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林家兄妹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宛舟
林锦齐又道:“你可知,今日此事也是父亲费了一番心思的。闺阁女儿家若无女性长辈教导,外人便只当是个不懂规矩、不通世事的,传出去名声到底不好。当年父亲将你送至京城荣国府,心里也多有不舍,只是苦于母亲过世,你无人照料教导,到了京城,外祖母终究能教导一二。如今既不打算再将你送回外祖家了,自然另作打算,才意欲认沈家这门干亲。”
黛玉怔了怔,念起自己在贾府的光景,外祖母虽然也对自己诸多照顾,却是多带着自己玩乐,可若说教导,几乎是不曾有的。
林锦齐温声道:“我如今既身为兄长,许多事上,我若方便说的,少不得要提点妹妹几句。只是于一些闺阁女儿之事上,我也不懂那许多,你往后也须跟着沈夫人多学学才是。”
黛玉心中一暖,展颜道:“父亲与兄长的教导,我自当铭记在心。”
如今黛玉不过九岁,而这般稚嫩懵懂的模样着实太可爱了些。林锦齐又忍不住伸手捏了捏黛玉的脸颊,迎上黛玉疑惑的目光,咳嗽了一声,仍然是一本正经地道:“看来妹妹回扬州后的饮食起居不错,脸上倒长了些肉。”
黛玉只当哥哥是关心自己,点头笑道:“自回扬州后,饮食起居并无不惯,哥哥费心了。”
林锦齐远目,面色不改地道:“正是了,妹妹年岁尚小,身体底子又弱,如今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平日的膳食起居上要多多注意,万不可轻怠了,凡事都要以身体为重。”
兄妹二人言谈之间,马车已行至沈府,一早有了婆子候在门口,接黛玉前往前厅。沈筠及沈夫人坐在上首,黛玉走了过去,便有人拿了圆垫过来,黛玉跪在软垫之上,规规矩矩地磕了三个头,口中道:“女儿见过干爹、干娘。”
这原是礼数,是为磕头认亲之意,黛玉磕完头后,沈筠和沈夫人各封了红包,作为见礼,沈夫人又亲自去扶了黛玉起来,携着她坐在自己身边。
明华一事让沈夫人对黛玉印象极好,如今认了干女儿,倒也有了几分真心的疼爱。
此时宴会尚未开始,各府女眷已陆陆续续到了,沈夫人便将黛玉带在身边认人,原先黛玉在扬州时年纪尚小,母亲也不曾带着她露面交际,而她母亲去世后更无可能了,未出阁的小姐们若无母嫂等长者带着,便不能出门应酬。如今亦算是黛玉第一次在扬州的交际圈露面。
林如海极力促成此事,实是一番苦心,为着女儿细细打算。
“真真好标致的一个丫头,你也是个有福气的,家里已有了三个水灵灵的姑娘,如今又添了这么个姣花软玉似的女儿,当真叫人眼热。”说这话的正是宣平郡主,她穿了件撒桃红底簇金线的褙子,头戴明蓝孔雀宝石步摇,端的神采飞扬,此时正细细打量着黛玉。
宣平郡主原出身永平侯府,永平侯因战事殉国,只留下这么一个女儿,皇上便封了郡主以示仁德。宣平郡主自幼在宫中长大,交际手段无一不精,历来便与扬州诸位夫人交好,只是她出身高贵,一向心高气傲,虽则表面谦和,行事上却难免带了几分傲气。
郡主家中只得周晟一个独子,她倒颇想要个女儿,无奈一直不能如愿,才有了上面的话。
沈夫人客气笑道:“我家的三个不过是猴儿罢了,既不懂事,也不知礼的,如今得了这个女儿,入得了郡主的眼,却是有福气的。”又向着黛玉道,“玉儿,这是宣平郡主。”
黛玉敛容行礼道:“见过郡主娘娘。”
宣平郡主塞了个荷包给黛玉,作为见面礼,又拉了她的手笑道:“好孩子,快别多礼。我竟一见着你便觉得心喜,看来是有缘分的,往后该多见见才是。”
宣平郡主这般的热情,黛玉也只得抿嘴而笑道:“郡主娘娘抬爱了,我这样的粗笨人,郡主娘娘不嫌弃就好了。”
“若你是粗笨人,那世上竟无标致伶俐的姑娘了。”郡主携着黛玉的手坐下,又问了一些平常问题,诸如读了什么书,平日里做什么消遣之类的,黛玉都规矩地一一答了。
沈夫人在扬州交际圈混迹已久,这还是她第一次见着宣平郡主对哪家的小姐这般热情的。宣平郡主家只有个独子,郡主一向将这个儿子视如珍宝,如今也到了可以说亲的年纪了,扬州城里也有几家人有意,只是宣平郡主一直不冷不热的,显是看不上人家。
宣平郡主身份高贵,自幼在京城长大,看不上扬州的这几家人也无可厚非。况且黛玉生得这般品貌,确实极难得。林家祖上袭侯,如今已有五代,底蕴丰厚,家风清贵,林如海又任巡盐御史,这职位实在不是一般的人可得的,哪怕是同级为官,也无法可比。宣平郡主若是看上了黛玉,也未可知。
只是她如今虽是黛玉的干娘,可黛玉的婚事上,还是要看林家的意思。
红楼之林家兄妹 第16章 郡主心意
宣平郡主正与黛玉说话,一旁还坐着一位珠翠环绕的夫人,见状便朝着沈夫人笑道:“你快瞧瞧,郡主怕是看上了你家新认的干闺女了,稀罕得跟什么似的。”
这位夫人正是扬州宣慰使司副使李大人家的太太,与沈夫人关系颇好,两家又往来甚密,此时李夫人便笑着凑趣儿。
宣平郡主假意嗔道:“你可别说这话,你却是有女儿的人,又哪里懂得我心里的稀罕?”说完,又朝着李夫人身边的女孩子招手道,“歆姐儿,快过来。有段日子未见了,倒瞧着更长高了些。”
李夫人身旁坐着个十多岁的女孩儿,穿着一件绯罗色绣长枝花卉的对襟褙子,腰间系一块缠丝玲珑玉佩,明眸皓齿,仪态端方。此时听到了宣平郡主唤她,便立起身来,缓步走过去行了一礼笑道:“见过郡主娘娘。”
宣平郡主携了她坐下,口中道:“你们当真是有福气的,家里的女儿一个个出落得这般标致,又知礼又懂事的,哪像我家,只有个不成器的哥儿,成日里尽知道胡闹。”
两个女孩儿坐至了一处,因从前不曾见过,模样儿有些拘束。李夫人见了,笑着朝自家女儿道:“文歆,这是你林家的妹妹,还不快些见过。”
李文歆起身与黛玉见了礼,黛玉也忙站了起来,回礼道:“李姐姐。”
沈夫人笑道:“你们小姑娘家的,正该多亲近亲近才是,往后也可时常一块儿顽笑做伴,都是一家姊妹,不必拘束。”
黛玉口中称是,李文歆年纪稍长些,便笑着先与黛玉说起了话儿。
“听闻妹妹五六岁时便离家去了京城居住,至如今才回扬州,既知晓京城之地土风貌,亦有一路上的所见所闻。而我自出生起便长在扬州,未曾去过别地,恐不及妹妹见多识广,妹妹若是知道几桩奇闻轶事,正该说给我听听。”
黛玉忙道:“若论起见识,姐姐长我几岁,知道见闻自然更多些,又何必自谦。”
两人这般客气了几句,才开始交谈起来,黛玉捡了几桩京城的时兴事儿说了,李文歆含笑听着,间或也说上几句。
说话间到了午膳时分,各府夫人按品级依序坐了一桌,各府的小姐们也坐了一桌,由身边伺候的丫鬟挟箸夹菜,饮了几杯温酒,又说上几句吉利讨喜话。
吃过午膳,沈夫人又道:“今日请了一班戏子来唱戏,倒不是咱们以往听的那些,是扬州城里如今最炙手可热的一班,听说有个花旦唱的极好,才带动了整个戏班子的名气。我想着,我们也正该听听,看看有什么新鲜之处。”
众人自然都笑着说好,听了一回戏,又笑闹了一会儿,至宴罢更衣,便各自归家了。
如今既是冬日里,戍时刚过,天色便渐渐暗了下去,各府里陆陆续续燃起了灯火。
而沈夫人先前的猜测未错,宣平郡主今日在认亲宴上的表现,心里确实是有看上了黛玉的意思。
周府正房卧室里,宣平郡主边由人伺候着拆卸头上的钗环,边与丈夫说起了此事:“今日沈家认亲宴上,我倒见着了林家的那丫头,真真生得一副好模样,性子也极得我意,便想着回来与老爷商量商量,不知老爷意下如何?”
宣平郡主只得周晟一个独子,看得珍宝似的,如今周晟年已十三,宣平郡主便开始相看人家了。其时,世家大族都会早早地给儿女们相看好人家,两家交流好意见后,此事便算成了一半,只待日后到了年纪再行提亲嫁娶之事。
他们家身份地位高贵,宣平郡主又一向心高气傲,选媳妇一事上更是如此,瞧不上扬州城的一般人家。只是周晟自小被宠得厉害,性子便有些无法无天,传出了骄纵跋扈的名声。虽则宣平郡主是选媳妇,可别人家也在挑女婿,周晟虽然出身极高贵,可到底是无爵位承袭的,看着也似无甚前程。如此,这事上便一直有些高不成、低不就的。
周大人听了宣平郡主的话,略一沉吟道:“便是那林御史家的千金么?林御史为人忠直纯厚,极得圣上赏识,想必教出来的女儿亦是不差的。只是林家终究子嗣难继,林御史只能在五服外过继了一子,如今瞧着身体更是不行了,你也愿意?”
宣平郡主怔了怔,叹道:“是了,那林丫头却是无福,早年丧了母亲,只怕如今又……唉,不提也罢。只是老爷且想想,若是他家父母皆在,何等勋贵人家嫁不得?便是皇家,也最喜欢这般家风清贵的媳妇。林老爷当了那么久的巡盐御史,这盐差有多肥,老爷也清楚罢?林家五代单传,人口简单,这世世代代攒下的家业,林老爷哪会全交给一个继子?只怕大头都该是林丫头的。再说了,我们家何必在意这些个?晟儿到底年纪小,骄纵了些,我是打算早些给他娶个媳妇,也好让他收收性子。林家丫头那般的容貌品性,我瞧着就挺好。”
“晟儿是愈发让人操心了,成日里不归家,也不干些正事,都是你太纵着了。”说到这个独子,周大人也忍不住叹气,捋了一把胡子道,“恐怕倒是我们家晟儿配不上林家小姐。”
宣平郡主听到此话,眉头一皱,正要反驳,却又忍住了,只道:“还有一事,你不知道,晟儿与那林家过继的儿子关系甚好,这也是有缘罢。”
“哦?”周大人来了兴趣,“林家过继儿子还未多久,我听说那原本是个平民出身的,晟儿如何与他交好的?”
“我也不知那具体的,只知道他们竟是许久前就有了来往,想必那林家的公子绝不是个简单人物,一介平民出身,竟同时与我们家晟儿和安庆王府的世子交好,如今更成了林家的嗣子。”宣平郡主感概了一句,又思索道,“恐怕是因那梁世子的缘故,我们家晟儿向来喜欢与那梁世子往来。”
周大人捋了一把胡子,缓缓地道:“只怕这小辈……日后大有可为。”
红楼之林家兄妹 第17章 定下亲事
宣平郡主对此不感兴趣,反而皱了眉道:“你且管管晟儿罢,别天天的和那梁世子在一起,安庆王府是个什么样子,老爷也知道。先王妃早逝后,王爷也不管这个儿子,是个极没规矩的,偏他是王府世子,又得圣上宠爱,无人敢说他,倒是带坏了我家晟儿。”
周大人忍不住道:“早年我要管他的时候,你处处护着,便是动了他一根指头,你也是不依的,如今你也觉得宠过头了不是?再是想管,性子也已养成了。”
“我们只得晟儿这一个独子,纵是顽皮些,老爷也不该动手,说两句也就是了,老爷下手又没个轻重的,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老爷就不心疼?”宣平郡主又卸下了手环戒指等物,端了茶杯漱了漱口,“老爷只说说先前那桩事罢,老爷若是同意了,我便找个机会与沈夫人说一说。”
“夫人既然已拿好了主意,自去说项便是了,又何必问我?”周大人只回了这么一句,便不再多言。
他们夫妻二人之间的谈话素来如此。宣平郡主性子强势,虽说是和他商量,最后却一定要按着她的想法来。他从前也跟她争论过,夫妻二人也置过气,可最后的结果仍是如此,如今他也不愿意多费这口舌了。
————————
此时的沈府里,沈夫人却是携着明华在谈论她的婚嫁之事。虽然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由父母定下即可,可沈夫人疼爱女儿,少不得要过问一下女儿的意见。
“……你二舅母家的彬哥儿,早年你也是见过的。不但样貌生得俊秀,品行也是挑不出错儿的,年轻轻的就谋了个七品营卫的差事,往后大有前途。况且又是你表哥,与你有小时候的情分在,你二舅母又那般疼你,你若是嫁过去了,定受不了委屈。”
明华早已羞红了脸,低声地道:“母亲拿主意便是了,不必问我。”
沈夫人笑道:“傻孩子,我只一心盼着你好,在娘面前,又何必害羞?我只问你,这桩婚事,你心里可满意么?”
先前能圆满解决孙定恒一事,明华已认为是万幸了,如今说的亲事,再差还能差过与孙家的亲事么?二舅母家的表哥她也是见过的,生得稳重端方,气宇轩昂……想到此处,明华将头又低了些,心中尽是女儿家的缱绻之意,面上却不置一词。
沈夫人见女儿这般模样,心里便有了底,搂过女儿笑道:“如此,我这便给你二舅母家回信了。我从前便觉得你二舅母家的彬哥儿是个好的,你二舅母又极疼爱你,只可惜你早已定下了亲事。幸而老天有眼,能在婚事未成之前发现了孙家的狼子野心,后来又顺顺当当地退了亲事。说不得,你与彬哥儿是有缘分的。”说到此处,沈夫人想起之前明华为此事偷偷掉的泪,不由得怜爱地摸了摸女儿的发髻,柔声道,“到底我女儿是有福气的。”
闻言,明华哽咽道:“女儿的福气全缘自父母,若非您与父亲事事为着女儿打算,为女儿考虑得细致周全,女儿岂能有今日的福气?”
“傻孩子,福气是自个儿的,旁人求也求不来。”沈夫人拿出帕子给女儿拭了拭泪,自个儿眼中却也泛着泪光,“我知道,你一向觉得自己是家中的长女,要在弟妹面前稳重自持,自小便懂事,几乎不曾让我操心过,家里有什么事,你还能来劝解我,这几个子女里,你是最让我窝心的,我与你父亲如何不疼你?只是我们也只能为你做到这份儿上了,日子是自己过出来的,往后你嫁了人,在夫家过得如何,就全凭自己的本事了。”
“母亲的教导,明华不敢忘。到了夫家,定当侍奉夫君,服侍婆婆,凡事以婆家为重。”
沈夫人欣慰道:“是了,嫁人以后便不比在自己家里做姑娘的时候了,家里是我与你父亲作主,是你嫡亲的父母,自会纵着你。可你嫁人后,便是嫁到别人家做媳妇的,你婆婆虽然是你二舅母,你也万不可骄纵,嘴巴要甜,做事要乖巧些,在夫君面前更要体贴柔顺,才能讨婆家人的欢心……”
明华忍着眼泪听完,才点头道:“女儿受教了。”
沈夫人眼中含泪,搂紧了怀中的女儿,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背。
既已拿好了主意,沈夫人便动手执笔给娘家回信,说起了此事,两家人的意思都是尽早办了,一则那边的祖父母年辈已高,大约就在这两年了,恐日后一个不测便要守孝,婚事就得拖个三年;二则明华也快十六了,京城与扬州又相距得远,不能再拖了。
两家本是相熟的亲戚,迅速过了六礼,纳征后一个月就行嫁娶之事。沈夫人为着此事忙得不可开交,虽然时间仓促,但她是绝不肯自己的女儿受了委屈的,备下了极其丰厚的嫁妆。
古代的世家大族一般是从女儿出生时便开始准备嫁妆,压箱银子、古董字画、药材、四季之衣物首饰等等,甚至连棺材都会备下,意思即是说,女儿虽然嫁到了夫家,可吃穿用度一概都是自己家的,并不用花夫家的一分一毫。嫁妆的丰厚程度,直接关系到了女子在夫家的地位及底气。
沈夫人疼爱女儿,虽一早备好了嫁妆,可这段时间仍是让人将嫁妆中的紫檀木等贵重家具又过了一遍漆,用上好的红木箱来装填嫁妆,整整装了一百二十八抬。
婚期就定在十月底,不仅嫁妆丰厚,沈家还安排了许多送妆的亲友,皆是一腔爱女之心。
明华出嫁的前一日,黛玉作为明华的干妹妹,自然是要过去添妆的。扬州与沈家交好的人家也都前来送添箱之礼,以示恭贺之意,沈家自然也摆了宴席招待。
沈夫人逢嫁女之喜,气色颇好,宣平郡主也借着这个机会,向沈夫人委婉表达了自己之意,沈夫人笑着应下了,只说自己回头便与林家商量。
红楼之林家兄妹 第18章 远嫁京城
翌日,明华远嫁京城,从扬州渡口出发,身着大红嫁袍,立于船头,含泪与父母亲人拜别。
明芷自幼与嫡姐感情深厚,此番明华远嫁,两姐妹便再不能日日相见,甚至于往后见面的机会也不多了。念及此,明芷心中酸涩,忍不住落下泪来。
黛玉就站在明芷旁边,见状便劝道:“明芷,今日是华姐姐大喜之日,快别哭了,仔细干娘看见了,又要说你。”
明芷掏出手绢拭泪,眼睛却仍是红红的,哽咽着道:“娘哪会说我,她自个儿都要哭出来了,不过是忍着罢了。”
黛玉看向沈夫人,见她果然眼中含泪,不由得叹了口气。
自古嫁女儿皆是如此,养在身边十几年的女儿,一朝便要嫁到别人家,往后再难以相见,叫人心中如何不酸涩?
不多时,船便缓缓离了岸,往远处驶去,沈夫人再也忍不住,往前一个踉跄,眼泪便流了出来。还好沈筠扶住了妻子,搂在怀中柔声安慰。
“好了,今日是华儿出嫁,原是大喜的日子,你这般掉泪失态,岂不惹人笑话?快别哭了,哪家的女儿都要走这么一遭的,又不是独我们家如此。”
“我的华儿,原本才一点点大,又乖巧又懂事的,怎么一晃眼就到了嫁人的年纪?”沈夫人抹泪道,“她自小养在我身边,一日不曾分离的,如今这一走,我们母女俩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京城与扬州又相距得远,往后怕是一年半载才能见上一面。”
船渐行渐远,那袭红衣也化为远处的一个小点,沈家却无人离去。明芷已哭成了个泪人儿,黛玉亦觉十分伤感,林锦齐却走了过来,稍稍用力握了握黛玉的手。
黛玉抬头望了望林锦齐,只见他目光柔和地看着自己,不由得心中一暖,压下了心头的伤感。
————————
长女已然远嫁京城,沈夫人回来后很是伤感了几日,而京城与扬州路途遥远,回门之期恐在几月之后。
念及宣平郡主嘱咐自己之事,沈夫人便与沈筠说了,让他去与林如海相谈。
林如海得知后,沉吟了许久。
周晟之父任职从二品的布政使司,其母乃是宣平郡主,出身已是极高了。沈家那边的意思是宣平郡主很中意黛玉,郡主自幼在宫中长大,见识眼界都不凡,如此也可算得黛玉的福气了。林如海总觉得自己逝世后,因父母皆不在之缘故,到时候恐黛玉难以说亲事,只是他原本是不愿意这么早就给黛玉定下亲事的,而且亦不确定那周晟人品心性如何。
林如海犹豫不定,又知道林锦齐识得周晟,遂唤来了林锦齐商量此事。
林锦齐实在不料宣平郡主竟然看上了黛玉,欲与林家结亲,想起周晟与黛玉二人相配,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遂委婉地道:“这事……恐怕不妥。父亲原是不知,儿子与周晟私交甚密,周晟之脾性,恐与妹妹不太相合,且周晟……怕是已有了心上人,与妹妹并无缘分。”
林如海听了,也不由得微微笑了,抚了抚须道:“你们这般的年纪,竟也知晓了感情之事?终究还是小孩子心性罢,只觉得一时新鲜有趣,怎懂其中之责?罢了罢了,也是他们二人无缘。”
林锦齐本来还担心这个理由无法说服林如海,毕竟古代人一向信奉父母之言媒妁之命,林如海作为一个封建时代的家长,只怕儿女的心意在他看来不值一提,没想到林如海在这方面很是通情达理。
林如海又叹道:“齐儿,你如今也有十三了,按理我也该给你定个人家才是,只是我知道,你自己却是个有大主意的。我现下的身子又是这样的状况,便是想给你认真地相看一户人家,恐怕也有心无力。毕竟这是终身大事,不可轻易许之,但凡有个不妥便是耽误了你。说不得,往后你自己作主,聘求妻室,倒来得更好些。”
林锦齐听了,又惊且叹。林如海这是将终身大事的权利交给了自己,实在是极难得的事情,古代有几个人可以不经过父母之言媒妁之命,便能自己决定终生大事?
林锦齐恭敬地行了一礼:“儿子谢过父亲信任。”
“快起。”林如海亲自扶了林锦齐起身,笑道,“以你的见识才能,足够独当一面,这便是我放心将林家交给你的原因,也是任由你自己作主终身大事的原因。”
林锦齐又是一拜:“父亲厚爱,儿子不敢辜负。”
父子二人又闲话了几句,林锦齐行礼告退。走出林如海的书房,林锦齐正巧遇着了前来侍奉汤药的黛玉。黛玉披了件云雁细锦绣海棠的披风,双手拢在锦裘筒里,雍容雅步,怯弱风流,身后的丫鬟婆子端着汤水,规矩地垂头而行。
想起周晟那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林锦齐不由得感叹一声,幸好他刚才为黛玉避过了这桩姻缘。
也并非周晟不好,周晟为人重情重义,也有担当,只是到底年纪轻了些,性子骄纵跋扈,总爱闯祸,他母亲又是宣平郡主,性子强势,说一不二。林锦齐作为黛玉兄长,私心里确实是不愿意将黛玉许给周家的。最重要的,周晟心系沈家二小姐,而且用情至深,并非黛玉之良人。
其实他能理解林如海的想法,林如海自知病重,十分放心不下黛玉,也颇担心黛玉往后的婚事,便想着自己在世时便能为黛玉定下亲事,也好放心的离去。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