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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林家兄妹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宛舟
黛玉见林锦齐穿得颇为单薄,便温声地道:“眼见天儿愈发冷了,哥哥也该多穿些衣物以御寒冷,可别着了风寒。”
“多谢妹妹关怀。”林锦齐笑眯眯地摸了摸黛玉的发髻,“不过你哥哥火气旺,不妨事,倒是妹妹要注意防寒。”
林锦齐刚从书房里出来,房里是笼了炭火的,只在门口立了这么会儿,眉毛头发上便化了一层细小的水珠。黛玉见了,便拿了帕子替他拭去,又道:“这一暖一冷的,最易着凉,哥哥还是勿要久立在屋外了,快些回了屋里去罢。”
林锦齐笑了笑,侧身而过:“妹妹也是,快些进去吧。”





红楼之林家兄妹 第19章 一别经年
黛玉进了书房,便亲自端了汤药侍奉林如海。林如海微笑着摸了摸黛玉的头发,怜爱地道:“这些事让下人去做便是了,你又何苦亲力亲为呢?”
黛玉道:“侍奉父母本就是为人儿女的本分,女儿不过是想尽些孝道罢了。父亲如今身体有恙,女儿侍奉汤药也是应当的。”
林如海面带欣慰,又温声道:“我前日给京城盛家去了一封信,他们家世代行医,盛家老夫人最是擅长制药膳方子,调养女儿家的身子,但凡宫里的贵人娘娘们身体有个什么不适,都要请了盛老夫人来相看的。我们家与盛家乃是世交,若能请动盛老夫人为你调理身子,说不得,你身上的体弱之势便皆可去了。”
黛玉涩然道:“父亲一心只为女儿着想,怎地不顾惜一下自个儿的身子?父亲也该多请些名医妙手来看看才是。”
林如海微微一叹,并不言语。
他很明白自己的身体状况,已是病体沉疴,药石无用了,又何苦再去折腾?可黛玉不同,她年纪还小,只要细心调养一番,药理使用得当,总有一日能养好身子的。
只是林如海终究也不忍拂了黛玉的一番孝心,笑了笑道:“正是这么个理儿,为父也该再请些名医来看看。”
待黛玉行礼告退后,林如海叹了一口气,命人摆砚磨墨,开始执笔写字,交代自己的身后事。
次日,他托了沈筠婉言谢绝周家的结亲之意,只说黛玉年纪还小,尚不用这么早定下亲事。
周家听了,也只好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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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时日以来,扬州的天气反复无常,乍暖乍寒的,林如海的身上愈发沉重了些,每日里的咳嗽不断。林锦齐请了大夫来,大夫也只摇摇头说无能为力。
林锦齐心中喟叹,红楼里的林如海便大约病逝于此时,如今他就算穿越了过来,能改变林妹妹的命运,可林如海的病情却是无可挽回了。
黛玉的心中亦有所感,虽则面上不曾表露,暗地里也掉了不少眼泪。
林如海自知大限将至,好在如今他已为子女安排好了后路,便不觉十分遗憾了。至后来,他的病愈发的严重,已是渐渐躺在床上起不来了。重病弥留之际,林如海让人唤来了林锦齐与黛玉。
这段时日,林如海又消瘦了许多,黛玉一见父亲,便忍不住偷偷拭泪。
“好孩子,别哭。”林如海勉强支起了病体,摸了摸黛玉的头发,温声道,“这是早晚的事情罢了,何苦为此伤身落泪呢?你自小便心思重,又有先天不足之症,身体才一直这般的弱。今后正该少落些泪,心思豁达一些,说不得病就能好了,如此也好让我放心。”
黛玉强忍了眼泪道:“父亲说的是,女儿不孝,让父亲担心了。”
林如海微微叹道:“我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你这多愁善感的性子,你总又不肯听我的劝,事事皆爱往心中去,极易伤身。且记得往后勿要如此,不论如何,身子才是最重要的。我走后,你与你哥哥正当和睦相处,互相扶持,才不枉我一番苦心。”
黛玉含泪称是,林锦齐正色道:“我既身为妹妹的兄长,自当尽我所能护佑妹妹平安顺遂。我这样的出身,能得父亲赏识,已是万幸,又岂敢辜负父亲的一番苦心?妹妹年纪尚小,身体又弱,我自当万事以妹妹为重,请父亲放心。”
“好孩子,你的心我如何不知?也是你我有缘,才能有如今的父子情分。”林如海含笑看着林锦齐道,“我本以为我这一生命中无子的,哪料上天终究眷顾我林家,如今能得了你这么个优秀的儿子,我心甚慰。将林家交付给你,我很放心,万望你能将林家发扬光大,传承香火。凭你的才华见识,走科举的路子再合适不过了,我已托了昔日的同窗,正是翰林院侍读学士余大人,定会照拂你一二。”
林锦齐心中感动,认真行了一礼,叹道:“父亲竟替儿子想得如此周到,儿子虽然不才,却也不敢轻易辜负父亲的苦心。”
林如海又道:“还有一事,虽然你们如今年纪还小,暂时不必考虑这些。可事关终身,我既是你们的父亲,少不得要说几句。齐儿日后若要娶妻,定要认真相看人家,娶妻不在于容貌,而在于品性。娶妻当娶贤,一家主母要掌管中馈,应酬交际,没有几分见识手段,是做不来这些的。后宅不安,则家府不宁,你可记住了。”
“儿子谨遵父亲教诲。”
林如海点了点头,又看着黛玉道:“还有玉儿,日后也要嫁到别人家的,须知女子出嫁乃终生大事,一定要选那家风清正的人家。那等侯爵高门人家,看着显贵,规矩却极重,子孙里也多有不成器的,你以后定要择良婿而嫁,也不必看重出身,只要是那懂得上进、品性正直之人即可。齐儿,往后玉儿许亲,你是她唯一的兄长,少不得要替她多费些心思。”
黛玉面有羞色,却仍是同林锦齐一起应下了。
林如海又看着林锦齐,面色殷殷:“从今往后,我便将黛玉交付于你了。”
林锦齐面色一肃,一字一字地道:“儿子定不负父亲所托。”
林如海的脸上带了一丝笑意,又将他兄妹二人的手交叠于一处,认真嘱托道:“林家已无别的亲支嫡派,我走后,你们兄妹二人即是一体,定要互相扶持,和睦友爱,方能发扬我林家门楣,不堕我林家之名。”
看他二人都正色应下了,林如海心头一松,说道:“如此,我便心无遗憾了。你们退下吧。”
黛玉强忍了眼泪,与林锦齐一同行了礼退下了。
待他兄妹二人皆走后,林如海唤来小厮替自己取出箱底的一副寒梅冷香图,那是他昔年与贾敏一同画成的,如今画卷渐渐展开,亡妻之音容笑貌亦浮现在眼前,林如海面色渐柔,只用指腹轻轻地摩挲着那画。
一别经年久,世事两茫茫。来日绮窗前,寒梅著花未。
大约寅时三刻时分,林如海含笑而逝。




红楼之林家兄妹 第20章 风雪夜归
自入冬后,昨夜里便落了一场小雪,一直下到天将明时才止,在地上倒也积下了一层,一早便有粗使的婆子清扫着院内的积雪。
林如海逝世后,林家便着手办白事了,林锦齐作为林如海唯一的儿子,自然由他主丧。府门上挂上了白色灯笼,下人们皆身缠麻绳,穿着白衣,停了平日的喝酒玩乐。此外还有入殓、请和尚道士来办丧事、设灵堂哭灵诸事,林家如今只有林锦齐这么一个可以主事之人,这几日来几乎忙得不曾合眼。
送走前来吊唁的亲友后,林锦齐面露疲惫之色,折返回灵堂里,只见黛玉仍然跪在蒲团之上,一身极素净的孝服,背影显得十分单薄瘦弱。
林锦齐默然站了一会儿,并未出声。黛玉因林如海亡逝之故,恸哭了好几日,几乎不曾合眼,甚至也没吃下什么东西,不仅脸色愈发苍白,人也消瘦了一圈儿。
他见了着实心疼,也想出言劝解一番,以遣她心中哀恸,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毕竟是丧父之痛,并非三言两语就可消解了的。
不料,只见黛玉渐渐体力不支,身形晃了晃,竟是支撑不住,缓缓倒了下去。
“姑娘!”一旁伺候的雪雁惊呼出声,立时便过去扶起黛玉,急切地唤着。
林锦齐忙走过去,将手搭在黛玉腕上,松了一口气。他穿越之前也通晓几分中医之术,此时见黛玉脉象,原是疲惫过度才导致了晕倒,并无大碍。
黛玉双目紧闭,脸上失了血色,面颊犹带泪痕。一头长发只用了一个霜花绾着,便有几绺发丝落在脸颊两侧,越发显得一张小脸苍白消瘦,那眼睛下方还蒙着一层青影,是多日不曾睡好所致。
见黛玉这幅模样,林锦齐心中叹气,黛玉实在需要好好休息休息了,否则身体真要熬不住了。
林锦齐朝着雪雁道:“无妨,只是忧思过度罢了。”又示意她将黛玉扶起,林锦齐略俯下身,便将黛玉背在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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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混混沌沌间,似乎做了一个梦。她梦见父亲亡故后,自己又被送至贾家,更与原先的做客不同,这次她是真的只能寄住在贾家了,她已无别的亲人,除了贾家,再无处可去。
她年纪虽幼,却也能分辨出来别人对自己的真心与否。因此,在贾家,她只肯信任三人,外祖母、宝玉还有紫鹃,旁的人一概不信。
那般的日子才是真的寄人篱下,一草一纸皆要按着份例来,府里处处勾心斗角,百般算计。而她一介孤女,又无嫡亲的长辈,无处可去,无人可靠,孤苦伶仃,只能自己时刻谨慎,步步小心,生怕惹了他人不快,每每暗自伤怀不已。
在这样的境况之下,宝玉对她的好便显得犹为可贵。她渐渐地一门心思都用在宝玉身上,他们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一向都比别的兄弟姊妹要好。偌大的贾府里,除了外祖母与紫鹃,也只有宝玉真心待她,唯有一个宝玉,能让她全心依赖与信任。
后来他们的年纪渐渐大了,竟也生出了几分别样情愫,她更是将宝玉视为唯一的知己。两人虽不曾言明,可她总觉得,彼此心底里该是明白的。
可宝玉的好,并非只对着她一人。宝玉之情,也并非只用在她一个人身上。
大观园里的这些女孩子们,宝钗、湘云,甚至袭人、晴雯,各有特色,各有风采,宝玉对谁都这般的好,又岂是她一人?
她只有一个宝玉,可宝玉却并非如此。
后来她时常为此伤感落泪,宝玉却全然不知。长此以往,竟渐渐郁结于心,身体一日差似一日。
最终仍是成就了金玉良缘,宝钗的金锁,宝玉的玉,本是一对儿,他们俩自然也喜结良缘。
当真可笑,她与宝玉的情分,府内上下谁人不知?外祖母总说要两个玉儿凑成一对儿,可最后仍是为了贾家之前途,宝玉之前程,放弃了自己。是了,自己不过一介孤女,无权无势,只能寄住在贾府。而那薛家乃是皇商之家,有泼天的富贵,宝钗又生得雍容富丽,大方端和,处事更是细致周到,不似自己,只是刁钻爱使小性儿罢了。
“并不是我忍心不来送你……你是我亲外孙女,已是很亲了,可宝玉却是我嫡亲的孙子,比你更亲些,终究有个亲疏之分……是我害苦了你……”
听见这话,她心中蓦然生出几分苍凉来。她原以为真心疼爱她的外祖母,有几分是真心替她着想的?她视为知己的宝玉,又为着他们之间的情分真真切切地做过哪桩事?
她自幼父母双亡,寄人篱下,原本以为自己终究有个疼爱自己的外祖母,与自己心意相通的宝玉。孰料,自己竟是孤苦无依至此!往日里最亲的人,视若知己的人,却并不值得自己全心的信赖与依靠。
青灯照壁人初睡,冷雨敲窗被未温。她只觉心中一片孤苦凄惶。
……
黛玉微微睁开了眼,才发现自己正伏在林锦齐的背上,身上披了件青色底竹叶纹滚白绒的大氅。此时天色已暗,约摸已是戍时,尚有月色,月光很明朗,地面落了一层积雪,四周静默无声,唯有小雪静静地飘落,落在大氅上,很快便隐没了。
“醒了?”林锦齐察觉到动静,温声而问,声音清冽柔和。
黛玉呆怔了一会儿,心绪犹自沉浸在梦里,心口处痛难自抑,好半晌才缓了过来,忍不住趴在林锦齐的背上,捂着嘴低声地哭了。
林锦齐感受到后背的湿意,只当黛玉仍是因林如海逝世之故伤心落泪,叹了一口气,并不出声。
黛玉哭了许久,才渐渐从那梦里的凄惶无依中走了出来。
林锦齐柔声道:“快别哭了,好妹妹,你再哭下去,身体真要受不住了。”
黛玉哽咽着道:“无事、我无事……哥哥不必忧心我……”由于刚才哭得太厉害,此时便有些匀不上气。
“傻妹妹。”林锦齐叹了一口气道,“你这几日把自己折腾成这幅模样,教我如何不担心?好容易才将面色养红润了些,只这几日便苍白憔悴至此,我怎能不心疼?”
黛玉想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
林锦齐背着黛玉又默然行了一段路,行至一条回廊间,月华如水,小雪悠然。林锦齐忽然道:“妹妹,且答应我一件事。”
“何事?哥哥请说。”
“父亲去了,你哀恸也是应当,大哭了这几日,自是你一片孝心,我也不曾劝过你。只是你答应我,从此往后,无论遇见何事,不可动辄落泪。不管大事小事,皆勿放在心中,思虑过度,平白伤了身子。”
黛玉闻言,自然知道林锦齐是一番苦心,只是想起自己素日爱多思多虑的脾性,一时竟不敢轻易应下来。
林锦齐轻轻握住了黛玉的手,黛玉原本气血不足,雪夜里双手冻得冰凉,却被林锦齐暖和的手握住,黛玉只觉心中亦是一暖。林锦齐柔声道:“答应我,妹妹。从今往后,不可动辄落泪。”
黛玉又想起方才的那个梦,梦里的自己被托付与贾家,何等孤苦无依。如今自己却有这么个兄长,虽非同胞所出,可他一片真情厚意,自己岂能无感?至少自己如今还有个兄长可以依靠,又何必仍如那梦里一般,成日作那伤怀之状?最后只不过是平白损了自己的身子。且父亲临终前,亦是拉着自己的手,殷殷劝诫自己,让自己遇事心怀阔朗一些。
念及此,黛玉轻声道:“是……我往后无论遇见何事,皆看开些,少往心中去,再不轻易落泪的。”
林锦齐微微一笑:“妹妹可要记得今日说的这话。”
雪下得更大了些,纷纷扬扬地飘落,转角处有一株梅树盛放,白雪映红梅,月华照雪景,说不出的清冷雅致。四下里依然静默无声,黛玉拢了拢身上的大氅,裹得更紧一些。
林锦齐背着黛玉绕过后廊,往她的院子里去了,又道:“外祖母家来信了,知道父亲过世,恐妹妹无人照料,想接妹妹回京城。我倒觉得路途遥远,免得折腾了身子,还是不去为好。妹妹的意思呢?”
黛玉毫不犹豫地道:“我不去。”
林锦齐微觉诧异,问道:“妹妹在家里倒时常惦念外祖母和外祖家的姊妹兄弟,如今怎么竟是不愿意回去了?”
黛玉知道自己不该因为一个梦便疏远了外祖母家,只是想起那个梦仍是心有芥蒂,忍不住赌气地小声道:“纵我去了,也不过受人欺凌罢了。”
林锦齐的身形微微一顿,声音温柔而坚定:“有我在一日,便不会叫你受人欺凌。”
黛玉一愣,抿了抿嘴,却轻声地道:“这可是假话,往后你我兄妹二人总要分开的,到时哥哥哪里还愿意管我?”
林锦齐淡淡地道:“你在家中一日,我便护你一日。往后纵然你嫁了人,但凡你夫君婆婆有半点不好,我必当为你出头,定不叫你受了委屈。”
黛玉眼眶一热,又想起方才之语,强忍了眼泪,低声道:“我向来可叹自己无兄弟姊妹之福,如今却有了哥哥,实是上天眷顾于我。”
“如今有了妹妹,又何尝不是我之福气?”林锦齐轻轻一笑,又认真地说道,“父亲临终前,便让我兄妹二人相互扶持,我时刻谨记在心。如今你我要守孝三年,我遵从父亲的意思,认真读书,将来走科举的路子,挣个功名回来,万不可叫人看轻了我们去。你既不愿意回贾家,便安安心心地待在家中,细心调养身子。”
小雪轻轻地飘落在两人的发上。黛玉应了一声,将头轻靠在林锦齐的肩上,闻到熟悉的清冽味道,只觉十分安心。
行至黛玉的院门前,林锦齐才将黛玉放了下来。黛玉因恸哭了这么些日子,身子十分虚弱,林锦齐便携着她走进了内室,又扶她坐了下来。
雪雁端来了一碗热乎乎的碧粳粥,林锦齐接了过来,舀起了一勺,稍稍吹凉了些,亲自喂到黛玉的嘴边,说道:“你不思饮食了这么些日子,又整日哭泣,才导致了今天晕倒。好歹用些粥吧,来,我喂你。”
黛玉点点头,小口抿下了一勺粥。
林锦齐一勺一勺地喂着黛玉,黛玉就这样用了大半碗,只觉腹中渐渐暖和了,身上的气力终于也恢复了些。
林锦齐取了干净帕子给黛玉擦了擦嘴,柔声道:“今日便早些歇下罢,不可再哭了。”
黛玉点头应下了,林锦齐又怕她吃了东西后贪睡,反而容易积食,便继续同她说了一会儿话,才起身离去。
又细细地嘱咐了雪雁道:“你服侍小姐歇下,多灌几个汤婆子放在被子里,屋里的火盆笼得旺些,但记得要开一线的风,免得过于憋闷。夜间小姐若要吃茶,一定记得续热茶,不可贪轻便……”
待雪雁一一应下,林锦齐这才披上了斗篷,迎着风雪回了自己的院子。
彼时已经二更天了,月色皎然,雪景漫漫。




红楼之林家兄妹 第21章 锦衣少年
因林如海祖籍在姑苏,林锦齐须迁柩姑苏下葬,入祖庙停放。此番路途遥远,天寒地冻,顾及到黛玉的身子,林锦齐并未让黛玉随行,只让她在家中候着。
林锦齐这一番来回大约要七、八日之久,沈夫人恐黛玉无人照料,便提出接她往沈府小住几日。林锦齐托了沈夫人好生照料黛玉,一早便启程出发了。
黛玉被接至沈府里,沈夫人又特特收拾出了一间院子出来,方便她住下。沈家原有三位小姐,自明华远嫁京城后,明芷又与庶出的二姐明琴不甚亲近,常觉孤寂,如今见黛玉来住,便时常过去寻黛玉玩笑和乐,一则姊妹相伴之意,二则略遣黛玉心中丧父之痛。
这日明芷又过来寻黛玉,只见她正坐在内间拨弄古琴,手如柔荑,莹白细润,不紧不慢地在琴弦上拨动,颇为赏心悦目。
明芷并未出声打扰,而是坐在一旁,耐心地听黛玉奏完了一曲,捧着腮道:“黛玉,你喜欢古琴?”
黛玉抬头一看,见是明芷,笑道:“你何时过来的?我竟是不知,你也不出个声儿。”一面用清水净了手,取了帕子擦干,一面说道,“不过是闲时无事,聊以遣怀罢了。”
明芷撅了撅嘴道:“唉,我却是对这些针线女红、琴棋书画的不感兴趣,母亲可没少说我。我大姐的性子最是端和柔婉,不止做得一手好针线,琴棋书画也样样不差的。我二姐呢,一门心思扑在古琴上,也不知是不是名字里带了一个‘琴’字,几乎魔怔了似的,整日里便只与古琴为伴。不过,二姐姐的琴艺也是极佳。早年里因二姐姐对此感兴趣,我家便请了扬州最有名的女琴师来教,师傅连连夸她悟性好,最后来,师傅竟说已教不了我二姐了,你猜为何?师傅竟然说她已不够格了。”说到此处,明芷小声地嘟哝道,“那可是我们扬州城里最有名的琴师啊,我二姐姐才多大?如今,似乎是又请了一位师傅罢?但好像没什么名气……”
黛玉听着明芷絮絮叨叨,听到扬州最有名的女琴师都说自己不够格教沈明琴一事,面上不由得露出几分感兴趣之色。
明芷见状,又想起黛玉这几天一直闷闷不乐,有意引她忘怀心中愁绪,便道:“不若我带你去寻我二姐罢?你既喜欢古琴,也可与她说上一二。”
黛玉想了一想,心中确是颇为好奇,便点了点头。
明芷便携着黛玉往沈明琴的院子里去了,因沈明琴极痴迷古琴,平日里不愿别人打扰,又觉自己整日的奏琴之声会扰及别人,故而所居之处甚是偏僻,已在沈府的边缘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刚走近明琴所居的院子,便隐隐传来了古琴之声。两人携手而进,只见一个约摸十二、三岁的少女正坐在院子里弹奏古琴,丹唇列素齿,翠彩发蛾眉,红脸如开莲,素肤若凝脂,正是沈家三小姐沈明琴。她弹奏古琴时十分专注,面容平和淡然,那琴声清越泠泠,行云流水般流畅,浑若天成。
琴桌上摆着一个汝窑花瓶,里面插了几支红梅,映着白雪,极是雅致。
黛玉先前也见过明琴,只留下了个容貌明妍的印象,如今见到她弹琴的模样,才是真正的惊为天人,令人见之忘俗。
两人都不曾出声打扰,而明琴沉浸在古琴里,全然不觉,还是她身边的徐妈妈出声提醒道:“二姑娘,三姑娘和林姑娘过来了。”
明琴停下了弹奏,抬起头来,看见了明芷和黛玉,站起身微微一笑道:“三妹妹,林妹妹,既来了,便去屋内喝杯茶罢。我昨日里烹雪煮茶,茶里便有一股子清冽雪香,你们可要尝尝?”
这一笑真真如柳摇花笑润初妍,容颜绝丽,令人不可逼视。
明芷摆了摆手,笑道:“二姐姐,喝茶就不必了。这次我们过来,原是我见着黛玉对古琴感兴趣,便想着可以让她来找姐姐。”
黛玉忙道:“是了,我想过来找姐姐讨教一二,还请姐姐不要嫌弃才好。”
“怎会?妹妹来了,我欢喜都来不及。”明琴起身离了座,朝着黛玉道,“林妹妹既对古琴感兴趣,不若过来弹奏一曲。”
黛玉抿嘴而笑,过去坐了,面前摆放着一把古琴,观其材质、工艺,质量应属上乘。黛玉右手拨弹琴弦、左手按弦取音,试好音后,便开始弹奏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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