那般,一出生即为世子,她如今身上并无封号,大概在出嫁前,皇室才会封个郡主。
梁诗骄矜地点了点头,说道:“听闻你府上还有个妹妹,她今日没随你一起出来么?”
林锦齐略一沉吟,便道:“家妹正在内舱用膳,梁姑娘可以去内舱找她。”
梁誉今日过来找他可能有事,梁诗站在这里未免有些不太方便。
梁诗点点头,又看了一眼梁誉,抬了抬下巴道:“大哥,我去内舱了。”
梁誉皱眉看向她,目光中颇有些警告的意味,梁诗却是轻哼一声,自顾自地往内舱去了。
“我前些日子与周晟见了一面。”梁誉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边喝边道,“他作战有功,被封为明威将军,可是西北那边的安稳也只是暂时的,蛮夷很快又会再次进犯,他在扬州也待不了多久,怕是要再次赶赴西北的。”
林锦齐皱眉道:“一次也就罢了,如今也算是功成名就,衣锦还乡了,西北可是个性命攸关的地方,他是周家的独子,周大人、宣平郡主也肯?”
“就是以防他有这个心思,所以他们家正逼着他成婚,也是让他继承香火的意思,可你也知道他是个什么性子,他一心惦记着沈二姑娘,可惜两年前沈二姑娘已经……唉,不说这个,他跟我说,他是断断不肯再娶别人的。”
林锦齐也有些叹息,难为周晟还是一心惦记着沈二姑娘,他这个人极重情义,可惜性子太过于天真乐观,尤其是早些年,他这个性子极易闯祸,沈二姑娘的悲剧,跟他也脱不了干系。不知如今经过了军中的锤炼,有没有磨平他的性子。
梁誉又道:“还有,我这次过来,是向你告别的,我要回京城了。”
林锦齐点点头,安庆王爷本就只是因公务在扬州暂居,总有一天还是要被调回京城的。他又忍不住问了一句:“那你们家这两年……可还好?”
梁誉沉默半晌,才不咸不淡地道:“也就那样,不过如今余伯成了府中的大总管,王爷又有了个新的宠妾,还封了侧妃,算是分散了陈氏的势力。我一直查的那件事……还是没有什么眉目。”
梁誉说得平淡,林锦齐心中却有些无言,看梁誉这两年的转变,就知道王府里怕是过得不□□生。
这边他们正说着话,梁诗由人带领着进了内舱中,一眼便瞧见了黛玉。黛玉已经用完了膳,半靠在软榻上,观赏着护城河的风景,面上还带着笑意。
“林姑娘?”梁诗歪着头笑了笑,上下打量着黛玉。
黛玉身边的妈妈介绍道:“姑娘,这位是安庆王府家的梁姑娘。”
“梁姑娘。”黛玉起身见礼,眼前的这个华服小姑娘生了一副可爱讨喜的面容,可那上下打量的眼神,却莫名地叫人心中不喜。
“我来扬州时便听说林御史家的千金生得不凡,今日一见姐姐,果然如此。”
梁诗面容娇俏,声音软糯,可黛玉却莫名觉得她对自己有一丝敌意,因此只是客气回道:“梁妹妹过誉了。”
梁诗抿着嘴笑,那模样看上去煞是烂漫可爱,她绕了绕自己的手指,问道:“有一事我一直很好奇……不知林姐姐是如何识得我大哥的?而且,交情不浅吧?”
黛玉自然知道她说的是梁誉,有些不明所以,可她和梁誉就见过几次面,每次都闹得不太愉快,甚至都没有正式见过礼,她心里对梁誉的印象着实不算太好,此刻便道:“梁妹妹怕是弄错了,我与令兄素未相识,更谈不上什么交情。”
“看来,那是我弄错了?”梁诗轻飘飘的说了一句,又绕了绕自己的头发,无奈地道:“我大哥是王府世子,因了这么一层身份,总是有些麻烦,希望林姐姐理解。”
黛玉心中无端火起,她自然听懂了梁诗之意,这是在讽刺她攀龙附凤。别说她从未生过这样的心思,而且她与梁誉之间更是毫无牵连。梁诗不知从何处听了这么些传言,就跑来明嘲暗讽,实在是目中无人之极。
“梁世子是妹妹的兄长,妹妹有这些烦忧也是正常。”黛玉走到膳桌前,桌上还摆着几样小菜,她挑了一块萝卜,笑道,“这咸萝卜做得十分爽脆可口,梁妹妹可要尝一尝?”
梁诗的脸色一变,黛玉这是在讽刺她管得太多——咸吃萝卜淡操心,她咬了咬唇,勉强笑道:“不必了,姐姐自己吃吧。”
黛玉笑着点头,回了软榻上坐下。
梁誉的终身大事自然有父母决定,梁诗只不过是梁誉的妹妹,偏偏要去插手兄长的房中事,也不知是操的哪门子心。梁誉跟哪个姑娘认识、有交情,都要去讽刺一下人家姑娘攀龙附凤,这未免也管得太多了。
梁诗绞了绞手帕,勉强维持着面上的笑意:“看来我大哥说得不假。”
梁诗莫名其妙地抛出这一句,也不知是什么意思,黛玉也懒得应付了,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说道:“梁妹妹,我素来有晕船之症,现下怕是不能陪着妹妹了,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妹妹见谅。”
这已经是清清楚楚的逐客令了,梁诗脸上有些不好看,她没想到黛玉竟会这么不给自己面子,好歹她也是王府嫡女,出身十分高贵,谁见了不会奉承两句的?她拧着手帕,冷声道:“那我告辞了,林姐姐好好休息吧。”
黛玉也不管她,等她走了,仍旧是舒适地半卧在软榻上。
黛玉原本就不是端方软和、八面玲珑的性子,甚至可以说有些刁钻促狭,绝不会曲意奉承,顾忌重重而让自己受了委屈。她原本不是喜欢计较之人,可梁诗一来就明嘲暗讽的,也别怪她不给梁诗脸面。
红楼之林家兄妹 第49章
扬州周府。
“晟儿,你就听娘一句劝吧。如今你表妹也到了及笄之年了,你们两个把婚事定下来,再安安生生地过日子,这样不好么?”宣平郡主的面上有些凝重,“你当年偷偷跑去西北参军,害得我与你父亲整日担惊受怕的,好在老天保佑你平安无事的回来了,这下何必又跑回西北呢?你好好想想,你若是有个什么不测,那我周家岂不是断了香火?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晟儿,你可别再任性了。”
周晟沉默地坐着,面部的线条刚毅而稳重,好半晌,才开口道:“母亲,你可还记得我曾经立过誓?”
宣平郡主闻言一愣,身体忽然微微颤抖了起来:“……你还惦记着那个沈家的姑娘?这么些年了,你到底是中了什么魔怔?她两年前就已经病逝了,你还当真就一生不娶了?那我们家的子嗣怎么办?”
周晟没有说话,他叹了一口气,缓缓地朝门外走去。
宣平郡主看着儿子的背影,心中忽然就有些后悔。她从前觉得周晟只是少年心性,再者男人贪花好色,喜欢尝鲜也是有的,可自家的儿子竟然真的就是这么一个痴情种。若是她当年不那么计较门户观念,看着儿子喜欢的份儿上,替儿子求娶了沈家二姑娘,照他们两家的交情,此事十有*是能成的,也不必闹到如今这个份儿上。
可她一生自傲,此刻自然也拉不下脸来说这番话,再者,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再说什么都是徒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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